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沈凌衫領著沈二哈去洗手間洗漱，封靖哲端著一杯熱牛奶敲門。沈柳迷迷糊糊的，正好躺在床邊，順手打開燈，再打開門。

    這樣毫無防備的沈柳還是第一次見到，封靖哲放輕腳步，慢慢坐在床沿上，看著沈柳長長的睫毛在臉上垂下一小片陰影，白皙的眼皮仿佛能看到青色的血管，平時這人總是帶著溫柔的笑，這樣脆弱的一面毫無防備的展現在封靖哲面前，讓他的心臟被狠狠地連續敲擊。

    心里燃起一股莫名的火，瞬間口干舌燥起來，鬼使神差地，封靖哲抿了一小口杯子里的牛奶。

    “沈凌衫？恩？是你……”等了一會兒沒感覺到小孩爬上床，沈柳迷迷糊糊睜開眼，見是封靖哲，把手擋在眼前適應光線，慢吞吞地坐起來。

    抬眼看到封靖哲手里的牛奶，腦子慢一拍地想到這人是來給自己送牛奶的，沈柳趕忙說：“謝謝?！?/br>
    握著杯子的手緊了緊，還是暗搓搓地遞了過去，封靖哲暗暗咽了口唾沫，瞧著沈柳雙手抱著杯子，小口小口地喝著，剛巧是他剛剛喝過的地方。

    心里頭那股小火苗越燒越旺，一直瞧著沈柳喝完牛奶，封靖哲接過杯子趕忙站起來，“沈凌衫應該洗漱完了，好好休息，不用擔心明天?！?/br>
    溫熱的牛奶下肚，整個人都懶洋洋的，沈柳嗯了聲，順從地滑到被褥里，過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解開襯衣扣子，換上睡衣。

    “叔叔晚安?！鄙蛄枭滥妹聿敛磷?，領著沈二哈回臥室。

    “晚安?！狈饩刚芙忾_扣子，調到冷水那邊，沖洗身體。

    早晨，封靖哲特意把鬧鐘調到比平時提前一點，爬起來做點心。淡奶油、低筋面粉、黃油、杏仁粉、糖粉，按照一定的順序攪成糊，用八齒的裱花嘴，擠到烤盤上，直接上烤箱。

    杏仁曲奇熱量高，有nongnong的奶油味，香濃可口、老少皆宜，沈柳這種，偶爾吃一個，可以讓身體處在一直有能量供應的狀態。

    牛奶和蛋液、糖攪拌均勻，過篩去除氣泡，放在碗里，裹保鮮膜用牙簽戳幾個小孔，上鍋蒸。

    手機里一條條記錄著步驟，封靖哲不時看一眼手機，以確定時間。

    沈柳照常起床，領著小孩洗漱，進廚房看到鍋里的牛奶燉蛋，笑道：“牛奶和蛋香結合，香滑細膩，入口即化，極易消化，還強身健體。不過……”

    “嗷嗚?！鄙蚨筋^，圓溜溜的眼睛里滿是期待。

    “不過沈二哈不能吃，”沈柳話鋒一轉，“狗狗吃了容易過敏?！?/br>
    狗頭耷拉下來，沈二哈縮回去趴在廚房門口，略憂郁。

    吃過早飯，封靖哲拿過兩個紙袋，一個給沈凌衫，一個給沈柳，“中午比較忙，可以先吃這個墊墊?！?/br>
    “謝謝?！鄙蛄舆^紙袋。

    “不用客氣?！狈饩刚苻D過臉，一眼看到桌子上的牛奶杯，心跳加速。

    小攤里有大圍裙，前面有一個很大的口袋，完全可以裝下紙袋。今天正式開始賣炒菜，先前去過周圍的小菜館和快餐店，沈柳習慣性地記了下，現在剛好用上。暫時用白紙寫上，蘑菇炒雞蛋10元、韭菜炒雞蛋9元、土豆絲6元……

    跟快餐店里一樣的價格，沈柳有信心做的味道更好。早晨不用炒菜，塌煎餅也不多，主要還是手抓餅、壽司和蛋包飯占大頭。

    臨近中午，沈柳轉移到炒菜那邊。青菜都裝在不銹鋼菜盤里放在菜架上，從外面看一目了然。簡易菜單貼在小攤前面，可以近距離看到。沈柳剛過去，就有人走過來問：“老板，來一份土豆絲?！?/br>
    “好嘞?！蓖炼菇z從水里撈出來放在盤子里，起鍋放油，不一會兒香味飄出來，沈柳利落地裝在塑料袋里。

