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
覃晴的唇角勾了勾,前世她在王府里頭用慣的東西,今生大部分言朔都是照舊著來,連那些用來討好的東西都一樣一樣多起來,怕是有樣樣補齊的意思。 心中雖然并不盼言朔如此,可言朔的這些心思,覃晴也不打算違逆,伸手給言朔倒了一杯茶。 言朔接過茶杯,道:“今日你同你二姐去鼎云寺了?這已是入冬,山上寒冷,你這身子,還是少往那里去,免得凍著?!?/br> “哪兒有這么嬌弱,這才幾時,府里的炭都還沒燒上呢?!瘪绶瘩g了一句,眼睫微垂,說到鼎云寺…… “王爺……我今日在鼎云寺中,遇見太子了?!?/br> “嗯?!毖运范肆瞬璞攘艘豢?,“怎么了?” 覃晴垂著眸,道:“太子讓我代他同王爺問一聲好……” “呵?!毖运返纳裆㈩D,不由笑了一聲,“他是儲君,本王豈能領他的那一聲好?!?/br> “王爺最近是不是在推行與契丹互市之事,我瞧太子似乎……似乎……”覃晴有些拿捏不準詞兒。 “嗯?”言朔的眉梢輕輕挑了一下。 “似乎視王爺為榜樣……” 言朔聞言,唇角勾了勾,沒有做聲。 覃晴看著八仙桌上螺鈿的道:“太子殿下心在山水之間,無心廟堂,他是個好人?!?/br> “嗯?!毖运窇艘宦?,瞧著手中的杯子, “可言彤卻是個心狠手辣之輩……”覃晴頓了一下,暗暗吸了一口氣,問道:“不知當年,太子殿下結果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 言朔:在本王面前提別的野男人真的好嗎? ☆、第126章 言朔的眼眸微垂,終于是落在了覃晴的臉上,“阿晴是想幫他一把?” 覃晴的貝齒輕輕咬住嘴唇,猶豫了許久,沒有敢應下那一個字。 言湛是個好人,卻身在太子之位,注定難有好下場。 若是從不曾相識,覃晴或許并不會所有同情,可是她卻是認識了。 言湛的心中并沒有勾心斗角也沒有朝堂傾軋,卻是被形勢所逼站在了那漩渦的最深處。 覃晴看到過他眼中的淡泊寧靜,這樣的赤心之心彌足珍貴,難免便會起了惻隱之心,可是說到頭,她又有什么本事去幫他一把,又有什么資格去幫他一把? 勸言朔幫他登上皇帝的位置么?恐怕以言湛的心性,言朔拱手讓他坐那皇位也是坐不穩的。 在這爭權奪利的角斗場里,哪個不是虎狼環伺?怎么幫?又如何幫? 言朔的眸光定定地落在覃晴的面上,看著覃晴緩緩咬住了嘴唇,秀眉蹙攏,伸手輕輕托住了覃晴的下頜拇指在下唇上一掰,便輕松將那被咬白了的下唇解救了出來。 “當年本王派人找到言湛的時候,言湛已經被人毒死了?!?/br> 死了?覃晴聞言,眸光一怔。 言朔卻是神色淡然,繼續道,“不是言彤做的,就是襄王的手筆,木已成舟,本王也沒有細查?!?/br> 覃晴抬眸看向言朔,道:“太子殿下似乎對王爺所推行的互市之事甚是有興趣,王爺……王爺……” 覃晴擱在腿上的手掌緩緩收緊,想問的話就在嘴邊,可是對著言朔,卻是問不出口。 那是政事上的事情,言朔樂不樂意她說嘴暫且不提,她為他奪嫡之路上必須除掉的絆腳石說情,叫言朔如何應她? 言朔的眸光幽沉,“阿晴怕本王動他?” 覃晴身上的神經霎時繃緊,小心翼翼地看著言朔,不含著乞求,也并非恐懼。 言朔看著,唇角倏然揚起,眉眼隨之舒緩,道:“本王不會親手動他——只要他沒有威脅?!?/br> 他手上的人命很多,也不在意誰死誰活,可一個沒有威脅的人,他還是能夠保證不去動他。 覃晴的心中一松,卻又是黯然。 