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好笑的是張致的幺女癡戀靖王世子魏瑾瑜,魏瑾瑜心高氣傲看不上jian相之女,互相僵持之下竟是弄得這等名滿京城的美玉公子年滿十八都不曾定親。 “美玉公子……”謝玉一邊看一邊笑,“這么俗氣的稱呼哈哈哈?!比缓髠饶靠聪蛞幰幘鼐刈诖跋碌奈鸿?。 這份消息不僅講了基本的消息,更將魏瑾瑜和魏瑾琮的容貌性格描述了一番,以便謝玉這邊確定身份。 要謝玉說,魏瑾琮也就罷了,魏瑾瑜這種容貌……誰要是能假冒才是見了鬼,這世上能生成他這副妖孽容貌的著實太少太少了——現如今的謝玉也是一般傾城禍世的長相,但那是有《玉生香》的心法加成的,算不得全然天生,當然,謝明生長得英俊挺拔,劉氏也是一副好相貌,謝玉本身的底子就相當不錯。 而魏瑾瑜就是天生的……只憑一張臉就足以秒殺眾人的存在。 但是,消息中寫的魏瑾瑜是那等驕傲到目下無塵的性格,因他長得好,才不至于在京中人緣太糟,可現在—— 謝玉看向乖乖坐著的魏瑾瑜,他察覺到謝玉正在看他,玉白的面容立刻染上兩抹淡淡的紅暈,顯得很不好意思,“……姑娘,可是我有什么不對?” ……你哪里都不對…… 沒錯,這會兒的魏瑾瑜溫順靦腆,清澈到好似山間溪流,半點兒不沾凡塵,身上穿著問分舵主借來的白袍,衣服稍大一些,卻硬是給他穿出了弱不勝衣的仙氣兒。 人長得好看就是占便宜。 “你總是想不起名字總歸不好?!敝x玉微笑道。 魏瑾瑜就這樣紅著臉頰,認真道:“姑娘說的是?!?/br> “我是從玉陽湖上撿到你……你便叫玉陽吧?!敝x玉起名字從來都是這般隨意。 “好?!?/br> ……這性格,真心軟到不行。 可是就這么坐在窗邊的青年微微翹起唇角笑著的時候,當真如那清風明月山嵐白雪,賞心悅目到這種程度,也難怪那張相的小女兒尋死覓活要嫁他,不過,那驕傲的像只公孔雀的魏瑾瑜,或許就是另一種風情了吧?現代有個詞怎么說的來著,傲嬌?他確實有這般任性的資格,當然,在謝玉看來,那樣的魏瑾瑜必然沒有這樣溫軟清澈的魏瑾瑜討人喜歡。 就這么放著都有美化環境的作用,多好。 謝玉明明知道他是誰,知道他的名字,可是,她手指猶如纖巧的蝴蝶輕輕一捻,那張薄薄的紙立刻化作了一片碎屑,什么都沒有留下。 既然她決定將他留下,他自然就不再是魏瑾瑜,若是她愿意,可是讓這個人一輩子都恢復不了記憶,只做她的玉陽。 畢竟,她是妖女嘛。 謝玉托著腮想著,并不說話,只是微微帶著笑帶著趣味打量著魏瑾瑜,目光帶著純粹看到美好事物的欣賞,那廂魏瑾瑜卻連看都不敢看她,漸漸、漸漸的整張臉越來越紅,竟是睫毛微顫連臉都不敢抬了,恐怕整張臉都如火燒吧?惹得謝玉忍不住笑出聲來,笑聲里帶著無比的愉悅。 她不是那等天真的小女孩兒,她看得出來,這時候的這個魏瑾瑜是喜歡她的,或許這世上真有一見鐘情的事,她如今這副模樣著實太容易叫人一見鐘情,魏瑾瑜并不是第一個,這一點她很清楚——只不過她不會一見鐘情罷了。 所以一見鐘情,絕大部分還是看皮相。 或許在魏瑾瑜睜開眼第一次看到謝玉的時候,就已經不同,他在其他人的面前并沒有這樣,他只是失憶,又不是失智,在面對靈雨朝雨,或者馨寧她們,他還是相當有禮且正常的,安靜而且溫柔的美男子真心殺傷力巨大,也就這些有著悲慘過去的少女們不僅沒有被他迷惑,反而對他充滿警惕,勸謝玉離他遠一些免得他另有目的。 唯有面對謝玉的時候,他整個人都變成了傻瓜,嘴拙到幾乎說不出話來,手腳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因為皮膚白皙,臉紅起來簡直太明顯了。 