第5節
許是這一幕太過柔軟,她感到在內心深處有一種美妙的回響,晴空的日子,但愿陽光能在他的懷抱。 …… 沒想到,第二天大清早初徵心接到了一個陌生號碼的來電。 她也不清楚會是誰打來的,但還是接了,那邊有一個沙啞但磁性的嗓音:“喂,是我?!?/br> 頓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這個聲音很像是徐陣,初徵心急忙回應:“徐先生?” “嗯,你現在來一趟公安局?!?/br> 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初徵心覺得很意外,但還是稍微收拾一下就趕到了魏晟上班的地方。 此時,徐陣獨自站在柔和安寧的林蔭樹下,靜雅宜人的畫面,偏偏又因為他的出現添了一抹詭異的肅殺,看見她以后他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徐先生,你找我有事?” “首先,我不想欠人情?!?/br> “可我也沒幫上什么忙?!?/br> 徐陣繼續按照自己的思路說下去:“你父親費雷冬殺了人,還逃了這么多年,他差不多算一個高智商的變態殺人魔,能夠抓到他,比抓到那種精分的兇手要讓人愉悅多了?!?/br> 初徵心一時不知道該怎么接話,想了想也只好說:“……你說的,嗯,很對?!?/br> 徐陣:“我早上讓魏晟帶我去看了費雷冬出現的地方。那個地方是一個單行道,中間有高架橋和護欄,盲區50米內沒有可供掉頭的路口。理論上他可能翻護欄走到街對面,但街對面的攝像頭并沒有發現他。 這50米的距離沒有公交站,他也沒有進這段距離的任何一家店,所以,我認為他只可能是上了一輛車。根據當天路況記錄,以時間等于路程除以速度的公式推算,我鎖定了一輛最有可能載著你父親的白色面包車?!?/br> 他一口氣就把話說完了,然后從手機里挑了兩張拍下來的視頻照片給她看,分別是一輛本地牌照的車輛,還有一個稍許模糊的人像。 初徵心是真的花了一些時間才把信息消化掉。 “現在魏晟只能去調查這輛車,看是不是可以提供一些關于費雷冬的線索?!?/br> 她看著他,錯愕萬分:“謝謝你,我沒想到……” “感謝的話不用說這么早?!毙礻嚽逍愕哪樕厦鏌o表情,“他們要我查一樁案子,而你要我追查費雷冬的下落,也許,我們可以合作,提高效率?!?/br> “合作?” “具體的要求我會找時間再和你說明,現在他們要聽我的初步分析,你陪我一起進去?!?/br> 搞了半天,原來是想借用她,來緩解他的社交壓力? “徐先生,你這樣做對‘病情’是沒有任何幫助的?!?/br> “我不需要?!?/br> 初徵心徹底犯了職業病,不悅地皺起眉頭。 徐陣笑了笑,年輕的臉上浮現他習以為常的一絲諷刺:“你想當我的私人醫生?” ☆、第六章 他的私人醫生 第六章 徐陣瞥見她臉上的神情,初徵心一頓,低聲說:“我可不敢?!?/br> 忽然倆人誰也不說話了。 她想到徐陣肯定不希望外人插手他的事,而她需要倚仗他的地方還有很多,絕不能讓這人太討厭自己。至少,等他們再熟一點,她才有可能深入研究一下他的“病情”。 而徐陣想到的卻是那天突然昏睡過去的黑歷史,于他而言,這絕不是正常情況會發生的結果。 兩人一同走進局里,初徵心想了想,忍不住發問:“那監視器里的真是費雷冬嗎?” 徐陣沉默了一會兒,又聽她說:“不,我的意思是……他看上去變了很多,不僅是臉,而是與我曾經認識的那個男人相比,連行為姿態都不一樣了?!?/br> “我對他了解沒你多,光憑這些確實不能斷言。要躲過公安干警的搜捕,改變容貌習慣也是一種辦法?!?/br> 初徵心點點頭,回應:“徐先生。那天你在說當年那件案子的時候,我不是覺得痛苦才回避,我是對自己的無作為感到惱怒。