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早就有婆子進去最后通傳,屋內的笑聲停了,就聽見老夫人急忙說道:“快請大爺進來?!?/br> 薛云濤領著薛宸跨入門檻,經過一處紫檀木的書香蘭氣大插屏,薛宸就看見了屋內的景象,一個五十多歲的婦人穿著蓮青色萬壽紋革絲褙子,盤腿坐在螺鈿雕刻牡丹的紅木羅漢床上,石青馬面裙錮在腿上,梳著一絲不茍的盤髻,戴著蓮花紋吉祥如意雙側金簪,看起來既不顯富貴,又不失端莊。 瞧見薛云濤之后,老夫人似乎很高興,只是有些忌諱薛云濤穿的素淡,鞋頭還別著麻布,也沒好喊他去近前,等薛云濤行完了禮,薛宸才上前,規規矩矩的給坐在正中央的薛老夫人行了跪拜大禮。 老夫人左側坐著兩個三十歲左右的婦人,看裝扮應該是老太爺的姨娘,言談舉止不失雅意,看著便知是讀過書的,老夫人右側還坐著幾位年輕的夫人,有一個薛宸認識,是她的姑姑薛氏,早年嫁入了廷威將軍府,一年之后,誕育下一個女兒,廷威將軍帶兵出征,就戰死沙場了,朝廷體恤將軍無子送終,就為其過繼了叔伯家子嗣給他傳承血脈,并將此子記入將軍夫人薛氏名下,與其女兒一般是為嫡出,另賜薛氏誥命夫人,貞節之名。 這是好聽的官方說法,說的不好聽一點,就是說薛家的這個女兒嫁給了將軍,將軍戰死了,雖然有個女兒,但是無子呀,所以朝廷給他找了個兒子,養在薛氏名下,又給她誥命和貞潔牌坊,為的就是讓她斷了改嫁的心,好好的做個寡母,替死去的將軍養大過繼來的兒子。 如今薛氏正笑吟吟的看著她,等她行過了禮,就對薛宸招了招手,讓她過去她身邊坐下,薛宸看了一眼薛云濤,只見他點了點頭表示許可,薛宸就過去了,在薛氏身邊坐下,薛氏伸手替薛宸順了順鬢角,然后才低聲嘆了口氣,說道: “可憐的孩子,你母親是個好的,只是福薄,今后你有什么事,就來跟姑母說,姑母給你做主?!?/br> 這是盧氏死后,第一個對薛宸說出這種暖心話的親人,當即有些紅了眼眶,如扇的睫毛眨了兩下,泫然欲泣,薛氏看著心疼,就把薛宸擁入了懷中,溫柔的輕拍她的后背,說道: “好孩子,不哭?!?/br> 薛宸這才眨眼收回了眼淚,今日是老太爺的壽辰,最忌諱哭哭啼啼的,薛宸偷偷看了一眼寧氏,見她雖然面無表情,卻也沒有因為薛宸的感觸而動怒,也還是體諒薛宸喪母之情的。 薛云濤給寧氏行了禮,就要去見薛柯,薛氏摟著薛宸,對薛云濤說: “大哥去吧,宸姐兒就留在這里好了,我給你照看著,待會兒讓鈺姐兒領她去其他小姐那兒玩耍,不會有事的?!?/br> 薛云濤又看了看薛宸,這才對薛氏點了點頭,然后就出去了。薛氏抽出自己的帕子給薛宸掖了掖眼角,然后才喊了貼身的侍婢進來,讓她去把薛宸的表妹韓鈺叫進來。 韓鈺就是薛氏和韓將軍留下的獨女,聽她的名字,就知道韓將軍對這個女兒也是寄予厚望的,只可惜,他沒來得及親自教養,就戰死沙場。 上一世薛宸對韓鈺并不是很熟悉,韓鈺經常出入東府,可她卻成天在燕子巷,所以對這個表妹并不熟悉,只覺得她生的不像是薛家人,眉眼自有一股豁達的英氣,見了薛宸之后,上下打量她兩眼就乖巧對薛宸行禮,爽快的喊了一聲: “大表姐?!?/br>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這章卡了三遍!寫了不下于六千多個字,全都刪了,這一版是早上寫的,要是后面我發現有什么對不上的,我再回頭來改。 ☆、薛婉 韓鈺生的活潑可愛,圓臉丹鳳眼,配上總是上揚的嘴角,讓人見了就覺得喜慶,穿著一身rou桂粉薔薇纏枝的荷葉邊緞裙,戴著瓔珞項圈,俏皮的元寶髻,帶著珍珠發箍,笑嘻嘻的走過來拉住薛宸的手,說道: “大表姐多日不見,可還記得我嗎?” 