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節
可是當那高大的身影出現在月下庭廊時,看著那如劍般的濃眉下,一雙深邃的眼眸里閃動的微光,卻是讓胡思亂想的心緒一下子安定了下來。 將來,無論這個男人在權力的熏染下是何等的鐵腕冷腸,可是當他來到自己的面前時,只要眼中的深情不變,那么他便還是自己識得的情郎。 “殿下何故這般準備,難道是不知飛燕的容貌,要來月下欣賞?”心緒放松了下來,飛燕難得起了調侃之心。 驍王輕點著飛燕的櫻唇道:“幸得佳人垂憐下嫁與本王,便是尋了正經明目,趕在成親前再來一親芳澤,穩固了本王在尉遲小姐心中的位置,免得一時寂寞,趁著夜色真去那鸝鳴胡同解悶,本王該是找尋誰哭訴了去?” 飛燕那日也是氣極了,才冒出了這等驚世駭俗的言論,沒想到驍王竟是抓住這個由頭時不時的調侃著自己。當下瞟了一眼身旁的寶珠,有些羞惱地說:“怎么個沒正經,又是拿這來說嘴……” 寶珠也是識趣的,低頭微笑著退了下去。 驍王拉著飛燕的手在侯府的暖閣里綿綿絮語,溫存了片刻,礙著第二日一早要成禮,驍王便趁夜離開了。 飛燕把玩著驍王送來了兩顆明珠,吩咐寶珠將它們換到了自己明日一早要戴的頭冠之上,然后便更衣休憩了。 因著腰部被腹部壓得有些酸痛,飛燕這段時間以來睡得都是不算安穩,輾轉了一會,好不容易尋了適合的角度,才算是醞釀出了一絲睡意。 半夢半醒間,突然聽到了似乎離侯府不遠處,突然發出了些動靜,那動靜越來越大,最后竟然是轟隆的一聲震響,然后隱約傳來了喊殺之聲。 久歷戰場之人,怎么會對這樣的聲音不熟悉?再沉的睡意也一下子便警醒了過來,飛燕騰得坐起身來,匆忙下地套上便鞋,就在這時,寶珠匆忙趕來低聲說道:“王妃莫要驚擾,有不要命的刺客妄想闖入尉遲侯府,已經在胡同外被守衛侯府的護衛擊殺?!?/br> 飛燕微皺眉毛問道:“那一聲轟響是怎么回事?” 寶珠道:“有一個刺客身上攜帶了些硫磺硝石,不過聽方才守護前院的肖將軍來報,那些個刺客一個都沒有逃跑成功,只不過有些被活捉后也咬破嘴里的毒藥自盡了,那些個尸體已經被拖走,王妃,先睡下吧……” 寶珠其實也是被方才的聲響驚到了。不過尉遲侯府內外戒備森嚴,就連白日的訪客也只能止步于前廳,根本來不了王妃所在的后院。京城剛剛發生驚變,太子的余孽猶在,針對驍王的暗殺也是層出不窮,但是皆是鎩羽而歸,今日這大婚之前硬闖尉遲侯府,明明是注定無功而返的結局,也不知那刺客背后的主謀安了什么心腸? 不多時,便傳來驍王已經趕到侯府的消息。應該是在侯府外的胡同里查看傷亡的情況。當驍王前來看望飛燕時,他走在床前拉著飛燕的手道:“怎么樣?沒有嚇到你吧?” 飛燕搖了搖頭,突然覺得驍王身上的味道很香,有點像杏花,又有點像調制好的水粉,便附在驍王的身旁,聞了聞,故意皺眉道:“好啊,殿下可真是見縫插針,竟是趁著迎親前又去了花街柳巷不成?怎么一身的水粉香味?” 驍王聞言疑惑地微微皺眉,也跟著低頭嗅聞著自己的衣袖,可是卻什么味道都沒有嗅聞到,只是他身穿的這一身黑色的衣袍上沾染了在巷口勘察方才打斗場地時沾染的微微發黃,類似硫磺的粉末…… 看著飛燕雖然含笑,卻是極其認真地將杏眼瞪圓的情形,好似不是在開玩笑,而且……方才一直想不明白那幾個刺客為何而來,可是此時卻是靈光閃現,心里頓時打了一個冷戰! 驍王突然從飛燕的床榻之上彈跳了起來,快步走了出去,對守在門外的肖青說道:“快!請鐘平神醫過來……話說了一般,他又脫掉了衣服遞給了肖青,讓他先驗一驗這衣衫上可有毒物?” 