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為安難得的默了一會兒,他盯著小東西看,之后又盯著我看,眼神里的認真讓我有種他在思索堪比世界和平還重要的事的錯覺,好笑之外不禁幸災樂禍,還嘲笑我,看他能取出什么有文采的名字來。 為安很快又恢復淡然模樣,丟給我兩個字,“明白?!?/br> 我愣了一會兒,不確定的問,“明白?” 他頷首,對上我的目光,“以后就是它的名字?!?/br> 他思考那么久,就想出這么一個古里古怪的名字?我不太能接受,“好奇怪的名字,別人聽見,一定會取笑一只貓咪需要明白什么,我該如何答復。不行不行,換掉?!?/br> 為安不為所動,他抱著臂膀站在那里,居高臨下的看著我們,“明白它該明白的,” 我抬頭看他,陽光很好,鋪天蓋地的灑下來,落在他寬闊的肩膀上,似將他全身都籠罩在秋陽的暖色里,這樣的光芒讓他看起來分外俊朗雋然,然而他的眼神卻十分沉靜,幽深黑眸里藏著讓人捉摸不透的復雜情緒。 此刻他看著我,眼中有細微的幾乎讓人無法察覺的波動,似在暗示,又似在提醒。 我看了一會兒,無心揣測,其實也無需揣測,這樣類似的話他早就說過,不需要他還這般再來重復。 我聳聳肩,“好吧,那就叫明白吧?!蔽颐|西的頭,“以后你就叫明白啦,你不喜歡也得喜歡?!?/br> 為安不滿我強為所難的語氣,他說道,“它當然要喜歡,明字隨你們兩姐妹,白字代表它的顏色,簡單又恰當,它有什么可嫌棄的?!?/br> 被他一解釋,這個名字頓時變得不一樣,原來還有這樣緣故,我高興起來,捉住小貓的一只rou爪與它握手,“明白,我是jiejie明朗,來,親jiejie一個?!?/br> 為安很不給面子的嗤了一聲,他一向紳士,這樣的聲音代表我在他眼里有多無聊幼稚。 我笑瞇瞇的抬起明白的小rou爪,讓它與為安打招呼,“明白,這是叔叔,以后要跟叔叔好好相處,不要惹叔叔生氣哦?!?/br> 為安雙手插到褲袋里,好看而淡漠的眼睛瞇起來,“明朗,有你這樣的jiejie做榜樣,它又怎么可能不會惹我生氣?!?/br> 說完他就掉頭走了,我看著他進了客廳,頭也不回的上樓去,直到看不見他了,我才得意的哼了一聲。 他才二十九歲,但已有了中年老男人的危機,非常不喜歡別人叫他叔叔,有一回我們一起出去,遇到一個可愛小孩,小孩嘴甜懂事,叫我jiejie,轉頭卻叫為安叔叔,我清楚記得為安當時臉色就冷下來,嚇的小孩哭著轉身就跑去找mama。 這件事讓我抓到為安的小小軟肋,每逢他諷刺我取笑我時,便能成為我手中利器,幫我大忙。 看,今天又掰回一局。 之后的時間我跟為安各做各事,周日他在家的時候我雖然不能出去,但他倒沒要求我一定陪在他身邊,只要我在家里就行。 他在書房忙他的公務,我以往多半是在天臺看書或者在書房上網,現在有了明白,哪里還能在房間里呆得住,我帶著明白逛遍了樓上樓下,天臺閣樓觀景陽臺每一個角落都去溜了一圈,最后抱著它在花園里曬了一天太陽。 為安對我的舉動視若無睹,我帶明白逛進書房的時候,他也只瞟了我們一眼,之后不再管我們,繼續看他的文件,臉上也沒有露出任何不愉,看來已不計較之前的那句叔叔了。 我理所當然的這樣以為,然而我還是低估了他記仇的程度。 他當天沒什么表示,但不代表他就真的不計較了,第二天周一他起床時也把我拎起來的時候我真是欲哭無淚外加后悔莫及。 第十章 我蓬著一頭亂發在被窩里做垂死掙扎,“為安,我今天上午沒有課,不需要起來這么早?!?