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瘪绲拇浇菦鰶龉戳斯?,“就是同根而生,方不能相容呢?!?/br> 她設計三房的時候,或許大夫人還未必疑心多少,可這一回她故意舊事重提讓老太君生出疑心將外室和外室子都接進來的事情卻是當著大夫人的面兒做的,以大夫人的本事手段,只要起了疑心,定能追根溯源查到是她房里的丫鬟故意透的消息給他們,進而猜到此事乃她所謂想也不是難事。 更何況為了那寧國公世襲的位置,她也是要將她除掉的,畢竟老太君不能狠下心來對二房,也是同她這個從小在老太君手底下養出來,將來說不得要派大用場的嫡女有莫大的關系的。 大房犧牲了覃貴嬪在宮里,只要二房沒了她這個嫡女,便在沒有什么能在老太君的心中于大房所比擬的了。 覃韻握著覃晴的手,道:“你這一次,可是遭了大罪了?!?/br> 覃晴冷笑了一聲,轉頭問向一旁的淺春淺夏,“今兒老太君和大夫人那里可有什么消息么?” 淺春道:“回姑娘的話,大夫人一早兒就去老太爺那兒,陪著老太君給老太爺侍疾呢?!?/br> 覃晴的心中更是冷,譏誚道:“二jiejie,你說著長輩的心,其實都是偏的呢?!?/br> 覃韻瞧著覃晴的面色,安慰道:“到底二伯也是同大伯一樣都是嫡子,手心手背都是rou,又能偏頗多少,meimei不必多心?!?/br> 覃晴唇邊的冷笑嘲弄,道:“怎么就不能偏頗了,到底一個不是親手養在手底下的?!?/br> “六meimei……”覃韻的眸光微動,眉心皺起。 這其實在府中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大多數在府里待的久的人都能知道,之所以二老爺的脾性同大老爺三老爺大不相同仿佛兩家子出來的人一般,只是因為二老爺覃沛是自小便叫府里的老封君,也就是覃沛的祖母,如今老太君當年的婆母給抱走,一直跟著在山寺之中養大的,直至老封君死了才真正回的寧國公府,而那時覃沛已有十五六的年紀了,該形成性格與處事風格也已經定格,況且也只在府中待了兩三年不到,便高中了榜眼,外放出去了好幾年,等二十好幾的時候才回來的。 說是老太君的親子嫡子,可娘倆自小相處的光景就那么些日子,哪里能比得過一直在府中的大老爺覃璋來得更親呢。 這些年來,每當大老爺三老爺又生出了什么事端,或者二老爺步步高升又受了皇帝的夸贊或在外頭剛正不阿地破了什么案子的時候,府里總會有人說起這些往事來,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大秘密。 “好了,不說這些?!瘪缧α诵?,轉了話題,道:“聽說二jiejie的婚期也已經定下了,就在三哥哥之后呢?!?/br> 覃子懿的婚事純屬突發事件而導致的迫在眉睫,是以準備倉促無可厚非,可覃韻卻是能光明正大拿出來的親事,哪怕男方的表現有些急切,女方卻哪里也能這般草率的? 這老太君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是啊?!瘪嵉捻袆澾^一絲羞赧與向往。 哪怕老太君讓人心寒,卻是并不能影響覃韻的心情,覃晴亦是慶幸,可幸是老太君這回故意給的難堪了。否則等再過些日子辦了白事,喜事可是要沒了影。 “婚期將近,二jiejie的嫁衣可是繡好了?可叫meimei先見識見識,能娶到像二jiejie這般賢惠的娘子,恐怕沈校尉做夢都會笑醒吧?!辈蝗ハ氪蠓蛉说氖虑?,覃晴便同覃韻打趣了起來。 