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節
我們在候車室和幾個進站口分頭尋找,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怎么也沒有。半個多小時了,這是縣級的火車站,候車室并不大,我確定這里絕對沒有于先生。只好放棄。方剛和登康沮喪地坐在椅子上,方剛罵道:“避貓鼠!你能跑到哪里去?” 登康反倒笑了:“也不能怪他,說不定于先生遇到了什么殺身之禍,要不然,誰會連一個縣城小區的舊書店都無法藏身?”我感到有些內急,忽然想起一件事,就問方剛,他有沒有可能已經看見我們,而躲在廁所里。方剛和登康眼睛轉了轉,登康剛要動,方剛把他按住,示意我去看。 候車室里有個衛生間,我慢慢走進去,小縣城的火車站沒那么多人,衛生間里也很安靜。我蹲下來,透過蹲位的門板朝里看,最后發現只有一個蹲位間里有兩只穿著舊皮鞋的腳。這雙鞋和于先生穿的相同,而且也是黑褲子,雖然沒看到人,但第六感告訴我。這就是他。 我走過去,敲了敲這個蹲位間的木板門:“里面有人嗎?打掃衛生!”聽聲音,里面的人是在慢慢站起來,打開門鎖,推門走出來。正是于先生,他背著一個沉重的大舊帆布背包,無奈地看著我。 “您……至于這樣嗎?”我苦笑。于先生沒說話,我嘆了口氣,心想他這么躲著我們,明顯已經走投無路,看來真是有說不出的苦衷,我對他很同情。于先生身上有太多秘密,到現在也沒人了解,他一直在逃避著什么,我忽然覺得,不應該再去打擾他。 我說:“沒關系,我可以裝成沒看到,出去告訴他們倆,我們很快就會離開火車站,你……自己保重吧?!?/br> 于先生仍然沒說話,我轉身往外走,這時手機響了,我以為是方剛,看屏幕卻是個陌生的號碼。隨手接起來,對方cao著生硬的中國話:“你是田七嗎?”我心想,這可能是泰國的什么客戶,想來找我請牌,就說沒錯,你有什么事。 這人問:“聽說你在和登康、接觸,是不是想找于先生?”我頓時驚愕,問你到底是誰。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彼闹袊捄孟袷墙裉觳艑W會的,“鬼王讓我告訴你,不要試圖、參與登康的事?!?/br> 我問:“你是那個馬來小伙嗎?鬼王的助理?” 這人笑著說:“如果你已經在和登康、找于先生,那你就會不好?!蔽疑鷼獾卣f你少威脅我,你到底是誰,怎么不敢說出來。還沒等我多問,電話就被掛斷了。于先生走到我身邊,問是不是達卡打來的電話。我問達卡是誰,于先生說:“就是鬼王身邊的那個馬來人助手,已經跟了他數年,后期也學會幾種陰法,但并不熟練?!?/br> “不知道是不是,說鬼王讓他轉告我,不要管登康的事,否則我就要倒霉?!蔽一卮?。于先生沒說話,我讓他先進隔間里去,過二十分鐘再出來。那時候我們三人應該已經離去了,于先生點點頭。 從衛生間走出,方剛和登康迎面走過來,問我怎么這么久,方剛朝衛生間一直探頭??磥硎且蚕脒M去。我怕他發現于先生,就連忙說了馬來小伙給我打電話的事,登康恨恨地道:“他媽的,是什么號碼,給我!”方剛說沒必要,你最多也就是罵他一頓,想報仇以后有的是機會。 我們朝候車室門口走去,這時,聽到身后有人說:“登康?!被仡^一看,居然是于先生,我頓時傻了,心想這于先生是什么毛病,一個勁躲著我們,現在我們要離去,他居然自己跑出來。 登康和方剛都很驚訝,連忙走上前。于先生把背包放在地上:“我剛出站,就看到你們了?!