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宗衍抬手繼續翻看文件,想起什么,又冷眸橫過去一眼,“不許睡覺!” ……所以他出三倍的工資,就是要她坐在旁邊看他工作嗎? 有錢人的癖好還真是獨特啊。 “——也不準盯著我看!” 好嘛,不讓看就算了,封窈只好移開視線,將目光投向落地窗外。 日光明媚,泳池金光閃閃,才看了一會兒,只覺得眼前一片白花花的。封窈趕緊閉上眼睛,晃了晃腦袋,試圖將還停留在視網膜上的光點晃散。 腦后的馬尾隨著她的動作搖曳,突然只聽一聲輕微的“啪”。 封窈感到頭皮一松,烏黑的頭發旋即如瀑布般披散了下來。 她有一把好頭發,散開來到蝴蝶骨的長度,濃密又順滑,在通亮的光線下泛著幽暗的光澤,讓宗衍想起小時候見過母親戴過的一套黑珍珠首飾,那些價值連城的黑珍珠表面潤澤的氤氳。 濃黑的青絲垂落,披散在肩頭,夏荷般淺綠的衣裙,襯著吹彈可破的雪白肌膚,不點而朱的殷紅唇瓣,色彩鮮明的對比,構成一種驚心動魄的美艷。 崩開的皮筋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落在了地上。 “少爺,我的皮筋掉在你腳邊上了?!?/br> 宗衍的目光凝在女人一開一合的唇瓣上,完全沒聽清她說了什么,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唉,果然不能指望大少爺屈尊降貴彎腰幫她撿一下。 不過他腿腳不便,彎腰可能也沒那么方便吧。封窈站起身,繞過桌子,自己動手。 宗衍眼神追隨著她,視野中她一步步走過來,他不由自主地將椅子略微轉向,正面向她,看著她朝他彎腰俯身。 心中隱隱有股期待在升騰,一股燥熱在身體中蔓延,他的喉結上下滾動,向她伸出手—— 然后便見她蹲了下來。 “少爺,能挪一下您尊貴的腳嗎?你踩到我的皮筋了?!狈怦貉銎鹉?,十分懷疑他是故意的。 都看到她蹲下來撿了,他偏偏轉過來一腳踏上去了可還行? 宗衍充耳不聞,白皙修長的手撫在她披散的烏黑長發上。 骨節分明的手指挑起一縷發絲,和他想的一樣柔順軟滑,帶著微微的涼,從指間穿過,撩起一陣令人心癢的酥麻。 欲望如濃云在烏黑的眼眸中翻騰,他正要開口,正好這時,只聽門口一聲:“少爺,下午茶——” 朱嬸端著托盤推門進來。 看清眼前的情景,她猝然呆愣在原地,托盤上的茶點朝一邊滑落。 少爺坐在那里,封助理發絲凌亂,蹲在少爺的腿間…… 這這這,這是在干什么! 第18章 知道疼你還戳 仿佛被全速狂奔的高鐵迎面飆到了臉上, 這場面,對于朱嬸的老心臟來說,委實太過刺激了。 “嘩啦”一聲, 茶壺落地, 摔了個粉碎。 封窈一驚,條件反射地回頭, 卻沒注意自己有一縷頭發還攥在宗衍指間,隨著她猛地轉頭, 頭皮被驟然一扯, 頓時疼得她嘶了一聲。 宗衍下意識地松開了手。 柔滑的發絲從指間滑落,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油然而生, 只是來不及去體會,便見封窈要站起身來。 宗衍抬手欲扶她, 封窈瞥見他伸手,以為他又手欠想來揪她的頭發,慌忙閃身想躲開, 一面還在扭頭關心朱嬸……和朱嬸手里的下午茶,“朱嬸, 你沒事……哎呀!” 到這一刻她也完全沒有意識到兩人這姿勢有多引人誤會、又在朱嬸心里掀起了怎樣的驚濤駭浪, 而且她也嚴重高估了自己的運動神經—— 站起和躲避和扭頭這三個動作, 想要同時進行的結果, 就是她的身體根本協調不來, 連站都沒站穩, 便伴著一聲驚呼, 一股腦朝前撲去。 突然世界就變得漆黑了。 …… 但是兩秒鐘以后,她知道了這一團漆黑的是什么東西。 是宗衍的褲子。 ……褲.襠! 朱嬸只不過是猶豫了一下,是去撿茶壺的碎片還是該避出去, 接著就看見這更加刺激的一幕。 這可不是老人家能看得的東西,朱嬸大力地倒吸一口氣,抱著歪七扭八的托盤后退兩步,然后慌不擇路地轉身閃了出去。 話都沒敢說一句。 “嗷……”與此同時,膝蓋狠狠磕到地板的痛覺,終于傳達到了神經中樞,封窈登時疼得眼淚都出來了。 這一連串的事情發生得太快太突然,饒是宗衍也反應不及,半抬的手僵在半空中。 封窈扒著他的大腿,掙扎著迅速將臉抬起來,回頭猛得差點扭到脖子,“朱……” 卻只來得及看見朱嬸的背影火急火燎般消失在門口。 完蛋了…… 雖然就短暫的幾秒,但是她絕望地意識到,這個姿勢,可能一輩子也解釋不清了…… “你,還不,起來么?” 宗衍緊攥著扶手,手背上青筋直爆,短短的幾個字從發緊的喉間擠出來,暗啞得一塌糊涂。 