覃韻的面色立即便紅了,嗔怒地瞪著覃晴,道:“又這般那我打趣,我可是相信你是真的沒事了?!?/br> 覃晴認真道:“可怎么是打趣,meimei說的可是事實?!?/br> “你……”覃韻又叫覃晴給說的羞得不知該接什么話,正是臉上愈發紅,往外頭去打熱水沏茶的雙兒匆忙打了簾子進來,面上驚慌地看著覃晴,卻又不敢開口。 “何事驚慌?”覃晴的眉心微皺,問道。 雙兒看著覃晴,咬著嘴唇深吸了一口氣忐忑地不敢開口,可叫屋中所有人驚疑的眼神瞧著,也是不能不說,便壯了膽子道:“回姑娘的話,方才奴婢去小廚房沏茶的時候聽見,說是如今京城滿大街小巷地都在傳您同裕王殿下昨日一同回京的事情,已是沸沸揚揚了,還有人說您同裕王殿下……裕王殿下……” 雙兒糾結著不敢往下說。 “同裕王殿下什么,你且放心大膽說就是?!瘪鐓s語氣淡淡、 雙兒咬了咬牙,道:“同裕王殿下有了私情呢?!?/br> 什么! 屋中響起一陣輕微的倒抽冷氣的聲音,俱是震驚地看向覃晴。 “這可如何是好,女兒家的名節是最要緊的,這……這……”覃韻的心中本是感激言朔將覃晴救了回來,可這會兒出了這樣的事情,事關覃晴名節,不禁有些怨怪起言朔來,好歹覃晴也是個女兒家,怎么就非得高頭大馬招搖過市呢! “沒事,不過捕風捉影的事情罷了,隨他去就是了?!?/br> 覃晴卻是心中輕松,反而有些反常的小小的竊喜。 說來,那些傳言倒還都是真事,她這會兒的確是和言朔有私情的呢。 “怎么能沒事,叫如今一鬧,將來可還怎么議親?!瘪嵅恢獌惹?,是真心為覃晴擔心。 “二jiejie且放心,不會有事的?!?/br> 百姓哪里敢瞎傳關于皇室子弟的事情,況且還是一夜之間就沸沸揚揚,分明就是言朔在推波助瀾,覃晴根本不擔心留言的導向會無法控制,不過是言朔的手段罷了。 “六meimei……”覃韻的眉心緊皺,“你這可也真是心寬……” “沒事?!瘪绶炊鴮捨康嘏牧伺鸟嵉氖?,“二jiejie咱們還是來教教我女紅上的事情吧,我還有好些做不好的地方呢?!?/br> 說著,便拉了覃韻去一旁,覃韻瞧著覃晴淡然的面色,也不能再說什么,想著畢竟覃晴還不算太大,等過兩年總會好的,便皺著眉,同覃晴一道看女紅上了事情了。 有道是流言可畏,覃晴與言朔一事傳到老太君耳中后,雖然寧國公府第一時間出來想要鎮壓,卻是并無效果,反倒是叫御史搶先把好幾本折子直接遞上了皇帝的案頭,一連著便是好幾日的就事論事,或者口誅筆伐,有斥言朔不檢點故意敗壞人家姑娘名聲應當嚴懲的,也有說言朔既然壞了人家姑娘的名節就該負起男人的責任的,總之一句話,都是叫言朔出來承擔責任的。 御史的折子的各種直諫,以及民間留言的愈演愈烈,還有言官直接在朝堂上的質問,終于“逼得”裕王不得不站出來,當朝同皇帝請旨賜婚。 而皇帝看著六兒子仿佛忍了極大的不愿意,“被逼無奈”、“無可奈何”只好勇于承擔的神情,亦是沉吟了一會兒便直接幫兒子解決了“難題”。只說是寧國公府的姑娘還小,而且裕王也是出于見義勇為之善舉,并非故意玷污了姑娘家的名節,實乃情有可原,是以民間詆毀王爺殿下清名的留言之說并不成立,寧國公府家的六姑娘也是清清白白,裕王殿下并不用為此而負什么責任。 皇帝金口玉言,一言九鼎,便是為此事徹底蓋棺定論,一場金殿之上的請旨賜婚便就這樣掩了過去,民間的留言亦是偃旗息鼓,只是至此,各個將眼神留意在覃晴身上的門閥貴胄不得不在心中顫了顫,遲疑了起來。 這些都是外邊的人關心傳言的事情,而不管事情如何發展,覃晴都是懶得顧及的,只因覃子懿同陶惠然的婚期已近在眼前,府中上下的紅綢喜字漫天漫眼,最后要做的那些準備也已經妥當,覃沛也對著覃子懿進行了最后的警告與忠告,也拜過了祠堂。 