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你沒聽她說嗎?這位神醫可是來去無蹤的,萬一要是拖延了時間,”阿璇淡淡看了她一眼,眼中卻滿是堅決。 其實她本就準備去藥堂,只不過這兩人的話,給了她更正大光明的理由罷了。玉瑤只說了一句,便也住嘴了。這五姑娘因頭上的胎記心結甚重,如今突然聽說這位神醫,不管有用沒用,只管去見了便是。 待馬車到了同善堂后,阿璇便在馬車上帶好了帷帽。不同于多是女眷出入的玲瓏坊,同善堂要混雜地多。 玉瑤扶著阿璇下了馬車后,便進了同善堂。 “姑娘,是看病啊,還是抓藥?”同善堂的伙計一見有貴客來了,趕緊上前。 “看病,”阿璇淡淡道。 “不知姑娘看什么病???” “養顏美容?!?/br> 伙計自然是瞧不見阿璇的臉,只是光聽這聲音就覺得這肯定是位極美的美人,所以美人兒要看養顏美容的,自然是應該。 待他將一行人引至包廂,隨行而來的家丁站在門口守著。 “姑娘請坐,不知姑娘是要看哪方面的,老夫于養顏美容上已鉆研了二十年,整個信陽府找不出比我再精通的了,”大夫摸了摸自己的花白的胡子,略有些得意地說道。 “去疤,”阿璇自打進了同善堂后,說話便極是精簡。 老大夫摸胡子的手一頓,臉上露出一絲尷尬的笑意。 “我這里有一盒祛疤的圣藥,還請先生幫我鑒定鑒定,”阿璇從荷包之中將那玉盒拿出,便遞給了老大夫。 老大夫見這玉盒通體翠綠,一瞧便是凡品,能用這樣的玉盒盛著,可見這里面的膏藥著實非凡品。當他打開盒蓋后,便是聞見一股撲鼻的清香。 “當真是好藥,”待他看見里頭的細膩的藥膏后,便贊賞地點了點頭,“姑娘不介意老夫挖出一點吧?” “先生請?!?/br> 此時在內室的兩人,皆聽著這里的動靜呢。原以為不會這般順利,沒想到這姑娘一聽到這消息當即便趕了過來,季銘輕笑了下,壓低聲音說:“這位姑娘的性子可真是果決?!?/br> 宋寒川哼了一聲,卻不知為何鬼使神差地應了句:“那是自然?!?/br> 他想起那夜的阿璇,明明被自己威脅著,可卻絲毫不紊亂,該歇息便歇息。若是尋常的大家閨秀,這般同男子同居一室,只怕當即便要懸梁了吧??梢娝_實像季銘所說的那般是個很果決的人,偏偏她那樣的容貌,那樣柔弱的姿態,竟是形成別樣的反差。 此時宋寒川心里頭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竟是忍不住想到前面去看看。 “這膏藥確實是個好的,至于這里的成分,恕老夫愚見,”老大夫有些訕訕地說道。 阿璇登時有些失望,但她想了想還是問道:“這里面有沒有什么對疤痕會有反效果的?” “什么反效果,”這大夫瞪直眼睛,詫異地問。 阿璇今日前來便是想將這膏藥的事情搞清楚的,便立即說:“就是會不會讓胎記變得更大?” “胡說,胎記乃是生來便帶著的,豈會越變越大,”大夫一下便否決。 阿璇徹底失望,這大夫連基本的生理知識都不知道,還號稱是潛心鉆研二十年,哄誰呢。 她起身便要離開,突然旁邊的一扇門突然被推開,便聽一個溫和地男聲道:“姑娘,請留步?!?/br> “你是何人?”玉瑤當即便駁斥。 “姑娘請恕罪,原先我本同曲大夫正在商討事情,伙計便將姑娘帶了進來。在下不想唐突姑娘,便只得先退避到內室之中?!?/br> 他這般突然出現雖有些無理,但也不至于牽強。 “不知姑娘手中的膏藥,可否讓我一看,”季銘心中略有些無奈,原本還想準備出場地仙風道骨些,誰知這姑娘性子是真果決,一見這老大夫說的不對,當即便要離開,他只得出來留人。 宋寒川依舊坐在內室之中,此時透過窗欞上影子,只能瞧見外頭站著好些人。 此時這玉盒拿在碧鳶手中,她朝阿璇看了眼,便聽到阿璇淡淡道:“給這位先生一瞧?!?/br> 季銘見了這玉盒心中點頭,玉盒盛藥膏是最能抱住藥性的,況且是這樣不凡的玉,可見這藥膏應該是不凡的。 可當他打開玉盒,聞見里面的藥時,登時臉上便出現驚詫以及隨即而來的怒氣,他問道:“不知這藥膏是何人給姑娘的?” “我的一位摯友,”阿璇刻意說道。 季銘笑了一下:“看來您這位摯友很想毀了姑娘你的樣貌?!?/br> ☆、第17章 第十七章 “看來這位摯友很想毀了姑娘你的容貌?!?