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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蚌珠兒在線閱讀 - 第44節

第44節

    第五十四回

    顧昭激動完才知闖了禍,他訕訕的舉下大拇指,翻身就跑,他哥怒了,大喝:“臭小子,吃我一槍!”舞著一把大槍在后面追殺,兄弟倆正鬧,顧茂丙飄著進了后院,手里抱著一堆的史官,史法,史家書。

    顧昭停下來,趕緊叫陶若去幫老哥拿布帕,取外袍,玩歸玩,這老東西病了那就壞了,嫂子能哭死自己。

    待收拾好,老顧家的造假集團,坐在校場邊上的石鼓上,開始正經八百的討論。

    顧巖在那邊看顧茂丙寫的文章,顧昭幫他拿布巾擦頭發,他拒絕看正面,看美男披頭散發,那是精神享受,看老男人披頭散發,那就是巨大的刺激,不忍睹。

    顧昭正擦的歡快,忽然看到阿兄表面上那一層烏發下,竟是一縷一縷的白發,都長成氣候了,就要成片的冒出來了。

    感覺身后手停了,顧巖回頭看下顧昭:“小七?”

    顧昭抬頭笑笑,沒有多說,手勁卻輕了很多,一縷一縷的在那里擦拭,擦完,還幫顧巖按摩,從腦袋揉到肩膀,揉的他一身大汗。

    顧茂丙乖乖的坐著,有些羨慕的看著大伯跟小叔叔。悄悄大伯這邊的兄弟情,再看看自己家,前幾天大哥顧茂甲來信了,叫自己去外家去披麻戴孝,無論如何都是至親,怎么可以斷成世仇,他自己怎么不去?

    以往他就是個懦弱的,只是沒想到懦弱成這般樣子,帶著家眷一溜煙的他是跑了,可憐jiejie這些年耗費了青春養大自己,那家伙竟然都不敢悄悄來看看?,F在看來,他是最像母親的,不但懦弱,還自私。

    “嗯,這文寫的美,比前些日子進益多了,伯伯挑不出毛病,待你小叔叔看了再說,他是比我強的?!鳖檸r放下文章,慈愛的看著顧茂丙。

    “恩,放著吧,我幫大兄挽個發,大兄……”

    “恩?”

    “我那里有上好的首烏,還有黑豆,還有核桃,黑芝麻也有,今兒起,你吩咐了,每天叫他們熬了糊糊給你喝,每天一碗?!?/br>
    “我好好的每天喝什么糊糊?”

    “這個糊糊好,能烏發,養身,你跟嫂子一起喝,一會回去我便叫他們送來?!?/br>
    顧巖不愛喝亂七八糟的玩意,自然反抗:“每天湯藥都喝不完,都說我不利落,你看你哥我耍的那七十三路顧家槍,那就是你五哥來了,都沒我耍的好,倒是你……”

    兄弟倆眼見得又要抬杠,陶若卻顛顛跑來稟道,刑部左侍郎后煥海,后大人來了。

    老顧家跟后家,那是過命的交情,打上一代就關系很好,雖老后家多為文官,可他家人脾氣都屬于耿直的,早先老公爺活著的時候,常跟后煥海的爹一起吃酒,下棋耍子,如今倆家來往的也是很密切,像是后煥海的兒子,就跟顧茂昌關系不錯,常一起結了黨的去外面闖禍。以往,若是顧茂昌闖禍,他便跑到后家躲著,后柏闖了禍也會到老顧家來躲著,可見倆家關系有多好。

    卻說,顧巖收拾了一下自己,便急急的去了前堂,他這段時間告病,一直躲著的,不然,今上看到他總是莫名的發愁,還問一些他沒辦法回答的問題,搞得顧公爺很氣悶,去年大病了一次,今年便告了假,說舊疾犯了。他一病,陛下很欣慰,賞了不少玩意兒。

    進得前堂,顧巖進門就笑:“哎呀,老后啊,尊蹄兒怎么舍得進咱這小破屋,不怕臟了您的蹄兒,回去嫂夫人又怪我帶壞你?”

