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何文宣簡直懷疑自己聽錯了,什么叫三區變成這樣的幕后黑手是銘塵,何鴻雪的意思是銘塵殺了亞瑟又殺了艾瑞克,所以才導致三區和一區的關系惡化。 那可是銘塵。 “我知道你不會輕易相信我,我也不指望你相信我,我只是說出我想說的話,至于信不信是你的事情?!?/br> 何鴻雪重申道:“我再說一次,銘塵已經變了,雖然我也不太清楚他為什么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但是他已經不是從前毫無攻擊力的銘塵?!?/br> “文宣,你是一個聰明人,我不信你和銘塵在一起的這段時間里沒有任何覺察,他確實是和以前不一樣了?!?/br> 走到了眉頭緊鎖的兄弟面前,何鴻雪抬手輕輕拍了拍何文宣的肩膀:“不管我們兄弟幾個人之間有什么誤會和矛盾,回到一區以后再慢慢解決,銘塵由你看著,提醒你一句,看好他,我想銘塵并不想和我們一起回到一區?!?/br> 那些細微的細節,那些曾經讓人感到疑惑的地方。 不是沒有,也不是沒有覺察到。 只是對任何一個人來講,總是更愿意去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人,本能地逃避那些讓人感到恐慌的事實。 “不想去餐廳吃飯的話,我在這里陪你?!?/br> 何文宣把銘塵從病床上抱了下來,坐在靠窗的位置,餐桌上擺放著兩個人的晚餐,他一邊擺放著餐盤,一邊說道:“我們可能要在三區稍微待上幾天,晚上的時候會離開這里去一個適合你養傷的地方,等你的腿傷差不多穩定了我們再回家?!?/br> “你不問我,昨天夜里為什么會離開嗎?” “我在等你愿意告訴我的時候再告訴我?!焙挝男麑⒁浑p筷子整齊地擺放在了銘塵的碗上。 銘塵很平靜的說道:“我是自己離開的?!?/br> “有人威脅你?” “不是,是我自己要離開的?!?/br> “……你要去哪里?” “我想有自己的生活?!?/br> 這個回答出乎意料,何文宣沉默了片刻,輕聲問道:“你不想和我在一起生活嗎?” “不,我很喜歡和你在一起,只是……很多時候我依然覺得自己像是依附著你生活,我想自己一個人出去走一走,看一看?!便憠m看著何文宣,那雙眼睛仍舊清澈動人,伴隨著迷人的嗓音,盅惑人心,“文宣,你愿意放我走嗎?” “……我可以和你一起……” 銘塵打斷了何文宣:“我只想自己一個人,屬于我自己的空間,我自己的世界?!?/br> “等你傷好了我們再談好嗎?你也看到了,現在外面那么亂,你一個人我不放心?!痹谕讌f的同時也盡量保留自己的意見。 銘塵卻不打算就此放過何文宣,他低下了頭,聲音輕得像一片純白的鵝毛:“我想自己一個人待一會兒?!?/br> 何文宣低頭看了看他們兩個人的晚餐,片刻后站了起來:“那……有什么事情你再喊我?!彼似饘儆谧约旱谋P子離開了銘塵的房間。 直到何文宣離開了房間,銘塵才有抬起頭來朝門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拿起筷子夾起一口米飯塞進口中,一張小小的紙條被藏在了盛米飯的碗里。 第一百二十九章 逃離(一) “我以為你愛何文宣?!?/br> 銘塵自己一個人偷偷離開何文宣的事情瞞不過其他人,對于何文宣而言大概是難以接受的現實,對何文瀚而言,略微驚訝的同時似乎又有一些驚喜。 這個男人畢竟不是一般人。 “留在何文宣的身邊,就算他以后有了新歡,你下半輩子也不愁吃不愁喝,可以過著這個世界絕大多數人所艷羨的生活。而一旦離開他,你會缺少一個保護你的男人,斷了經濟來源,如同一只羔羊獨自步入危險的叢林里?!?/br> 四個小輪子碾壓在花園平坦的小路上發出輕微的聲響,膝蓋上蓋著一床薄薄的毯子,才剛剛做完手術沒幾天的男人暫時還不能下地行走,他們已經從三區的私人醫院轉移到了遠離市區的郊外。 盡可能地避開戰亂和紛爭,一個安靜而又防衛森嚴的療養勝地,位于半山腰上的別院群山環繞,從半山腰上步行下山需要至少三個小時的時間,到處都是狹窄的小路和陡峭的石階,最便捷的一條道路是分別乘坐兩次纜車可以直接抵達山下的小鎮。 何鴻雪可真是挑選了一個好地方。 