薛宸看著她,微微一笑,似乎斂盡了光華般,說道:“自然記得的,你是愛吃桂花糕的鈺兒表妹?!?/br> 韓鈺一聽薛宸提桂花糕,眼睛都亮了,她有一個眾所周知的毛病,那就是吃桂花糕,沒想到薛宸竟然知道,對薛宸好感暴增,一下子就抱住了薛宸的胳膊。 薛氏見她們姐妹倆還算談得來,這才對韓鈺說道:“你把你大表姐帶去東廂和繡姐兒她們一起玩玩,姐妹們也是難得見面的?!?/br> 薛宸努力在腦中回想繡姐兒是誰,無果,韓鈺就過來摟住她的胳膊,薛宸才對從頭到尾就沒幾眼落在她身上的老夫人,還有薛氏她們行了禮,跟著韓鈺走出了主屋。 薛宸和韓鈺離開之后,主屋里的氣氛才又恢復先前,坐在薛氏旁邊的一位雍容婦人,她是少府監夫人,與薛氏算是密友,問道: “那便是薛家大爺的嫡小姐嗎?好正的容貌啊?!?/br> 薛氏還沒說話,老夫人那邊風韻猶存的三姨娘就開口說道:“相貌好也沒什么,要的還是品行教養?!?/br> 三姨娘姓王,在薛家后院排行第三,現在正跟著老夫人后頭管家,自然知道老夫人對這個孫女是個什么態度,見少府監夫人有心夸贊薛宸,老夫人又不能當面說道什么,只好由她這個‘不懂事’的姨娘開口了。 少府監夫人果然立刻來了興趣,問道:“哦?三姨娘此話怎講?我瞧著舉止還是很妥貼的呀?!?/br> 三姨娘看了一眼并不打算阻止的老夫人,人精似的笑了笑,站起了身,扭著腰肢去到少府監夫人身旁,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少府監夫人才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兩人又湊在一起說了幾句。 薛氏看著她們,不覺搖了搖頭,看了一眼若無其事,繼續和身邊人說話的老夫人,又是一聲無聲的嘆氣。 韓鈺帶著薛宸去到了東廂萬花園中,院子里姹紫嫣紅,雅致中透著靈氣,這是專門用來招呼嬌客的雅閣,走入拱門之后,便是一條青磚石路,花園假山中有一座涼亭,亭中或站或坐著好些華服妙齡少女,歡聲笑語,直達天際。 這些姑娘中有幾個薛宸覺得面熟的,竟然是西府的小姐,這才想起先前薛氏口中說的繡姐兒,便是大堂伯的嫡女,要說西府中那一房的勢力最強,當屬薛繡所在的大房了,原因無他,因為西府薛家的老爺也就只有大老爺,薛云濤的堂兄薛云清考中了進士,在六部觀政之時,便抓緊時機,做了中丞御史大夫的女婿,娶了御史千金入門,便是西府大夫人趙氏了,而薛繡是薛云清與趙氏的嫡長女,在西府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目光環顧一圈,最終落在薛繡身后的一個靚麗的身影上,眉峰不動聲色的蹙了起來,難掩心中的震驚,薛婉?她怎么會在這兒? 薛宸一度以為自己看錯了,薛婉和她娘徐素娥不是應該還住在貓兒巷中,薛家老太爺生辰,她如何回來?不,應該是說,她以什么身份來的? 薛婉似乎也感受到了薛宸的目光,抬眼看了她一眼,許是聽說了薛宸的大名,心里就有數了,沒由來的心虛,很快就躲避過了薛宸的目光,身子往后縮了縮。 薛繡認出了薛宸,走過來牽著薛宸的手,說道:“原來是宸姐兒,好些年都沒見你出來,都長大了,越來越漂亮了?!毖C說的是實話,因為東府不待見盧氏,有事也從不喊她,盧氏不來,薛宸自然也就不來了。以至于薛繡今日見她過來,還有些驚訝。 