    后煥海今兒帶了一頂曲卷冠,著一身鴉青色的直領長袍,手里拿一把折扇,不打開,只是用右手上下點著,正在看顧巖家堂屋掛著的一卷新畫《蒼鷹捕蛇圖》,聽到顧巖嘴巴又開始發賤,也不客氣,他也罵道:“幾日沒見,我怕你死了,就來看看,也好揀些便宜?!?/br>
    顧巖眉開眼笑,坐下,叫下奴上好茶,上果脯,如今顧家待客特別有特色,都是果脯果干,別人家沒有七叔這莊子,也整不來這個。

    后大人坐下,將折扇丟到一邊,指著那畫評價:“徐谷木先生的鷹畫的是越來越好了,平日一畫難求,你這老貨也不懂,不如給了我,我給你一副年畫,童子抱鯉魚,特喜慶?!?/br>
    顧巖打著哈哈:“哎呀,這畫兒是我家小二給出去三只活的北地鷹,才換來孝敬我的,你也有兒子,跟他們要去唄?!?/br>
    后大人掂起一塊果脯丟到嘴巴里,咀嚼了幾下后嫌棄道:“我沒有那孝敬兒子,也沒有好兄弟,那北地鷹是你家顧山給的吧?”

    顧巖點頭:“沒錯,就是老二那家伙,小子這段日子急了,一直往京里送東西,探門路,生怕那日陛下把他整下來。哎,他下來,我可美死了,前些日子還跟我炫耀呢,今兒弄了幾只蒼鷹啊,豹子啊,小老虎啊,北地怎么怎么好了啊,他養的老虎多威風啊,嗯……挺好,我養鳥死鳥,養貓死貓,他養不成了回來,我們正好親兄弟搭個伴兒?!?/br>
    后煥海輕輕搖頭:“陛下,必然是要動你家的,這幾日掌兵的,那個能逃脫了,大朝上如今都提著心呢,連個隨便咳嗽的都沒有,陛下倒是挺高興,夸了幾句如今朝上倒是有幾分規矩了?!?/br>
    顧巖冷笑了幾聲,并不接話,聽那后煥海又道:“今日下朝,倒是高啟賢高侍郎,忽然問我見你沒,我說久沒見了,他道,不知道如今顧公爺可睡得著?說完他就一甩袖子走了,以往你兩家關系都不錯,如今,怎么就鬧成這般地步,那可是三條人命??!”

    顧巖冷笑:“這話說得,難不成我老顧吃飽飯沒事兒干,半夜跑他家家廟去,一個一個勒死了吊上去的?這老高恨的好沒來由。他也好意思說我,我倒想問問,他堂妹虐待我顧家兒孫的時候,他可睡得著?”

    后煥海嘆息了一下,拿手指輕輕的敲桌子,敲了一會后問:“這是真的不來往了?”

    “呦,三條人命呢,我倒是想來往呢,人家也得愿意呢,不來往就不來往唄,誰也不欠誰的,清官還難斷家務事呢,老后你就別為難了。我知你是來說和的,這事兒,沒得說,你說說,你這么說,是把我四弟媳從廟里接出來呢,還是叫我家小七去披麻戴孝?哦,鬧到最后,是我家沒理了?這些人眼睛都瞎了不成?老實人也不能上桿子一直踩不是?!?/br>
    后大人也沒轍,聽完只能一聲嘆息,說起了其他的事兒,他說的這事兒呢,原是個喜事兒,想把他家的幼女素娥許給顧茂昌,原本吧,這事兒該男方提出來,可如今也顧不得了,后大人跟顧巖都清楚,今上也就是這一兩年,誰家都有誰家的消息路子,這今上一去,國孝一完,后大人家素娥都二十一了,往日這姑娘素愛丹青,也做得一手好詩句,便眼睛高的很,如今,怕是沒時間給她挑揀了。

    顧巖自是滿意,這門親他很愿意,倒是有些高攀了,要知道人家素娥那是個有才有貌的,自己的兒子,他自己最清楚是什么臭德行,還……真有點配不上人家。

    “呦,你怎么舍得呢?我家那個驢糞球子,那就是表面光,要什么沒什么,素娥那么好,你怎么就舍得把她往我家這個火坑跳!”顧巖謙虛,美的臉上都皺成菊花紋了。

    后大人瞥了他一眼,譏諷:“打小看大的,茂昌什么德行我比你清楚,你以為我看他?看他我姑娘在家里積肥,墊了豬圈我都不給他,我是看你,看嫂子?!?/br>
    顧巖一愣:“呦,這話我不明白?”