更何況,就算他另有目的又如何?憑他的武力值……難道還威脅得了謝玉? 再說那種驕傲性格的人一時間恐怕沒辦法演戲演得這么好,若是假裝總會露出點蛛絲馬跡,不管以后這樣,這會兒的魏瑾瑜應當是真的失憶了。謝玉甚至壞心眼兒地想著,魏瑾瑜如果現在一下子恢復了記憶,想著在她面前做的這些蠢事,大概會臉色發青地去撞墻吧? 實在是有點可愛呢! 如此,便順其自然吧,恢復也好,不恢復也罷,又有什么要緊。 反正,他現在是玉陽,她的玉陽。 “來吧,我帶你去看英雄會,好不好?” 魏瑾瑜有些驚喜,然后才答:“好!” 江南盛事英雄會,就在明日。 ☆、第8章 島上異變 謝玉一直堅信一點,不管怎么壓迫,只要給人一點希望,就能壓榨出人的潛能,驅使他們奮發努力。 她沒有那么多人手天天拿著鞭子在這些水匪背后抽打督促他們干活兒,就需要想其他的辦法,畢竟玉陽十二塢的人,她還有其他事要她們做。 這些水匪一個個早就該進地獄,謝玉絲毫沒有將他們收小弟的想法,就憑他們還不配。殺了嗎?不是不可以,只是這么多的水匪恐怕血都要臟了玉陽湖,更何況,免費的勞力呢……活著一輩子受折磨,死亡或許比起這更幸福一些。 他們給整個江南帶來了災難,許多百姓甚至是大戶都因為他們妻離子散,那么,總要讓他們給江南做出一點貢獻才是。 玉陽十二塢分為十二座島嶼,一座專做磚窯,一座只燒玻璃,一座產水泥,一座燒瓷器,一座飼養牲畜,一座卻全是木結構鑲嵌玻璃的房子用來種花種菜,這六座島都不算小,主要是相對集中,在被謝玉攻下之前,這里的六個島嶼叫六連星,分布的位置很像是一個彎勺,與北斗七星很有點兒類似,這六個寨子里的水匪頭子自稱六天王,也是膽大心黑的典范,當初那位可憐的江南巡撫就是他們殺的。六大水寨之間互為攻守,勢力很大,這會兒剛好被謝玉拿來當生產中心。 從這六連星島前往雍州或者旁邊沐閆鎮的港口,需要經過一座大島,這座島嶼狹長寬闊,盤踞在這里的是曾經橫霸一時的田家水寨,水匪頭子田善與他的名字相反,絕對與善字半點兒搭不上關系,這座島是十二島中地勢最平緩的一座,現在修建了不少亭臺樓閣和木樓竹屋,給玉陽十二塢里那些被謝玉救出的年輕男女們住,因為時代的關系,男女混住并不恰當,剛好這烏篷島有個島中內河,左邊地方小一些,給人數相對少的青年少年們住,右邊大一些,住的都是女子,因這島模樣似烏篷船才得了這名,從島的右側看去,會有一條若隱若現的黑線,實則這里本來就有不少暗礁,又被謝玉帶著這些人修整,釘下不少木樁,才形成現在這般既可練功又通往旁邊小島的道路,好似一根烏篷船的長篙,水位低時才能看到冒出水面的短短一截。 烏篷島上住著的都練輕功,輕功若是練得不錯,一路過去鞋面不濕,若是練得不好,難免需要脫下鞋子赤腳跑過去——那邊連著的小島,便是收留那些孩童和年紀稍大的羸弱婦女的地方。 這些人都是水匪的妻兒,本來這些年輕男女對他們都頗有些仇視,但水匪犯下的罪惡大抵與他們沒有多大關系,只要超過十五歲的殺過人動過手的都被等同于水匪看待,十歲上的已經懂事的孩子謝玉也并未收留他們,只讓他們隨著母親離開,江南富庶,他們即便生活得貧苦一些,卻也不至于餓死,剩下的絕大部分都是些五六歲還有些懵懂的孩子,甚至還有些嗷嗷待哺的嬰兒,這些婦女也多懦弱,水匪中并非沒有那種女悍匪,謝玉一視同仁,絕不可能因為性別而放過她們—— 她不是道德帝,自問沒有審判他們的資格,只是他們既然走了這條路,就要遵循弱rou強食的規則,以前他們強,百姓自然是rou,現在她強,他們就要接受她給他們安排的命運。 