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
畢梁立面露愁容,著實嘆息了一口氣,他攤攤手,很遺憾的來了個西式的沒辦法,這個動作追其根由來自顧昭,如今全家都會,被感染的地方很多,已經到了大梁邊疆地帶。 李齋一笑,心里盤算了一下顧昭的家資,據說如今顧家最有錢的就是顧老七,他名下只有一家南北貨行??蛇@家南北貨行開的全國到處都是,如今只要有縣鎮的地方,就必然有這家雜貨店。他家貨行有個好處,出門不出過路費,這就省大錢了!以前聽著,覺著不過是一家雜貨鋪子,如今看來,卻不見得了,這顧老七實在太有錢了。你看人家玩的,別人想都想不到的。 畢梁立來到正堂,親手將門簾高高的掀開,顧昭的聲音從里面傳了出來:“可是李將軍大駕光臨,請恕顧昭身體不便,不能迎接大駕,還望見諒則個?!?/br> 李齋聽了哈哈一笑:“顧李兩家世代至交,老七莫要跟哥哥數這個虛禮,太虛了,我是不喜歡的!”說完,他邁步進屋。 顧昭坐在炕上,如今也簡單的收拾了下自己,最起碼的他這頭發卻是能見人了。 “將軍快坐!”顧昭與李齋李奇見禮之后,做出請的手勢。 李齋一笑,坐在一邊的靠椅之上,四下打量。很快的,屋子里的門簾再次打開,四五位穿著水蔥綠亮眼衣衫的小丫頭,捧著點心,干果,茶水,落腳無聲的進了屋子將東西放好,又倒退著出去。期間,無一人用眼睛打量客人,態度恭敬不失禮,一派大家族調理出來的氣象。 顧昭與下屬并不在一個屋子里,如今看到有客,便吩咐了一聲:“奶哥,去請先生們下去吃茶松散,晚上再加班吧,都忙了一上午了,今兒中午加一缽羊rou羹給他們驅寒氣兒?!?/br> 畢梁立點點頭,轉身去了邊上的廂房,沒片刻那邊了無生息,卻也無人從院子里出去,想是那邊自有通道可供行走。 顧昭陪了幾口茶,說了幾句閑話,問了問城里軍中的事兒,也謝了李齋送藥的好意,于是轉入正題道:“不知將軍,今日到我這里,可有其他事情” 李齋點點頭,放下茶盞笑道:“老弟是個聰明人,我的來意怕是你早就猜出來了?!?/br> 顧昭點點頭道:“恩,這是來客頗多,李將軍想是為了凹民女與退役老兵的結親之事,不瞞將軍,如今這是勝多粥少,要循循漸進的事兒。 您看,各地調遣來的凹民適齡女子要年后才到,如今我也是急得很,算來算去就是不夠分配的,您的五軍,我家從大哥到六哥,那個不掌兵?我是急得牙花子都疼了?!?/br> 李齋不接話,只是端著茶盞笑著聽。 顧昭繼續道:“昨日牙行的秘書給我出了個主意,說是如今鄉下女子,才五貫就能買來,以往我最恨買賣人口!最恨離人子女之事!可如今都是顧不得了,因我這里有每戶十貫的富余,咬咬牙,這等缺德的事情如今顧老七我也做了……” 李齋忽然打斷顧昭的抱怨,笑笑道:“顧大人誤會,某看來,遲飯早飯,早晚都是個吃。不滿兄弟,今日我來也不是為了搶這頭鍋餃子,其實是為了旁個事情,我這事兒我家有,你家怕是也有的?!?/br> 顧昭面露迷惑,便問道:“卻不知?是何事?” 李齋嘆息一下道:“不滿老弟,天承年前我是個聽命行事的,大事情也不該我cao心??纱蛱焓谧詈笠荒昶鹞規は卤?,年年有殘疾落魄之卒,俱都是跟著我李齋滾刀子流血出來的,如今那肢體完全的有錢有田,我主慈悲,如今媳婦都給想到了!李齋感激天恩,不敢再求,可老弟啊…… 這缺胳膊少腿的,他也是個爺們不是?也要成家立業不是?也要活個歲數大圖個兒孫滿地不是,老弟……我今日來,也不為旁個,于私那老弟兄們是我李齋前世的一奶同胞,今世方有生死與共的機緣!于公那都是大梁的功臣,咱不能寒了將士的心不是!” 