    后煥海端起茶盞喝了兩口嘆息道:“素娥自小聰慧,我也當她是男孩兒養,這一養就養出個高傲的脾性,眼里就只剩了詩詞,書畫,這天下間那家的公婆不是盼著兒媳婦給傳宗接代,侍奉好他們家小子,琴棋書畫這些東西,那都沒用?!?/br>
    顧巖大力搖頭:“誰說沒用,你瞅瞅我家,打你嫂子起到老六媳婦,都是那種粗魯脾性,素日在一起,嗓門都大的嚇死人,我就稀罕這小丫頭,畫個鳥雀啊,繡個小花朵什么的,那才是女人家做的事兒,你是不知道,老五家那個杜氏,哎……記得當年不,當年今上困在北六地的域縣,大半夜他們喊,援兵來了,給我們美死了,跑出去一接人,老五家那個杜氏,提著兩把鋼刀,騎在馬上朝我們樂呢,那也是女人!”

    “你可歇了吧,老四家的不是溫言軟語嗎,當年人家給老四繡的襖子,納的鞋底,那女工沒的說。她也是你們兄弟媳婦里最好的,也沒見你稀罕???”

    “快莫提那個喪門星,一提準倒霉……”顧巖話音未落,陶若從外面跑進來稟報:“老爺,老爺不好了,有幾個秀才,在城外老廟,給咱家貼了一副對聯,上聯是:青天白日顧小七忠肝義膽推寡婦墻。下聯是:朗朗乾坤高氏女包羞含辱吊家廟粱。這群酸丁,這不是譏諷七爺嗎!”

    顧巖氣的跺腳,指著后老爺罵:“我說什么來著,說什么來著,你這張臭嘴啊,瞧瞧好的不靈,壞的靈,倒霉了,倒霉了!”

    后煥海后大人也是驚得不清,捂著嘴巴呆愣了一下立刻道:“這幫瘟生,無法無天,趕緊命人去剝了,快點,傳到上京可是什么好名聲!”

    陶若應了往外跑,顧巖喊住他:“回來,去什么去!”

    陶若只好跑回來,眼巴巴的看著自己家老爺,顧巖在屋子里轉了幾圈,吩咐陶若:“去將你家七老爺請來?!?/br>
    吩咐完坐回去,端著茶盞一邊喝一邊想事情,后煥海倒是驚訝了,這顧巖向來我行我素,脾氣剛烈,如今到學會與人商議了?

    片刻,顧昭塔拉著木屐,從后院坐著腰轎過來,下了轎子進屋,他原沒見過后大人,顧巖便幫他介紹,倒是后大人有些急道:“那里顧得上這個,你快點跟老七說了,趕緊商議個章程出來?!?/br>
    顧巖點點頭,便把事情說了一遍,顧昭聽了,倒也愕然,這古人還是很會利用輿論的嗎,這件事背后是誰,不用說了,高家,這是在爭取同情,給高家的姑娘找條活路呢。

    “小七,你有什么,趕緊說,這都要急死了?!焙蟠笕嗽谝贿叴?。

    顧昭款款的坐下,笑了一聲道:“這事兒吧,也沒多大,不就是點名聲嗎。若是哥哥不在意,便隨他去,這幾天弟弟我也不舒服,好歹也是三條人命,這莫名其妙的我就背上了。若是哥哥不愿意,那卻也簡單,他們怎么玩的,咱們怎么還回去便是,只是這樣一來,卻是再不給那些無辜的女孩兒一點點退路了?!?/br>
    顧巖瞪眼:“你先說說怎么還回去?”

    顧昭一笑:“不過是在那對聯后面,添加幾字兒而已,上聯最后加三字‘推得好’下聯加三字‘誰之過’”

    后煥海大人猛的自座椅上站起,在屋子里轉圈,嘴巴里念叨:“青天白日顧小七忠肝義膽推寡婦墻推得好。下聯是:朗朗乾坤高氏女包羞含辱吊家廟粱誰之過……著,大妙,雖銜接的生澀,可要說的意思都有了,就該推!也不是咱們的過錯??烊?,去寫來,找那陌生的面孔加上去才是更好?!?/br>
    顧巖忙攔住他:“寫什么寫,算了,再逼事兒就鬧大了,哎……只是委屈了小七要抗這份惡名聲了?!?/br>
    顧昭看著自己哥哥,點點頭,老哥哥雖是粗人,到底是,心地良善,愿意給高家一條活路,他不在意的笑笑說:“我能有什么名聲,再惡能惡過混吃等死?也就那樣了,男人活得是一份事業,女人靠著那點子名聲,算了,隨他們?!?/br>
    后煥海大人又坐了一會,看顧家兄弟都不高興,便忙拐了話題說起素娥跟茂昌的婚事,顧昭一聽到是來勁了,那八卦因子頓時很膨脹,在一邊連連說:“哎,這事兒好,咱家最近倒霉,沖沖也好?!?/br>
    屋外傳來一聲訓斥,盧氏扶著紅丹的手進了屋子,嘴巴里一連串的抱怨:“小七又亂說話,把人家素娥當成什么,沖喜的新娘?你哥哥也是個蠢的,這事兒你們爺們能說出個啥來,這事還是我去找素娥娘商議才是。哎,虧了煥海知道咱家都是一幫子粗魯的,換了旁人,一定轉身就走了。不會說話呀,你們就別說,省的結親不成,成了冤家,哎呀,我是少cao一會心都不成?!?/br>
    顧昭眨巴一下眼睛,自己又不合時宜了?他什么話說錯了?