剩下的四座島卻稍遠一些,十二座島中最大的一座叫梨珍島,名字最美,風景也最美,甚至島上原本還有一些百姓居住,這里,就是最初鄭春一出生的地方,梨珍島的鄭家村有原就有數百人,青壯年都隨鄭春一落草為寇,老弱婦孺卻基本上在鄭春一與附近的強龍寨爭鋒時被屠得一干二凈,只剩下一個荒蕪的村落,現如今卻又人丁興旺起來,因為梨珍島距離洛家口很近,船來船去十分方便,且現在的梨珍島不比以前,這里有個屬于謝玉的巨大的酒莊,這個時節釀酒技術已經發展得不錯,甚至已經發展出了簡單的蒸餾技術,可是謝玉對那些并不感興趣,她的酒莊,只產啤酒。 其實中國古代也是有產啤酒的條件的,作為主要原料的啤酒花在中國卻只在醫學里體現著它的藥用價值,謝玉找到這種在中國被叫做“蛇麻花”的東西并不算難,找到適合種植蛇麻花的地點,小麥加上啤酒花,就能生產清爽的啤酒,甚至她還找來了有經驗的農人,改良啤酒花的種植。 好吧,這只是謝玉的執念,她喜歡啤酒,哪怕是果啤。 這會兒在梨珍島北的玉生島上,數十個穿著灰色袍子的年輕男女押著一群人進了一旁的磚瓦房子,準備用停泊在玉生島的船只送到緊鄰雍州的韓家村去,只是現在那里已經不叫韓家村了,叫英雄鎮,經過玉陽十二塢的改造,英雄鎮徹底變成了為英雄會而興盛的地方。 “大龍頭他們都已經去了雍州,那夫人呢?”容貌俏麗的少女問。 身旁一個年級稍大些成熟美艷的女子道:“夫人要明日里才去?!?/br> “噢?!?/br> 面前都是從六連星島上來的水匪,或者說昔日水匪,因為謝玉讓他們干的都是體力活兒,吃上面并沒有太苛待他們,雖然吃不上多好,但是可以吃飽,畢竟是要他們賣力氣的,所以這會兒看著這些個在謝玉手下混了六年的水匪穿著麻布衣衫,精神面貌并不算糟糕,但是很明顯的,比如在磚窯工作的,皮膚都被烤得通紅,而飼養牲畜的那些身上有些不大好的氣味,氣色卻很好,不過最輕松的顯然是干農活兒伺弄花草的,那八個人一站出來,立刻就遭到了其余水匪的嫉妒眼紅。 “哼,等英雄會結束,那里就是我們的了?!币粋€皮膚黝黑通紅的大塊頭威脅道。 卻被那邊一個彪形大漢瞪了一眼,“等著吧,去年我們是第一,今年必然還是!” 旁邊手掌粗糙的瘦高漢子嗤笑一聲,眼中卻滿是堅定。 那些少年少女們臉色冷漠地看著,其實面前的水匪中本就有些是他們的仇人,以他們現在的本事,手刃這些看起來強壯的水匪根本不是難事,但是就像大龍頭說的,死了多么干脆利落,倒不如讓他們活著日日受盡折磨。 這話是沒有錯的,看看現在,大龍頭辦個英雄會,本質上也不過是讓這些個蠢貨當個玩物,他們卻要拼了命去做,多么有趣。 昔日水匪們幾乎都集中在六連星島上,每個島出來八個人,如此便是四十八人,一些罪責輕一些的水匪才會在梨珍島上為大龍頭釀酒,他們卻是不必參加這英雄會的。 玉生島是玉陽十二塢的“辦公地點”,從烏篷島到玉生島,行船不過十數分鐘,這些年輕男女們個個都cao得一手好舟,日日小船來往,今日里他們九分舵的任務就是將這些人押到韓家村去。 夕陽的余暉給玉陽湖染上了一層淡淡的淺金色,黃昏已經來臨。 玉生島上還有一些巡邏的男女,與玉生島連在一起的,還有個明生島,卻是劉氏取的名字,為了紀念謝玉她爹謝明生——劉氏并張嬤嬤她們,現在就住在這明生島上。 因為島上人幾乎都乘船去韓家村準備英雄會了,這島上就明顯冷清下來。 夜色之中,古色古香的庭院很有京城大戶人家的建筑風格,雖是臨水而居,劉氏生活的院落卻絲毫與水無關,她本就怕水,性格又膽小,日日便在這院子里做些刺繡女紅,又或抄抄佛經讀會兒書。 明日里要出門去,劉氏頗有些緊張,張嬤嬤年紀大了,早早歇了,她便讓身邊丫頭打開箱籠,挑著明日穿的衣服。 “夫人,你看這件可好?” “會不會太艷了一些?”