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姜哥頓時傻了眼,我問:“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嗎?” “我、這……這不是我放的!”姜哥急了。 我很生氣:“不是你難道是我嗎?供奉品都是你買的,總不會是你那個白班司機吧?”我剛說完,姜哥臉色變了,我也猜出了什么,姜哥馬上掏出手機打電話給那人。兩人在電話里大吵起來。掛斷電話后,姜哥恨恨地說:“肯定是他,這個王八蛋,看明天我怎么收拾他,cao你奶奶的!” 我把這些供奉品全都扔到公路旁邊的雜草叢里,又駛了幾公里,在服務站的24小時超市買了糖果、糕點和酸奶果汁,重新放在古曼身邊。折騰完已經是深夜,公路上除了路燈,就只有偶爾經過的汽車。 我和姜哥都沒說話,心里各有所思。其實都是沒底。不知道地童古曼會不會生氣。汽車行駛中,面前視野開闊,一輛車也沒有。我掏出手機想查看一下今天的短信,忽聽姜哥大叫起來,急打方向盤,汽車朝右側猛沖過去,撞在路邊的一棵大樹上。 幸好我系了安全帶,但也被勒得胸前疼痛,駕駛室方向盤的氣囊可能出了故障,并沒有彈出,姜哥的安全帶也斷了。他被撞得鼻孔流血,方向盤頂在胸口,人也疼昏過去。我叫了半天他才醒過來。處理了鼻子的傷口,還好沒什么大事。 我倆忍著痛鉆出汽車查看情況。那棵有大腿根粗的樹已經被撞斷,我問姜哥:“你怎么回事,打什么方向盤???” “我眼前一花,看到有個小男孩正在跑著橫穿馬路,只有不到五米遠就得撞上,我能不打方向盤嗎?”姜哥臉都白了,捂著胸口,心有余悸地說。 我前后左右仔細找,哪有什么小男孩的蹤影?可姜哥一口咬定肯定看到了,不然為什么打方向盤。我心想。如果是陰靈出現,那也是我能看到,而姜哥看不到,可現在正相反,他剛才的幻覺我卻完全沒有,這是怎么回事? 汽車前保險杠已經變形,左大燈也碎了一地,但好在車還能開,我心里隱隱覺得不太吉利,就讓姜哥原路返回,今晚不去那家洗浴中心了。姜哥打電話給他開洗浴中心的朋友,那朋友卻仍然讓他把車開過去,說認識那邊4s店的人,修車全免費。 姜哥說:“再有大半個小時就到康平,我看還是開過去吧?!蔽乙幌胍仓缓眠@樣,反正高速路上都有監控,撞壞行道樹,第二天去交警大隊交罰款就是了,于是我們上車繼續朝康平方向駛去。 十幾分鐘后,前面有個向左的拐字路口,中央擺著“前方施工,請您繞行”的警示牌。汽車只好左拐,又開了十幾分鐘,這條路真叫一個筆直,不但來往的汽車看不到,連路燈也沒了。黑漆漆什么也沒有,要不是汽車前大燈,估計都得伸手不見五指。 我剛要說話,在開著遠光的前大燈照射下,看到面前約一百米處站著兩個人,正站在路邊朝我們揮手。姜哥說:“奇怪,剛才沒看到前面有人啊,是要搭車的?” 我說:“這里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哪來的人要搭車?” 那兩個人慢慢朝汽車走來,到車前的時候,看到這是一對年輕男女,男的穿著白襯衫黑褲子,女的穿白色連衣裙,長得都很文雅清秀。我警覺地把副駕駛車窗搖下一小半,問:“你們有事嗎?” 那男人笑了:“我們要回家,可越走越黑,有點兒害怕,麻煩你們能送我們一程嗎?” 姜哥問:“你們家在哪?” 