    盧氏很是稀罕后大人家的素娥,就恨不得這會子撲到人家去,幾人坐在那里,絮絮叨叨的又說了一些兒女婚事后,她急車車的又去后面挑新院子,給兒子整新房去了。

    見盧氏離去,后大人再次端起茶盞與顧巖扯起了閑話,他說了一宗事兒,這不是這幾日,陛下錢緊,又四下撈不到錢,這自然的就打起了亂拳,說起來,也是皇后想討好陛下,就略查了一下內庭來回的用度。

    后大人放下茶盞,嘆息了一下:“乖乖,這是誰也想不到的,以往查賬都是舉重就輕,就怕牽扯出老親。

    那后面本就是千絲萬縷的關系。如今上面那兩位是不準備忍了,這大大小小的,拽起一個牽連出一串的,昨兒我去瞅了一眼,陛下這次是面子也不要了,那關起來的,都是經了兩朝的老宮女兒,老太監。老宮女還算了,你說,那些老太監,無兒無女的,摟吧那么多錢財做什么?光后庭一個管冰炭的郭太監,一年能撈吧這個數?!?/br>
    后大人比了個手勢。

    顧巖吧嗒下嘴巴,這事兒就是明事兒,上面下面都是心照不宣的,誰能想到呢,一個二等太監,能撈吧這么多,這陛下也是窮的瘋了,如今誰想從他那里撈錢,那可真是吃飽了沒事兒,自己個兒尋思沒地兒呢。

    顧昭在一邊不插話,只是笑著陪著,那后大人頗有八婆潛質,那個太監在上京置辦了大莊子,那里一處三進的大宅子是那位老嫲的,他是如數家珍。

    聽著聽著,顧昭忽就動氣了心思,這些日子,他也常想,如今石頭做好了,書也開始寫了,待這些事兒辦齊全了,這些東西如何妥妥當當的呈上去?如何能令陛下自然而然的發現而不懷疑是人故意為之的呢?

    前幾日他倒是想過,不成就去通天道那邊,夜里想辦法挖個坑,再埋個土地雷,轟隆一下,要多驚悚就多驚悚,引得圍觀群眾一看,哎,東西就現世了。

    他也想過,再不成,就先把東西放到內宮的某處,再整個放大鏡在遠處點了上面那位的房子。

    實在不成,他去皇廟找個地兒,挖個坑,下面埋點豆芽菜,待豆芽菜發起來,再把金卷頂出來……

    辦法多了,七爺腦袋亂的很,看上去,具是好辦法,仔細想想,卻是疑點眾多。最重要的是,那一種cao辦起來,都是費勁萬分。

    瞧瞧顧七爺這思維,許是恨上面哪位恨得緊了,不是燒人家房,就是炸人家大道,要么就是拆人家皇廟。

    如今后大人這一八卦,顧七爺倒是真的想出好法子了,一整套自然而然,來自后世電視劇的好法子點亮了顧七爺腦海中的明燈,那明燈泡唰的一下點亮之后。

    顧七爺子笑容滿面的走到后大人面前,親切的握住他的手,親昵的撫摸了兩下道:“哎,后大哥,你太有才了,我也太有才了……”

    第五十五回

    上京六月末,老天爺整整烏了四天臉,就只放了幾個不見雨點的悶屁便露了晴,這晴說起來也不是好晴,從南到北都是悶悶的,沉沉的。才剛放晴,老天爺玩的新花招,卷著一股子不知道那里來的邪風,吹起上京街巷里的塵土四面揚,一不小心能吃路人一嘴灰。

    那股邪風吹了東城吹西城,四面都照顧到了,最后風又匯集在啟元宮西面的廣德宮門外面打旋子。

    啟元宮以前叫承天宮,承天是前朝開國君主給起的名字,前朝有二十九宮,如今啟元宮才多大,堪堪十九宮。就拿廣德宮,廣德門來說,以前這里可是個精致地方,說不上雕欄玉砌,那也是精雕細琢。如今到好了,多少年了,廣德門的大門都沒圖過新漆。