手指輕輕敲打著完好的一條腿的膝蓋,銘塵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山間的空氣格外清新怡人,時值秋天,遠處一片片金黃與楓紅的樹葉堆積在一起,放眼望去好似山火在燃燒一般。 “不管是你還是何文宣,在你們眼里我永遠都只是一只無害又弱小的羔羊,這種潛意識里的偏見是長達數年一天天積累下來的。所謂的尊重,不是一天兩天的呵護就能徹底改變,這就是為什么我要離開何文宣,離開你們所有人?!?/br> 輪椅停了下來,銘塵看著從背后到了他前面半蹲下來的何文瀚。 “我說對了,是嗎?” “你有時候真是聰明得讓我……不知道該說什么?!?/br> 銘塵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對的,對一個人長達數年的印象很難在環境不變的情況下在短短幾個月的時間里徹底改變,歸根結底銘塵地位的改變來源于何文宣的喜愛,而恰巧何文宣是一個比絕大多數人都要更為理智和細膩溫柔的男人。 “如果今天換做你是何文宣,你會放手讓我離開還是把我留下來?”銘塵問道。 何文瀚半蹲在男人身前,低下頭在男人的傷腿上落下輕輕的一吻,抬起頭微笑著說道:“我并不是很想騙你,更何況你這么聰明對你說謊話也沒什么用?!?/br> “我會把你留下來?!?/br> “即使我不愿意?” 齜了齜牙,何文瀚站起來重新推著銘塵的輪椅在花園里散步,輕聲笑著說道:“即使你不愿意,我也會把你留下來?!?/br> “真是自私啊?!?/br> “這不叫自私,這叫做直視并且坦然接受自己的內心,一個人如果連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去愛的話,又怎么可能去愛別人?!焙挝腻贿呁浦喴我贿吿谷坏恼f道,“以前的我就是過于別扭,不愿意直視自己內心真正的想法?!?/br> 這得多謝這幾個月以來銘塵、何鴻雪和何文宣給何文瀚上的裸,至于是好是壞,銘塵懶得去想。 “先生!三少爺!” 稚嫩的聲音透著興奮和雀躍,手里拎著一個小竹籃的依云像一只白色的小鳥一樣,蹦蹦跳跳地朝他們的方向飛奔了過來,不遠處有兩個黑衣保鏢跟在小女孩的后面。 何鴻雪不會放棄監視他們,作為銘塵身邊的小保鏢,依云這個小女孩也被何鴻雪列入監控目標。 “怎么了,高興成這樣?!?/br> 情緒總是很容易相互傳染,銘塵喜歡依云臉上的笑,純粹又干凈。 “我在山上撿了一些野菜,這些野菜都是我在十二區的時候經常摘來吃的,沒想到山上也有,先生,這些野菜雖然不是什么名貴的蔬菜,但是味道非常好!”依云一邊把菜藍子里的野菜給銘塵和何文瀚看,一邊笑著說道,“我問了山上的人,這些野菜他們自己也會弄了吃,待會兒我去問問大少爺和二少爺,看看晚上的時候能不能把這些新鮮的野菜炒了?!?/br> 銘塵顯得格外有興趣:“這些野菜我當年在十二區的時候也經常拿來做菜,仔細回想起來也有好多年沒有碰過了?!?/br> 他看著依云裙子上的泥點子,哭笑不得的說道:“不過你是跑去哪兒找野菜了,身上弄得這么臟?!?/br> “從這里過了橋一直走的半山腰上有好多野菜,那里有一個懸崖看著還挺可怕的,我聽山里的人說懸崖下面是一個山中清湖,那里面的魚特別好吃?!?/br>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手指伸過去輕輕戳了戳依云的額頭,銘塵笑著說道,“既然那里有個懸崖以后就不要過去了,萬一失足摔下去怎么辦?!?/br> 然而傍晚的時候,依云摘的野菜并沒有被擺上餐桌。 看不見的蟲子在樹間低鳴,山上有電視也有網絡,只是銘塵的手機不見了,他試圖和何文宣要過他的手機,得到的回答是手機不見了。 這個男人看起來十分安靜,安安心心的養傷,該吃就吃,該喝就喝,即使何鴻雪在刻意阻止銘塵和山里其他人的交流,銘塵也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悅。 何文宣試圖和銘塵探討傷好以后回一區的事情,但是銘塵的態度依然很堅決,他不會陪何文宣回一區,一旦傷好了就打算自己一個人出去旅行。 在書房里和山下的人交流過目前三區混亂情況以后,何鴻雪在出來的時候看到何文宣一個人在屋外坐在竹椅里一邊看著星星一邊喝酒,以何文宣的性格,何鴻雪猜測何文宣早晚會同意銘塵任性的要求。 不對,應該說是撒謊的要求。 