狈絼倖柲悴皇且x開龍南縣嗎,怎么變成進站了。于先生笑著:“我已經上車坐了一站,但又改變了主意,所以又坐回來?!?/br> 這借口有些蹩腳,但在這個時刻,登康和方剛都沒懷疑于先生的話。兩人非常高興,方剛拎起地上的背包:“走吧,先找個地方坐坐!” 在火車站附近的一家小飯館包間內,我把接到馬來小伙電話的事又說了一遍。登康說:“達卡就是我稱為馬來小伙的那個家伙,很明顯,鬼王在監視我們,不然他不可能知道我和你們倆在找于先生?!?/br> “不是他監視,而是他這段時間聯系過我?!庇谙壬f。我們大驚,連忙追問。 于先生吐了口氣:“上星期達卡給我打電話,說了他去馬來西亞用陰法弄死登康父親的事,還告誡我,登康可能會來找我,讓我千萬不要參與,否則就把我的地址暴露出去,到時候我也不會好過?!?/br> 方剛問:“什么意思?鬼王一直知道你住在龍南縣?他憑什么這么威脅,你有仇家嗎?”于先生默不作聲,登康哼了聲,說鬼王無非就是在故弄玄虛,他以為所有降頭師都有很多仇家,比如我。 我說:“真是很佩服鬼王,他對自己的徒弟沒有半點感情!”方剛嘿嘿笑著說,那家伙對自己的家人都會落死降,徒弟算什么。我點點頭,剛要說什么,于先生說道:“只有鬼王知道,我在這個世界上的仇家是誰?!?/br> 登康問:“什么意思?你的仇家是……是誰?”于先生靠在椅背上,茫然地看著墻壁。 這是我們首次聽于先生說他自己的事,也是最后一次。 他老家并不在贛州,更不在龍南縣,這些我們都知道,但不知道他到底是哪里人。而現在知道了,他是四川達州人。大學畢業后分配到成都某建筑公司工作。十五年前,于先生被單位外派到菲律賓南部某城市。搞中菲合作的什么酒店工程,至少要兩年,但工資很高,于先生家里有老婆孩子要養,于是就很高興地去了。 在菲律賓半年后的某天。因為剛發薪水,于先生晚上和幾個工友出去吃夜宵,回來的路上,那幾個工友還要去ktv唱歌慶祝,但于先生有些頭疼,就自己回工地睡覺。在宿舍門口有個穿白衣服的瘦男人急匆匆地跑過來,用菲律賓語問于先生有沒有地方可供躲避,有仇家要找他麻煩。 第1064章 于先生的回憶 于先生好心腸,雖然看到這瘦男人目露兇光,臉上還有密密麻麻的紋刺,心里很反感,但又怕不同意的話,這人會翻臉找麻煩。他帶這人來到自己工地的宿舍呆了一會兒。宿舍里有好幾個工友,打算徹夜打牌,看到于先生帶的這人模樣很怪,就有些防備。這人自我介紹說是修法的阿贊師父,專門替人驅邪。工友們頓時來了興趣。跟這人聊得起勁。這人死活不肯走,非要留到天亮,反正晚上有人打牌,還有好幾個旁觀者,于先生也就勉強同意。 當晚,于先生做了個怪夢,夢到那瘦男人盤腿坐在他身邊,而屋里還有兩個人來回走動,但看不清男女,只有輪廓,一高一矮。這兩人邊走邊朝瘦男人招手,不知道什么意思。 天亮后,這瘦男人就道謝并告辭離開,他臨走的時候,于先生對他說起昨晚的怪夢,瘦男人看著于先生,問他是否信佛,或者接觸與佛法、道術或者任何法術有關的事物。于先生搖搖頭,說他只是個在建筑公司的技術工程師,與你說的這些東西沒有半點關系。 回到工地。同宿舍的工友問于先生那人是誰,好像有些神經兮兮的,昨晚他在旁邊看打牌,時不時地伸手對著空氣,好像在和誰打招呼。于先生想起昨晚的夢,也沒敢多說。 時間一長,于先生也就漸漸把這事給忘了,沒想到半個月后,這人又來宿舍找到于先生,說是為了感謝他上次的搭救,想邀請他去自己家里作客吃飯。于先生覺得這人沒有惡意,就去了他的家。沒想到剛進屋,看到墻上掛的一幅黑白女人照片,他就開始頭暈,似乎進入了一種恍恍惚惚的狀態。