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書迷正在閱讀:云水深處有個家、家傳私房菜[重生]、神偷鬼盜之鑒寶空間、主神競爭者、重生攝政王的心尖寵、蟬鳴里(啞巴妓女和反水臥底的故事)、沉醉、惡魔kiss,惹上撒旦殿下、監守自盜(青梅竹馬)、仙二代的生存法則
漫長綿延數月的冬天里,冷風順著大大小小的街道穿過。 最開始,最讓我覺得難以適應的還是飲食習慣。由于這里的烹飪方式比較簡單,甚至很多生冷的東西都是直接吃,而且有很多叫不上名字的醬料要憑借品嘗才能確定是否合口味,我也能漸漸習以為常。 在學業方面我一直都十分努力。 第一學年的考試成績全科a加,期末gpa保持在4.0以上,我不敢走下坡路,一步步都反復告誡自己要腳踏實地。本科結束之前,顧雁遲幫我選了三間學校,也分別收到了來自他們的offer,我最終決定選擇cambridge經濟學院的mphil finand eics專業,金融與經濟學碩士,有點偏數學和計算機,課程對于我來說并不算簡單。 其實,當我詢問顧雁遲意見的時候心中早已經有了決定,我心底對于廖長寧的隱秘的執著念想超過了其他所有因素的限制。 收到劍橋大學錄取郵件的那天。 我參與了當地的留學生組織的活動,進行了一次短暫的公路旅行。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滿山茂密的黑森林,一抹一抹的千萬種綠色,層層疊疊皚皚藏藏排布在一起,十分波瀾壯闊,就像是一幅生動的油畫綻放在綿延數十公里的山脈上。 我把照片放在我曾經在國內用過的一個門戶網站的博客上,并寫下這樣一段話—— 所謂人生,取決于你遇見誰。 因為遇見了你,我才知道這世間也存在能讓我擁有一份刻骨銘心的感情的男人。 我覺得自己像一只井底之蛙,一直都被某種難以言喻的東西束縛,某個階段總是會自以為是的覺得已經跳出了原來的那口枯井,實際卻不過是落入了一個更為寬闊的禁錮之地而已,總有一天還是要離開。 但是,我心中明白我的目的地在哪里,并愿意為此付出代價。 這個博客的瀏覽量十分有限,我幾乎是把這里當成日記本一樣在記錄生活。 后來,我認識了曹兮,她帶我去酒吧里參加聚會,一群人都在狂歡。 她點了一杯朗姆,青檸檬混著冰塊,味道熱烈又奔放。 我只喝了一口,就躊躇著要了杯可樂,她嘲笑我:“asian type”。 我很難習慣這樣的場合和生活。 事實上,我依舊覺得有束縛感,即使,我已經跳出了之前的那口困井。坐井觀天,這片天漸漸變得窄小之時,又到了我傾盡全力躍出的時候。 到達劍橋之后我才發現這里是學術的深水區,說臥虎藏龍也不為過,身邊某個其貌不揚的老人說不定就是諾貝爾獎得主,霍金就住在我宿舍后面的別墅里?;仡^看過,我也一直很慶幸當初的決定,在我最迷茫無助的時候有師長為我撥冗釋疑,也似乎能懂得幾分廖長寧的用意,我的歇斯底里對于生活沒有任何益處,如果一直在他身邊,我根本無法收獲安耽沉靜。 人生沒有一條路是會白白走過的,每個轉彎都有它的意義,每個選擇都是一場未知的蝴蝶效應,每一個小時的煎熬都如老火湯一樣是為了成就鮮美的滋味。 至于未來究竟會出現怎么樣的結局,要用力走下去才知道。 我在劍橋的時候遇到了蘇文,他從國內考雅思過來。蘇文是我在英國的生活圈子里唯一了解我的過去但是卻對我沒有絲毫偏見的人。 他依舊像在國內一樣照顧我。 我卻終日陷在自己的世界之中,無法對他做出任何感情上的回應。 日子靜水流深。 在劍橋讀研的第一年。 圣誕節來臨前夕,歐美同學們都訂了回家的機票,甚至有的考完試就直奔機場,中國同學也有回家的,不過我依舊無家可歸。 晚上打開電腦,我看見同學們都在比賽一樣瘋狂地更新facebook,似乎不更新主頁就無法證明一種涅槃重生。 我也在自己的博客記錄下一段文字,末尾我寫道—— 遠在異鄉的最初的幾個月,一閉上眼,倒流至夢境的一直是曾經熟悉的你。