因著擔心驍王上次中毒的余毒未清,更是因為知道安慶小公主也身染了同樣的劇毒,一向閑云野鶴慣了的鐘平這次確實長留在了京城以備不時之需。 因著準備第二天一大早去驍王府等待著參見成禮,所以鐘平睡得很早,這一下著實是卻被連門都懶得敲,直接翻墻進來的跑到床前的肖青嚇得不輕。 本是準備破口大罵的,可當肖青連夜將衣服遞過來時,鐘平像是疑惑地看了看,用銀勺挑了那藥粉嗅了嗅,忽然皺起眉頭,拿出一瓶藥水倒在碗里,再將衣服上的藥粉刮一些入了碗里,突然眉毛一皺,大叫一聲:“不好!王妃腹內的孩兒要不保了!” 當鐘平拿著必備的藥物用品趕到王府時,因為太過匆忙下車時一只鞋子掉了都顧不得去撿拾,光著腳丫披散著發髻沖了進去,饒是這樣,趕到內室時飛燕已經在床上痛苦地開始陣痛了。 驍王在庭院外雙手已經握成了鐵拳,卻是因著不知自己身染的乃是何物而不能入內室一探究竟。 當鐘平急匆匆趕入內室后,連忙取了銀針封住了飛燕涌動的血脈,然后命寶珠等侍女將自己帶來的藥物放到guntang的水壺上燙軟后,帖服在飛燕的肚皮之上。 做完這一切,便起身要出去跟驍王回報,可是已經疼得大汗淋漓的飛燕卻是喊住了他,只問自己是中了什么? 鐘平也是個沒心眼的,聽飛燕這么一問,便俱是照實說了:“王妃,你方才嗅聞了南疆的奇毒“殺嬰花”的花粉,所幸發現的及時,小的已經將靜脈走毒封住了大半,這殺嬰花對母體倒是不足以致命,可是對您腹內的嬰孩卻是致命的,若是任著毒性發作,您腹里的胎兒將是不保,不過對您的身子并無大礙,以后將養好了再生便是……” 飛燕咬著牙反手握住了鐘平的手腕道:“不行!我要保住腹內的孩兒!” 鐘平猶豫了片刻說:“那就只能服了催產的藥劑,讓嬰兒不足月就先產下了……只是那樣很容易對母體造成傷害,小的還要跟驍王稟報一聲才好……” 說著他便想起身先出去稟告驍王,可是飛燕那手卻依然是死死不放,平日里嬌嬌柔柔的女子此時也不知哪里來的蠻力,握得鐘平的手腕隱隱作痛:“生孩子的是我,你跟他說有何用!告訴你,要是你不保我腹內的孩兒,我便尋了為屋內的柱子死命的去撞!來吧!我能行!” 此時已經有人匆忙向院外的驍王稟報了屋內的情形,驍王一聽騰得站起身來,想要沖進屋子又是不可,急得他雙眼赤紅地喊道:“莫要管小的,只管保大的!王妃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屋子里的本王一個都不饒!” 這一嗓門簡直是穿透墻壁,直直入了屋內人的耳中。鐘平與驍王乃是少時好友,雖然平日里甚是遵從禮節,可是也是被左右擠兌得犯了脾氣,沖著院外高喝:“你媳婦這般模樣不都是你害的,沖著哪里發邪火!” 驍王被氣得眼睛圓瞪,卻是只能原地踱步,看得肖青在一旁都是替驍王難過,只能小聲道:“殿下稍安勿躁,鐘神醫醫術高超,定然能保佑王妃母子平安……” 驍王終于站定下來,只是太陽xue的青筋都已經蹦起了老高,兩眼目露殺機,整個人似乎被如熾的火焰籠罩。 那個下毒之人何其陰狠,竟然是把每一步都設計周詳。 將那毒花粉混雜硫磺里是為了掩人耳目,讓人忽略這黃色的跟硫磺差不多少的粉末,而派出刺客放出炸彈,便是要引得他連夜趕到查看情況,更是算準了他會因為擔心飛燕受驚害怕而會去床前安慰佳人…… 于是那些刺客根本不必進入這守衛得滴水不露的侯府,他霍尊霆就是那傳播毒花粉的“蜂”,將這歹毒陰險的毒物待到了燕兒的面前。 第190章 施展毒計的人表面上是圖害了飛燕腹內已然成形的嬰孩,實則是借了他的手,讓他自己傷害了自己最心愛的女人。