    說起宮,宮有個奇怪的規矩,就是不能為獨一座的屋子起名字,因此,一宮便代表了整個的建筑群。廣德宮是個四進的老式宮室,前朝這里是宮里老娘娘養老的地兒。

    前面說,前朝有二十九宮,后來怎么就小了呢?先帝爺帶著兵進上京那會子,一把火燒了一半去唄。不但這里點著了。前朝修在上京四周百里處的四個小宮室,還有前朝的祖陵,也給先帝爺點了。

    先帝爺身上一直就有股子草莽氣,他平生燒過不少房子,很少事后說什么。獨獨這一件,燒了前朝的承天宮,先帝爺后悔了許多年,不為其他,房子是點了,先帝爺沒錢修,好好的二十九宮,最后整的他蝸居在十九宮的啟元宮里好不窩囊的當了幾年皇帝便崩了。

    啟元宮西面的廣德宮,如今算是外廷,宮門內有雙巷道子,通著兩道側門,這門都是給宮內的宦官,雜役,侍衛,上司馬的匠奴,領了牌子出去辦事兒的宮人們出入的地方。

    以往,這邊都是人來人往,出入宮廷辦事兒的,侍衛上下班,出不來的宮人得了恩典見見親人的熱鬧地界。

    瞧上去,人煙倒是興旺的,可誰都知道,廣德宮這地兒,看上去熱鬧,內里那臟事兒就多了去了。

    就像前幾日今上在內宮抓內賊,關了成群的宦官,掌事宮女,如今可都囚禁在這廣德宮里面的白內司里。自打那事兒出了,廣德宮門這邊就安靜下來,來來去去的人都低著腦袋,身后如鬼催的一般。

    廣德宮外的邪風足足打了半個時辰的旋子,這才悄悄散去,那邪風是散了,可惜,由白內司那邊帶出來的尿sao氣卻散不了。

    那宦官本就不是個完全人,都是被斬草除根的人物,跟女人一般是蹲著叉腿排泄的,女人那還能憋著呢,太監不成,他控不住的,有時候會慢慢滴吧,所以,這宮里以往混的如意不如意的太監,聞聞味兒就能聞出來,混的不好的,身上沒幾身替換的宦官都帶著一股子尿sao氣。

    如今,這白內司算是倒霉了,打有這地兒起,就沒關過這么多宦官。入了白內司還指望有個替換?因此上,一二百的宦官一扎堆,那味兒就大了去了。

    “喝!恩恩……呸!”廣德門外守門的低等侍衛包柱醞釀了一口濃痰出去,吐完又繼續罵:“輪在這個邪性地方,算是倒霉了,剛灌完沙子,翻身又灌爺一鼻子尿sao?!?/br>
    站在另一邊的侍衛苦笑了一聲:“得了,忍著吧,也就是十五天的功夫,這里再不好,閑了也能蹲蹲。哦,不然叫你守通天道去,站四個時辰都不許眨眼的,咱這等人,在那里不是受罪?!?/br>
    包柱吧嗒下嘴巴,剛想說點什么,身邊卻有人插了一嘴道:“這位爺,看您這口濃痰,您最近可有內火??!”

    包柱聽了一扭頭,就瞧見身側不遠處,有個人正站在廣德門外的木柵子外對他笑。

    這人,一只手牽了一條老黑驢,一只手里領著一個布包裹??瓷先ヒ簿褪侨畾q靠上的年紀,穿著一身鴉青色舊葛衣,瘦臉,尖下巴,頭上裹著布巾,腳上穿著的倒是雙布面的履,可惜都露了腳趾頭,見包柱打量他,這人有些羞澀的縮了一下露出的腳趾。

    這西門外,來來去去的人物多了,會鉆營的也不是一兩個,要論群說。

    包柱上下打量了一會這人,怎么看,卻也不像是個鉆營的人物。他瞅瞅自己吐得那口痰,又瞅瞅這人手里領著的舊包裹,便笑了:“你這人,倒是個有眼色的,說說,爺爺這是如何了說的好了,你托點事兒,那也就是舉手的功夫,不過口信書信不帶,懂嗎?這是規矩!”

    那人聽了,臉色一喜,忙將手里那只老驢拴在木柵欄上,拴好后,這人繞過柵欄走過來,直接就蹲在包柱吐得這口濃痰邊上仔細端詳上了。

    包柱站在那里,不知怎了,竟有些羞澀,他見這人蹲了半天,便急忙催到:“起來,起來!這是什么地兒,也是你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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