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站在旁邊的沈云不同意地喊了一聲,“……姐?” 沈曼淡淡地掃了meimei一眼。 趙飛白半天沒說話。 他鐵青著臉緊咬了牙關,嘴里泛出了濃重的金屬味道;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狠狠地將逼上喉間的那口腥甜給強咽了下去…… “那,那個人……是誰?”他努力壓抑住心中的憤怒,一個字一個字地往迸。 沈曼連眼皮子都沒抬,“不知道,不認識?!?/br> 趙飛白死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 ——她怎么就這樣不自愛!既然已經*……又為什么這樣不會保護自己! 沈曼已經不想再呆在大廳里。 ——她本來就沒有做好任何面對他的心理準備,再呆下去的話,俏俏的身世一旦曝光,她和趙飛白之前已經結束的關系又將波瀾再起…… “你……請自便吧!”沈曼扔了一句話,然后站起身準備轉身離去。 下一刻,她的胳膊就被他牢牢地拽住了。 她的手臂依舊纖細溫暖仿若柔膩無骨,而他的大手也一如既往的堅硬如鐵強勁有力。 兩個人像觸電似的,都愣住了。 那樣尷尬的姿勢保持了許久之后,趙飛白用帶著哀求的語氣低聲說道,“沈曼,跟我走……帶著她一起,你們倆都跟我回去……我,我以后,會好好照顧你,照顧你們的……” 他的聲音嘶啞而又低沉,似乎透著深深的疲憊與無力。 沈曼狠心摔掉了他的手,說了句,“用不著,現在我和俏俏過得挺好的!”說完,她就抱著俏俏匆匆地走了,好像害怕被人發現什么秘密似的。 趙飛白的眼睛癡癡地追隨著她的身影,直到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二樓盡頭的房間門口為止。 沈云和虎生對視了一眼。 前者去照看另外幾個在店里用餐的客人去了;后者則把懷里的小男孩放下,去搬沈曼從城里帶回來的那些貨品去了。 趙飛白一個人在餐廳里怔怔地,一直從七點多坐到了晚上九點鐘。 沈云實在看不過眼,走過去對他說道,“趙先生,現在是旅游淡季,我們餐廳本來是晚上八點半鐘打烊的,要不要……我把您把這些飯菜熱一熱,送到您房間去?” 趙飛白終于回過神來。 他打量了沈云一番,才和聲說道,“對不起……這飯錢,麻煩請幫我計到房錢里去吧,你,你是她meimei嗎?” 沈云點了點頭,神色有些復雜。 趙飛白道,“虎生……是你丈夫?” 沈云又點了點頭。 趙飛白道,“我可不可以親自向他道歉?” 沈云道,“他現在應該在院子里,你可以去看看?!?/br> 趙飛白站起身,朝沈云深深地鞠了一躬,用最最誠摯的語氣說了聲,“今天真是對不起,我,我太激動了,所以……” 看著他憔悴沮喪的模樣,沈云嘆了一口氣,說道,“你還是快些回房間去休息吧,現在已經很晚了?!?/br> 趙飛白喃喃地說了聲“謝謝”,拖著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步朝后院挪去。 虎生剛剛才把廚房從里到內洗刷了一遍;這會兒穿了條半短褲,赤*裸著上半身,正在院子里搬花盆,看起來,他正準備用長喉水管沖洗院子的地板。 趙飛白徑自走到虎生的身邊,朝著虎生也深深地鞠了一躬,用同樣誠摯的語氣說了聲,“剛才,真是對不起,請你原諒我……” 虎生看了趙飛白一眼,沒吭聲。 其實,直到現在虎生的鼻梁還有些隱隱作痛;但虎生覺得自己可以理解趙飛白的心情。 要是沈云也不聲不響地跑了,還“莫明其妙的和別的男人生了個孩子出來”,換作是他,肯定直接就把那男的掐死算了! 可俏俏分明就是趙飛白的孩子。 只不過,沈曼畢竟是沈云的jiejie,虎生也肯定是要隨著妻子站在大姨姐的這一方的;而沈曼不肯承認俏俏就是趙飛白的孩子這個事實,也一定有她的原因。 男人和女人之間的事情,又怎么講得清楚呢? 虎生嘆了一口氣。 “以后在孩子們面前,不要太暴力了,”虎生悶悶地說道,“我也不怕你,但你看看……你把小豹子和俏俏嚇成那樣……” 趙飛白又說了一聲“對不起”。 虎生朝他點了點頭,表示這段恩怨煙消云散了,然后就轉過身繼續去忙他的去了。 趙飛白一邊打量著這個院子,一邊慢慢地上了樓梯,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四月底的天氣,鄉間的夜晚月涼如水。 大約是因為旅游淡季的原因,所以入住客棧的住戶其實只有趙飛白一個人;可當他走到二樓的時候,看到二樓盡頭的那間屋子亮著燈,他腳步一滯,頓時聽到了從緊閉著的房門那兒飄出來的輕唱童謠的聲音…… 他的雙腳像被釘子牢牢地釘在地面上似的,再也無法挪動半分! 趙飛白聽到了世間最最美妙的歌聲。 “……月兒微微笑,風兒輕輕吹,我家的寶寶快睡覺……寶寶的鼻子像爸爸,寶寶的嘴兒像mama,寶寶的眼晴……又像爸爸又像媽……” 那是沈曼輕哼搖籃曲的聲音。 其實她的聲音……平時說起話來還覺得挺自然的,但只要她一開口唱歌,就會覺得鼻音過重,似乎有種故意做作的嬌嗲在里頭似的。 她曾經為了這個非??鄲?,也私下在家里練唱歌不知練了多久;可一首歌從頭唱到尾,即使能在開頭的時候稍微掩飾幾句,但唱到后來,那矯揉造作的嬌嗲原聲就會原原本本地暴露出來。 所以她特別不愛唱歌。 但是趙飛白卻很喜歡聽她這種嬌嗲的聲音。 為此,他還特別喜歡在床上可著勁兒的折騰她,就喜歡聽她用這種嬌嗲嫵媚的聲音頻頻向自己求饒…… 此時趙飛白呆呆地站在二樓的樓梯間,聽著沈曼柔情萬千地將這單調的曲子哼唱了一遍又一遍……然而他心中卻又悔又痛! 如果沈曼仍然還是他的妻子,俏俏是他和沈曼的女兒,那該有多好? ☆、第7章 憶往昔 趙飛白昨天夜里睡得太晚,早上醒過來的時候,窗子外頭的陽光已經曬進了屋里。 他一個激靈就從床上坐了起來,然后急急忙忙地光著腳跑去衛生間里胡亂洗漱了一番,然后就趿著拖鞋直接沖下了二樓。 可是,二樓盡頭的那個房間卻靜悄悄的。 趙飛白有種不確定的心慌意亂。 大約現在真是淡季,這個院落是十分安靜的;很快,他就耳尖地聽到了她的聲音似乎若有若無地在院子里響了起來。 趙飛白終才舒了一口氣。 他循著聲音下了樓,并且找到了院子里的廚房。 廚房里,沈曼正一邊看著沈云試做提拉米蘇和乳酪芝士餡餅,一邊出聲指導著…… 虎生拿著掃帚在外院掃地,曾mama則坐在院子里一邊擇菜一邊照看著蹲在地上數螞蟻的小豹子和俏俏。 趙飛白站在廚房門口,看著沈曼。 沈曼把那頭像瀑布一樣的栗色大波浪長發用個漂亮的水晶發卡給挽了起來,穿了件松松垮垮的白襯衣,一條杏色的背帶裙,腳下穿著一雙和裙子同色的杏色帆布鞋,整個人顯得青春又有活力,卻又隱隱透出些成熟女人的慵懶和嫵媚來。 沈曼自然也看到了他。 她怔了一下。 沈云順著jiejie的眼神,也看到了趙飛白。 看著jiejie滿身滿臉都不自在的模樣,沈云嘆了一口氣,走過去對趙飛白說道,“趙先生,請您在甜品屋稍坐一會兒,早餐馬上給您送過去?!?/br> 趙飛白“嗯”了一聲,又看了沈曼幾眼,才慢吞吞地去了甜品。 他剛剛才坐定,沈云就端了個盤子過來,把他的早餐一一地放在桌子上。趙飛白定睛一看,是一份乳酪芝士餡餅和一杯奶啡。 他端起了咖杯杯,只喝了一口奶啡,就確定這杯奶啡是沈曼親手調配的;而乳酪芝士餡餅松軟而富有彈性,芝士香醇濃厚,乳酪微酸,再配上咸鮮的火腿咸rou,非常的美味。 吃到了夢寐以求的熟悉味道,趙飛白眉宇間一派輕松。 他細嚼慢咽著美味又合口味的食物,每一口都舍不得立時吞下…… 趙飛白吃完那份早餐以后,就去院子里轉了轉。 他突然發現…… 沈曼和俏俏不見了! 趙飛白急了,飛快地跑去前臺問沈云,“沈曼呢?” 沈云正低著頭坐在柜臺里算帳。 聞言,她頭也不抬地說道,“……去縣城了?!?/br> “她去縣城干什么?”他緊張地問道。 沈云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見他一臉的緊張,沈云猶豫了一會兒,才說道,“她,她去縣城……看病?!?/br> 趙飛白的心臟頓時漏跳了一拍,急急地問道,“她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還是說……我昨天把俏俏嚇著了?” 沈云張了張嘴,卻突然想起了jiejie的交代……她嘆了一口氣,對趙飛白說道,“不是,等她回來你再自己問她吧?!?/br> 說著,她就低下頭繼續對帳。 趙飛白一疊聲地問沈云,沈曼是去哪個醫院,什么時候走的,但沈云說什么也不肯再回答了。 情急之下,趙飛白回到房間換了套衣服,匆匆地離開了客棧。 虎生抱著小豹子倚在前臺旁,看著趙飛白離去時的焦急背影,便一邊哄兒子一邊問妻子,“你說,你姐到底怎么想的?” 沈云又嘆了一口氣,說道,“你還沒看透嗎?我姐一個人身在異鄉還要拉扯著俏俏,雖說有咱們和她在一起,但她一個單身女人也不容易;這么幾年了,她從沒說過趙飛白一句,原本我還猜著,這趙飛白以前也不知做了什么讓我姐傷心的事兒……但這兩天趙飛白一出現,我姐她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我看啊,雖然她倆已經離婚了,但她未必就真正放得下?!?/br> 說到這兒,沈云又問,“哎,對了,你給老頭匯錢了么?沒讓他知道咱們在這兒吧?” 虎生的臉色立刻就有些不好,說道,“錢是匯了,但是……也不知迎盈從哪兒弄到了我媽的手機號碼,昨天晚上,她給我媽打了個電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