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王詡眼看著被“喂了話”的拳頭越砸越用力,當下也被打得火起,不肯再束以待斃,開始揮拳反撲。 兩個身手不弱的男子一時間纏斗得難解難分。媯姜急得拉拽著莘奴的手說:“快些叫人分開他們倆,這樣打下去倆人都是要受傷的!” 莘奴卻如賭場觀斗雞的賭徒一般,激動地看著二人的顫抖,時不時高聲呼喝指點道:“姜云君,你是沒食飯嗎?如女子嬌軟無力哉?打他左肋!那向來是他的短處……襲擊他的跨襠下!出腿猛些!” 孟云君從善如流,果然照做。氣得王詡一腳踹開他,干脆脫了深衣,狠狠甩在了莘奴的臉上:“且等著一會收拾你!” 媯姜雖然并不愿前來與孟云君相見,可是她壓根沒想到這場私下里的邀約竟然會是這般不堪混亂的局面。 勸架無能為力的挫敗,讓她只能一屁股坐在石墩上,感覺拔掉酒囊塞子,也狠狠地飲了一口,終于冷靜下來,拉起了咯咯笑的莘奴的手,痛苦地抓著胸口,嗚咽地說道:“酒……酒里有毒!” 莘奴早就喝得胸口發悶,憋著郁氣,此時聽了媯姜之言,只覺得郁氣上升,終于涌到了喉嚨,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至于那之后的事情,伴著昏沉的酒意,變得模模糊糊不知今夕是何夕…… 當莘奴再次感覺到四肢皆在自己的身上,還未及睜眼,便感到一陣頭痛欲裂的時候,有一只輕柔的手正在用巾帕擦拭她的額頭。 莘奴費力地睜開眼,發現是媯姜正半坐在床榻前。渾然忘了酒醉情景地她,疑惑沙啞地問:“你怎么在這?” 媯姜看了看這位莘姬無辜的小臉,微微嘆息道:“早就看出莘奴jiejie乃是奇女子,卻還是低估了幾許,jiejie口舌犀利心思歹毒堪比晏子二桃殺三士!只是幾句話耳,竟然不費摧毀之力,便差點要了中原的兩位奇士的性命!” 作者有話要說: 文藝版作者有話說:狂仔就是曾經喝馬奶酒喝到吐了的人……那青蔥的往事啊,都在小酒杯里蕩漾而過了,曾經一起一邊嘔吐一邊傾述衷腸的摯友啊,你在哪里~~ 杯具版作者有話說:王仙人,你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了呢~~o(︶︿︶)o 第56章 媯姜的話讓莘奴本就宿醉未醒的腦袋又嗡叫了一陣。等到媯姜含蓄地說出她昨日所為時,莘奴先是不信,然后直眼發了一會愣,頓時哀叫著卷入被里,裹得那叫一個暗無天日,恨不得能一下子悶死自己。 媯姜好氣又好笑地伸手捅了捅被卷,道:“不過就算是醉酒,你那言語倒是有根有據的,不像一時胡言,怎么是姬瑩那狗兒鼻同你講了什么?” 那被卷也不回答,只是用力地撞擊床欄,也不知被卷里的腦袋撞得痛不痛。媯姜也是氣極而笑:“好了,jiejie,我不怨你可好,不過你不同我解釋,也是要過恩師那一關的,還是想清楚怎么應對才好??!” 也難怪莘奴想要悶死自己,酒竟是能叫人這樣癲狂的魔物,昨日醉酒后的言行哪里有半點她平時的樣子。 她不僅失了口德,將媯姜的私隱暴露出去,更是將心內之言俱抖落出來,好不容易讓王詡綿軟了態度恩準自己讀書游歷,可是昨日她一口一個“豎子”,這般挑釁,那心思深沉的男人該如何懲戒于她? 媯姜覺得把話說開比較好,當下朗聲笑道:“不過不管你心里怎么想,我與恩師可是清清白白,毫無半點瓜葛的……” 莘奴悶了一會,只覺得額頭冒汗,終于鼓足了勇氣露出頭來,她現在沒有烈酒蒙蔽心智,自然是將前因后果都想明白了。那么姜云君既然能因為她一言暴怒,與王詡如毛頭小子一般大打出手,想必他才是媯姜的情郎。 而她先前以為媯姜之所以先食了甜瓜,是因為與王詡私會過的緣故,現在想來,那瓜本就是姜云君帶回來的,媯姜食過也就毫不稀奇了。 “我酒后失德,玷污了meimei的名聲清白,還請meimei責罰,是打是罵一并甘愿承受……” 莘奴說這話時,危坐在床榻上鄭重向媯姜施禮道歉。 可是媯姜看了她一臉嚴肅的樣子卻是噗嗤一笑道:“你可是說我賢淑端雅,才智過人,當配世上的偉男子!可見我在jiejie你心里可是頂好的。既然這樣,我又怎么能因此怪罪了jiejie? 倒是你辱罵恩師之言,頗有些深意???怎么他這樣的偉男子卻齷齪得不般配我了?他是怎么著jiejie你了?” 聽了媯姜的戲弄之言,莘奴又有卷回被子里的沖動了,可是媯姜到底不是姬瑩,看見莘奴死死地咬著嘴唇,連忙笑著說:“好了,不鬧你了,你昨夜折騰得吐了幾次,現在一定腹內空乏得很!廚下熬煮了粟米粥,一會你去前廳多吃些?!?/br> 說完便轉身要出去,可卻被莘奴拉著衣角道:“你可是跟姜云君……他是不是……”若是平日,莘奴一定會直接問出,可是今日得罪她在前,卻有些不好意思。 媯姜卻是溫婉一笑道:“你可是看出了什么?” 莘奴低低道:“昨日入府時,看了府門前的異獸……那是大周建國時,冊封諸侯,賞賜給姜尚的圖騰……” 媯姜笑道:“jiejie你一向心細,果然好眼力,姜云君的確是姜齊王家之后?!?/br> 莘奴聽了微微一皺眉:“那你與他……” 因為莘奴之前看了那本齊史,算是補全了齊國的正史野文。這原本是姜尚傳與后人的齊國諸侯之位,正是被媯姜的田家謀奪了王位啊。 雖然當年篡權的大夫田和將齊康公放逐到海島上,美其名曰:“食一城,以奉其先祀?!笨墒呛髞硭餍赃B這一城都收回了。累得曾經齊國的國君——姜家的后人只能尋了一處野外的山坡,挖了土洞為灶,過起野人一般的生活,其中的凄楚難以言表。 姜齊與田齊的后人相戀?光是聽聽都沒有半點甘美的滋味。 媯姜自然明白莘奴的意思,淡淡地說道:“我與他也沒有什么,就算有過也不過是露水一場,誰也不會放在心上,jiejie你不必擔心?!?/br> 這一番露水姻緣的言論,莘奴也曾經聽姬瑩提及過??墒桥c姬瑩的年少恣意相比,媯姜淡淡的話語里更多是的對宿命的泰然處之,以及淡淡的悲涼。 這個天生聰慧異常的女子,姻緣之路為何這般艱難? 當媯姜起身離開后,莘奴慢吞吞地起身更換了衣服,腦子飛竄的全是零星的碎影。走出房門時,看著午后的高山,她心知自己應該還是在姜云君的府邸里。 這時有仆役引領著她前去用飯。不過不是早飯,而是午飯了。 來到廳堂時,王詡、姜云君還有后到的媯姜正圍坐在一個大大的桌案前食飯。 昨日還顫斗在一處打得你死我活的兩位,也各自端坐在一旁安穩地用著午餐。舉止動作優雅,各自客氣地布菜相讓,如果不仔細去看他們臉上各自帶著的瘀傷,還真是云淡風輕的。毫無風浪發生的感覺呢! 不過除了媯姜溫婉地喚著她來用餐,其余兩個男子皆是連瞟都沒有瞟她一眼。昨日還有說有笑的姜云君一臉嚴肅地用力咀嚼著嘴里的飯食。 一時間桌案上安靜極了,各自吃著嘴里的那一份尷尬。因為廚下特意給莘奴準備了粟米稀粥,她也沒有去夾菜,只安靜地捧著自己的那一碗,用碗口蓋住臉,小口飲著。 如果可以,莘奴是希望這一餐用到天荒地老,或者跳進粥碗里淹死了事,再無后續的??上仙n從來未遂了她的心愿。 當一頓飯食結束,王詡便向一臉淤青的好友告辭。 姜云君意味深長地道:“君自去后,一定要‘悉心’教導徒兒,內外兼修,口德尤甚……” 王詡拍了拍他的肩膀:“君也要日夜不輟,修習下‘明辨’,不要再道聽途說滿腦魯莽熱血……” 二人交代完了對摯友學業上的期許后,便各自拱手分道揚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