這細密的心思何其陰險,若不是深切了解他霍尊霆的人又怎么會想出這樣的連環計來? 可是心內再怎么恨意難平,此時最大的事情便是飛燕母子平安,屋內燕兒忍著疼痛而略顯壓抑的低吟讓驍王的心都揪到了一處,他的女人現在為了保住他們的孩兒,而在房內忍受著比著正常婦人還要加倍的痛楚,可是自己卻只能無力的站在屋外焦灼等待…… 那jian人的計謀倒是有一半如意了,燕兒受苦的確是比他自己身染劇毒還要痛苦著百倍。 屋內的鐘平用銀針扎在飛燕的小腹上,促使宮縮催產。同時一幫子的侍女婆子俱是將生產的用具準備了妥帖。 飛燕的冷汗打濕了鬢角,抓著從床榻上垂下的紅菱產繩用力呼吸,對抗著體內翻騰的,幾乎使人昏厥了痛意。 事已至此,就算是扁鵲再世也是只能束手旁觀,因著中了毒性提前生產,只能依靠著孕婦自己強大的意志力,還有過人的體力才能渡過這道難關。 這一折騰,足足是到了天色微白,用藥浴蒸泡了二個時辰,又沐浴了五遍的驍王來不及抹去身上的水珠,快步跑進了飛燕的房中。 還沒有足月的小嬰孩驟然從溫暖的母體來到這個略顯冰冷的異處,也是極其不適,還沒有舒展開的小臉,被羊水泡得皺皺巴巴,咧著小嘴發出細不可聞的啼哭聲,看著都讓人揪心。 穩婆見驍王急匆匆地進了屋子,抱著嬰孩想叫驍王瞧上一眼,可是驍王卻是連瞟都未瞟一眼,急匆匆地便趕入內室去看飛燕去了。 此時燕兒剛剛生產完畢,全身如水撈一般癱在了產床之上。 驍王看著一旁換下來的床褥上的斑斑血跡,再看著飛燕倒在床榻上一動不動的情形,只覺得自己的身體都在微微打顫,他連想都不敢去想,如果燕兒就此離自己而去,那以后的歲月竟是還有什么可值得留戀的地方? 就在這時,飛燕微微動了動眼皮,看到了呆愣愣地立在床前的男人,雖然此時因著生產疲倦無力,可是那男人僵直的表情實在是讓人難以忽略,于是微微動了嘴唇問道:“我們的孩兒,是男……還是女?” 驍王半坐在床前,用自己的臉頰輕觸著飛燕的,感受著她傳遞來的微涼的體溫。 飛燕本以為驍王是安慰剛剛歷劫的自己,可是從那剛毅的臉頰上傳遞過來的不容錯辨的熱液卻是灼燙得心里猛地一縮……這位人前一向以城府深沉而著稱的男人竟然留下眼淚? 男人的身子是靜止不動的,可是臉頰相貼處的濕意卻是愈加濃重,隨著飛燕柔嫩的臉頰直直滾落到了耳廓里,撥動這細軟的絨毛,微微發癢,卻是讓人從心里覺得那么一絲的甘甜。 就算是渾身已經沒有了一絲氣力,可是此時倆人臉頰相貼傳遞過來的熱度卻足以給人繼續熬度這萬丈紅塵的勇氣,飛燕費力地抬起手,摸著男人粗硬的發絲,積攢些氣力道:“殿下莫要擔心,我……是不會離殿下而去的……” 倆人相識相知了這么久,她怎么會不知他此時心內積存的疙瘩?他必定是自責自己帶了這邪毒給了她與孩兒,雖然方才自己因著生產折騰了一夜,幾次差點痛得昏厥過去,可是他在屋外所受的煎熬苦楚卻是半點都沒有比自己來得輕減。若是自己真是熬度不過這道關卡……那么他該是承受了怎么樣的自責鞭撻? 方才只是一心想著保住自己腹內的孩兒,卻是沒有想到“萬一”之后,他該是如何,如今這個堂堂大齊的戰神,朝堂之上手腕翻轉間便可以翻云覆雨的驍王。卻是趴伏在自己的身上,哭得像個還沒有弱冠的少年一般…… 飛燕只覺得自己的眼角也是濕潤一片,又不好在旁邊都是侍女嬤嬤時,點破驍王痛哭的事實,只能柔聲接著道:“快去看看你的孩兒吧,可憐見兒的,雖是嬰孩也是想見見自己父王是何等的英偉了吧?” 驍王半響才抬起了頭,臉頰上的水漬早已經順勢在錦被上擦凈,臉上也是一貫的冷峻淡然,若不是眼底的紅意未褪,真是察覺不出方才竟是哭過的。 