寧國公府的三少奶奶,馬上就要進門了。 ☆、第67章 紅綢鋪地,賓客盈門,鑼鼓喧天,中門大開。 丙戌年冬月初五是個好日子,寧國公府門前身著喜慶紅衣,敲鑼打鼓的迎親隊伍前后站滿了府門前的那一條街,新郎官一身喜服從府里頭出來,在親爹嚴肅的目光盯梢下叫兩個身強力壯一看就會武的小廝左右護送著上了高頭大馬,出發往英武伯府迎親而去。 府中賓客陸續上門,各房的夫人不論昨兒個還是如何面容,瞧著擺在上首的老太君,均是笑臉迎人。便連在床榻上歇了好些日子的老太爺也奇跡般地好轉了。 既是二房的喜事,覃晴這一回自也是逃不掉的,一早上便盛裝打扮了,強提著精神頭去在一眾往后邊而來的女眷里頭周旋,也不知笑僵了多少次的臉,終于將覃子懿的迎親隊伍盼了回來,才算是歇了歇,從真心里涌出一些高興來。 只是瞧著覃子懿拜堂時那一臉沉重的模樣,以及時刻尾隨他的那兩個小廝,那是覃沛專門撥的府中護院里的好手,專門預防覃子懿有任何逃跑行動,覃晴下意識就覺著今兒這新婚之夜絕不會太平,不過,有門神守著,再怎樣不太平也不會出了那院子去就是了。 拜堂入洞房,接著便是開席,覃晴也同一眾要看熱鬧的親近女眷往新房里去看過陶惠然,只是叫陶惠然的貼身丫鬟武英一句新娘身體不適就給攔在了門口, 瞧著那長得人高馬大絕非尋常的侍婢,眾女眷果斷選擇了識趣兒地轉身走了,覃晴也不多留,想著今兒陶惠然進門的心情估計與當年她進裕王府時大同小異,都是打心底里不愿的親事,怎么還有興趣見人呢? 況且,這回成親著呢更好碰到老太爺病倒的事情,也是算給老太爺沖喜了。 “姑娘,您也還沒用膳呢,咱回席上嗎?”從蒹葭院里頭出來,淺春問道。 “我都頂一日了,可是再不回去了?!?/br> 這會兒女眷的席上自有三房的夫人們周旋,況還有老太君坐鎮,她這會兒在不在也沒什么兩樣,不如早些回去歇著,也是清凈。 覃晴扶了扶發髻上的沉甸甸的玉珠金步搖,道:“今日三哥哥喜事,想必小廚房的人手都往大廚房幫忙去了,你去廚房瞧瞧,隨意弄一些吃食過來就是?!?/br> “是?!睖\春忙領了命便去。 冬日傍晚的冷風瑟瑟冰涼,已是上燈的時候,寧國公府的后宅中為得覃子懿的親事一路假山樹梢上的掛滿的大紅燈籠明亮,二房的院子處更甚,簡直是晃了人眼了,覃晴一路緩緩過去,直到了后邊自己的繡樓處方好了一些。 夜色冷清,院中只燈籠的光亮明亮,淺夏見著不由皺了皺眉,道:“今日人都往前頭湊熱鬧沾喜氣去了,這屋子里頭的炭怕也是沒人顧得及燒,怕是要凍著姑娘了?!?/br> 覃晴淡淡道:“無妨,今日大喜之日也是該叫她們歇歇,炭重新再燒就是?!?/br> “姑娘好性,可也不能縱了她們,都這樣的時辰了,也該都回來了?!钡搅宋葑忧邦^,淺夏上前兩步替覃晴打了簾子,道。 覃晴笑了笑,微低下頭一腳踏進房門,“左右不過今日一日罷了,便隨她們……” 屋中的燭火明亮,炭亦是燒得極暖,絲毫沒有空了一日的冰冷,覃晴的身子方從厚厚的簾子后頭進門,抬頭間只見屋中一人身材頎長,一襲銀白色的皇子蟒袍襯得仿佛整個人如月光輝。 “啊……唔……”身后不知緣由的淺夏跟著覃晴后邊進去,乍一瞧見了屋中之人不由倒抽一口冷氣,驚呼聲尚未出口,便叫察覺情況的淺秋一把捂住嘴巴,拖出了房門。 燭火輕輕顫動跳躍,覃晴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人,一時喉中竟說不出一個字來,“你……” “本王的阿晴今日打扮地真漂亮?!