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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那會兒刺客們被趕來的家丁一一制服后, 卻偏偏落下一個武功最高強的領頭人,竟是當著眾人的面沖破重圍, 直接跑了!” “太子殿下當場追了出去,那刺客發現自己根本逃不掉后,竟是當場抓住了相府外一個尋常百姓,以人為質威脅要放他生路!” 說書先生講到這里,忽然狠狠一拍驚堂木,小桌上的茶壺茶碗調羹全都蹦起來,又丁零當啷地掉回原處。 下方的眾人都被這突然的一拍驚得心肝一顫,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有人急不可耐地喊道:“那然后呢?你快說殿下他究竟救沒救那個人???!” 說書先生滿意地看見上下兩層樓的注意力都被自己吸引過來了,方才繼續道:“刺客此舉明顯是想茍且偷生,而太子殿下便將計就計,趁著刺客將人質推下高臺, 于十數尺外將那人質救于水火之中!” 下方的人安靜了幾秒,隨后驀然吼出一聲:“好!” “殿下果真仁慈,竟為一尋常子民做到這般!” “不過那個刺客難道就這么放跑了嗎?” 聽到有人提起,說書先生半點不慌,反倒意料之中地摸了摸胡子:“怎么可能?那刺客倒是陰險,逃跑過程中竟然放出暗鏢,那鏢尖更是直指太子殿下!” 下方的人又是心一懸。 “可那刺客如何能想到,殿下竟是直接接下那暗鏢,反手就將它扔向那名刺客!將那刺客當場斃命!” “厲害!” “不愧是殿下,竟能反敗為勝!” 說書先生一口干了半碗茶,方才繼續道:“不過太子殿下雖說勝了一籌,但也因為救下人質被刺客重傷,索性因為本身就在丞相府,及時喚來御醫,應當并無大礙?!?/br> 眾人顯然也并不關心這個,只有少數人表達了嘆息,更多的人卻還是將注意力方才刺殺本身上:“話說那刺客究竟是從何而來?又為何要不長眼在壽宴上襲擊太子殿下?” “此等天機,如何是我們這等尋常人能得知的?!闭f書先生搖頭晃腦,引來一片噓聲。 他也不惱,笑呵呵地道:“不過,雖說除了那個被當場射殺的刺客外,其他被俘獲的刺客也跟著咬舌自盡了,但事后有人檢查他們的尸體,竟是從他們身上發現了一個標識。一查,喲,那群刺客背后居然會是那里的人!” 眾人簡直要被他這說一句斷一下的跪下了:“是哪里的人?” “不可說,不可說?!边@一次,無論眾人如何催促,說書先生卻再不肯透露一個字了。 ** 茶樓里的小廝撤下說書的小桌,開始往上布景。 此刻天色已近傍晚,而每十日開頭及中旬晚,都是京城浣花班在茶樓唱戲的日子。 來聽書的人們一哄而散,而趕著來聽戲人們則紛紛占好座,捏著好不容易買來的照仙樓交票,準備等戲班開臺,一睹名伶小葉的風采。 ——也就是浣花班那位因故為能參加左相壽宴差點鬧出亂子的主演。 這種事傳出去,無論戲班還是左相都得不到好,自然瞞得緊,因此也沒人知道當時壽宴上還有這么個插曲。 當然,就算知道,和“太子殿下斗刺客”一事比起來也得靠邊站。 當日晷的影子指向最下方,小葉終于帶著滿臉的脂粉,穿著及地的水袖上了臺,一開嗓便是一道高高的長音,尾調拖得人耳膜發顫,連精神都跟著清醒了幾分。 有人向臺上投擲出細碎的銀子,一邊大喊:“好!” 臺上的名伶面色不變,連氣息都沒亂一下,顯然對此情景早已熟悉。 名伶小葉原名不知,藝名葉憐。 雖然名字聽著女氣,但卻是個實打實的男人。 葉憐生得貌若好女,嗓子好身段更好,嘴甜愛笑又會做人,對時不時來聽戲的大人物們加戲的要求也一直來者不拒,在京城人氣頗高,走到哪兒被人們捧到哪兒,提到時永遠呼聲一片。 最初左相邀請浣花班,就是看中了他在京城的人氣。 葉憐一曲終了,踩著戲迷們扔得滿天飛的銀錢下了臺,徑直去了樓上。 他一路來到二樓某個雅座前,敲了敲門,也不管里面的人同不同意,直接推門而入:“喂?!?/br> 時倦坐在窗邊,正握著支細桿毛筆,不知寫的什么。 聽到動靜,他抬頭:“我沒有讓你進來?!?/br> 葉憐沒理會他的話,反倒意味不明地道:“我聽班主說,那天是你頂替我上了臺?” 有風從窗口吹進來,將桌上的紙頁吹得翻飛起來。 時倦順手將桌上的古籍拿過來放在紙張上:“你說壽宴那天?” “那便是了?!比~憐隨意地掃了一眼,挑起狹長的眼尾,“聽說太子殿下那日對你的演出頗為贊賞?” 時倦:“大概?!?/br> 葉憐勾了勾唇:“你倒是好命?!?/br> 這話里能的意味太多了,時倦沒有回答,只是道:“你找我有事?” 葉憐勾了勾鬢邊的碎發,臉上厚厚的脂粉將他的神情遮得看不分明:“我只是想告訴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一個戲子而已,你真以為自己能入得了那些權貴們的眼?” 時倦點點頭:“還有別的事嗎?” 下方的賓客們已經開始叫嚷,紛紛喊著要戲班名伶再來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