李齋說罷,站起來整整衣冠與自己弟弟一起對顧昭深深施禮道:“還望顧大人,給這些兵卒一條活路,成全他們一個完整的人事!人世……” 顧昭慌亂,趕忙掙扎著要下地扶,李齋也不為難他,自己起來,又將顧昭按好又體貼的幫他蓋好錦被,捎帶看看他裹著白布的饅頭腳,嘿!腫的還真是大! 主客再次坐好,顧昭為難了,這歲數大的兵卒找媳婦已經是不易,如今殘疾的還想要,這就真的是難了。顧昭想了好一會子才嘆息到:“不瞞兩位,顧昭可真是不知道該怎么說好了。前話我就說過,我生平最恨買賣人口離人骨rou。如今你們說的這個大難題,這要怎么解決好?” 顧昭拍拍腿,嘆息了好幾口,終于無奈蹉嘆道:“你們看,我是這般想的,凹民的女子,也要跟兵卒相看,人家愿意才嫁過來,咱不能做硬攤派之事,不然好事都成了結冤家了,是這個理吧?” 李齋點點頭道:“是這樣?!?/br> 顧昭嘆息:“別說不敢硬攤出去,就是硬幫著娶回來了,不瞞二位,咱們那些爺們,如今還有幾兩能力?缺胳膊少腿的,瞎眼爛面的,趕明日時候久了,我怕他們養不住??!天地大了去了,只要有那勾引的,誰扛得???到時候出事了,難不成?天南地北的給他們追逃妻不成?” 李奇是個耐不住的,聞言心里不悅,就站起來大聲道:“若按照顧大人這般說!那給大梁流過血汗的可憐人,如今竟娶不得媳婦了?” “阿弟不可無禮!顧大人句句實在,你怎么這么魯莽,來的時候我都說什么了?”李齋呵斥了一聲,又陪著笑臉扭頭對顧昭道:“你莫怪他,他是個粗人,直腸子一根兒,是想起什么是什么,并無壞心的?!?/br> 顧昭擺擺手笑道:“無事無事,我家哥哥,哪個不是這樣!前年過年,因為掛燈,家里打成爛菜粥了都。旁人家也許不懂,我卻是懂的,大聲說話拌嘴才親厚呢!對吧?李將軍請坐,我心里有個想法,今日我與你們說說,你們也幫我參詳一下,看看妥當不?” 李齋瞪了李奇一眼,李奇只好耐著性子坐下。 顧昭心里倒是有個譜子的,只是以前只是想想,今日人家李齋求到門上了,他也不能打人家臉。因此,他看李奇穩下來之后,便開口道:“前些日子,我老哥哥也是愁,你家這些兵卒只是近幾年殘了的,我顧家有兩個莊子卻都是這樣的人,打我父親那代起卻不知道養了多少呢,咱掌兵的人家,自古便有規矩,就不能叫弟兄們活不下去不是?” 李齋點頭道:“是呀……家家都一樣,我家那邊也是二百來口子呢?!?/br> 顧昭道:“養卒兵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如今我遷丁司下面也有些進項,可攤面大了,人員難免不足正,為這事兒我也不少發愁,每每想起,夜不能寐?!?/br> 李齋心里頓時罵娘了,打有了遷丁司,吏部一再的想派人進入,幾乎是每年有選送官員,每年都被顧昭拒了。如今管著吏部的夏侯大人,跟顧家還是世交呢,他都送不進去人,顧昭就認刀筆司出來的刀筆吏,正八百科舉出身的官員他是一概不用。這事兒圣上都沒法子,大太傅倒是沒說什么。 顧昭不管李齋怎么想,就只在那里數著指頭細細嘮叨:“這幾年,凹民修的道路越來越廣,眼見著這就要跟甘州接通了,哎,如今咱大梁也是有管道的了?!?/br> 李齋笑笑道:“顧大人高瞻遠矚,為民尋找活路,三十六郡如今道路四通八達,顧大人恩惠萬民那!以往我也是不相信的,誰能想到,這才沒幾年,這大道就完成了,以前驛站快馬送急報,打你家五哥那邊至上京是一個半月,如今十五天就差不多了,這有道跟沒道,那可大不相同的?!?/br> 顧昭一笑:“李將軍也不要捧我,你們兵部過道如今還打著欠條呢!” 李齋頓時臉色漲紅:“那不是……公事兒嗎?” 顧昭失笑:“我也不追你的帳,你那賬本連著我老哥哥們,我是誰家也要不來的!