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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已經徹底濕了,雨水一淙淙滴下來,在座椅上積出深深淺淺的水漬。 他安靜地靠在座位上,烏黑的睫毛半遮下來,那雙泛著深藍色的眸子陷入陰影里,唯一的縫隙狹小得透不進一絲一毫的光芒。 “啪嗒——” 一滴水珠順著他的眼睫滑落。 視線陡然模糊。 血腥味在車內蔓延。 他靜了很久,方才動了動僵硬的指尖,觸感卻是冰冷而黏膩的一片。 他死死摁著身上破爛不堪的傷口,忽然想起多年以前,他在老師的注視下第一次劃開人的皮膚,呼吸間卻只嗅到防腐劑的味道。 老師說:“死人是不會流血的?!?/br> 所以他們沒有血。 所以他們不會覺得疼。 所以他們永遠感覺不到難過。 哪怕他們要躺在冰冷的實驗臺上,被千刀萬剮。 他蜷縮在那,有那么一刻,思維曾不可抑制地滑向黑暗的深淵。 可事實上,他卻只是縮在那,一動不動。 ……他真的,太疼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421 12:59:11~20210422 13:35:5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辰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01章 時倦是在半夜醒來的。 他揉著眉心坐起身, 垂眼看著身邊毛茸茸的一團。 橘貓沒膽子在他清醒的時候待在他床上,只是坐在床頭柜上,小小地“喵”了一聲。 時倦問道:“你一直在這里?” 橘貓:“喵?!?/br> “有其他人來過嗎?” 橘貓:“……” 它也沒想到對方居然這一病居然把之前的事情都忘了。不過仔細想想,時倦發燒的時候本來也沒跟那個人眼對眼地見過, 不記得那些也是正常。 橘貓只花了半秒鐘思考, 果斷道:“喵?!?/br> 時倦沉默地看著它。 橘貓默默回視, 又默默移開視線,試圖轉移話題:“喵喵?!?/br> 半晌。 時倦什么也沒說, 掀開被子, 踩著拖鞋下了床。 門口的柜子上掛著把傘,雨水順著傘尖滴滴答答匯聚了一地。 他看著那把傘, 伸手將它取了下來, 注視著傘柄。 橘貓下意識跟過來,就看到了他手上的傘。 時倦垂下眼看著腳邊的貓:“你說沒人來過?” 橘貓:“……” 這可能是打臉來得最快的一次了。 它身上的毛一根根豎了起來,莫名的有點慫,不敢出聲。 時倦在原地安靜片刻, 不知想了些什么,將傘放回去, 轉身去拿手機,翻開通訊錄。 他找到最頂上那條通話記錄,按下回撥。 屏幕上顯示著通話界面, 卻沒有人接。 四十五秒后。 溫柔的女聲不疾不徐地道:“您好, 您撥打的號碼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后再撥……” 依然沒人接。 時倦望著屏幕, 沉默片刻,掛斷了電話。 ** 小護士帶著手套,拿著剛剛被掛斷的手機出了手術室:“剛剛病人的電話響了, 我們沒來得及接,您看看要不要回一下?” 女人抱著膝蓋失魂落魄,反倒是另一個穿著西裝看打扮像是跟人去談國家大事的男子接過來看了一眼。 上面只有一串號碼,沒有任何備注。掛斷這么久,也沒有任何詢問情況的短信或是再打第二個電話過來。 像是某個不小心打錯沒人接才反應過來的陌生人。 護士的主要任務也不是來給他們送手機,見沒人在意也不多留,轉身就要往回趕。 身后的人卻出聲道:“情況怎么樣?” “不確定?!弊o士趕著回去,語速很快,“剛剛手術完病人身體情況本來就糟糕,刀口感染拖了十幾個小時才送過來,剛剛已經商量準備進ICU了?!?/br> 空氣突然凝滯下來。 護士匆匆道:“麻煩你們做好心理準備?!?/br> ** 時倦這一次病好后,受橘貓天天在他旁邊耳提面命的功勞,翻出了箱子底下不知哪個犄角旮旯買來的大衣,套在自己身上。 舍友在外面瘋了一個周末,回來就看見他這身新裝扮,剛剛喝到嘴里的可樂差點噴出來,咳得撕心裂肺:“寶貝兒,你這是什么愛好?干嘛穿成這樣?” 時倦聽著他那個稱呼,沉默了會兒:“保暖,不可以?” 舍友:“……” 他看著那件泥巴黃顏色土到掉渣的外套,頭一次慶幸自家舍友生了張能把麻袋都穿出走秀效果的美人臉,才讓他免受這件外套所帶來的精神沖擊。 舍友掙扎了幾秒:“現在是在房間,咱不是可以開空調嗎?” 時倦搖搖頭:“我有事,要出去一趟?!?/br> 舍友:“外面都冷得快下雪了,你還去哪?” 時倦拿起傘柄:“去警局?!?/br> 兩個月內,時倦第三次來到警局。 不過這一次他既非嫌疑人,也非被傳喚,相反一改之前,坐上了審訊員的位置。 而隔著一張金屬桌,坐在他對面的人,正是大白。 或者該叫他的本名威爾。 威爾的胖是天生體質問題,哪怕別人議論得再多,也怎么也減不下來。如今不過在警局待了兩天,說消瘦絕對是夸張,但卻掩不住暗沉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