    其他小攤也有賣炒菜的，不過這并不影響，因為小攤前面的小矮桌數量有限，一般來人看到空位滿了就會去下一家，打包帶走的畢竟是少數。一般來廣場小吃攤的除了少數在這邊吃完再走的，其余的都是挑方便帶回去吃的買，所以塌煎餅、炒面、炒飯這些生意比較好，畢竟帶回去就可以吃，不像炒菜，還要配飯。

    饒是如此，生意也還挺不錯。一些買塌煎餅的回頭客今天轉而買炒菜，西紅柿炒雞蛋、土豆絲等菜買的比較多。這些成本低，賺的不少，沈柳笑瞇瞇，“可以去我家買手抓餅就菜吃?！?/br>
    “嘿，我就是這么想的?！毙∏嗄旰俸傩?，果真跑到另外一邊買手抓餅。

    封靖哲一個人分身乏術，只得做好了蛋包飯和壽司擺在盤子里，等人來買的時候直接裝快餐盒。塌煎餅也一次性炒一大鍋，做好幾個擺在木架上。

    雇人幫忙，迫在眉睫。有時候運氣就是那么回事，你想了，運氣就來了。

    “老板好，你們這里缺人嗎？”高高瘦瘦的青年陪著笑臉問。

    后面一個高高壯壯，皮膚黝黑跟座小鐵塔似的男人跟上來，“小寒，我有工作，在建筑隊里挺好的啊?！?/br>
    “在建筑隊里干活最多，拿錢最少，每頓飯還吃不飽?！笔莞咔嗄昊仡^擰對方的胳膊，“我還不知道你，肯定被他們欺負，你們老板我一看就不是好東西，聽我的，在這邊小攤上做幫工，比你賣苦力好多了?！?/br>
    “你們稍微等一會兒?！狈饩刚苊χ鏊屣?，抽空說道。

    中午最忙的一段時間過去，封靖哲趕忙把這事說了?！跋葐枂柷闆r?！鄙蛄嗔藗€心眼，沒準備一口答應，現在小攤生意一天比一天好，儼然是廣場上生意最火的小攤，肯定會有人嫉妒，至于這兩個送上門的人，沈柳打算先觀察觀察。

    “你來應聘？有什么優點？”封靖哲看了瘦高青年一眼，轉向鐵塔一樣壯實的男人。

    “俺叫高大壯，優點力氣大，缺點吃得多?！备叽髩衙竽X勺，露出一個傻笑。

    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擰了高大壯的腰一把，瘦高青年無奈，“我這兄弟腦子不靈光，就知道干活。跟著建筑隊，每天累死累活也掙不到幾個錢，活都給別人干了。我看你們這個小攤規模不小，要是招人，我這兄弟肯定合適，錢多錢少都行，建筑隊不能再讓他去了，那邊的人都欺負他傻……”

    “嘿嘿，小寒你別這么說，他們都對我很好?！备叽髩岩膊粣?，只嘿嘿傻笑，眼底里有著淡淡的寵溺。

    得了，這倆兄弟一個精明，一個憨傻，沈柳也不用觀察了，只說：“留下試試，一個月試用期?！?/br>
    見高大壯留下，高寒匆匆離開，他下午還要上班。

    不用沈柳說，高大壯已經開始收拾小矮桌，瞧著沈凌衫傻笑，“以前小寒也這么點兒，小大人似的?！?/br>
    “叔叔，干建筑就是蓋樓房嗎？”沈凌衫坐在小馬扎上，小手托著鼓鼓的腮幫子問。

    “恩，扛水泥袋、搬沙袋，還有小推車，上坡，要大把力氣才能上去?！备叽髩驯葎澮幌?，拿了抹布擦桌子。

    從紙袋里拿出一片曲奇餅干塞進嘴里，沈柳開始切茄子、土豆和青椒。茄子和土豆分別下油鍋炸至金黃的顏色，青椒下油鍋立刻撈出來，再放入調好的料汁里，晃動炒鍋均勻的沾上料汁，出鍋。