/br> 他當做沒聽見,伸手掀開被子,輕輕一提,將我拎起來,“答應的事就要做到?!?/br> 如同他給貓咪取名叫明白一樣,在很久以前,他就曾讓我明白很多該明白的事,比如做好自己的本分,身為妻子,陪丈夫吃早餐,送他出門上班,對許多尋常夫妻而言,本身是甜蜜恩愛的舉動,于我們而言,那便是該遵循的本分。 他沒有嚴苛到要求我每日如此,很多時候都寬容我在他去公司的時候依然在睡懶覺,今天強硬如此,顯然是為報復昨日之仇。他一如既往的小氣。 我認命的爬起來,打著哈欠去洗漱。 為安比我先一步進洗手間,下巴上涂滿白色綿軟泡沫,整個洗手間里都彌漫著清淡好聞的剃須水香味,他看起來神清氣爽,眼神澄澈精神,與我睡眼惺忪的夢游樣形成天壤之別,真是讓人難以想象我們是睡同一張床的人。 我沒好氣的瞥他一眼,嘟囔,“真是不公平?!?/br> 為安從鏡子里捉到我的眼神,他慢條斯理的打理好,露出線條完美的干凈下巴,“如果你能改掉十二點以后還玩手機的壞習慣,一定也是個氣色上好的美人?!?/br> 他恪守自律,不得不承認,他身上具備許多作為男人和商人應有的好品質,但同時也有許多帶的陋習,就比如喜歡把習慣兩個字掛在嘴邊,以此來比較,評判與說教。 當然,他是永遠的正方,我是永遠不會翻身的反方。 對于他口中的壞習慣幾個字,我深惡痛絕,我揮舞著牙刷趕他,“你洗完就快點出去,我要上廁所?!?/br> 他慢吞吞回應,“我并沒有耽誤你上廁所,倒是你,動作快點,不要讓我遲到?!?/br> 我故意磨蹭了一會兒才下樓,等我坐定后,為安放下報紙開始吃早餐。 他穿戴整齊,一塵不染的白色襯衫搭配黑色修身西裝,熨貼裹著他的身體,無一絲褶皺,更襯出他的肩寬身長,而他依然不緊不慢,吃個早餐也姿態優雅,看上去還真是……賞心悅目。 還好我已看慣,具備免疫功能,換作別人,只怕要雙目發直鼻流鮮血。 吃完早餐,我送他出門,他的司機小趙早已將車開至大門外,我趁空抱上明白一起。 他上車之前看了我一眼,我不等他開口,自己先說道,“知道啦,我上完課就回來,晚上在家等你?!?/br> 平常的周一到周五他允許我住校,但他才回來,我還是識趣的多回家比較好。 為安不置可否,復又看向明白,出言警告,“不準抱它睡在我們的床/上?!?/br> 我連連應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快走吧,不然等會真遲到,長久為員工以身作則的光輝形象就毀掉了?!?/br> 為安坐進車內,車子疾馳而去,我抱著明白飛快回到臥室,將明白放到床/上,堂而皇之的繼續睡覺。 再次醒來已十十點多,又陪著明白玩了一會兒,見時間差不多,便讓王叔送我去學校。 安琳和雅如都在,正在吃午飯,見我來,也遞給我一雙筷子。我有點餓,卻難以下咽,因為宿舍實在太亂,地面與桌上到處擺放著雜物,凌亂不堪,這樣的環境實在讓人胃口敗壞。 雅如吃了幾口也放下筷子,安琳倒吃的香,但也是一臉憤憤,“如果她今天下午不能將這里收拾干凈,我就把這些東西全部丟到樓下垃圾桶里去。我可不想晚飯也在這豬圈里吃?!?/br> 我一聽就明白了,“云薇回來了?” 雅如攤手,“除了她,誰有本事能弄的這般烏煙瘴氣?!?/br> 云薇是這間四人宿舍的第四位成員,但并不合群,準確的說,是與我們關系極差,安琳雅如瞧不起她,她也討厭我們,尤其憎惡我,雖然我從未得罪過她,但自從她試圖勾引常為安未遂又與我打了一架后,我們再沒說過半句話,大概以后也會老死不相往來。 “她怎么突然回來?”我不解。 安琳口舌不留情面,“大概找到下一任金主了,回來處理掉上一任的痕跡?!彼?,“這些骯臟的名牌包包名貴服飾不知道會被她以何價錢賣出去?!?/br> 雅如有不同的意見,“看她今日架勢,好像是要將東西全部搬出去,我猜,這次大抵是釣到真正的大魚,否則以她這般勢利,如何會愿意舍棄整片森林吊到一棵樹上?!彼黠@知道一些□□,也不打算隱瞞我們,“我聽說她接近一地產新貴已近半年,前幾日終于得新貴青眼,這次多半是搬去新貴處?!?/br> 安琳很是鄙夷,“真正不要臉的女人,即便她有幾分美貌,但這般主動,在別人眼中只怕也一分錢不值,只做新鮮玩物看待而已。主動的女人一般都沒什么好結果?!?/br> 雅如贊同,“自然。那些富商表面有風度,但事實上都不是愿意一昧敷衍的人,可以想象她受了多少冷眼?!?/br> 安琳哼一聲,“活該?!?/br> 對于云薇的事,我不發表任何意見,安琳卻將話頭轉向我,“說來說去,還是明朗命好福厚,遇上優質老公,又被珍視愛護,真正是讓人艷羨,云薇再怎么不服輸,只怕也比不過你?!?/br> 雅如拍安琳的頭,沒好氣,“那怎么能比,云薇是自己死皮賴臉主動求包養求上位,明朗與他老公可是名正言順的夫妻?!?/br> 安琳嘿嘿一笑,也不介意被拍,“也是,我糊涂了,明朗,你別見怪,當我說岔嘴?!?/br> 當年學校里曾傳我是被富商包養的小情人,那段時間受盡嘲諷與鄙夷,后來雖被澄清,但到底不是什么光彩傳言,甚少有人提起。今日被安琳這樣一對比,倒不能不讓人聯想起那段往事。 我聳聳肩,無所謂,“其實也沒差,我也是主動的一方?!?/br> 安琳雅如齊齊來了興致,我甚少提起我與為安的事情,她們逼迫多年我也不愿多講,每次都敷衍答過,生生扼殺她們許多八卦之魂,一直讓她們耿耿于懷。 如今我主動提起,她們很難不興奮,“竟然是你主動?那你老公是如何回應?” 細細想想,與為安之間,的確是我先去找他,如果我不去找他,或許,或許我們之間不會有交集,或者說,不會那么快有新的交集,但不管怎樣,算起來,都是我主動。 他的回應?就像雅如說的,他們那樣的人,表面上永遠風度翩翩,紳士十足,但實際上,骨子里卻比尋找人要冷漠冷靜上百倍,不管是拒絕還是傷害,都不留情面并理直氣壯,我曾經受的冷眼并不少。 “他的回應很簡單,只有一句話,他說,‘對不起,明朗,你找錯人了?!蔽覍⑺脑拸褪龀鰜?。 安琳睜大眼睛,哇喔一聲,“看他現在對你呵護的樣子,完全想象不出來他曾經居然如此直接拒絕過你。你老公好酷?!?/br> 酷?當時的我可不這么覺得,我只是覺得全身發冷,而他之后說出來的話,更是讓我幾乎忍不住要簌簌發抖。 第十一章 安琳口舌不留情面,“大概找到下一任金主了,回來處理掉上一任的痕跡?!彼?,“這些骯臟的名牌包包名貴服飾不知道會被她以何價錢賣出去?!?/br> 雅如有不同的意見,“看她今日架勢,好像是要將東西全部搬出去,我猜,這次大抵是釣到真正的大魚,否則以她這般勢利,如何會愿意舍棄整片森林吊到一棵樹上?!彼黠@知道一些□□,也不打算隱瞞我們,“我聽說她接近一地產新貴已近半年,前幾日終于得新貴青眼,這次多半是搬去新貴處?!?/br> 安琳很是鄙夷,“真正不要臉的女人,即便她有幾分美貌,但這般主動,在別人眼中只怕也一分錢不值,只做新鮮玩物看待而已。