言朔說不動言湛,就真的不會去動言湛,可是,他也不可能去管言湛的死活。 “廚下的飯菜已經備好,我們用膳吧?!毖运飞焓謱Ⅰ鐢R在腿上的雙手握住,揚聲道:“來人,傳膳?!?/br> 冷風呼嘯,萬物凋零,轉眼便是真正的天寒氣凍,自那日鼎云寺之后,覃晴便在府中甚少出去,只偶爾接了覃韻到王府中敘舊,只是覃韻到底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府中自有事情要她cao持,總歸不能總往裕王府來的,況王府中的流程也要覃晴熟悉,是以日子倒是過的極快,轉眼又是一月過去,十一月十五,各皇子進宮請安。 北風卷地,枝葉凋敝,微沉的天幕愈發襯得宮城肅穆。 十五請安,卻并非皇子休沐的日子,太和門前尚有朝會,言朔一早便上朝去了,覃晴又躺得晚了一些,方不緊不慢地起身收拾了往宮中而去。 巳時初的時候,準時到了皇后的宮中,卻是叫內侍引去了坤寧宮內的西暖閣中,不由多問了一句,原來今日皇后竟是在宮中為太子殿下擇妃,這會兒西暖閣中正聚了一堂的名門淑女。 “兒臣給母后請安?!?/br> “老六的媳婦來了?” 覃晴進去的時候,皇后正在同那一眾貴女喝茶,見著覃晴進來,笑了笑,放下茶盞,道:“坐吧?!?/br> “謝母后?!?/br> 皇后的懿旨之下,自有宮婢上來引了覃晴到一旁的席位上面坐下,奉上茶點。 覃晴抬頭看了一眼屋中,其他幾位王妃亦都在暖閣之中用茶。 覃晴又瞧了一眼皇后,氣色紅潤眉梢帶喜,想必太子松口同意擇妃,果真堪比大補。月初的時候覃晴打探著宮中的消息還估摸著這個月又能免了進宮請安的規矩,前幾日卻又聽說皇后大好了,這才幾日的功夫便迫不及待地在這一日里就將候選的貴女齊聚一堂,真是生怕太子反悔不成? 太子擇妃,太子卻又尚在朝堂議政,這妃自是先由皇后來選,也并沒有她們這些陪侍兒媳的事情。 能進來的都是世家的貴女,大挑也沒有什么好挑了去,只能在細出做甄別,喝了茶,皇后說了幾句,便叫嬤嬤給那些貴女每人一副女紅的家伙,竟是比起了女紅來。 覃晴不由眉梢微挑了一下,堂堂太子妃,比什么女紅?最是耗時。不過幸好也不是比什么大的繡品,只繡一方帕角而已,未多時,嬤嬤便將各貴女的繡品呈道了皇后面前。 皇后低著頭一幅一幅地看著呈上來的繡品,笑著連聲贊好,接著從那一堆的繡品里頭選出了幾幅另放在了錦盤之上,抬了抬手,便有身旁的嬤嬤端了,送到了覃晴的面前。 覃晴微愣,抬眸看向皇后。 皇后亦看向覃晴,笑道:“老六媳婦你且看看,這些繡品都如何?” 繡品如何? 覃晴的神思微微凜起,這一屋子六個王妃,只有自己叫點了名字,可是有何用意? 心中疑惑,覃晴卻是只有低了頭翻了翻那錦盤里放的帕子,都是世家里的貴女,能真正通這個的又能有多少?有只給了這些時辰,繡上來的繡品也就那個樣兒罷了。 可到底都是皇后選進宮里來的人,覃晴心中雖然覺著平平,嘴上卻只有恭敬贊道:“回母后的話,兒臣看著都是極好的,眾位姑娘果真都是蕙質蘭心?!?/br> 皇后聞言,面上的笑意更深,抬了抬手讓那呈繡品的嬤嬤回去,可那放著繡品的錦盤卻依舊方在覃晴的跟前。 “老六媳婦,你與老六成親也有些日子了,這裕王府中的后宅卻仍是空虛,老六成親的晚,那子嗣之事便不得不叫人著急,這裕王府中只你一人,怕是難以應付,該早些尋幾個賢惠的女子入府,也好早日為老六開枝散葉,今日太子擇妃,本宮宮中來了不少尚待字閨中的女子,你便挑了幾個回去,為裕王府綿延子嗣?!?/br> 封側妃么? 覃晴的心中倏地一沉。 