男人說:“就在前面,開車的話可能要二十分鐘?!?/br> 看著這對男女,再看看四下荒涼的公路,我忽然想起前幾天從沈陽市殯儀館出來,誤上鬼擺渡車的事,心里有點兒不舒服。就拒絕了,說我們走錯了路,正要掉頭回去,你們還是步行吧。 那男人說:“幫個忙,我們要是走路過去,至少也要四五個小時?!?/br> 姜哥很大度地說:“沒問題,上車?!?/br> 我連忙用眼神阻止:“真不好意思,我們的車快沒油了,要是送你們回家,我們可能回程都不夠?!?/br> 那男人收起笑容:“你們的油箱是滿的?!?/br> 我心里一跳,姜哥驚訝地問:“你怎么知道?” 男人說:“幫幫忙吧?!?/br> 我說:“不行,我們幫不了你,再見?!庇謱缯f:“快掉頭吧?!?/br> 那男人面無表情地看著姜哥:“就算不愿意幫忙,你不也得繼續走這條路嗎?為什么不順便捎上我們?咱們去的都是同一個地方?!?/br> 我笑了:“誰說我們一定要走這條路?你又憑什么說我們要去的地方就是你家?沒聽見我說正要掉頭往回開呢?!?/br> 男人搖了搖頭:“這條路不讓掉頭?!?/br> 姜哥也失笑:“這條路連個路燈都沒有,也沒信號燈,怎么不能掉頭?難道還有交警在這里嗎?算了算了,上車吧,我這人就是心眼好,先把你們送到地方再說?!?/br> 我連使眼色,姜哥反倒不高興了:“老弟,你這人真不講究。與人方便自己方便,別這么自私好不好?又不讓你開車,你閉眼睛打個盹,半個多小時就開回來啦?!?/br> 沒等我說話,那一男一女已經拉開左右車門,坐了進去。 車繼續向前行駛,因為有了之前鬼擺渡的那件事,我對這一男一女特別警覺,伸手把后視鏡的角度調了調,剛好能讓我看到坐在后面那兩人的各半邊臉。那女的不知道是勞累還是什么,一語不發。姜哥是個健談的人,總側頭和那兩人攀談。 姜哥問:“老弟,你住的時候叫什么名字???” 男人回答:“天門關?!?/br> 姜哥問:“這名字真霸氣,村還是縣,歸沈陽管還是歸康平?” 男人回答:“都不歸?!?/br> 姜哥問:“都不歸?那總得歸哪個市吧?!?/br> 男人沒說話。姜哥繼續問:“二位這是去哪了,這么晚才回來?” 男人說:“醫院?!?/br> 姜哥問:“去醫院看病人?” 男人搖了搖頭:“不是,住院的是我們倆?!?/br> 姜哥問:“啥病???倆人一起住院?!?/br> 男人說:“出車禍了?!?/br> 姜哥一愣:“被車撞了?沒事吧?!?/br> 男人點點頭:“已經結束了?!?/br> 姜哥還要問什么,旁邊的女人把頭低下,肩膀一起一伏,好像在哭泣。男人輕輕摟住她的肩膀,低聲勸著。我看了看姜哥,他可能還要繼續聊天,就向他使了個眼色。等男人勸完,我開口說:“我知道你們要去的地方?!?/br> 男人半天沒說話,后來說:“這位司機大哥肯定知道,但你怎么也知道?” 我失笑:“我怎么就不能知道呢?” 男人說:“你和他不一樣?!?/br> 我問:“有什么區別?” 男人說:“他是被兒子給害的,你又不是?!?/br> 我心里一緊:“他兒子是誰?你認識?” 男人說:“不認識,但就在車里,誰都能看得見?!?/br> 說到這里,我明白了,他所指的兒子八成就是擺在這車里的地童古曼。姜哥插嘴問:“我兒子怎么害我了?他今年才上小學六年級,特別聽話,現在早就在家里睡覺呢,怎么可能在這車里,又怎么可能害我?” 