我沒有辦法沉沉睡去,每個失眠的夜里我都在想你。盼你入夢又不愿見到你,無休止的矛盾掙扎,讓我既厭煩又期待。我也在等待,我在等有一天你能跟我一起走遍這世間,無論天涯還是海角,我們一起看繁華和美景。 我知道,這是一樁一往情深的想念。 過后的幾個周就是春節,除夕那天剛好是周六。 蘇文約了我去atown的中餐館吃飯。 那家店的老板是四川人,非常的和善熱情,我之前在這里打過工,下了班之后老板還會給我管一頓晚飯,有時候甚至會是老干媽炒臘rou蓋澆飯。 餐館門外掛了兩盞碩大的紅燈籠,里面裝飾了火紅的辣椒和中國結,許多人正圍在一起一邊燙火鍋一邊看央視的春晚。在atown的餐廳里看到春晚,我并不意外,周圍都是中國人,同在異鄉,帶著十分的善意。 蘇文幫我點了海鮮飯,顆粒飽滿的茄紅色米飯,肥碩鮮嫩青口,柔軟潔白牡蠣,膏香滑爽蝦蟹,我卻沒有一點食欲。 旁人應該很難明白,熱鬧的春晚節目對于在異國他鄉漂泊者來說,無異于雪上加霜,不會有任何安慰。 蘇文看我一天到晚都有些心不在焉,很擔心。 飯后,他抽空陪我喝咖啡,還是忍不住勸說我,“連翹,你已經做的很好了,不要對自己太苛刻了?!?/br> 他頓了頓,又低聲加了句,“don’t be a hero,just be a girl?!?/br> 我無言以對。 那段時間我的碩士論文還處于醞釀階段,我一直在忙著做科研量,同時又在外面接了兩份part time的工作。每天的常態都是晚上十二點下班,然后滿身疲憊的回到宿舍,寫兩三個小時的論文,凌晨三點左右才沉沉睡去。 但是,我依舊會在早晨六點半準時起床,頭發隨便抓成一把盤成丸子頭,然后到周邊跑步。晨練結束之后,我經常形色匆忙鉆進街角轉彎處的tesco,買減價的速溶咖啡、牛奶和巧克力,然后去面包房吃幾塊新出爐的牛角包,打起精神趕回學校上課。 日子拮據卻井然有序。 前路漫漫,未來此時并不能看得十分真切。那些關于青春,愛情,夢想的固執和垂死掙扎著的唯心主義的個人信仰,都變的十分遙遠。 久而久之,那種感覺讓我厭倦而疲憊。 叔本華說,人生有如鐘擺,在痛苦和無聊之間循環擺動。追逐欲求的過程注定是艱辛而痛苦的,成功之后會感到片刻幸福然后繼續陷入無聊,直到新的追逐產生。 幸福只是間歇時。 我變得越來越悲觀沉默。 我長久的陷入循環往復的夢中。 在夢里,我總是原因莫名的獨自逃亡,途中無緣無故跌入山崖,渾身上下能真切感到撕裂般的疼痛。在我用盡全力往上爬的時候,山頂上就會出現一個笑容溫潤的男子,面容看不真切,他向我伸出一只手。我趕緊握住他的手,但是他的手一松,我又重新跌入谷底。 我一次次向上爬,向他伸出手,然后一次次墮入深淵,最后一身冷汗驚醒。 除夕夜,又一次從這個夢中醒來。 我下樓去廚房里喝水,這幾日劍橋一直在下雪,視野里窗子外面花園的植物枝椏和一片片哥特式建筑的屋頂上積滿了厚厚的白雪。 此刻雪停,有幾分童話故事中的氛圍。 我沉默著放空情緒,打算重新回到樓上睡覺,卻聽到一陣急促的火警鈴聲。 人生總是在無助的時候更加無助。 走廊處有濃重白煙傳來,我反應過來之后連忙爬上樓去挨著房間拍門示警,曹兮正沉沉睡著,我走過去大力推醒她,“快,失火了,趕緊去外面!” 宿舍外面的空地上很快聚集各個房間被疏散出來的膚色各異的女生,還有的只穿了背心和短褲,一片沸騰的噪雜。最先燒起來的東北角的方向已經火光沖天,曹兮穿一件真絲睡衣光著腿套一件大衣就跑出來了,此刻正瑟瑟發抖的跺著腳。 我看一眼自己的手邊的電腦和旅行箱,心中慶幸自己半夜的清醒。 消防警察還沒有趕到,曹兮氣憤至極,說:“我的全家福還在里面呢,不知道這火會不會燒到我們宿舍?!?/br> 我的心中驀地一緊。 我把我所有的東西交給曹兮,“麻煩你幫我保管一下?!?/br> 曹兮大吃一驚:“你要去哪里?” 我沒有理會她,脫掉身上厚重的大衣就徑直往西邊的門口迅速跑去。 ☆、我在所有地方都愛著你(2) 此刻,走廊盡頭的窗戶已經被熏黑,玻璃只剩一半。