/br> 當季神醫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無異于在這房中擲下一枚炸彈,驚得所有人都心驚膽戰,反而受寒者成了最淡然的那個。 “不可能,這藥膏乃是何姑娘親手送給我們姑娘的,她說這可是最好的膏藥,乃是何少爺……”說到這里,碧鳶才驚覺說漏了嘴,便立即收聲。 反倒是季銘頗有些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身后,那內室之中的人不知有沒有聽到何少爺這三個字,原來是神女無心,襄王有夢,難怪,難怪…… “不會的,何jiejie不會騙我的,”阿璇往后退了一步,似是極不愿相信好姐妹欺騙自己這個事實。 好在即便進了這里,她的帷帽依舊沒摘下,此時眾人只看見她帷帽的輕紗微晃,垂在最底下的鏤空銀鈴搖晃,帶起一串清脆悅耳的鈴音,顯然與這混亂凝滯的氣氛格格不入。 阿璇咬著下唇,卻在下一刻又用一種痛苦又糾結的語氣反復道:“季神醫,請您再看看這膏藥是不是真的有害,何jiejie同我那般要好,她,她應是不會害我的?!?/br> 顯然阿璇這會裝作不信的樣子,是做給玉瑤看的,如今這事肯定是瞞不過衛氏的。但是這膏藥是何蕓哥哥尋來,通過她的手送給阿璇的。之前衛氏不知還好,如今知道了,這藥膏的來歷可就成了問題。 雖說阿璇如今才十一,但是這私相授受可是原則問題。因此她這會一口咬定是何蕓送的,反正她不知這藥膏是何祁尋來的。 況且阿璇之前一直表現和何蕓那般要好,如今這般貿貿然冒出她送的膏藥出來,難免有些奇怪,是以她少不得要做些戲。 宋寒川都沒瞧著她人,只聽她說的話,卻是一下就察覺她是在做戲。畢竟但是同她短短接觸的這兩回,這個顧家阿璇可不是個遇事只會哭鼻子的。如今她裝作這般柔弱的姿態,也定是有所圖謀。 雖說她所圖謀的,宋寒川并不知道,不過這會他聽著她這般假惺惺的哭腔,只覺得很是有趣。原以為這姑娘是個果決的,沒想到還這般狡猾,就像小狐貍一般。 此時阿璇自個假哭地差不多了,便試探著問道:“神醫,不知這膏藥之中究竟含有什么,還請先生救我?!?/br> 阿璇可不是個思想固化的,既然這人能看出這膏藥真的有問題,可見真是個有本事的。那她便不介意放下姿態,只要他能助自己解了這藥膏之毒,那她就不介意對他好言悅色。 “姑娘,既然要我救,為何還不以真面目示人,我總該先看了姑娘臉上的疤痕,才知道姑娘的病癥,”季銘此時雙手背于身后,整個人長身玉立,眉宇間帶著溫潤如清泉的淡然,很有有世家子弟的風范。 一直穩坐在位置上的宋寒川,突然將手中的茶盞放下。 “我們姑娘乃是大家閨秀,豈能輕易讓人看了容貌,你先說說這藥膏就見有什么問題,好歹也讓我們知道你的真本事,”玉瑤不愧是衛氏身邊的大丫鬟,一番話說出來,又體面又周到。 阿璇點頭,很是贊同她的說法。 結果坐在那里一直沒說話的老大夫,這會可不樂意,立即便道:“你這丫鬟真是好生無理,這位可是懸壺世家季家的傳人,你豈可這般無理?!?/br> 阿璇登時呆了,顯然她不知季家。 她略轉頭朝玉瑤看了眼,結果玉瑤比她還不知道呢,只惱道:“我管你是什么世家,反正他不拿出真本事,就別想看我們小姐的真容?!?/br> 說實話,季銘這人呢,其實很是高傲的。畢竟是手里有兩把刷子的人,要不然以宋寒川的身份,何必對他一個小小的大夫這般看重。他們季家雖說沒出過太醫,那是因為季家志不在官,又深知這皇室是天底下最兇險的地方,太醫這個職位可不好當,說不準就小命嗚呼了。 但是但凡提到季家,做大夫的就沒一個不知道,因為這市面上流傳著的不少藥方子,就是從季家傳出來的。又因為季家足夠厲害和神秘,但凡季家出來的人,大夫們都要尊稱一聲神醫呢。 結果如今碰到阿璇這幾個外行人,壓根就不知道人家季銘在醫藥界的地位有多么崇高。玉瑤這個護主的,居然還非要看人家的真本事。 以前都是別人求著季銘看病,結果這會卻成了他求著給別人看病不成,要不是承了里面那人的情,他還真撩開手不干。 “這養顏美容之術將就的日積月累,并不同其他病癥,做不到藥到病除,”季銘開口解釋道,“所以短時間內,姑娘只怕看不出我的本事?!?/br> 不過他這么一說,阿璇反倒是信了他兩分,因為他確實是說了真話。 