還有,后來我想過了,當年這起案子沒有引起太大的轟動,就算死法特殊,警方也沒有公開全部內容,不可能有人學到那么多的細節之處,那個模仿犯是怎么做到的?” “我也想知道,但那犯人咬死不交代?!?/br> 徐陣看著初徵心微微垂頭,黑發流瀉在肩頭,她確實如他所想的那樣心思細膩。 警局辦公樓的會議室內,魏晟桀驁的臉沐浴在晨光中,棱角分明。 看到徐陣帶著初徵心進來的時候,他大吃一驚,身邊的幾位年輕警員也立刻起哄。 “喲,徐陣,這是哪位啊?!?/br> “你居然也找助手了?” “我不需要助手?!毙礻囶D了頓,說:“她是……私人醫生?!?/br> 初徵心:“……” 真是專家,說謊的時候連眼睛都不眨。 魏晟瞧他們一眼,有點奇怪,但又不好多說,只能等兩人落座:“你確定要讓徵心參與到這次的案子里?” “她沒有意見?!?/br> 初徵心不是沒有意見,而是對于即將面臨的狀況也不算太了解,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以精神病醫師和助手的協助徐陣調查也不是不可以,魏晟對她的背景又夠了解,看來就算之后向陶隊他們匯報了,也只會答應給這個特例的。 “那好,你們等等,我先打個電話給隊長?!?/br> 魏晟走出會議室,初徵心觀察到周圍的小警員神色不一,唯有徐陣淡定地玩著手機打發時間。 沒過多久,魏晟坐回原位,正色道:“那我們開始吧?” 如此說來,應該是得到了上級的初步首肯。 “首先,我們把近幾年受害者、作案手法相似的案子資料都找來了,第一件是一年半以前的,發生在距離這里一個多小時路程的黃樂鎮,死者是發廊小姐,嫌疑犯兩天后自殺; 第二件案子發生在一年前,澄昌市的一位ktv小姐被電死,嫌疑犯跳河自盡,但徐陣去現場看過了,他說在靠河那邊的橋護欄上,有三條指甲刮出的痕跡,很可能是第二個人在推嫌疑犯時,他忽然抓住護欄,在瀕死之際指甲與之摩擦留下的痕跡。 再來就是幾天前的這樁趙婧鈺的案子,死者被迷暈后泡在酒精池里,血液酒精濃度高達1.35%,嫌疑犯楊正圓跳樓自殺。趙婧鈺所住大廈的攝像頭里出現過很像楊正圓的男人,但他走路的樣子極不自然,又戴著帽子口罩,很可能是兇手偽裝成他的身份進入大廈。徐陣,你還有什么看法?” “殺人兇手為男性,年齡16至30歲,不會再大。他的相貌端正,不會讓被害者對他產生過多的防備,職業是學生或者是從事腦力工作的上班族,幾次犯案都在深夜發生,不排除在夜間工作,獨居也極有可能。另外他帶他們去特定的地點自殺,肯定需要開車,他的殺人手法不涉及過多的血腥暴力,除了因為體型偏瘦以外,心理變態程度應該還處在萌芽期,他的手法很有條理性,現場也處理的很干凈,證明神智清醒,智商略高。 從受害者情況來看,兇手對從事特殊行業的女性懷有輕視和敵意,但沒有性/侵,也可以說明他根本看不起她們,覺得她們很臟,只想要她們死?!?/br> 徐陣說話的語速一向奇快,跟不上的年輕警員只能埋頭攤開筆記本做起了記錄。 “另外,這個人剛開始作案不久,他會簡單的變裝,處理案發現場也有一種細致鎮定…通常兇手在第一次犯案的時候會覺得緊張、興奮,從而落下一些額外的線索,但他至始至終都做的很‘完美’,不排除背后有人暗中‘指導’?!?/br> 初徵心第一次在現場感受,聽得都有些入迷,這就是利用心理分析來刻畫犯人的人格與行為特征吧。 “當然,還有更可以的證據,譬如你們在泥地里發現過兩個尺寸的鞋印,還有在黃樂鎮的一起兇案,那男人的頸部有雙手被人掐壓的痕跡,口腔也有損傷,背后還有被棍棒敲擊的痕跡,死者有反抗跡象,就算一個成年人有兩只手,要完成上述所有的行動也有難度?!?/br> 魏晟同意他的判斷,繼續說:“兇手為什么選擇這些人下手,除了單純的厭惡以外,他們之間還有沒有聯系,我們得查清楚。