算了,我不去想了,如今呢,這道是修成了,可五十里的新驛站卻沒有兵卒可用,李將軍不知你那手下可有能干活的兵卒?” 李齋呆了一下,抬頭問顧昭:“你的意思?哦,許多呢,獨臂的,瞎一只眼睛,斷腿的,這些腦袋都清醒,又沒傻了,只是干不得重活罷了?!?/br> 顧昭用手彈彈床梆子道:“官辦驛站,咱是不敢擠人家買賣的,自古不健全的人,也不能驚了貴人。在我看來,什么狗屁貴人皆是一堆不通人情的傻哈哈兒?!?/br> 李奇連連點頭,很是認同,他哥哥在下面踢了他一腳。 顧昭繼續道:“給殘卒找媳婦兒呢,我這里是不做這等媒的,誰家骨rou不想給個好人戶。攤派的也好,買來的也好,此事萬萬不可。將心比心,我有閨女也想找好女婿不是?兩位將軍知道,我遷丁司有五十里一座的收費驛站。如今各站雖簡陋還在建設,不過也差不多了。 你們算算,一家驛站一個站主,兩個管事,兩個伙計,一個馬房小吏,一個廚房廚子,還有道路邊收費的賬房雜役,零零碎碎算下來,一個驛站如今要用十二到二十人?!?/br> 李齋點點頭,仿若明白了什么,不由得他眼睛閃著光的看著顧昭,這顧家的顧老七,當得大梁第一能臣,這話的的確確不是大太傅白夸獎的呢。 顧昭沖著李齋很誠懇的一笑道:“李將軍,咱與其授人與魚不如授人與漁。那新開的驛站后面皆有水源田畝,不妨咱就將那些殘卒分到那廂可好?健全的咱能丟出去,這不全的,國家當養一輩子!這丟出去隨他們自生自滅可就不仁義了,對嗎?不若給個小官,叫他們去當管事吧!一來每月有個進項。二來分封的田畝就在他驛站后面,如此也算有家有業,如此便姻緣天定,由他們自主成婚如何?” 這太可以了,在沒有比這個好的辦法了。能為這些可憐的殘疾兵卒考慮的那么長遠,顧昭可謂是煞費苦心。李齋跟李奇心下佩服,又是一通感激不提,只說,天近響午,他們也不好意思留飯,便各自帶著好消息去了。 顧昭約莫著他們出了院子,這才對身后道:“李齋這人不錯?!?/br> 阿潤低低笑著,從房間后面慢慢轉出道:“他自是不錯,將才嗎……他還真不算好的,兵事上他不如你三哥,不如你五哥,可是若說心腸他卻是個最軟的。我就看中他這份仁義心腸,當年太子府跟我的人不少,最后我手里也不過卻是十多位而已?!卑櫿f這話的時候,難免一臉驕傲,就如顧昭夸獎付季,夸獎顧茂昌他們一般的臉色。 八年帝王生涯,阿潤整個的人都變了,如今大家再不敢抬頭看他那張漂亮的面孔,卻只能匍匐在他的威儀之下。一個皇帝被人敬服,只能因為他的功績,卻不是為了他的身份,一個政治手段強硬皇帝更是如此。八年的煎熬,阿潤終于架空了胡寂,熬倒了天授帝留下的最后殘渣,這一切都做得十分干凈明白,有理有據。誰也說不出旁個狡兔死走狗烹的怪話來。 顧昭對趙淳潤最大的影響就是,不論做任何事,第一條就是需坦蕩蕩。 顧昭抬頭笑笑,伸手摸摸阿潤的臉頰嘆息了一下:“這么涼!穿的不夠壓風吧?我看這雪勢越發小了,明日若停了會加倍的冷,你要加幾件衣裳,哎!我今冬是管不了你了?!?/br> 阿潤滿足的笑笑,也不接他的話,只是貪婪的低頭吻吻他,一伸手裹著錦被將他抱起來,自右廂轉出去坐到了后院的暖轎里,他們又被抬著回到自己的院子。 顧昭回到自己的屋子便無比滿足,他如今是那也住不下的,他有一顆老人心,最戀家,他覺著只有他這屋里才算是屋子,才能妥帖了。 阿潤將顧昭放到床上,親手又幫他換了一次藥粉,裹了傷口,看著顧昭兩腳的凍裂,他不由得又想發脾氣,顧昭失笑拍拍他胳膊安慰:“這么大的雪,老和尚若來,也不方便,我這是舊疾,早就習慣了,如今好藥都用著,你也甭cao這份閑心。我問你,近郊的屋子可有壓塌的?” 阿潤點點頭:“有些的,不干你的事兒,你趕緊好好休養就是。