這時候,穩婆抱過了孩兒,對著飛燕與驍王小心翼翼道:“回王爺,是個……小郡主……” 誰都知道驍王一直無所出,而這個被休離的側妃之所以能被重新迎回王府,出了拍了皇后的馬屁外,十有八九是因著懷了骨rou的緣故,可惜這側妃的肚皮也不爭氣,竟是早產生下了女嬰?!?/br> 方才驍王入內連看都不看一眼,莫不是早在屋外便聽說了生得乃是女孩的事情? 可是容不得穩婆胡思亂想,驍王的大掌已經接過了那包裹在襁褓里的嬰孩。只是拿慣了刀劍的大掌驟然接過這么綿軟的一小團,竟是一時間動作略顯僵硬,只能小心翼翼地捧在胸前,去看那皺巴巴的一張小臉。不足月的嬰兒到底是小了些,只看一眼那小小細細的口鼻,就讓人心生憐意,不過可能是到了父王懷里的緣故,來自父親的體溫熨燙得甚是舒服,倒是止住了貓叫一般的抽泣,乖巧可人得很。 驍王皺著眉看著那小嬰孩蠕動著的小嘴,再次覺得自己的心被狠狠揪住了,這綿軟的一小團乃是他與燕兒的至親骨rou,他……是這綿軟一小團的父王了…… 成為父親的事實,再次讓驍王有種恍惚如隔世之感。 只是這嬰孩出世得太過突然,全然打亂了他這父王的全盤計劃。再過一個時辰,便是王妃入府成禮的時辰了。準備已久的慶禮,在這人心略有惶惶的京城里是取消不得的。飛燕還有這個迫不及待降臨于世的孩兒必須要有正經的名分。 總是不能讓自己的孩兒背負著下堂妾所生的名頭。 待燕兒也瞧過了孩兒,又飲了補充體力的燕窩湯水后,終于昏沉地睡下后。驍王這才走出了屋子,召來了一同前來的魏總管悉心地安排了一番。 兩個時辰后,特制大紅的花轎抬走了驍王府的尉遲小姐。蓋著紅蓋頭的王妃在驍王的牽引下入了王府,過了諸多的禮儀。每個環節都都是極盡奢華能事。真是讓觀禮的各府貴眷們看得紅了眼睛。 只是那驍王的臉上卻是沒有半點新郎官的喜氣,一臉的面無表情,偶爾卻是隱含著肅殺之氣??吹靡槐娢某嘉鋵円彩切膬攘巳?。這洞房花燭夜的精髓便是初沾雨露,迷亂風雨,可惜娶的卻是個大腹便便的,豈不是少了些許期待? 只是任誰也猜不出驍王此時心內的慪氣。如是精心準備的婚禮,卻是因著那jian人的計謀付之東流,此時的燕兒還在尉遲侯府里靜養,而與自己拜堂的,不過是個身形與飛燕肖似的王府侍女罷了。 而此時,那行兇的jian人為何人,驍王心內早已經有數。就在這成禮的同時,大理寺早就派人去查抄了王家。 王玉朗,你好大的狗膽!既然如此,休怪本王拉你全家滿門陪葬! 在成禮結束后,驍王下了一道密令,派朝中大員率領驍家軍組成的衛隊去淮南將王玉朗押解進京。驍王早就想辦了這位堂堂的大齊駙馬了王玉朗了,從他自北疆回轉開始,最近幾件針對自己的大事都有王玉朗的影子,只是前段時日頭緒太多,一時顧不來,而且他也是想讓王玉朗聽聞失敗后,在驚恐彷徨中度過一段時日。 但是沒成想,這個昔日里見了驍王也總是誠惶誠恐的文弱書生竟是有這樣的歹毒與膽色。 王玉朗離開京城時埋下了許多眼線,第一時間便得知驍王得勢的情報。王玉朗坐在椅子上,臉色陰沉如同墨染一般,只覺得一時的算計盡是前功盡棄:這個男人難道真的是天降福星嗎?自己和太子聯手,說動了宿夏的兵馬,原以為萬無一失,定然讓他來得走不得,沒成想中了他的替死之計。圣上和太子,現如今一個身患重疾無法言語,一個遁入空門不理世事,自己卻是再也找不到可以與之抗衡之人了。 可是……心依然不甘,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從飛燕那里入手,她是驍王的軟肋,若是出了意外的話,驍王必定沉浸悲痛難以自拔……到時,便是可以利用猛虎片刻的松懈,想辦法扭轉乾坤……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想來驍王派來緝拿自己的人馬此刻已經接近淮南了。