他眼前發花,看到有個身穿新娘衣服的女人站在屋里,但瞬間又消失不見。 這人家里有個助手,是馬來西亞人,名叫達卡。他告訴于先生,這瘦男人是菲律賓南部著名的降頭師,擅長鬼王派陰咒,能無形之中致人死地,人稱鬼王。吃飯過程中,達卡給于先生簡單講了什么叫陰法,什么叫降頭術和阿贊等等知識。于先生在菲律賓呆了大半年。對南洋邪術多少有些耳聞,但并不了解,這次才算是真正明白。 飯后,鬼王告訴于先生,他的體質很適合修陰法。要是有興趣,可以免費教他修法,學好了肯定比在建筑公司當個什么工程師要多得多。于先生覺得很可笑,他說自己就是個普通人,怎么可能修什么法術,這太離譜。 鬼王說:“你進屋的時候能強烈感覺到我這位橫死新娘,這就是你的特殊之處。普通人最多有些感覺,而是你已經開始通靈?!庇谙壬€是不肯,鬼王問他每月薪水有多少,于先生回答了個數字,鬼王大笑著說我現在每年光解降和落降費的錢就有多少多少錢。 于先生很吃驚,這個數字折合成月,幾乎是他的十倍還要拐彎。于先生來菲律賓出勞務無非就是為了多賺錢,好讓老婆和念高中的兒子過得好一些,要是說之前完全沒興趣,而現在他至少有了三分。 看到于先生有所動搖,鬼王又趁熱打鐵,告訴他學會法術的好處,還可以加持佛牌出售。為了讓于先生沒有任何顧慮,他提出讓于先生有時間就來學學。最多一年,就能看出效果。于先生心想,反正在菲律賓出勞務的日子也很無聊,他又不像工友們那樣喜歡抽喝嫖賭,于是就勉強同意,說過幾天來試試看。 某天,于先生的工地因為收工比較早,他就去鬼王家里。鬼王拿出了一份法本,下面標注有羅馬注音,讓于先生用兩個小時的時候把第一段經咒念熟。于先生不懂巴利語,只好按注音死記硬背。他記憶力不錯,兩個小時過去,已經背得很熟練。鬼王讓他盤腿坐在地壇前,用手按在一顆頭骨上,開始閉著眼睛念誦經咒。 念了大概十分鐘。那段經咒還沒有念完五成,于先生就感覺渾身發燙,眼睛明明閉著,他卻似乎“看”到有兩個人在左側站著。念完后,他頭有些疼,把情況說給鬼王聽,他告訴于先生,那天他在工地里借宿,于先生夢到的那一高一矮兩個人就是陰靈,但不是橫死的。只是在工地附近徘徊,所以對人無害。鬼王當然能感應到,還用陰咒心法和那兩個陰靈交流并打招呼。但沒想到那晚于先生也能夢見,所以,他才知道這個姓于的男人有通靈體質。對陰法有感應,適合修法。 可于先生還是不相信修法能賺大錢,鬼王讓于先生抽空把這個法本完整地念熟背會,到時候可以做試驗,讓他相信。大概用了兩個月,于先生花費六七個晚上,來鬼王家里背下那個法本。 這天,鬼王給于先生打電話,說有事讓他來一趟。到了鬼王家,于先生看到有個男人精神不振地坐在輪椅中。臉上全是於青,被另一個男人推著來,稱這是他表哥,因發生口角而中邪,始終沒好。鬼王讓于先生試著施咒給這男人??从惺裁锤袘?。于先生很緊張,在手撫域耶,給這男人施咒的時候,他緊閉雙眼卻能“看”到有個黑影圍著那輪椅男,并不停地揮舞手腳,似乎在打輪椅男。 在于先生的施咒下,他成功使用通靈術和引靈術將那陰靈順利驅走,治好了這男人的怪病,并得到兩萬比索的施法費用。鬼王大方地把這筆錢全都交給于先生,這可是差不多五百美元。正常情況下,于先生要半個多月才能賺到這么多,而且還是在菲律賓出勞務的情況下,要是在達州老家,得三個多月,而現在他只用了一個多小時。 于先生首次嘗到施法的好處,但他一連發燒好幾天,鬼王說,是因為他剛開始接觸陰咒,還不能完全控制和禁錮陰靈。最好的辦法就是在身上紋刺經咒,可以起到永久輔助施咒的作用。