這幾年村鎮附近的土地廟都加固了,如今有濟民所的下去調查,過幾日雪停了才有結果,這是我的事兒,你亂cao心?!?/br> 顧昭一笑,才不理他呢,他只是靠在床上,舉著自己的兩只傷腳嘆息道:“往年都是凍一只,今年也奇了……一次倆,這下如你的意了,我是哪里都去不了……” 他二人坐在一起正親親我我說著家常,卻不想門外孫希忽然低低的來了一句:“爺,小的剛得了一個消息,也不知道該不該說?!?/br> 顧昭一笑:“趕緊滾進來,有什么不該說的,你這老貨還學會賣關子了?!?/br> 孫希從外面進來,笑瞇瞇的站在門口道:“不是,這事兒吧,說大也不大,說小呢,小的怕爺以后知道了,要怪小的沒提前說……” 顧昭厭惡,一擺手:“你趕緊說!” “是!”孫希訕訕的,馬屁沒拍好。 “爺,我聽那廂說,咱家的付小爺要跟刑部的白學路大人家結親呢,說是咱家大府老太太做的大媒人,說的是白大人家的侄孫女?!?/br> 顧昭一驚問到:“你說我大嫂?” 孫希點頭道:“是,就是咱家老夫人?!?/br> 顧昭看看阿潤,阿潤也是一臉納悶,不過他卻說:“付季也不小了,那幾年一直忙,也耽誤孩子,如今也該給他娶一房媳婦成家立業了。不過……我恍惚聽他們說白學路的母親可就生了他一個?如今怎么出了一個侄孫女了?” 顧昭輕笑:“你長本事了,誰家娘親生了幾個你都知道?” 阿潤接過一邊內宦捧過來的湯婆子送進被窩里笑道:“也就是那幾個我比較注意,旁人也懶得知道?!?/br> 孫希在一邊笑道:“白大人的老父親,以前有六房妻妾,這位白姑娘嗎,今年二十一了,她運氣不好,前幾年家里一直連范兒死人,一直守孝呢!還有……她的爺爺是庶出……” 顧昭一聽便不愿意了,于是道:“此事萬萬不可!我沒幾個徒兒,寶貝般兒的帶大了!我二品大員家的嫡出都看不上,嫌棄嬌寵,怕委屈了我家孩兒。怎么能給我家說這個這呢?這姑娘一直在家里壓抑著,我怕她偏激,給我徒弟說親事,怎么不跟我提?你去!叫我奶哥去那府上把我哥哥請來,就說我找他呢……” 阿潤失笑,連連搖頭,顧昭才多大,動不動的就我家孩兒,我家寶貝?也不知道他腦袋瓜子怎么長的,里面竟是一些奇怪的想法跟認為,他認為顧茂昌是他孩兒,顧茂丙是他孩兒,付季是他家孩兒,就連顧茂德也是他家孩兒……哎! 第一百零九回 盧氏如今年紀大了,便多了很多習慣?,F今她是家里的大寶貝兒,因此便按照寶貝的路線走,家里百事不管,都丟給蘇氏去打理,每日清閑了,她就翻翻帖子出去跟老姊妹私會,聽戲,偶爾也去郊外的莊子遛彎兒。 閑的多了,老太太她就開始找些事情熬日子,這城中如今只要有符合身份的熱鬧,老太太更是一場不落,每次都。近日,她更是多了很多毛病,特喜給人保媒拉纖,數落老頭子的不是,追憶苦難歲月,給晚輩找點堵等等之類的老人病,她是一件不落,都有了。 這幾日大雪,老太太窩在家里出不去,人蔫蔫的恓惶。蘇氏怕她寂寞,難免就帶著家里的晚輩兒一起在老人家面前湊趣兒,說些坊間道里的閑話,如今顧銘慧已然十二歲,古代女子自來早熟,因此蘇氏便早早的將她帶在身邊管理家事,教些內宅技能。 大家姑娘,自有錦衣玉食潤養出來的氣度,如今顧銘慧雖沒有小時候好看,可是在老太太們身邊長大,她的氣質卻是上乘的,因是自己帶大,盧氏蘇氏自然看著她無一不好。 顧銘慧舉起花繃子,拿著新繡的貓蝶(耄耋之意,長壽)撒嬌:“奶奶,這塊比上一塊要好唄?” 蘇氏抿嘴兒樂道:“哎呀,奶的乖乖什么都好,做什么都像樣兒!夜里別熬了,仔細壞了眼?!?/br> 這連著說起來是四代人了,盧氏如今看著一日比一日的大的銘慧,難免又嘮叨起早年家里的不易,蘇氏難受還得強忍著,一直陪著笑臉,不敢露出半點不耐煩。