男人笑著搖搖頭,沒說什么。過了約莫十幾分鐘,前面出現亮光,似乎是個有燈的窗戶,汽車駛近的時候才看清,是個收費站。姜哥把汽車駛進收費窗口,窗口坐著一個中年女人,面無表情地伸出手。 姜哥問:“多少錢???” 中年女人反問:“多少錢你自己不知道?” 第0063章 收費站 姜哥很生氣:“知道我還用問你嗎?再說了,這是什么破公路,連個路燈都沒有,也好意思收費?”中年女人露出一絲驚訝表情,剛要說什么,坐在后排左側的男人搖下車窗。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遞過去。 中年女人接過紙看了看,擺手示意放行,嘴里嘟囔著:“早給不就完了嗎?何必說這么多廢話?!?/br> 姜哥火上來了:“你說啥呢?” 中年女人冷笑著,沒說什么。姜哥問:“前面是康平方向嗎?” 中年女人搖搖頭:“前面是天門?!?/br> 發動汽車繼續往前開,姜哥沒好氣地說:“為了送你們倆回家,我多開了這么多路,真是多余!” 這時,坐在后排座的女人開了口:“你自己不是也要走這條路嗎?” 姜哥聲調提高:“誰說的?我是要去康平,要不是碰上你們倆,我早掉頭往回開了!” 那女人說:“你只能走這條路,哪兒不能去?!?/br> 姜哥把剎車踩到底。汽車猛地停住。姜哥回頭瞪著眼睛:“你啥意思?訛人還是打劫?馬上給我下車!” 那男人說:“算了,她性子直,你別計較?!?/br> 姜哥是個火爆脾氣:“不行,你倆都給我下車,我不送你們了!” 女人冷笑:“就算不用你送,你也回不去?!苯缤崎_車門下了車,打開后備廂拎出一把管鉗,再打開后排車門:“我他媽的還不信了,就憑你倆也敢劫司機?我看看你有啥能耐。田老弟,快下車躲一邊兒去,看我不掄死這倆家伙!” 我心知不妙,連忙下車去勸,那一男一女果然下了車。姜哥剛要動手,兩人卻默默地朝前走去。竟不再看我們一眼。我勸姜哥掉頭回去,別再計較,姜哥悻悻地把管鉗扔回后備廂,我倆上了汽車,掉頭返回。 說來也奇怪,剛從收費站開出來不到五分鐘,可再往回開,十分鐘也沒看到那個收費站。姜哥說:“咦,收費站應該早就到了吧?” 我說:“是不是收費站下班關門?”低央島亡。 姜哥失笑:“從沒聽說中國的收費站還有下班關門的時候,再說就算關門。也能看到收費口啊,是不是錯過了?”繼續開了有半個小時,路兩旁黑漆漆地什么也沒有,讓我立刻想起之前在殯儀館門口夢游的那件事來。這條路沒有岔路,也沒別的選擇,只好加大油門一直朝前開。這時儀表盤的油箱指示器亮起黃燈,快沒油了,我心里著急,覺得越來越熱,就把襯衫脫了,光著膀子。 “真他媽奇怪,這到底是哪條路???再看不到加油站,咱倆就得在車里過夜了?!苯缯f。 我的心怦怦直跳,大概明白了什么,但又不好說,用力在自己手背上狠掐了一把,很疼。油箱指示器開始亮紅燈,說明油箱已干,馬上就要干燒油泵了。終于,前面有個小岔路口,拐過去之后兩旁有了路燈,我大叫:“加油站,你看那是不是加油站?”姜哥把油門踩到底,果然是個加油站。 把車拐進去加油,我出來透透氣,涼風一吹,立刻感到很冷,連忙把襯衫穿上,但還是很冷。那加油員邊加油,邊疑惑地看著我們和汽車,我看到加油站旁邊就是個丁字路口,就問:“再往前面是哪個方向?” 加油員說:“往北是撫順,往南是沈陽。你們怎么過來的?”