于先生同意了,讓鬼王在前胸后背都紋上。 半年多過去,于先生已經從鬼王這里學到五六個完整的法術了。凡是有生意來,鬼王都會叫上于先生幫忙,所得的收入雙方四六分成,于先生得六,但也很可觀了。他在這半年賺的錢,相當于在菲律賓外派出勞務三年。于先生把牙一咬,辭去建筑公司的職務。專門留在鬼王家里修法。他寄給家里的錢越來越多,開始沒敢說辭職的事,妻子很高興,打電話問工地怎么漲了這么多薪水。后來于先生才說,但也沒承認是在和一名菲律賓巫師修什么陰法。妻子有些擔心。問不會是什么犯法的勾當吧,于先生讓她放心。 于先生每年回家三次,妻子看到他身上的紋刺,驚訝地問這是啥,于先生告訴他。自己在菲律賓的寺廟,跟某著名法師學習法術,幫他給人看病驅邪,效果特別好,賺的錢也多。妻子做夢也想不到。這個老實巴交的男人居然成了半個法師。但她只是家庭婦女,沒想那么多,以為大不了就像是在中國給巫師神漢打下手的那類人,反正又不是黃賭毒,有錢賺就行唄。 鬼王也沒想到,于先生修法的天份這么好。他只用一年,就達到了普通降頭師學習五年的效果。于先生不傻,他當然知道鬼王不是得道高僧,巴巴地找他跟自己修法,也不是為了度化世人,而是讓徒弟為自己至少工作五年。 第1065章 結仇 開始講好四六分,于先生得六,后來就變成五五,最后只剩下六四,于先生得四。于先生不太滿意,但心想畢竟是鬼王傳授給自己法門,就算才得三,每年也能賺得好幾萬美元。 后兩年,鬼王開始教于先生降頭術,他照樣學得很快。以鬼王的話說,可惜于先生不是年輕時修法,否則按他的天分,學上十年的話,在整個東南亞也得排到前三位,包括那些著名的龍婆僧。 鬼王當然沒有把他自創的“鬼王心咒”教給于先生,原因很簡單,于先生不想為了學這個東西而給自己的親人落降。別說親人,為了不結仇,于先生極少主動給人落降。這活都是鬼王親自去干,他只解降和驅邪。 于先生雖然沒能學會鬼王降,但他卻天才地把三種古代法門中的咒術相結合,由柬埔寨、泰國和緬甸陰法合成一種陰法。用這種陰法落下的降頭,幾乎沒人能解得開。除非有人知道他用的是哪三種咒術。于先生名聲在外,來找他想落降的客戶也是越來越多。身為降頭師,從不給人落降好像說不過去,可于先生又不想害那么多人,不管是無辜還是有罪。于是他抬高身價,定下兩萬美元的高價。這招管用,嚇跑了不少人,畢竟鬼王下死降的價碼才合一千多美元。 這天,有位中年女性被丈夫送來,稱他老婆是醫院的護士,因為有位病人在她當值的那個晚上因病情加重而不治身亡,家屬遷怒于她,連吵連打架,鬧得很不愉快。之后不到十天,護士就得了怪病,渾身都在往外冒鐵絲,怎么也拔不光,痛苦萬分。這護士的丈夫懷疑是那病人家屬所為,但又沒證據。找了幾個阿贊都不行,最后經人介紹來找鬼王解決。 于先生知道這女性中的是異物降,從癥狀來判斷,對方降頭師的法力不算淺,但和自己相比還是有差距的。按理說,降頭師在給別人解降的同時,也就算變相結了仇,但鬼王從來不怕這些。他告訴于先生,在這里,你盡可以放心大膽地給任何人解降,有仇也是算在我頭上。所以于先生也沒多想,就給這女護士把異物降給解開了。夫妻倆跪在地上感謝。并拿出一千美元。 對于先生來說,這只是一樁再普通不過的生意,但沒想到從此完全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 那天晚上,于先生從外面辦事回來,路過某24小時營業的餐廳時感到有些餓。就進去吃了夜宵。