主動的女人一般都沒什么好結果?!?/br> 雅如贊同,“自然。那些富商表面有風度,但事實上都不是愿意一昧敷衍的人,可以想象她受了多少冷眼?!?/br> 安琳哼一聲,“活該?!?/br> 對于云薇的事,我不發表任何意見,安琳卻將話頭轉向我,“說來說去,還是明朗命好福厚,遇上優質老公,又被珍視愛護,真正是讓人艷羨,云薇再怎么不服輸,只怕也比不過你?!?/br> 雅如拍安琳的頭,沒好氣,“那怎么能比,云薇是自己死皮賴臉主動求包養求上位,明朗與他老公可是名正言順的夫妻?!?/br> 安琳嘿嘿一笑,也不介意被拍,“也是,我糊涂了,明朗,你別見怪,當我說岔嘴?!?/br> 當年學校里曾傳我是被富商包養的小情人,那段時間受盡嘲諷與鄙夷,后來雖被澄清,但到底不是什么光彩傳言,甚少有人提起。今日被安琳這樣一對比,倒不能不讓人聯想起那段往事。 我聳聳肩,無所謂,“其實也沒差,我也是主動的一方?!?/br> 安琳雅如齊齊來了興致,我甚少提起我與為安的事情,她們逼迫多年我也不愿多講,每次都敷衍答過,生生扼殺她們許多八卦之魂,一直讓她們耿耿于懷。 如今我主動提起,她們很難不興奮,“竟然是你主動?那你老公是如何回應?” 細細想想,與為安之間,的確是我先去找他,如果我不去找他,或許,或許我們之間不會有交集,或者說,不會那么快有新的交集,但不管怎樣,算起來,都是我主動。 他的回應?就像雅如說的,他們那樣的人,表面上永遠風度翩翩,紳士十足,但實際上,骨子里卻比尋找人要冷漠冷靜上百倍,不管是拒絕還是傷害,都不留情面并理直氣壯,我曾經受的冷眼并不少。 “他的回應很簡單,只有一句話,他說,‘對不起,明朗,你找錯人了?!蔽覍⑺脑拸褪龀鰜?。 安琳睜大眼睛,哇喔一聲,“看他現在對你呵護的樣子,完全想象不出來他曾經居然如此直接拒絕過你。你老公好酷?!?/br> 酷?當時的我可不這么覺得,我只是覺得全身發冷,而他之后說出來的話,更是讓我幾乎忍不住要簌簌發抖。 酷?當時的我可不這么覺得,我只是覺得全身發冷,而他之后說出來的話,更是讓我幾乎忍不住要簌簌發抖。 他臉上帶著淺笑,看起來那么有修養有風度,口吻也溫和的像在與我話家常,“明朗,犯錯本就要受到懲罰,而你爸爸犯了商人最不該犯的大錯,沒有人可以救他,他完了?!?/br> 他像一個法官,云淡風輕的在我面前判我爸爸死刑,我卻完全沒有反駁的余地。 因為我知道爸爸確實犯下大錯,具體的細節我無從得知,只知道他籌資買地出了意外,地沒買成,工廠也被牽連倒閉,他帶著剩余的貨款和籌資消失無蹤,現在人人都在找他,銀行,工人,合伙人以及集資者分批上門,我們家再無寧日。 我跟mama始終相信爸爸,他是圖利但一向磊落,這次一定是被逼無奈才不得已暫時消失,因為如果他真的要跑,他一定會至少帶上mama,不會把mama留在漩渦中。我相信他是去想辦法了,而不是像別人口中所說的卷款而逃,他只是需要一點時間而已。 我跟mama去解釋去請求,然而所有人一夜之間都像是突然變了樣子,陌生的我們幾乎不認識,別說幫忙,不落井下石竟算是有仁義,短短幾日,mama蒼老了好幾歲,而爸爸的工廠已被銀行下最后通牒,那是爸爸一輩子的心血成就,如果就這樣失去,他將有多痛心。 我沒有人可以求了,翻遍爸爸通訊錄上所有的名字,只有常為安我沒去求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