我說開車過來的啊,加油員笑了:“那條路修路好幾個月了,全是大深溝,你們是開車飛過來的嗎?” 我頓時傻了眼。 上車后往南繼續行駛,幾分鐘后,我忽然覺得頭重腳輕,越來越困,眼皮直打架??戳丝唇?,他人雖然坐在座椅上,手把方向盤,但眼睛卻是閉著,半張著嘴,像在夢游似的。 我大驚:“喂,你沒事兒吧?說句話!” 姜哥坐在副駕駛,好像剛睡醒似的,表情既迷糊又痛苦,不停地捶著后脖子,而我眼淚鼻涕齊流,就像犯了大煙癮,迷迷糊糊只想睡覺。開了幾公里,出租車終于又回到高速公路上,兩旁明亮的路燈讓我有安全感,我都想哭了。姜哥垂著頭,慢慢踩剎車把車停下,我也困得不行,把頭往后一靠就睡過去了。 再醒來的時候,仍然是半夜,路燈刺眼地亮。姜哥把頭搭在方向盤上,一動也不動。我把他晃醒,姜哥說:“怎么了……” “快開車吧,咱們還在高速上呢!”我頭疼得厲害,說。姜哥發動引擎緩緩開車,不到五分鐘,看到正反車道中央偏左的位置有一棵被撞斷的樹,看著很眼熟,一輛清障車閃著頂燈正在修繕。姜哥奇怪地說:“這不是我們剛才撞的那棵樹嗎?怎么又繞回來了?” 我也覺得奇怪,就算地球是圓的,也沒這么快吧。我回頭看看后面,說:“之前咱們撞樹之后,又開十幾分鐘遇到的警示牌,對吧?”姜哥點點頭,我建議開過去再看看,是不是又轉回來了。 姜哥找了個能掉頭的路口把車返回來,駛了十幾分鐘,前面是個向右的拐字路口,路中央擺著那個警示牌,上面明晃晃地寫著“前方施工,右側繞行”的字樣。奇怪的是,我們之前看到的明明是“請您繞行”幾個字,而且路口也是向左的。 姜哥疑惑地說:“老弟,剛才咱們是朝左拐的吧,可現在怎么……” 我心想,很有可能是陰靈搞的鬼,那個地童古曼的供奉品被弄臟,陰靈發了火,現在向我們倆發動報復。姜哥問我:“剛才你做夢沒有?”我點點頭。他問我夢到什么了,我讓他先說,姜哥把細節說出來,結果和我剛才的遭遇一模一樣。 順著高速公路往回開,我們再次回到晚上吃飯的那條街。這是鐵西區最繁華的飯店一條街,看看表已經是午夜十二點多,但家家飯店門口都坐滿了人,正在大吃二喝,炭爐子上烤著rou串,濃煙滾滾,整條街像失火了似的。 我的肚子咕咕叫個不停,姜哥也吐了口氣,說:“餓死了……” 把車停在路邊之后,我倆找了一家烤串店坐在門口,姜哥點了很多rou串,上來后就開始大吃,像幾天沒吃飽似的。我則在思索剛才遇到的那一系列事件,總覺得有些細節很可疑。這時,姜哥突然開始嘔吐,吐了一地不知道什么東西,惡臭難聞。旁邊桌的顧客紛紛捂著鼻子躲開,連烤串師傅都跑了。 最后在店老板憤怒的干涉下,我只好付了雙倍飯錢,拉著姜哥提前結束了這頓夜宵。姜哥渾身是汗,像剛從水里撈上來似的,我不得不先把他送到家,自己才打車回去。 回到家,我累得像條狗,沾枕頭就睡著了。第二天直到中午我才起床,剛吃完午飯,手機一陣狂響,屏幕顯示是姜哥。接通電話,里面傳來一個女人憤怒的聲音:“你是田七嗎?我是老姜的老婆,你把他給怎么了?跟沒魂似的,連我都不認識了?!?/br> “有這回事?”我心里發虛,說話也沒底心。 姜哥的老婆說:“你趕緊給我出來,好好解釋解釋這事!”無奈之下,我只好草草吃完飯,下樓叫出租車,按姜嫂發給我的地址直奔姜哥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