有個喝醉的男人經過,不小心要摔,伸手去抓于先生,才沒摔倒。于先生感覺對方的手在自己脖頸中蹭過,沾了些涼涼的東西。開始他以為是酒鬼手上的酒液,也沒在意。 從餐館出來朝鬼王家里走,要路過一小片樹林,他忽然感受到有股陰法來襲,自己身體陣陣發冷,立刻想起剛才是中了降頭油。他馬上盤腿坐下,以陰咒對抗,那股陰法并不強大,至少在于先生面前是這樣。即使他中了降頭油,也用二十幾分鐘徹底擊垮對方。從樹林中發出嚎叫聲,越來越遠,看來不是死就是瘋了。 于先生回到家里,因為有降頭油作用,他吐了好幾口血。對鬼王說了這事,鬼王派馬來小伙出去打聽,有沒有哪位降頭師因陰法對抗而死或瘋。最后聽說在菲律賓中部地區居住的某降頭師。在南部和人斗法而死,時間和地點都基本吻合。那降頭師本身并不可怕,但據說他的師父、居住在菲律賓西部卡拉棉島的某降頭師,水平很高,掌握著一種菲律賓古代巫師所用的奇特陰咒。 鬼王讓于先生近段時間不要在夜間單身出行,以免有不必要的麻煩。于先生開始有些后悔,覺得就算不落降,光解降也是會得罪人的。他萌生了離開東南亞,回到國內的想法,可以開個類似神堂之類的地方,專門給人治邪病。鬼王表示同意,看來他這五年也從于先生身上撈了不少好處,痛快地放行了。 于先生在菲律賓和東南亞采購了不少土特產,正式回國,父母妻兒很開心。沒想到橫禍飛來。他兒子也不知道吃了什么,突然患上腸胃炎,而且怎么也治不好,一天比一天嚴重。第五天的時候,于先生開始感應到兒子體內有陰氣。再看眼皮,果然有明顯的豎線,竟然是中了降頭。于先生大驚,用了好幾種法門也沒奏效,給鬼王打去電話,他稱要看到人才能下定論,但自己不能離開菲律賓。 就在于先生忙著給兒子辦護照和簽證,準備將他送往菲律賓時,父母和妻子卻都不同意這個說法。他們認為就是腸胃炎,而不是什么邪術導致,說什么也不放人。于先生怎么解釋也沒用,不到十天,醫生居然給他兒子下達了病危通知單。 這時,于先生的父母和妻子才開始慌神,整天哭鬧無比。于先生無奈。只好找了幾個朋友,在深夜悄悄將兒子強行帶出醫院,送到機場飛去馬尼拉。轉機來到菲律賓南部,再用汽車拉到鬼王家里。鬼王施法之后,對于先生說已經來不及了。你兒子中的是某種菲律賓古代陰法,沒猜錯的話,就是被你搞死的那個降頭師的師父,居住在菲律賓中西部卡拉棉島的那位干的。 于先生大驚,哀求鬼王幫忙,鬼王稱他的鬼王派獨門心咒很強大,再加上于先生法力高深,要是在五六天以前,有很大機率能治好,但現在陰法已經侵入內臟,現在這個人表面看起來沒什么,如果用刀剖開肚皮,就能看到內臟尤其是腸子已經全都爛掉,神仙也救不了。 鬼王的這番話讓于先生大哭不止,最后鬼王告訴他,如果能學得鬼王心咒,才有對抗那位降頭師的能力,但鬼王派的規矩不能改,就是想學獨門心咒,必須給自己的親人落降?,F在你兒子已經病入膏肓。最多活不過三五天,建議于先生現在就給自己的兒子落死降,也好讓他少受折磨,同時也算是守了規矩,他立刻就可以把鬼王心咒教給于先生。 于先生異常憤怒,揪著鬼王的衣領要動手,被馬來小伙拉開。鬼王并沒生氣,只是讓于先生自己冷靜。他兒子在鬼王家里停了兩天,最后聞到兒子嘴里的呼吸都是腐敗氣味,說明內臟已爛。于先生流著淚。給自己兒子落了魂魄降,又給他一把刀,讓他自己刺入心臟而死。 悲傷之極的于先生已經處于半瘋狀態,他當場用刀子剖開兒子肚腹,果然。里面全是潰爛得不成樣子的腸胃??吹竭@場景,鬼王也沒多說,更沒食言,馬上把鬼王派獨門咒語傳授給于先生,又告訴他使用的注意事項,和增強施法力度的辦法,比如用域耶,同時又送給他一顆域耶,據說是幾年前鬼王在和亂葬崗與降頭師斗法時的勝利品。 