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不能去想,一想就不愿意放手。 “你真是個殘忍的男人,銘塵,你真的是一個非常殘忍的男人?!?/br> 想開口讓這個男人留下,話還沒有嘴邊又咽了回去,何文宣并不是完全了解銘塵,但也不是完完全全不了解這個男人,銘塵骨子里的固執在以前會讓他有些頭疼,現在就更是如此。 挽留的話說不出口,人卻始終抱著銘塵不愿意松手。 多么希望這一切都只是一個短暫的噩夢,等明天早上睜開眼睛的時候銘塵依然會躺在他的身邊,依偎著他,閉著眼睛,安穩而香沉的睡著。 不遠處傳來了人的聲音,雜亂的腳步聲,隱約有手提電筒的光在閃爍,夾雜著何文瀚和何鴻雪的呼喊聲。 漸漸近了,留給他們的時間并不多。 銘塵不會在原地等著何文瀚和何鴻雪他們追過來。 輕輕推開了何文宣,銘塵留下了一句話“不要動”,只有短短的三個字,隨后自己一個人朝懸崖的方向大步走了過去,沉穩的毫不猶豫的堅定步伐。 他眼睜睜地看著銘塵離自己越來越遠,仿佛只要一眨眼這個男人就會突然消失在眼前。 即便知道是毫無用處的話,也還是控制不住的說了出來。 “別走” 銘塵并沒有因此而停下腳步,甚至連猶豫一下都沒有,他最怕的就是離別的時候過于傷感,這種既悲情又浪漫的畫面并不適合他。 再往前一步就沒有路了。 銘塵停了下來。 “謝謝你的外套?!彼⑽⑵^朝后面看了一眼。 在何鴻雪他們趕來之前,銘塵消失在了何文宣的眼前。 第一百三十二章 逃離(四) “你就眼睜睜地看著銘塵離開?” “我有趴在懸崖邊上看過,沒有他的身影,逃走的路線應該是早就布置好了?!?/br> “你就讓銘塵那么走了,但是你手腕上藏有毒針的手鐲還是戴在你身上?!?/br> 何鴻雪簡直不知道應該說什么,可看著何文宣有些恍惚失神的表情又有些不忍心,以他對泰瑞爾的了解,那個男人絕對會千方百計的想辦法離開,尤其是放任銘塵和何文宣待在一起,銘塵想要逃離這里有的是辦法。 有一些殘忍,卻也沒有辦法。 他和何文宣說再多的話都抵不上銘塵親自在何文宣面前暴露來得有效,他了解他的弟弟,過去有多么愛那個男人,有多么信任銘塵,現在就有多么的受傷。 從小到大,上一次看到何文宣恍惚失神還是他們三兄弟失去父親的時候吧。 “我聽不懂你們在說什么…”嘴里呢喃著,何文瀚站在一旁緊皺著眉頭,直到現在也不敢相信銘塵居然是三區事件的幕后黑手,而那個男人已經離開了。 該來的總是會來,何鴻雪現在頭疼得厲害。 “文翰……” “什么也別說,”何文瀚轉身就往外走,“我需要一個人靜一靜?!?/br> “文翰……” 何鴻雪剛剛站起來就被何文宣給拉住了,何文宣搖了搖頭:“讓他一個人靜靜吧,我有事和你談?!?/br> 現在和何文瀚說什么那個家伙都聽不進去,何鴻雪不是很擔心何文宣,何文宣會自己去調節,但何文瀚真的是一個容易走極端的人,偏偏現在何文瀚連他都不信任了,也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誰能壓得住何文瀚。 “銘塵是不是和你說了什么?”何鴻雪又坐了下來,屋外一片漆黑,他們并沒有派人去追蹤銘塵的下落,那個男人既然想離開就有辦法離開,更何況何文宣手腕上還有一個致命武器。 距離天亮還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古色古香的度假房屋里除了少了一個人以外并沒有任何改變。 啊…… 不對,是少了兩個人。 回來的時候發現銘塵身邊的小保鏢依云早就不見了,早就該想到的。 既失落于銘塵的離開,又隱隱盼著和那個男人的下一次見面。 打開了一瓶酒,何鴻雪夾起幾顆透明的冰塊放進玻璃酒杯里,透明的液體滾入酒杯里將冰塊沖刷得發出碰撞的清脆聲響。 “他說他是泰瑞爾,絕癥也是真的,自殺以后卻發現自己變成了銘塵……”何文宣用力閉了閉眼睛,他低著頭雙手捂住了臉揉了揉,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以便更好的回憶起不久以前銘塵和他說過的每一句話。 可耳邊除了回想起銘塵的聲音以外,那個男人說話時候的神情也在不停的在他腦海里重復播放,一遍又一遍。 “給?!焙硒櫻┱驹诹撕挝男媲鞍岩槐七f了過去。 “謝謝?!本従徫艘豢跉?,何文宣仰頭一口喝掉了半杯烈酒,冰冷刺激的酒精在胃里翻滾,整個腦子都像是被冰水淋過一遍一樣,清醒里帶著針刺一般的刺痛感。 何鴻雪坐在了何文宣的對面:“聽起來很……不可思議?!?/br> “我當時有一些蒙,從他拿槍指著我的時候我的大腦就停止了運轉,他說什么我就聽什么做什么,當時聽銘塵說了那些話以后也只是覺得……對,就像你說的那樣,不可思議?!焙挝男p皺著眉頭搖了搖頭,繼續說道,“但是他說話時候的神態我記得很清楚,不像是在故意撒謊捉弄我?!?/br> “你覺得呢?”何文宣抬頭望向何鴻雪征求對方的意見,他還是有一些沒有緩過來,自己又連續喝了幾口酒,沒一會兒酒杯就空了,何文宣起身給自己重新把酒杯倒滿。 一陣沉默之后,他的身后傳來了何鴻雪帶著疑問的聲音。 “靈魂穿越?” 何文宣轉過身,背靠在身后的柜子上:“你的語氣聽起來并不相信靈魂穿越這回事?!?/br> “我的確不相信,但如果銘塵說的都是真的……”何鴻雪沉吟道,“這得有一個解釋,一個合理的解釋才可以?!?/br> “我們能找到合理的解釋嗎?我看連銘塵自己都弄不明白?!焙挝男麚u了搖頭,“要不是他突然之間變得那么……冷冽又霸氣,我可能會懷疑他是不是生病了?!?/br> 得了臆想癥之類的。 “說不定這世界上有這種技術呢?” “有可能嗎?” “不管有沒有這個可能,我們回到一區以后可以先擊找當時給銘塵做手術的醫生具體詢問一下情況?!焙硒櫻┎⒉皇呛芟嘈拍切┥裆窆砉淼氖虑?,他向來是一個現實主義者。 兩兄弟在一個混亂的夜晚里暫時達成了共同目標,這漫漫長夜雖然難熬但天總是會亮的,第二天早上的時候何文瀚獨自一個人離開了,何鴻雪給何文瀚留了言,并不指望何文瀚會回復他,果不其然一直到他們回到一區,何文瀚也沒有給回過一條留言。 “沒人能欺負得了何文瀚,他少欺負幾個人就算不錯了?!?/br> 理了理衣服領子,何文宣和何鴻雪并肩走在何家的走廊里,極為寬敞的走廊看起來就像是一個長形的博物館,無論是墻壁上華美的壁畫還是擺放在走廊里的古董花瓶,無一不是價值連城的珍寶。 數代人積累下來的財富才有了如今的何家,先祖們的肖像畫懸掛在墻壁上,一代又一代,直到他們的父親。 路過父親肖像畫的時候何鴻雪停下來看了一眼,他發誓過,任何企圖傷害何家的人都必將遭受懲罰,而任何傷害過何家的人他都不會放過,一個都不會放過。 “走吧?!焙挝男p聲說道。 極為寬敞明亮的書房里,何家的御用家庭醫生已經等候在那里,何鴻雪和何文宣進來的時候幾個醫生紛紛低頭行禮。 “隨意坐,有一些小事情想和你們隨便聊一聊?!彪S意抬了抬手,何鴻雪和何文宣坐在了書房的沙發上,幾個醫生有些拘謹地坐在了兩兄弟的對面。 何家的人身體都很好,平時幾乎沒什么病,也就是例行身體檢查的時候才會和幾個家庭醫生見面。 才剛剛坐了下來,何文宣就發現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他掃了眼對面的一個醫生和兩個護士:“我記得我吩咐下去的是要把當時所有為銘塵治療的醫務人員叫過來?!?/br> “人不齊?”何鴻雪并不是很情愿的問道,他當時沒想管銘塵的死活,也不是沒有想管,準確來講是故意讓自己忽略銘塵,沒去見過銘塵一次,自然也不知道當時有幾個醫務人員。 “當時是一個醫生兩個護士,還有一個……助手?”何文宣帶著質疑的目光望向了其中的主治醫生。 