    瘦rou絲下油鍋炸，再加切好絲的黑木耳、青紅椒和筍，最后倒入調好的魚香汁。還有一鍋燉雞，一鍋米飯，沈柳招呼大家吃飯。

    每個人一碗雞湯，高大壯倒一點雞湯跟米飯拌勻，端起來很快吃完一碗。

    “吃完了自己盛?！鄙蛄π?。高大壯看上去真是表里如一，一樣憨厚，吃飯只夾自己前面的菜，一點雞湯就可以配一碗米飯。

    沈二哈的狗盆里是沈柳單獨煮的雞rou拌米飯，撅著狗腚吭哧吭哧吃得歡快。沈凌衫踢踢狗腿，悄悄夾起盤子里的青椒扔到狗盆里。

    “汪？”沈二哈抬頭，看了沈凌衫一眼，繼續把頭埋進狗盆里，小小的青椒什么的，狗盆里都是雞rou，不差一塊青菜！

    一頓飯很快吃完，高大壯利落地收拾桌子?！案叽髩?，過來我教你做塌煎餅?！毕挛缟膺€會迎來一個高峰，沈柳想試試能不能教會高大壯。

    三種塌煎餅，加雞蛋的，加火腿的，菜的，沈柳每一樣都做了一遍，再讓高大壯做一次。

    高大壯心無旁騖，腦子里沒有別的道道，做塌煎餅就一板一眼的來，幾乎完全復制沈柳的步驟，除了翻炒青菜的時候動作不太熟練，其他一切都好。

    “很好，下午你就在這里做塌煎餅，菜的4元，加雞蛋的和加火腿的都是5元?！鄙蛄吲d道。

    下午炒菜生意格外好，下了班的不想回去做菜，干脆在沈柳這邊買一份帶回去，還有的一家三口來買，顯然也是不想回家做菜的。沈柳忙得腳不沾地，高大壯那邊生意也不錯，憨厚的漢子沒有別的心眼，老板交代的就一板一眼地完成，沒有任何不耐。

    高大壯踏實肯干，沈柳看著暗暗滿意，等煎餅賣完了，招呼他過來幫忙切菜。

    “大壯聽你的口音，不是本地人？”沈柳笑著問。

    放下手里的西紅柿，高大壯憨厚地笑笑，“小寒說我們孤兒院出來的，哪里能吃飽穿暖，哪里就是家?！?/br>
    三言兩語，高大壯把自己賣了個底朝天，末了還笑呵呵地說，“老板你人真好?！笨刹皇?，中午一頓飯，他吃老多了，老板非但沒有給臉色看，還教著做塌煎餅。小寒說過，塌煎餅是一門手藝，要是老板肯教，是他的運氣好，要好好學，用上十二分心思。

    第38章

    轎車緩緩駛入建材城廣場，在物業辦公室外面停下，郝立強上半身扭到后面提買來的菜，一邊說著，“媳婦你去辦公室等著，我去找小老板幫咱們炒菜?！?/br>
    “豆蟲一起去?！敝鞚M樓橫了郝立強一眼，車門打開一道縫，一只小胖狗從車里咕嚕咕嚕滾出來，撞到臺階才停下。小胖狗一身軟rou，一點也不覺得疼，就是暈乎乎的，好一會兒才清醒（…）過來，仰起頭看著朱滿樓從上面跨過去，施施然進了走廊。

    自從豆蟲被張書亦踢飛，還被沈二哈溜了幾趟，累的跟條死豆蟲似的，對郝立強這個不稱職的主人就討厭上了，具體表現為，只要被郝立強抱著就開始撲騰，撲騰撲騰著還能憋出尿來……

    一句媳婦換來正在跟自己賭氣的豆蟲，郝立強咂咂嘴，回味一下媳婦兒柔軟美味的嘴唇，施施然看著小胖狗看完朱滿樓，又看自己手里的袋子，再從車底下穿過去，吭哧吭哧往小攤跑。

    “豆蟲你慢慢跑，我先去找小老板?！毙∨止放芴?，郝立強加快腳步把豆蟲甩到后面。

    從這邊到沈柳的小攤要穿過一條主道，正巧差不多到下午下班時間，來來往往的車輛挺多，小胖狗吭哧吭哧跑到路中間，斜刺里沖出一輛車，速度挺快。

    “汪?！倍瓜x看到轎車跑過來，拼命地邁著小短腿狂奔，奈何狗腿太短，眼看著要滾到車底下，一個黑影躥過來，叼著豆蟲躲開汽車。

    一陣天旋地轉，豆蟲暈乎乎地落到地上，好不容易找準方向，看向旁邊突然出現的狗，頭挺大，但不是大頭狗。

    “汪汪?！毙∨止泛蟊趁ㄩ_，兇狠（…）地叫起來。

    遠處小攤，沈柳看到豆蟲正對著一條體型巨大的狗狗，于是趕忙沖著自家狗喊：“沈二哈，去把豆蟲叼過來?！?/br>
    “嗷嗚?！鄙蚨钠饋?。跑過去，叼起豆蟲就跑，至于另外一只狗狗，沈二哈表示戶主大人的吩咐大于一切。

    “這誰家的狗……哎……”郝立強一開始看到跟著沈二哈走過來的大狗眼睛一亮，再看到跛著的后腿不由嘆氣。

    沈柳也看到了，這要是后腿好好的，是一條威風凜凜的德國牧羊犬，“這狗應該沒惡意，也許是餓了?！币怯袗阂?，沈二哈不會視而不見，而且剛剛好像是這條狗把豆蟲從路中央救走的，能救豆蟲，是條好狗。