劉氏猶豫。 落梅微笑著,又換了一件,身旁司蘭已經脆生道:“夫人還年輕,怎地這顏色就艷了?” 劉氏“噗嗤”一聲笑了,“玉兒都快十八了,我還年輕什么……”說完立刻又憂愁起來,是啊,她的玉兒都快十八了??! 落梅見勢不好趕緊道,“不如穿這件青花底的半臂吧?” 正說著話,外面就傳來了些微的聲響,落梅和司蘭對視一眼,恰好這時吟菊掀簾子進來,她放下手中打來的水盆,笑道:“夫人,都這么晚了,早早洗漱歇了吧?!?/br> “聽竹呢?”劉氏沒看到方才同吟菊一塊兒出去的聽竹,問道。 “她一會兒便來?!币骶找呀浭帜_利落地幫劉氏鋪好了床。 劉氏本就是深閨婦人,懦弱到沒有主見,很快被哄了上床休息,三個丫鬟中唯留下落梅守著她,司蘭和吟菊都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給夫人點了安眠香,盡量不要吵了她?!彼咎m道。 吟菊點點頭,隨即冷笑,“當真有人這么大的膽子?!?/br> 司蘭平靜,“小姐養著我們,不就是因為早有預料嗎?” “人心當真最是險惡?!?/br> 她們與那些被謝玉救下的人不同,雖本質上也因水匪而家破人亡,卻只是因此流離失所成為孤兒,早在十年之前,她們就已經被謝玉帶回,簽了身契,是真正的謝家人了,是以她們不叫謝玉大龍頭,而是叫她小姐。 來到庭院之中,兩人便看到與聽竹、廚房的胡嬸以及掃撒的丫頭荷香菱香對峙的七八個身影。 謝玉不在,他們明生島上攏共也只剩下劉氏、張嬤嬤夫婦,以及廚房的胡嬸、荷香菱香和劉氏身邊的四個婢女,說句實話,玉生島和明生島這么近,這邊院子里的幾人對那些年輕男女卻是半點不熟的,因劉氏足不出戶,身邊這些人便也極少出門。 盡管如此,卻還是可以稱得上認識。 聽竹笑吟吟道:“我只道人都是有心的,想不到還是有人心都被狗吃了?!?/br> 對面一個俏麗的少女臉色有些難看,卻仍然道:“我、我不會傷害夫人……只是求大龍頭給我余哥解了痛苦去……”說著說著聲音便小下來,她也清楚,既然走了這一步,不管怎么說都已然是忘恩負義恩將仇報了。 當年,畢竟是謝玉救了她。 司蘭走過去,輕笑一聲,“這世上就有這種白癡,這水匪害了她一輩子,她還能對另一個水匪死心塌地?!?/br> “不!不一樣的!余哥他不是那等人……” “呵,難道你的意思是你這個什么余哥很無辜,是我家小姐冤枉了他不成?” 少女語塞,能被送到六連星島的,全是手頭上沾過血的水匪,這一點是不可能有錯的,她身邊那高大修長的漢子哪怕讀過幾日書,看上去溫文些,卻也一樣是曾經刀頭舔血的水匪。 “阿秀,與她們廢話什么?趕緊抓了那女人才是,若是被送出信去……” 那七八個人里除了這少女阿秀之外,都是彪形漢子,這會兒卻齊刷刷打了個寒顫,因為他們想到了那位大龍頭的可怕——阿秀也是一樣,雖然大龍頭救了她,但是她很清楚大龍頭不是那等心慈手軟的大善人,之前被她的余哥迷了心竅,這會兒才覺得害怕起來。 她雖深愛余哥,這會兒卻已經有了打退堂鼓的意思——只想到大龍頭,她便仿佛喪失了所有的勇氣。 聽竹嘆了口氣,“最近夫人養的花長勢不大好,對了,小姐曾經說過一句話呢,你們還記得嗎?” 拿著菜刀的胡嬸大笑起來,“小姐說過,若有人敢對夫人不敬,便砍了他給夫人當花肥!” …… …… 其實,謝玉只是一句玩笑,真的。 不過她怎么會不知道呢?自己武力值強大,謝氏兄弟更是這個世界絕對少有的高手了,于是,她唯一的弱點大概就是劉氏了。 以謝玉的縝密的心思,怎么都不可能遺漏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