薛繡比薛宸大一歲,舉止大方,言談有度,頗有嫡女風范,容貌雋秀典雅,氣質高貴,薛宸記得她后來是嫁給的忠勇伯長子,長子襲爵,她便成了伯夫人,是西府里獨一份的榮耀。 “米粒之珠怎敢與日月爭輝?多年不見,jiejie才是傾城之貌?!?/br> 上一世的薛宸,有著自己的矜持,嫁人之前嘴巴就是個悶葫蘆,說的粗俗一些,就是三棍子打不出個悶屁,哪里懂得這些奉承,就算是遇見了想要親近的人,可是也因為自己那莫名其妙的可笑驕矜而錯失了機會,給人留下一個孤僻不合群的印象,原本她就不怎么和人交往,到后來別人也都不愿意跟她交往了。直到嫁入了長寧候府,她才意識到自己從前的性格有多糟糕,也是后來做了生意,才慢慢的改變了她的性格,變得圓滑起來。 沒有人不喜歡嘴甜的人,薛繡用帕子掩唇文雅的笑了笑,美目橫了薛宸一眼,說道:“就你會說話??煨﹣碜??!?/br> 然后就拉著薛宸坐到她身邊去了,在場的姑娘皆是以薛繡為首,見她親近薛宸,盡管不認識,但也紛紛與薛宸打招呼,薛宸端莊大氣,八面玲瓏,應對有度,處處彰顯著嫡女該有的交際手腕,只要聽一聽那些姑娘的門庭,就能猜出她們是誰,一下子就拉近了所有人的距離,絲毫沒有新人加入而冷場的尷尬,有時妙語連珠,讓這些千金小姐們笑得花枝亂顫,人人都想引她為知己般,氣氛好不熱鬧。 薛宸的目光掃向了一直低頭不語的薛婉,故意笑吟吟的對她問道: “不知這位meimei是誰家的千金,這般秀美,可看著面生的很?!?/br> 薛婉是外室之女,徐素娥扶正之后,她才成了嫡女,而此時,薛宸可不相信,她敢大言不慚的說出自己的身份來。 果然薛婉聽薛宸對著她問話,不覺低下頭局促的攪動起了手里的帕子,半晌都沒能說話,先前還熱鬧的氣氛忽然有些冷,韓鈺見狀,就熱絡的推了推薛宸,說道: “大表姐,剛才她們還夸你懂得多,現在總遇見了個你不認識的了吧?!?/br> 韓鈺本身就是個自來熟,再加上她對這個大表姐十分有好感,覺得對方可靠極了,所以說話間,就不乏親昵的語調,調侃起了薛宸來。 亭子里又是一陣歡笑,薛宸似嗔似怨的回推了一下韓鈺,就像是點中了韓鈺的笑xue一般,讓她笑得停不下來了,周圍的姑娘們被韓鈺感染的也都笑了,唯有薛婉的臉色越來越沉重,坐在她旁邊的張小姐挨了挨她,說道: “婉兒,表姐在問你話呢。剛才你不是還挺能說的,怎么表姐一來,你就不開口了呢?” 張小姐有口無心,卻一語道破了玄機。大伙兒似乎也才意識到了這一點,紛紛看向了薛婉,張小姐想了想之后,又問道: “對啊,話說到現在,咱們都還沒問婉兒姓什么,是誰家的小姐呢?!?/br> 薛婉的臉色就越發尷尬起來,偷偷抬眼看了一眼正似笑非笑看著她的薛宸,心中大驚。 薛繡適時站了出來,說道:“哎呀,你們這是做什么呀。婉兒是我帶來的,她娘親與我娘親是表姐妹,她也就是我的meimei,這回也是聽說這里女孩子多,想來湊個趣兒,你們這樣問,小心把她嚇壞了?!?/br> 大伙兒一聽這個婉兒是薛繡的表姨妹子,這才恍然大悟,不再追問,薛婉松了口氣,暗地里對薛繡點了點頭道謝,一抬眼,就又撞見薛宸的目光,還是想也沒想的避開了。 這樣的薛婉,薛宸還是第一次遇見,薛婉從來都是端莊高貴,傲氣凌霜的,薛云濤一步步往上爬,爬到了二品官位,給徐素娥掙了個二品誥命,薛婉作為他們的掌上明珠,身價自然是水漲船高的,也因為這樣,薛婉才能嫁給鎮國公府世子做嫡妻,將來世子襲爵,她就成了國夫人,這樣的身份,確實讓她有俯瞰身邊眾人的資本。 可讓薛宸沒想到的是,那樣高傲的不食人間煙火的薛婉,竟然也有這樣不敢上臺面的時候。 薛宸從先前的震驚中回過了神,腦子也開始思考。 