這房中除了那個老大夫之外,便只有阿璇帶來的兩個丫鬟,碧鳶和玉瑤。所以她干干脆脆地拿了帷帽,讓旁邊的玉瑤都阻止不得。 何為傾世容顏,應該就是當她摘下帷帽的那一刻,恍然整個房間都因她而亮堂了起來。 季銘這些年走南闖北,自覺是見過市面的,可卻從未見過比她樣貌還要美麗的女子??善运菝驳闹赡?,這女子二字又有些唐突。此時的阿璇介于少女和女子之間,似如含苞待放的蓮花,嬌艷欲滴,雖還未到盛放之時,卻已顯露出未來傾城絕麗的美。 難怪以宋寒川那樣的性子,都對她的救命之恩戀戀不忘。這要是放在尋常男子身上,別說是沒有救命之恩,就算她要了自己的性命,只要都心甘如飴地雙手奉上。 美人之美,已不是言語所能描繪的。 “還不知先生貴姓呢,”阿璇如今已見慣了別人看自己失神的模樣,她知道以顧令璇的容貌,臉上這點小小的瑕疵并不會讓旁人忽視她的美,但是美玉有瑕終究是遺憾。 此時季銘才回過神,他在心中暗暗罵了一聲,罪過罪過。幸虧如今是隔著一扇窗子,若不然讓宋寒川看見自己見到美人失神了,也不知以他的兇殘程度,會不會挖了自己的眼珠子。 “鄙人姓季,單名一個銘字,乃是吳中人士,姑娘稱我季大夫便是,先生二字萬不敢當,”季銘也算是一身好皮囊,如今又這般地低姿態,讓碧鳶和玉瑤都心生出許多好感,再不覺得他是個騙子了。 阿璇見他態度轉變,都不得不感慨,這一副好相貌還真是無往而不利。 她淡淡問:“不知先生可否告訴我,這藥膏之中究竟含有什么東西,對我容貌究竟有什么傷害?” “若我沒看錯,姑娘額上的胎記本不該這般大?”季銘一開口就鎮住了玉瑤和碧鳶。 其實碧鳶當即便喜道:“先生不愧是神醫,我家姑娘以前的胎記確實不是這般大?!?/br> “姑娘,你這藥膏其實本不錯的,但偏偏里面多了一味藥,便將這治病的良藥變成了害人的毒藥。你的胎記乃是鮮紅斑痣,原本隨著姑娘不斷長大,本該消失的,但壞就壞在你抹了這個藥膏,將你原本該消失的斑痣越抹越大,連顏色都深了?!?/br> 阿璇點頭,深吸了一口氣問:“那么我如今的情況算是中毒嗎?” “若想根治的話,便需要徹底解了這毒,”季銘點頭。 此時阿璇突然覺得腦中猶如炸開一般,疼地竟是站立不住,幸虧她及時扶住旁邊的碧鳶,這才沒摔倒。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碧鳶見她臉色都白了,以為她是被何蕓下毒之事氣得,嚇得淚眼汪汪地扶著她。 而此時阿璇只覺得天旋地轉,漸漸她的意識竟是模糊了起來。 旁邊季銘見了,便立即讓丫鬟將她扶著坐在椅子上,碧鳶將她手臂放在桌子上,便用一層帕子搭在上面,季銘立即給搭上她的手臂,給她問診。 “先生,我家姑娘這是什么急癥,”碧鳶看阿璇的臉色都一瞬白了,整個人看起來便如雨打之外的嬌花,雖說依舊美艷,卻缺少了勃勃生機。 季銘還真說不出來,因為方才還活蹦亂跳的人,一下子脈搏就急速衰弱下去,竟放佛病入膏肓的模樣。要不是他方才和這個顧姑娘面對面地說著話,這會又是自己親自替她把脈,他都不敢相信,她的脈搏竟會虛弱至此。 就在季銘說不出話時候,突然內室的房門再次打開,從里面走出一個穿著寶藍色松枝紋直綴的男子,眾人只瞧見一個極高大的人過來,待再回過神,他已是到了跟前。 “她怎么了?”宋寒川看著面色煞白的人,轉頭便問季銘。 季銘也是一頭霧水的,這會只能勉強回道:“大概是被嚇著了?!?/br> “不可能,”宋寒川想都沒想,便立即回道。 此時碧鳶正站在阿璇旁邊抹著眼淚,不知如何是好呢,就又聽見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待她抬頭時,登時驚得花容變色,連擔憂都忘記了,當時指著宋寒川,便要開口。 宋寒川淡淡看了她一眼,便厲聲:“閉嘴,還想不想救你家小姐了?” 碧鳶一聽這話,竟真的閉嘴了。 “對我的丫鬟客氣些,”結果此時美眸緊閉,一張小臉蒼白的人,突然淡淡開口。 “你若是想讓我對你丫鬟客氣些,就該別這么嚇人,”宋寒川見她竟說話了,原本吊起的心這才緩緩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