他的第一次作案時間是一年半以前,一年之后在澄昌市第二次作案,緊接著過了半年又殺了趙婧鈺,難道是兇手的膽子越來越大了,才會縮短作案頻率?” 有同事提出:“兇手還有可能是從黃樂鎮搬家來這兒了?” 徐陣:“就算是搬家,兇手也應該在這里呆過很長時間,根據你們的幾次案子的資料匯總,這人有很濃的本地口音。我想親自去楊正圓家中問一次話,你們從本市以及網絡上的酒精購買渠道調查一下看能不能有收獲?!?/br> 初徵心聽著他們嚴肅而認真地分析案情,本來一樁可疑的他殺案變成了連環殺人案,說不定還得成立臨時調查組。 一旁魏晟放低聲音,調侃地對她說道:“喂,徵心,你知道現在徐陣心里怎么想的嗎?” “嗯,大概知道了?!?/br> 魏晟:“哦?” 初徵心:“他在想,我要做一個安靜的美男子,怎么就那么難?!?/br> 魏晟“哈哈”笑了:“這么‘嬌弱’也沒法子,元氣大傷以后,要恢復就得慢慢來了?!?/br> 她并不知道表哥所講的過去究竟發生過什么樣的事,徐陣又遇過怎樣的創傷。 他心氣很高,自尊心極強,想必有些事情別人就算不置一詞,他也能當做屈辱看待,最后,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望著眼前徐陣鎮定自若的樣子,哪里看得出昨天犯病時的狼狽。 她對他的成長軌跡確實無比的感興趣,這樣一件“破案利器”,究竟是怎么煉化成功的。 …… 又一個安靜清朗的早晨,海邊風浪漸起,氣溫穩步下降,蔚藍的天空與白云相映襯,好似一條成色上好的綢緞,但澄昌市再冷也不比另一處家鄉那樣已經下起鵝毛大雪,這兒依舊是休閑度假的好圣地。 初徵心揉了揉眼睛,睡醒以后從老屋走出來,輕柔的光線中看見院子里站著一位從沒見過的少年,微微屈腰,在幫小皮外公搬一只白底青花的魚缸。 “徵心起來了啊,你們還沒見過吧,他是我親戚家的孩子,就住前頭,叫虞良?!?/br> 少年與她對視的一刻,已經含了微微笑意:“你好?!?/br> 初徵心打量著男孩的模樣,一米七左右的個頭,長得干凈清秀,眼神澄亮,是叫人一眼就喜歡的類型,再配一個好名字,真是杰作。 小皮外公說:“我們小皮這怪孩子就喜歡和大哥哥打交道,這邊有一個魏晟,現在又有一個虞良,徵心吶,我跟虞良說了,讓他有空帶著小皮玩?!?/br> “虞良,小皮精得很,你小心著,別被他忽悠了?!?/br> “再聰明也就是個小滑頭,沒事,我機警?!庇萘己苡卸Y貌地對初徵心點點頭,說:“jiejie,我打算下午帶小皮去溜冰場,會把他好好送回來的,你們放心?!?/br> “嗯,注意安全?!?/br> 初徵心吃完早飯,就被徐陣喊去了楊正圓的家屬那里,他照舊在樓下等她,那附近開著一條小街,有不少洗浴中心、足療店,距離死者趙婧鈺上班的ktv也不遠。 徐陣也不知等了多久,她加快步子跑過去,這時候看見幾個穿著吊帶衫、熱褲的年輕女人路過他身邊,嬉笑著向他搭話。 還有人說:“帥哥,跟我進來看看?你長這么帥,我們都不收錢好了?!?/br> 初徵心才剛站定,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他反問對方:“你想和我做/愛?” 徐陣的語氣再平常不過,就好像在說早餐吃了什么一樣。 她橫看他一眼,剛要阻止,他又說:“對不起,我沒有時間,對你也沒有興趣?!?/br> 無法恰當的控制與人交流時的言辭,其實也是病癥之一,徐陣并不是什么“友善”之輩,她也是明白的。 初徵心只好立馬向那些女人打哈哈:“我朋友開玩笑呢,不好意思?!?/br> 把徐陣拉到電梯口之后,她也沒再說什么,他倒先開口了:“性/行為是很正常的一件事?!?/br> “……我知道,但你也沒必要說的這么直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