毖运坟撌至⒃谖葜?,看著覃晴的唇角輕輕揚起。 覃晴叫言朔看的臉上不由的霎時便升起紅云來,羞赧地微垂了眸光,道:“王爺可真是大膽,竟敢擅闖女兒家的閨房?!?/br> 言朔輕笑了一聲,上前兩步走到覃晴的身前,道:“這晚上天寒地凍的,總不能同你一道在外頭吹風,本王倒是受得,只怕阿晴你受不得,只有尋一處暖和又安全的地方才好?!?/br> 這話說的,還真是明里暗里都叫人覺出幽會的味兒來!不過,現如今他們這樣不就是幽會么? 幽會。想到這個,覃晴的面上不由更紅了幾分。 “今兒你在外頭,也是受累了吧,不過倒也是完成了你一樁心事?!毖运飞斐鍪?,為覃晴解了身上的披風甩到一旁,然后將覃晴的雙手抓在一起攏進自己的掌心捂住,“冷不冷?!?/br> 覃晴仍由言朔捂著手,想到覃子懿和陶惠然的事也是無奈,道:“這可是還沒完呢,誰知道今后還要鬧成個什么模樣,只怕連今晚都不太平呢?!?/br> 言朔看著覃晴小臉上的憂愁,寬慰道:“清官難斷家務事,你只幫了他們不叫人無辜害了去就是,旁的你也是幫不上手的?!?/br> “可這同在一個屋檐下,總不能還同之前一樣冷眼瞧著他們雞飛狗跳吧?!毕氲缴弦皇捞栈萑贿M門后同覃子懿發生過的事情,想必若非溫氏與老太君那長輩地身份死死壓了陶惠然一頭,整個寧國公府論拳頭的軟硬,哪里有陶惠然的對手呢? “緣分之事且看他們自己造化就是,你若擔心他們,還不如想想你自己?!?/br> 上一世寧國公府上刑場處決的時候,陶惠然可是跟了一路的,又是陶惠然冒著砍頭的風險偷偷給覃子懿收的尸,言朔心中知曉這些,可他如今佳人在前,哪里是用來想這些事情的? “想我自己,想我自己做什么?”覃晴抬眼看向言朔,眼中有些迷茫,卻是倏然間雙腳離了地。 “王爺,你……”覃晴低呼了一聲,忙勾住言朔的脖子。 言朔橫抱著覃晴,清俊的面容上的眉毛揚起,道:“阿晴,你覺著本王來找你是要同你說旁人的姻緣么?” “你……” 言朔的眼中含著一種輕薄挑逗的味道,叫覃晴看的喉嚨一梗接不上話來,只能掙扎了兩下,道:“你做什么,放我下來?!?/br> “不放?!毖运返闹齑捷p啟,輕飄飄地蹦出兩個字來,便轉身抱著覃晴往旁而去,腳下一勾便挑了內室的簾子,抱著覃晴走了進去。 內室里頭可是真正的閨房了,覃晴的臉上羞紅,道:“你做什么,趕快放我下來!” 言朔卻是不理,直接將覃晴抱到了拔步床邊坐下,將覃晴牢牢箍在了自己腿上坐著。 見著言朔竟大大方方抱著自己坐在自己的繡床之上,覃晴的臉簡直要紅透了,“你到底要做什么,這里可怎么是能隨便坐的!” 那可是她姑娘家的繡床,他一個男人抱著自己做,這看著得有多曖昧呢! 言朔的神色淡定,只是手一伸,拿了繡床角落里的一個小籮筐出來,在里頭挑了挑,拿出一把捆在一起的,五顏六色的編織線來。 “聽說你最近同你二jiejie學了幾個打結子的法子,本王翻了翻怎么只有如意結,同心結跑哪兒去了?” 覃晴一把奪過言朔手里的線來,道:“誰同你說我打了同心結的,沒有?!?/br> “那這是什么?”言朔又翻了翻,從里頭淘出一個打了一半的結子來,瞧著輪廓明顯和如意結不一樣。 “沒有,才不是!”覃晴又是一把搶了過來藏到身后,頭卻是羞得抬不起來。 這個言朔,真是愈發厚臉皮了! “真的不是?”言朔的眉梢微挑。 “不是……??!”覃晴垂著頭嘴上堅決否定,卻是不查言朔眸中的異樣,話音方落下,便忽然間天旋地轉,竟是叫言朔翻身壓在了床上,頭一低,便含住了她的雙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