她從前竟不知道,原來徐素娥和趙氏竟然是表姐妹,她只記得徐素娥的父親是罪臣,就像是當初的薛柯一樣,被罷免了官職,流放在外,沒收財產,家眷留京,她上一世一直以為徐素娥能被扶正,是因為薛云濤的偏愛,可如今看來,也許薛云濤和徐素娥之間,不僅僅存在‘偏愛’這個說法,也許還有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看薛云濤替盧氏辦后事的樣子,此時他應該還沒有下定決心要扶徐素娥為正室,可這一年的時間,徐素娥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讓薛云濤改變了主意?而又是什么原因,讓薛云濤養著徐素娥做外室,卻不把她納進府里,給她名分,畢竟妾室扶正總比外室扶正要順其自然的多吧。 她從前以為,那是薛云濤想把徐素娥藏好,不讓盧氏發現后迫害,可府里明明還有一個田姨娘,也沒見盧氏對她怎么樣,難道說,薛云濤在這之前,并沒有把徐素娥接進府里的意思? 到底是什么促使他改變了主意? 目光轉向了言笑晏晏的薛繡,在徐素娥扶正這件事里,薛繡的母親趙氏,又是怎樣的存在呢? 腦中想著趙氏的父親,青河御史大夫趙子奎,趙子奎……歸元一年的進士,師承右相左青柳,六部觀政后兩年,外放永安做的縣令,兩年一升,歸元六年坐到了青河御史,然后歸元十二年升的中書侍郎。 而今年正是歸元十一年。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高能預警,要開掛了啊。。。 ☆、沖突(改錯) 趙子奎明年升中書侍郎,今年肯定就會有風聲出來,而她爹今年在家守制,明年還是要入仕的,他如今是在翰林院做講學,可講學這事一旦停下,就要從頭開始培養,所以,明年的薛云濤肯定是想走別的路子。薛柯是翰林院掌院學士,可也不能直接給兒子官職任命,可若是通過中書侍郎的話,事情也許就簡單一些了。 如果這個假設成立,那么很可能徐素娥從外室被扶做正室夫人,就是一場交易,是一場打著真愛名義的交易。 如果這場交易成了,那么徐素娥就是西府的人了,薛家的東府與西府表面上是決裂分家了,可是暗地里依舊打斷骨頭連著筋,因為有了西府的支持,所以,薛老太爺那樣重規矩的人,才會對徐素娥這件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那么現在的問題就是,西府的大夫人趙氏為什么要幫徐素娥這個忙呢?就算兩人是表姐妹,可是若沒有實際的利益糾葛的話,趙氏又憑什么幫一個父親被流放的表親呢?難道是只是想安插一個人在薛云濤身邊嗎?而薛云濤又為什么跟徐素娥生了一子一女,卻這么多年不把她納進門,讓她做外室呢? 各種疑惑縈繞在薛宸心頭,突然先前那開口詢問薛婉的張小姐又開口說道: “繡jiejie的心都快偏到身子外頭去了,我不過是問一問她的家世,就會嚇到她,這么不禁嚇的話,那怎么不待在府里,非要往咱們人多的湊趣兒呢?!?/br> 這個張小姐是太府卿家的嫡小姐,最是牙尖嘴利,她從一開始就對薛婉的身份感到好奇,一直被薛繡壓著沒問出來,如今既然問出來了,自然是要問出個子丑寅卯來的。如今在場的眾位小姐,全都是嫡系出身,她年紀雖然不大,可也生就一副死腦筋,認為嫡庶有別,生怕自己的交際圈子里突然冒出一個庶出來。 薛繡看了看薛婉,似乎也有些疑惑,對薛婉問道:“婉meimei,既然她們都這么說了,那你就告訴我們你父親是做什么的,每回表姨母過府來,都是直接找我娘的,我雖說是親戚,竟也不知道你們出自何府?” 