宮里頭干涉為言朔選定側妃之事雖然早已在心中有了準備,卻不曾想這么快便事到臨頭。 太子選妃特意擇在今日這個日子,便是要在宮中堵她個正著,名正言順地賜下側妃…… 覃晴攏在袖中的手掌緊握,她不想應,可是如今這樣一個情形她似乎沒有退路。 若是皇后如溫氏和老太君那般在口風上試探她,她便尚可以尋了由頭狡辯一邊,而如今,皇后卻是直接將人領到了她的面前,萬事俱備。 她若是不應,便是耽誤了皇家子嗣的綿延,壞了婦德,皇后只要盛怒之中貶斥了她的正妃之位,回頭再同皇帝說上一聲,便能輕易解決了她。 可若是應,首先她私心就不想,再者,皇后賞賜的人,怎么能夠輕易帶回裕王府? “母后美意,只是府中增添側妃之事事關重大,兒臣不敢輕易做主,尚要問過王爺的意思?!?/br> 想來想去,覃晴不知該如何,也只有先往言朔身上推。 皇后笑道:“你是老六的正妃,自是最了解他的,你盡管選了人,本宮做主賜下文書就是?!?/br> 這一句話,還真是將覃晴的路堵得死死的,她總不能直接說她不知道言朔喜歡什么樣兒的吧。 “王爺是個倔性子,向來只喜歡自己喜歡的,若是兒臣選回去的人不合王爺的心意,只怕是不美,也耽誤了王府中子嗣的綿延?!?/br> 既然無法,那也先只有留一個活扣,她是選了,若是言朔堅決不喜歡,怎么著也都是沒辦法的事情。 皇后的面色微沉了沉,道:“這開枝散葉之事哪里由得他由著性子,你只管選就是?!?/br> “是?!?/br> 覃晴的心中苦笑,皇后只逼著她選,怕是也早已聽說了言朔于她的寵愛,讓她拍板選了人回去,言朔顧著她總不可能事后言辭退人,而她若是選了皇后的人進王府,怕是言朔心中難免惱怒要與她生了嫌隙。 皇后討厭她是因為她姓覃,所以要讓她失寵,又能攪亂了裕王府的水…… 覃晴的眸光在錦盤中陳列的繡品上緩緩而過,這一幅幅繡品皆沒有署名,她根本不知道出自哪個貴女之手,也分不出利害來。 而成呈到她面前的,怕都是皇后的挑選過覺得能夠進裕王府的人,無論她怎么挑,都挑不出皇后給的界限里面。 覃晴細細看著,最后眸光定在了一幅繡著鳶尾花的帕子上,紫色的小花清麗,若是真的繡品如其人,所繡之人應該不會太過心機深沉吧…… 這樣想著,覃晴咬了咬唇,伸手往那幅繡品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吃瓜群眾:傳說中的惡毒女配要來了? 年糕:統一回復□□們,猜猜猜猜猜猜猜猜猜。 ☆、第127章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王爺……” “兒臣拜見母后?!?/br> 清越悅耳的嗓音伴隨著一道低沉的嗓音一同在殿中響起,皇后的聞聲看去,眉頭倏地微皺了一下,看著下首行禮的兩個身影,明顯有些不悅道: “湛兒,老六,你們怎么過來了?都不等叫人通報就進來,沒規矩?!?/br> 最后一聲“沒規矩”語調微沉,不知是對著言湛說,還是對著言朔。 言朔的唇邊帶笑,卻是主動應了,“是兒臣聽說太子殿下今日擇妃,是以忍不住便想過來看看,走得急了些,是兒臣魯莽了,請母后恕罪?!?/br> 皇后端坐上首,淡淡地看著言朔,道:“你是兄長,該當有些榜樣才是,皇上夸你近些年來變得沉穩了,你可不要辜負了圣上的贊譽?!?/br> 言朔唇邊的笑意不變,恭順道:“母后說的是,兒臣謹記在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