火化掉兒子的骨灰,于先生帶回國,家里已經亂成一團,父母妻子和親戚看到小于只剩下骨灰,全都大驚,追問于先生怎么回事。于先生本來就是老實人,在兒子慘死后精神有些崩潰,糊里糊涂說了實話。 這下可炸了鍋,那時候的中國人很多都不相信鬼神,也不信什么巫婆神漢一類的事,早就傳言于先生在菲律賓出勞務的時候被巫師洗腦,專門騙人錢財,現在更是害死自己的兒子,于先生就這一個兒子,他父母視孫子為掌上明珠,現在老兩口氣得昏倒,親戚也對他憤怒指責,于妻更是幾乎要發瘋,揪著于先生要他賠命。 第1066章 與世隔絕 最后,于妻告到法院,和于先生離了婚,從此音信全無。而于先生的父母也宣布跟這個頭腦不正常的二兒子斷絕關系,搬到大兒子家里居住。包括于先生大哥在內的所有親戚和朋友也全都離他遠遠的,沒一個愿意和他來往。 經歷喪子之痛的于先生又眾叛親離,他整日痛哭不止,以淚洗面。痛定思痛,這一切都是那個住在什么島的降頭師所賜,于先生從達州飛回菲律賓,來到卡拉棉島,暗中調查那位降頭師。在找到目標之后。于先生隱約覺得似乎在哪里見過他,經過努力回憶,他想起當初他在菲律賓馬尼拉采購土特產的時候,在某大型商場里,曾經見過兩次這個男人。因為對方的眼神陰冷,讓他多看了幾眼,所以還有印象。 很明顯,這位降頭師當時就在跟蹤自己,并暗中在自己所購的某個食品中混入降頭水。而回國后,他分配禮物著,兒子搶著挑了好幾樣并拿回自己房間,沒有跟大家分享,這樣一來,于先生的父母和妻子包括自己才幸免于難,而他兒子就倒霉了。 于先生沒有用降頭油,而是選擇那名降頭師在午夜給人施法的時候。直接用陰法攻擊。那降頭師法力很強,如果不是于先生掌握了鬼王心咒,再加上自己修法的天分,就不是七孔流血那么簡單了。對方降頭師更慘,cao起木棒直接把施法的客戶夫妻倆活活打死,于先生因為體力不支,只得趁機逃走,回到達州。 仇算是報了,雖然于先生不敢百分百肯定那位降頭師非死即瘋,但按常理判斷,對方的下場不會太好。于先生已經沒有任何親人和朋友,那陣子他天天晚上做噩夢,不是夢到兒子手持尖刀,肚子裂開口子,爛腸一個勁往外冒,就是那名降頭師又來找他斗法。 于先生越來越后悔。當時沒能親手殺掉那名降頭師,但鬼王告誡過他,降頭師只能用陰法來殺人,每搞死一個。目標陰靈的怨氣反而會令自己所掌握的降頭術更加有效,而身上紋刺的陰咒也能起到輔助作用。但要是用常規手段比如刀槍之類的,不但對自己的陰法沒有任何提高,還會減弱陰法效果,所以非特殊情況,不能這樣做。 為了躲避有可能的報復,于先生只好賣掉房子,從四川達州搬到近千公里之外的江西贛州,在龍南縣買了那棟一樓的舊小區民房,以開舊書店為生。為了有可能得到關于那位降頭師的情報,他不得不把自己的地址告訴鬼王,而鬼王非要知道這個地址,也無非是為了以后有可能會找于先生幫忙,畢竟這個人法力僅在自己之下,關鍵時刻還是用得著。 舊書店老板的平淡日子,整整過了八年。直到我和方剛為了救洪班而想盡辦法找到于先生。 聽到這里,我和方剛、登康才明白,為什么于先生這么沉默寡言,又非要躲在那個舊書店為生,而現在卻賣掉房子,就是因為鬼王知道于先生的地址,他已經派“馬來小伙”達卡弄死了登康的父親,這個人什么事都干得出,為了不讓登康和于先生聯手對付自己,他完全能做出再暗中下手,先期搞死于先生的事。再各個擊破,收拾登康就沒有后顧之憂了。 “他媽的。說到底還不是因為給他幫忙賺錢,才結上仇的!”我恨恨地罵道。 