天花板的噴頭正在往外灑水,地上也滿是水,空氣中煙味彌漫。我拿一條手帕浸了水掩住口鼻在濃煙中摸索著到了我的房間。窗口那面墻書架上經濟學圣經《貨幣通論》中夾著一張廖長寧的照片,那是我從國內帶出唯一和他有關的東西。 那是在日本的北海道。 我跟他乘坐游玩的窄軌小火車穿越西部的大片濕地原野,他有些走神似的靠在座位上看窗外,背景是一望無際滿眼喜悅的金色,豐盛又華麗。我偷偷舉著手機拍了他溫柔的側臉,回國之后沖印一張放在了手邊。 這兩年,每次搬家我都帶著這張照片,卻又自欺欺人的放在我平時看不到的地方。 再出去的時候,一樓的消防通道已經被橙紅的火光堵住,間或有火舌卷出,整棟大樓的走廊都被黑煙籠罩。我才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又往相反方向出口跑,中途遇到進到半路的消防隊員,嗆咳著被攙扶出去。 蘇文就在外面,滿面焦急神色毫不掩飾,他大力抓著我的肩膀,目眥盡裂,啞聲喊道:“你是不要命了嗎,又跑回去!” 他緊鎖眉頭把我箍在懷中,好久才放開手。 曹兮把我的棉服外套送過來,外袋里面的手機在黑暗中閃著幽幽藍光,有新郵件到達提示的聲音。顧雁遲發過來一張他站在上海外灘某間酒店頂層房間窗邊的自拍照,他的身后是浮華萬丈的城市背景,東方明珠靜靜佇立在璀璨絢爛的煙火天空之中—— happy new year!how are you? 我的情緒不虞,看著逐漸得到控制的火勢,直接給他回一條—— not good,i am going to die. 下一秒,我就接到了他的facetime電話,我把這里的情況簡單的敘述一下。 顧雁遲看我蓬頭垢面的樣子,十分關切。我有些后悔自己的冒失,又再三保證能照顧好自己的生活,如果有需要幫助,一定會讓他知道,才掛斷電話。 事實上,因為學校沒有足夠的空余宿舍,許多女生都在天亮之后暫時尋找了其他住處。 陰雨連綿,前幾日的積雪融化,寒風刺骨,氣溫急劇下降。 曹兮回了她在倫敦的姑媽家。 我無處可去,拖著行李裹著厚厚的棉服在圖書館窩了半晌。我捧著保溫杯在圖書館一樓的閱覽室窗邊上網找房子,心中卻正處在崩潰的邊緣。我每天都會來往于這座城市的四面八方,聽著街上車子的鳴笛聲,走過街道上的一戶戶人家,走過教堂和商店,身邊一輛輛車不停駛過。但是,這一切的一切,都和我無關。 我依然孤單寂寞,黯然神傷。 我趴在桌子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抬起頭,竟然看到—— 廖長寧一閃而過的側臉,瘦削而溫柔。我失神片刻,以為自己還在睡夢之中,就在這個空隙,那個記憶中曾經無比熟悉的,穿當季深色大衣的他的背影轉瞬便消失在了門口登記處。 我不由自主的追了出去,圖書館外偌大的廣場依舊在飄飄灑灑的落雨,空無一人。 人在極度困乏時是會產生錯覺的。 我忽然意識到,我需要的其實只有睡眠罷了,但是我卻面臨露宿街頭的危機。 令我難以置信的是,宿舍的問題解決過程簡直順利得如有神助?;馂牡拇稳障挛?,管理員就自己否定了學校上午剛發的通知,電話告訴我已經在附近為我們找好了臨時住宿的地方,在整棟樓整修的期間,這個房間都是不需要再額外支付費用的。 鬼使神差的,我重新回到圖書館,軟磨硬泡懇求那個黑人女老師quila幫我查詢上午登記進入的人員名字。我將顫抖的雙手平放在半人高的樟木服務臺上,一個字母一個字母的拼寫出廖長寧名字的中文拼音,心臟幾乎懸在喉間。 片刻之后,quila抬頭沖我點點頭,給了我肯定的答案。 似乎,一切都昭然若揭。 我重拾起信心和勇氣。 每一個漂泊者的腳步都注定充滿了孤獨艱辛的情緒,但如果我能夠經得起這樣的流年歲月的洗禮,或許還會擁有一顆勇敢的心。 之后的一整年的時間,從春到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