    “咦？這是俺家牛牛?！备叽髩褎倓偠自谛偫锵床藳]看到，這會兒站起來切菜，一眼看到蹲著不動的大狗。

    不等沈柳問，高大壯就不好意思地說了。這條黑背以前應該是受過專業訓練，后來受傷斷了一條腿，寵物店撿到，被高寒領養。領養的時候，后腿的傷還沒好，據說是骨頭斷了，以后治好了也會跛。一開始黑背并不理會高大壯兄弟二人，不過也不傷人，后來相處過一段時間，黑背才算接受二人，租住的房子環境并不好，總有老鼠，后來都被黑背咬死了。

    “小寒說了，牛牛長這么大，一點都不可愛，被人領養的可能性比較小，以后也許會在寵物店的籠子里過一輩子，不如我們領養回去?！备叽髩岩贿吳胁艘贿呎f，“俺跟小寒相依為命，有牛牛，就跟孩子似的……”

    高大壯兄弟二人活得艱難，沒有條件買狗，領養寵物倒是沒有那么麻煩，只要每天喂食就行了。

    “汪?！毙∨止窋[開架勢，一邊汪汪叫著一邊沖向牛牛，卻因為剎車不及時，直接從牛牛兩條前腿中間鉆了過去，一頭撞在柔軟的狗肚子上，還暈頭轉向的，好一會兒才退出來，仰起狗頭看牛牛。

    牛牛低頭跟豆蟲對視，接著仰起狗頭看天。

    “噗，哈哈?！焙铝娙滩蛔」笮κ盏蕉瓜x嫌棄的眼神若干。

    姜蒜末放油鍋炒香，再放入切成片的五花rou，煸炒至變色再加入豆瓣醬和鹽，再加入青紅尖椒和洋蔥翻炒幾下出鍋。農家小炒rou，開胃菜，又辣又香，越吃越想吃，簡直停不下來。

    “又買了雞腿?！鄙蛄鴱乃芰洗锬贸鲭u腿，剔去骨頭，錘松，切成小塊。

    花生米炸熟，醬油、醋、糖和淀粉勾兌成料汁。雞丁下油鍋滑炒，八成熟加入蔥段和辣椒段，蔥段熟后，倒入料汁翻炒幾下出鍋，撒入花生米。

    炒完兩盤菜，盤子外面套塑料袋，遞給郝立強，沒看到豆蟲，沈柳看了看小攤前面，只有牛牛不動如山。

    沈二哈叼著垃圾袋，顛顛地往垃圾箱跑。小胖狗邁著小短腿跟在后面，圓滾滾的身體跟個球似的，“汪?！贝虿贿^陌生的狗狗，只能跟著大頭狗混。

    跑到垃圾箱外面，狗頭一甩，垃圾袋順勢飛進水泥壘砌的垃圾箱里，沈二哈顛顛地往回跑。小胖狗還沒來得及歇一歇，只得調轉方向，繼續狂奔。

    “明天早晨六點來就行?！鄙蛄阉屣炇Ｏ碌那嗖硕佳b起來遞給高大壯，“你要是不嫌棄就拿回去?！?/br>
    “嘿嘿，不嫌棄，老板你真好?！备叽髩牙@到小攤外面，摸摸狗頭，“牛牛你有口福了，晚上有菜?！?/br>
    牛牛站起來，跟在高大壯身后，亦步亦趨，也不叫喚，一跛一跛的。

    送走高大壯，沈柳這才發現電飯鍋里還有一點米飯，捏了兩個飯團，餡是一半煎熟的雞蛋，沒加鹽，沈二哈一個，另外一個給了豆蟲。

    “汪?！倍瓜x沖著沈柳搖搖小短尾巴，跑過去蹲在郝立強的鞋上。被郝立強抱起來也不撲騰了，眼睛亮晶晶地看著裝飯團的袋子。

    “喲呵，這就被小老板收買了?！焙铝姽笮?，“豆蟲千萬別尿，否則我就把飯團吃掉?！?/br>
    小胖狗趕忙夾緊后腿，可憐兮兮嗷嗚嗷嗚叫。

    去農貿市場補完菜，沈柳坐在車里數錢，沈凌衫數大鈔，沈柳數零錢。沈二哈趴在兩個人中間，數完5塊的用狗腿壓住，再數十塊的，用另外一條狗腿壓住，二十的，后腿壓住，最后數一塊的。

    沈二哈脖子都僵硬了，平時他趴在另外一邊，沈凌衫坐在中間，今天心血來潮換了個位置，就變成壓錢的了。

    “還別說，狗腿壓錢很方便?！鄙蛄π?，“不過錢不衛生，回去沈二哈要洗澡?！?/br>
    剛回到家，封靖哲便把廚房里的活接過去，催促沈柳：“你休息，屋子不用收拾，等會兒我收拾?！?/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