一邊是銘塵,一邊是何鴻雪,兩個人兩個不同的說法給何文宣造成了非常大的困惑和矛盾,何鴻雪不指望何文宣會像以前那樣毫不猶豫地站在他這一邊,他只需要何文宣對銘塵有了提防之心就夠了。 他弟弟向來是個聰明人。 “我以為你會用美人計讓何文宣更為信任你?!?/br> 何鴻雪靠在門邊看著那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銘塵獨自一個人坐在棋盤前自己和自己對弈,低著頭,眉頭微微皺著,看起來既認真又專注。 浸在皎潔月光里的男人穿戴著一身山里人的特有服飾,身上是一襲月白長衫,手腕上戴著一枚何文宣送的玉鐲,配著那淡墨描繪的長長的眼尾,脫下了西裝的男人倒也別有一番古典韻味。 不指望銘塵會回話,何鴻雪走到了棋盤的對面坐了下來,自己執起白棋放了下去。 以前的時候銘塵還會裝一裝演一演,自從那天回來以后銘塵表現得十分冷淡,不管是對何文宣還是他們中的其他人,何鴻雪猜想這才是銘塵真正的樣子,或者說這個男人大部分時候會表現出來的真實的一面。 那發自骨子里的冷傲,對世界上每一個人的冷漠,仿佛和所有人都隔了一層冰冷而厚重的冰墻,把自己和其他人強行隔離開。 致命的誘惑。 對他們這些從小就接受弱rou強食教育的人而言,強大而美麗的生物是一種致命的誘惑。 銘塵表現出來的屬于泰瑞爾的特質越多,不管是對何鴻雪還是對其他人,就越是容易被吸引,被迷惑。 “美人計?我應該謝謝你的夸獎?!崩淅涞幕卮?。 “我猜你在思考怎么從這里逃走,亞瑟身邊有你的人,那個人是小布萊克對不對?沒人會想到布萊克家族唯一的幸存者會是慘案兇手的幫兇,你暗中讓小布萊克一邊和我假意合作,一邊又和亞瑟站隊,我們都被你算計了?!?/br> “你很生氣?”銘塵笑了一下。 “不,我很興奮,對于泰瑞爾的傳聞一直都是聽說,這是我第一次真真切切的體會到別人對你的評價,聰明而強大?!碧ь^看了眼近在咫尺的男人,何鴻雪的聲音里透著幾分不真切感,“難以想象我竟然還艸過你?!?/br> 如果沒有最后這句話,銘塵很樂意接受何鴻雪的夸獎。 “技術實在不怎么樣?!蔽⑽櫫税櫭?,銘塵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和你拙劣的棋藝對比起來,你在床上的技術更是糟糕透頂?!?/br> 在銘塵開始減少掩飾的同時,何鴻雪也開始變得越來越不要臉,穿得像個紳士,說話就是個痞子:“這說明我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謝謝你的批評,下一次我會努力讓你舒服到尖叫?!?/br> “下一次……”銘塵瞥了眼何鴻雪曾經被他打中的小腹,手指再往下挪了挪,指著某個部位,“我會瞄準的?!?/br> 第一百三十章 逃離(二) 躺靠在了長椅上,銘塵像是睡著了一樣雙手交疊在小腹上,溫熱的流水從上而下澆淋在他的頭發上,將白色的透著淡淡香味的泡味涂抹在了銘塵的頭發上,十根手指輕柔地按樓著這讓何文宣喜歡的頭發,黑色的,柔軟的,順滑而又明亮。 腿上有傷自己不方便洗澡,這幾天都是何文宣親自給銘塵擦洗,交流變得少了,相處時候的氣氛卻沒有比些前相差太多,就像這涼秋里溫熱的水,總能在彼此的身上找到一絲慰藉與溫馨。 霧蒙蒙的熱氣充斥著整個浴室,云里霧里的不真實感。 手掌輕輕覆上坐在他前面男人潮濕的肩背,手指緩慢地向下滑,指尖是屬于銘塵的體溫和皮膚的紋路,留下一條一條淺淺的水痕,滑至后腰的位置時停了下來。 “我舍不得你離開?!睆谋澈蟊ё×四腥?,何文宣的額頭抵在了銘塵的后頸上,如果不想待在一區,他們可以去其他地方,想去哪里都可以,只要他們兩個人可以一直在一起。 對,何文宣就是愛上銘塵了。 不管是看到銘塵受傷時候的心痛,還是聽到銘塵想要離開自己時一瞬間的無措和窒息感,何文宣知道自己愛上了銘塵,無可救藥的愛上了這個男人。 銘塵剛剛想開口的時候,何文宣又在他耳邊說了話,低沉的聲音里少了兒分平時的溫潤,每一個字每一個詞每一句話里都帶著輕微的顫音。 “我想給你你想要的自由,但同時又想給你安全,我想讓你快樂,但歸根結底我想和你在一起……”頓了一下,何文宣似乎是緩緩吸了一口氣,“有一句話我一直沒有敢問出口,你對我到底是什么態度,又有多少真正的感情?!?/br> 是真的喜歡他,還是僅僅喜歡他對他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