被何文宣那么一盯,主治醫生一下子就慌了,何文宣看著溫文儒雅,眼神卻凌厲得仿佛能擊穿你的靈魂。 “他已經回三區了?!敝髦吾t生慌忙解釋道。 “誰回三區了?”何鴻雪問道。 “娜娜,張娜,我導師唯一的女兒,她是個醫術高超的醫生,同時也是個科學家,幾個月以前來一區做科研?!敝髦吾t生解釋道,“娜娜是個很好的醫生,本來銘塵就算被救活了成為植物人的概率也很大,但是娜娜把銘塵給救活了?!?/br> 主治醫生試探性的問道:“銘塵先生呢,他身體恢復得還好嗎?” “他恢復得很好,非常好,“何文宣和何鴻雪對視了一眼,微笑著說道,”能不能麻煩你告訴我們一些關于那位張娜小姐的事情,銘塵想親自謝謝她?!霸局皇菐е囈辉嚨男那檎裔t生談談,可沒想到居然會讓他們真的找到了一些線索。 那位救了銘塵性命的名為張娜的年輕女子目前只知道生活在三區,父母都是從事科研工作,十年前父母外出度假慶祝結婚紀念的時候失蹤了,從此以后再也沒有回來。 主治醫生對張娜的了解并不多,距離張娜上上一次來到一區已經是三年前的事情,為什么幾個月之前會突然來到一區,為什么會主動要求幫忙治療銘塵,而偏偏那個女人又生活在三區。 “沒想到才剛剛離開了三區又要回去?!?/br> 何文宣手里拿著一張紙條,紙條上面寫著的是張娜在三區的聯系地址。 第一百三十三章 永生(一) 漂亮的玫瑰金手鐲在秋日陽光的照射下閃著迷人的光,即使是一支致命武器也帶有銘尖強烈的個人風格,手鐲設計簡潔,雕刻在內測的玫瑰圖案栩栩如生仿佛隨時都會綻放開來,只是吐露出來的不知道是花香還是致命的毒針。 手指輕輕地摩擦著被死死扣在了自己手腕上得致命手鐲,何文宣靠在汽車椅背上緩緩閉上了眼睛。 車窗外是飛馳而過的山巒,起起伏伏是一條條不規則的綠色線條,蕭瑟的涼秋里枝葉枯黃,尚且帶著綠色的樹葉也是濃綠得一片暗沉,待陽光落下時就如同染了墨一樣都是深秋的暗色。 連連綿綿,看不到盡頭的無晝黑夜。 汽車開了整整一天一夜,司機換了四個,出來時干干凈凈的車子上布滿了泥漿和灰塵,從車子上下來的時候身體都是僵硬的。 活動了下手腳,何鴻雪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晚上十點四十六分,一路趕時間的他們連晚飯都沒有來得及吃,習慣了長時間優越舒適的生活,突然一下子又累又餓,只是比起找個能住的地方洗澡吃飯,他們更想立刻找到張娜。 三區是個多山的地方,很多小地方根本沒辦法建機場,公路繞著大山蜿蜒扭曲,不算很遠的距離也需要更長的時間才能抵達,繞來繞去能把人給繞暈了。 放著一區優越的生活不過跑到三區這種偏僻的小鎮子里來,何鴻雪倒是很想見一見那位名為張娜的女科學家。 “就是這里了?!焙挝男皖^確認了一遍紙條上的地址。 何鴻雪打量著面前的房屋,一棟漂亮的小洋房黑漆漆的一片,大概是聽到了屋外車子發動機的聲響,屋子里亮起了燈光,一個人影出現在二樓窗戶的后面,躲在窗簾背后朝底下看著,露出一雙帶著警覺和疑惑的眼睛。 “你們找誰?”一個溫柔的中年女人的聲音。 十分鐘以后。 穿著珊瑚絨睡衣的中年女人站在自動咖啡機前,咖啡機亮著燈咕嚕咕嚕地運作著。 雖然這里已經算是三區比較偏遠的地方,但是再怎么偏遠也屬于地位和物質條件相對上層的三區,屋子里該有的電器一樣不少,木制的沙發上鋪上了柔軟而溫暖的墊子,知道何鴻雪他們是從一區來的以后,女主人很熱情地歡迎何鴻雪和何文宣到家里做客。 藍色的燈熄滅,醇香的熱咖啡從咖啡機里流進白瓷杯子里,咖啡的香味很快在客廳里彌漫開來,何文宣猛然之間有一些恍惚。 愛喝咖啡的銘塵現在在哪里,這個時間點那個男人是睡了還是像往常那樣靠在床頭看書,有沒有其他人陪著他…… 忍不住的去想,越想就難以抑制思念的蔓延,心臟被人攥緊了一樣難以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