都齊齊的做出第一次聽這些閑話的態度,偶有老太太的癢處,必然發言要問問,哄得老太太十分開心。 娘幾個正說的熱鬧,不想顧巖卻從外面進屋,一進門也不看沖著自己施禮的晚輩,只是背著手直接走到老太太面前道:“老婆子?今兒也奇了,小七請我們過去,說是過去住幾日,他那邊雪景不錯?他以往最煩別人打攪,我覺得不單單是這事兒吧?我問有什么事兒,細仔說不知道。老婆子?你……最近沒做什么事兒吧?” 盧氏很認真的想了一下搖頭道:“我能做什么事兒?太爺問的有意思,既小七請,那就一起去唄,如今我也是悶壞了,出去走走也好,我瞧著今兒雪勢小了些。我早就想去他家園子住幾日,就你小氣,不想我去打攪他,小七又不是外人,想是他今年犯了足疾,心里恓惶就像找人說閑話唄!” 顧巖仔細想下,也是這個理兒。于是點點頭,對站在一邊的蘇氏道:“安排一下,別閃著你娘,她這老胳膊老腿兒的……” 盧氏啐他:“呸!如今家里拄拐棍的可就你一個!” 顧巖反駁:“你懂個屁,我那是御賜的恩典,老夫就是拿著,我不拄!” 晚輩這兩年常見他們斗嘴,因此便捂著嘴瞧瞧樂了起來?!?/br> 顧銘慧一聽要去七爺爺家,心里很是興奮,家里的女孩子里,七爺爺就跟她最親,她也是入冬就沒見七爺爺了,也是想的不成,她看看自己娘親焦氏,鼓足勇氣對自己太爺爺道:“太爺爺,我能一起去嗎?老久沒見到七太爺爺了,怪想的。今年七爺爺病了,我也該著去請安的。前幾日我還給七太爺做了一雙鞋子呢,正巧了,能帶去呢?!?/br> 顧巖對家里的第四代向來是放羊一般的養著,尤其是女娃娃那更是如此,因此曾孫女求著,他便大手一揮道:“每日悶著怪可憐的,你想去就去?!?/br> 顧銘慧一聲歡呼,接著捂著嘴巴跟祖母,曾祖母福了一福,低低笑了幾聲,回身跑了。 這一家人就如此這般的浩浩蕩蕩的在大雪天氣出了門,轉眼著他們來至顧昭家,畢梁立想的周全,家中入門開始的地上都灑了咸鹽化雪,如今咸鹽可貴,這般奢侈的整上京就顧昭的郡公府這么干,因怕人多嘴,家里也是將咸鹽水化開潑雪,力求不顯山露水。 雪化后,畢梁立又指揮人將重要的道路細細鋪了草墊子,因此盧氏一下車便夸獎畢梁立道:“梁立如今越來越會管家了,你比陶若家搶一百倍?!?/br> 畢梁立一笑,親自上去攙扶顧巖,顧巖卻一擺手不讓他攙,這個老家伙如今最怕別人說他老邁。 盧氏,蘇氏,焦氏,銘慧,還有顧公爺跟顧茂昌,這群人一進府,將個寂靜的郡公府頓時染上了人氣兒,這一路走走看看,除了老國公不許人扶,搞得身邊人膽戰心驚之外,其他人坐在軟兜里逛得很盡興。 約摸黑那會子,顧昭才在家中的側房跟哥哥嫂子會面,晚上用的是魚rou火鍋,大家團團圍著,只覺得溫馨。 多日未見老嫂子,老太太也是嘮嘮叨叨的說了不少家長,顧昭心里有事又不敢直接問上去,怕老太太沒臉。如今看人散了,他便笑笑,先是看看自己老哥,然后才小心的問他嫂子道:“我恍惚聽他們說,嫂子給付季說了一門親?” 盧氏聞言,驚訝的看看小叔子:“呦,這話還沒說兩日呢,怎么就吹進你的耳朵了?難不成,今兒不是特特的來請嫂子賞雪的?” 顧昭頓時訕訕的解釋:“那不能!嫂子想哪里去了,我如今不方便,也出不得門口,這不是想你們了唄?!?/br> 盧氏才不信呢,見顧昭不認,她就逗他,竟說些沒用的閑話,只是不提這宗事情,期間顧昭多次看他老哥求救,奈何這老東西,如今已然老邁,一到飯飽,必然瞌睡應景,如今躺在躺椅上竟然打起了呼嚕。 “細仔,去抱一床新被來,不必厚了,省著我哥哥一會子出去風拍了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