全部的感官中,整個世界仿佛如潮水般褪去,只余下趴在他腿上的女人。她海藻般濃黑的長發鋪陳在他膝頭,隔著薄薄的布料,他能清楚地感覺到她溫軟的身體,軟得不可思議…… “我……”封窈也想趕緊站起來,可是,“我的膝蓋,好疼啊……” 外婆總說她是個嬌氣鬼,冷不得熱不得餓不得,還一點疼都受不得。 還記得小時候,有段時間,她被同學霸凌孤立。他們說再難聽的話,她也沒有哭過。只是有一回,她被人推搡摔倒在地,胳膊肘蹭破了一點皮,她足足哭了一節課。 剛才她的膝蓋可是“咚”的一聲,沒有任何緩沖,結結實實地跪倒在了堅硬的木質地板上。 不能承受的劇痛讓她淚腺失守,封窈懷疑自己的膝蓋骨是不是已經碎成渣渣了,大滴大滴的淚珠爭先恐后地往外冒:“我我我站不起來了……嗚嗚……” “……” 如果半個月前有人告訴他,會有個女人抱著他的腿哭泣不止,還能不被他一腳踹開,宗衍一定會覺得那人是瘋了。 “你這個女人,真是蠢死了?!弊谘芸囍槼饬怂痪?,探身手臂穿過她的肋下,將她撈了起來,“能站住嗎?” “嗚嗚嗚……” 封窈陷在疼痛和膝蓋碎了的恐慌中,根本沒聽他說了什么。她完了,她是不是以后也只能坐輪椅,然后慢慢地會變得跟宗衍一樣,陰陽怪氣頤指氣使不可理喻? 如果時光能倒流回幾分鐘前,她一定不去撿那個皮筋……撿個毛線的皮筋啊,嗚嗚嗚…… “……” 女人軟綿綿像沒骨頭似的,小手緊緊地抓著他的手臂,眼淚仿佛洪水決了堤。宗衍嘆了口氣,環著她的纖腰,將她攬坐在腿上。 然后伸手掀開她的裙擺。 一回生二回熟,封窈甚至沒感覺到有什么不對,直到裙擺被撩了起來,她才婆娑著淚眼,驀然反應過來,“……你干什么?” 宗衍修長的手撈起她的腿彎,眼眸低垂,仔細查看。 她的小腿雪白得好像一截玉藕,膝蓋骨纖巧玲瓏,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膚泛起兩塊紅腫,顯得格外的觸目驚心。 “很疼嗎?”宗衍以指腹輕輕觸碰。 封窈瑟縮了一下,聲淚俱下地控訴,“知道疼你還戳,嗚嗚……” ……他只是碰了一下,根本就沒有用力,哪里就戳了? 疼成這樣,不會真的傷到骨頭了吧? 宗衍面色凝重了起來,不敢再動她,伸手按鈴召喚蔣時鳴。 蔣時鳴拎著醫藥箱火速趕到。 他以為是少爺的腿出了問題,完全不敢大意,飛奔而來。只是到了書房,見到的畫面,令他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問題。 “愣著做什么?過來看看封助理的膝蓋,是不是傷到骨頭了?!?/br> 宗衍透著不耐的嗓音令蔣時鳴回神,眼睛和耳朵總不可能同時出問題,所以他沒看錯,確實是封助理坐在少爺的腿上哭…… 蔣時鳴木著一張臉,繞過地上的茶壺碎片,走上近前,將醫藥箱放在桌上。 “……是磕碰摩擦造成的淤腫,”一番檢查后,蔣時鳴垂著眼,眼觀鼻鼻觀心,完全不敢看這對男女,更不敢放任思維飄向“什么姿勢會造成膝蓋紅腫”這種答案顯而易見的問題,甚至連放置醫藥箱的桌子他都有些難以直視,“接下來會轉為淤青,過幾天就會消散了?!?/br> “骨頭沒事嗎?”宗衍好看的劍眉緊皺著,“那她怎么疼得一直哭?” 蔣時鳴:“……有的人可能,疼痛耐受度比較低?!?/br> 宗衍:“……” “好了別哭了,”宗衍拿紙巾給她擦眼淚,語氣很不耐煩,動作卻十足的輕柔,“一點點磕碰而已,也值得哭成這樣?” 說老實話,這點程度的傷在部隊上,連看一眼都不值得。蔣時鳴想來想去,翻出一罐云南白藥氣霧劑,對著淤腫處噴了兩下,把罐子放在桌上。 “每天噴個三到五回,好得快一些?!?/br> 氣霧劑含有鎮痛成分,滲透進去,那股難耐的疼痛漸漸感覺不到了。 痛感關閉了,聰明的智商又占領高地了——饒是封窈臉皮再厚,出走的理智一回籠,席卷而來的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冷靜一點—— 切,不就是臉埋在宗衍的【嗶——】里被朱嬸撞見,又跪在他腿間大哭不止,坐在他身上哭了有……有不知道多久,又被蔣時鳴圍觀了么。 不過如此,也就是換個星球……不,換個星球生活可能已經不夠了,也就是本方宇宙重啟的水平罷了! 沒有什么了不起的! 封窈強自鎮定下來,吸了吸鼻子,“我……我沒事了?!?/br> 女人真是麻煩,他以為林如栩已經夠能哭了,沒想到這個只是不哭則已,一哭決堤。 “不哭了?”宗衍捏著她的下巴,語氣涼涼,“你是沒事了,我有?!?/br> 封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