薛繡的這句話倒是出自肺腑的,她是真不知道薛婉的身份,只知道她叫婉兒,只跟著表姨母去薛家幾回,她們原本是不熟的,可是這回東府老太爺過生辰,正好這meimei在府里,聽說這里女孩兒多,就主動提出要跟來玩兒,薛繡想著,反正是來東府,也算是薛家,多帶一個人也沒什么,就私下把薛婉給帶過來了。 薛婉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周圍正用好奇目光盯著她的女孩兒,突然很后悔今天跟著薛繡過來,只好硬著頭皮說道: “我,我家……自然比不上諸位jiejie的家世,就不說了吧?!?/br> 眾姑娘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是出身寒門,倒也不怪她不好意思說了。張小姐卻是不依不饒,非要逼著薛婉把正經名目說出來: “比不上也要說出來呀!咱們又不會笑話你。不過既然見了面一起玩耍,總要知根知底才好,如若不是的話,將來人家問起你來,難道要咱們糊里糊涂的說,哦,就是那個誰嗎?” 薛婉哪里經受過這樣的追問,當即有些惱火,對張小姐瞪著眼睛說道: “你怎么這樣窮追不舍的?我說了比不上你,你還要問,心眼兒也太小了,諸位jiejie都是和善溫良之人,偏你這般咄咄逼人?!?/br> 張小姐聽到這里可就不樂意了,在她看來,這個問題多簡單回答呀,她都說了無論是什么門第,她都不會笑話她,可她竟然還說自己心眼兒小,咄咄逼人,還把她和其他人相比,周圍的小伙伴全都注視著這一場對峙,她如論如何也不能輸下陣來。 薛宸在旁聽了,冷笑在心中,薛婉到底是薛婉,一下子就把問題上升了一個檔次,不知不覺間偷換了話題,余光瞥了一眼薛繡,見她也是端著茶杯,并不太想插嘴的樣子。 韓鈺是個好性兒,見薛婉和張小姐就要吵起來,趕緊站出來勸說: “好啦好啦,你們就別斗嘴了。時辰尚早,咱們還是去池塘邊看魚吧?!?/br> 說著就要去拉張小姐的胳膊,卻被張小姐抽手躲了過去,看著薛婉說道:“韓鈺你走開,誰要去和她去看魚。我不過要她自報家門,她就說我心眼兒小,大伙兒說說,她的家門到底有什么見不得人的?難道是她爹是罪臣,她娘是小妾嗎?” 不得不說,張小姐的戰斗力很不錯,沒有讓薛婉偷換話題,又把問題給引了回來。 薛婉這輩子也許最不愿意聽到的就是‘你娘是小妾’這件事吧,因為在張小姐說了這句話之后,她的臉一下就垮了下來,指著張小姐罵道: “你娘才是小妾!你才是小娘養的……” 張小姐哪里聽過這樣的污言穢語,頓時就紅了眼睛,就連薛繡都不自覺的蹙起了眉頭,似乎也對薛婉口中說的‘小娘養的’幾個字很反感,大家面面相覷,全都覺得這四個字也太粗俗了些,都不敢接話了。 薛宸放下茶杯,站起了身,似笑非笑的抬眼看了看薛婉,說道:“meimei何必動怒呢。寶盈meimei不過是想親近你,可你卻這樣不近人情,也罷,咱們也不是非要知道meimei姓甚名誰的,meimei不說的話就算了,先前meimei那句話,可不像個大家閨秀該說出口的,今日是咱們薛家老太爺生辰,你們是客,怎么著,說話也得注意一些不是,這件事到此為止,寶盈meimei別哭了,我今兒帶了幾瓶玫瑰花露來,你隨我去,我給你兩瓶,算是向你賠禮招呼不周了?!?/br> 張寶盈還是很生氣,不過也知道薛宸是東府薛家的嫡長孫女,今天她們都是到東府薛家來做客的,這個面子也的確是要給主人家的,抬眼狠狠的瞪了一眼薛婉,然后才對薛宸點了點頭,算是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