方剛忽然問:“于先生,那……有個事情想請教你,但又怕你不想說?!?/br> 于先生說:“到這個地步。我也沒什么可隱瞞的?!?/br> 方剛問:“當初那個曼谷商人方德榮的老婆,為什么能打動你,讓你出山給方剛落死降?”其實這事我都有些忘了,沒想到方剛還記得。 于先生沉默片刻,說:“那個方夫人,和我離婚的老婆長得很像,看到她,我就會想起死去的兒子。想起以前那個家來……” 原來是這樣,我問:“那她是怎么找到你的呢?”于先生告訴我們,方夫人曾經去菲律賓找鬼王,讓他出山行事。但鬼王絕不敢離開菲律賓。而鬼王以前曾經見過于先生的全家福,驚訝地發現方夫人長得和于妻特別像,以至于開始差點兒認錯人。告訴方夫人這個情況之后,方夫人以重金誘惑。鬼王就把于先生的地址給賣了,這樣方夫人才找到了他。 “哼,那個臭女人,我以為她的全部身家都被小白臉給騙光。沒想到還能拿出重金!”方剛說。我說對鬼王來講,重金的概念是不同的,估計幾千美元也算。而方夫人再窮,變賣家產也能拿得出這些錢。 于先生喃喃地說:“她來找我,說上輩子和我有緣分,還可以跟我結婚,再生個兒子,長得肯定也會跟我死去的兒子一樣……”看到他這樣,我們心里都有些不忍,實在不想把他卷進去。 登康說:“于先生,你一直在躲我們,就是不想和鬼王發生沖突??珊髞碓趺从指闹饕饬??”于先生說,他知道田七接到了達卡的威脅電話,知道鬼王不可能放過田七,哪怕有一絲可能性對自己不利。他對鬼王太熟悉了。在那家伙眼里,人的性命還不如老鼠。 “我躲了近十年,”于先生說,“就是不想讓自己送命??涩F在看來,這是多么可笑的事!真正想找到我的人,比如方夫人和你們,怎么都能找到。我的躲避完全無意義?!?/br> 聽完于先生的講述,我心情很復雜。身為降頭師,居然都不愿意為了錢而給人隨便落降頭,他為數不多的出手。還是因為那個客戶方夫人長得極像他前妻,因此想起了慘死的兒子。說實話,以前我還挺恨這個于先生,覺得他既然隱退那就別出山,憑什么出來就對我下手?可現在我卻完全恨不起來,當然,那也是因為我沒死在于先生手里。 方剛給我們三人分別倒了酒,說:“現在鬼王等于是對登康公開宣戰了,之前阿贊巴登的事,他看來也是在忍耐,而現在已經打算下黑手?!?/br> “為什么要這么做?對他有什么好處?”我不理解。方剛說,也許是就為保住鬼王這個名頭,也許為了以后給再要收的徒弟們樹立威信,好讓他們聽命于已。 我問:“始終不明白,這個鬼王為什么要訂這么無理加白癡的規矩?學鬼王心咒之前,為什么必須要給自己的親人落個死降,以此才能證明心黑手狠?”方剛搖搖頭,表示也不知道。 于先生說:“降頭師和阿贊最大的不同,是降頭術是用來殺人的,很多人在成為降頭師之前,都不太情愿給陌生人落降,尤其是落死降。這樣的話,就算當上降頭師,也不合格,陰法基本算是白學了。而真正的降頭師要做到六親不認,收錢就辦事,不管目標是男是女,是善是惡。越高深的降頭術,就越要做到這一點,否則學了也用不上。因為高深的法門,在傳授過程中會耗費大量法力,如果對方學會之后又不怎么使用,那還不如不教?!?/br> 聽了于先生的解釋,我和方剛都點點頭,算是明白了些。于先生又補充道:“鬼王訂這個規矩,也應該是有私心的。如果降頭師給自己家人落降,肯定會招致攻擊,最后眾叛親離。這樣一來,如果遇到什么緊要關頭,基本就只有鬼王可以求助,他也算是變相切斷了徒弟的退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