成者王侯敗者賊。既然走了這一步,早已將生死度之外,卻是不能連累了王家…… 王玉朗沉思了一會,主意拿定,拿起書案上這幾日淮南的事務折子專心地批復起來。 旬日后,京城派來的欽差和衛隊抵達淮南,闖進駙馬府發現處處縞素,院院揚幡。 第191章 欽差心里一沉,疾步趕到后院,只看到一個諾大的靈棚。他宣了淮南的官員和駙馬府的管家問話,原來駙馬王玉朗三日前去湖上游玩,卻是被前梁余孽襲擊,臉上被砍了兩刀后落水,隨從的護衛管家皆遭了毒手。軍隊趕到時,前梁余孽都已逃脫,又費了一日功夫才從湖中撈出駙馬是尸首。 欽差心道好巧,自己剛到淮南,駙馬就被人害了性命。欽差是見過駙馬數次的,命衛隊啟開棺木,自己仔細驗看。棺木中的尸首衣服身形與駙馬相像,但是因為臉面中刀,又在水中泡了幾日,頭部和身體都腫脹起來,卻是再也辨別不出是否是駙馬了。 當樂平公主獲悉這個消息時,竟是一下子昏厥了過去,醒轉之后,便是哭著要去淮南奔喪,卻被時沈后申斥了一番,代她寫下和離的文書,與王家劃清界限。 驍王聞聽此言微微冷笑:“他如縮在暗處的老鼠一般,真因為詐死便能逃了一劫了嗎?” 正是因著王玉朗之前的急功近利,引起了驍王的警覺,他一早便派人暗查了王駙馬這些年的底細,人此番派去的欽差更是仔細盤查了王玉朗的親信隨從,順藤摸瓜查到了不少的線索。倒是細細探查出了王玉朗這一路飛黃騰達的訣竅。此人倒還真不愧是官宦人家的子弟,深諳奉迎之熟,更重要的是,他在淮南期間竟是與北疆的白露山有著些許的書信往來……這讓驍王一下子想到了與宣鳴暗中勾結的人便是他。 而當初太子盤剝軍資竟然也隱隱有他插手的痕跡,當初在朝堂前對峙后,那貪墨的物資便不知去向,如今看來倒是盡被王玉朗以幫助太子湮滅罪證的借口,自己獨吞了去。 就算他詐死流亡,卻也身攜巨款,不知又要躲在何處興風作浪。 驍王不打算養虎為患,明里頒布了王玉朗的罪詔,可是礙著他乃是駙馬身份,總是要給大齊的長公主幾分顏面,不能罪及九族。但是活罪難免,死罪難逃。王家滿門昔日貴眷落得發配充軍的下場在所難免。 當圣旨下達時,王家一時哀嚎一片。王夫人哭暈在了地上,幾個庶出的子女也是手速無措,哭紅了眼睛。傾巢之下豈有安卵,一時間男子皆被發配充軍,女子則是被沖充入了妓戶成為了官妓。 王家的滅頂之災驚動了朝野,身為皇親國戚卻難逃如此刑法,群臣暗中猜測受罰的緣由,自然是跟王玉朗先前包庇太子大有干系。 這再次提醒群臣們,大齊早已經開始改天換地,霍尊霆雖然尚未稱帝,可是威儀已樹,若是有不服著,昔日皇親貴胄的王家便是下場。 更有那懂得眼色的,開始奮筆疾書,字字泣血上奏,嚴明國不可一日無儲君,懇請皇上考慮儲君,而繼太子之后的儲君人選,非驍王莫屬,希望驍王替父兄分憂,早日成為一國之儲君。 這樣的奏折起先只是幾本,過不了日,便有那臣子在前朝眼含熱淚,痛哭流涕地向垂簾的皇后請求冊封太子了。 沈后坐在珠簾之后,用眼睛微微瞟了一眼自己那老神在在,面無表情看著臣子們吹著鼻涕泡的二兒子,心里其實也是有氣的。 都到了這個光景,已然是水到渠成了。換了旁人早就迫不及待地順水推舟了??墒沁@老二還是一副不動聲色的模樣,竟是不知在等著什么,當真是她這個生身之母也琢磨不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