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他是本村人,在畢節開了一家婚介所,你也是在那里和他認識的吧?”我回答。女人說:“你又說對了一半,我是和他在那個所謂婚介所認識的,但他根本就不是什么開婚介所的,而是個人販子!”我大驚,說你有證據嗎?女人冷笑不答,從窗戶繞到大門處,啪啪幾聲響,不一會兒門就開了,女人把門推開,手里拎著一把斧子。我警覺地走出來,女人也不說話,徑自走向她家的方向,我只好在后面跟著。 到了她夫家,女人開門進去,我也跟著走進這間房。屋里有一股怪味,又腥又臭,又混合著藥味和腐爛味道??偣灿腥g房,女人的房間里有個年輕男人躺在床上,赤裸上身,呆呆地看著屋頂,屋中央有一口大缸,蓋著竹蓋。旁邊小板凳上坐著一名老者,頭盤藍巾,在案板上用菜刀剁著什么。 女人坐在椅子里,指著床上的男人:“這就是我丈夫,也是他花了三千五百塊錢把我從王宏手里買到家的?!?/br> 我很意外,那男人側頭看了我一眼,又轉回去繼續看屋頂。女人說:“我爸爸是云南貢山人,mama是緬甸人。外公在緬甸北部是很有名的降頭師,自從mama嫁到貢山之后,他們倆就經常吵架,有一次吵得很厲害,爸爸就離家出走,從那以后再也沒回來。我經常問爸爸還會回來嗎,mama說只要他離家超過十五天,就算想回也回不來了?!?/br> 第0040章 真相 我心里很清楚,那是因為被施了蟲降,超過半個月不服用解藥,就會發作而死。女人繼續說:“從那以后mama就經常對我說男人不是好東西,十九歲時起她開始教我緬甸降頭術,什么情降、蟲降、針降都有。后來村里下暴雨,山洪沖下來把全村都淹了,要不是我去外地打工,也免不了死。我孤身一人四處漂,幾個月前到了貴州畢節,手機沒電我去那家婚介所借充電器,王宏很熱情地問我有沒有對象,說他這里有很多優秀的單身男人。我單身好幾年,舉目無親,就動心了。隨便看了幾個人的資料,覺得其中一個男人還不錯,就是他?!?/br> 女人一指躺在床上的男人,我點頭表示明白。女人說:“見了幾次面,我對那個男人很滿意,就想去他家里看看。王宏就開車把我送來了這個窮村子?!?/br> 我忍不住插嘴:“他是為了騙你進村吧?” 女人冷笑:“這地方我一進來就再也沒出去過,我想跑,這個男人就打我,下手特別狠,說付了錢的,你不同意就要退錢。我的皮包和首飾手表都被王宏給拿走了,哪有錢給他?就這樣天天挨打挨罵,他家里人也跟著動手。有一次我終于找到機會跑出去,這村里的人雖然愚昧,但心特別齊,全村人都來追堵我,最后成功把我拖回去。我又挨了一頓打,胳膊都斷了,要不是我年輕,又是剛買回來,他們家人都不會給我治傷。傷好后我打定主意,要用另一種方法報復。修黑法的人都要把降頭粉藏在身上,我是藏在了鞋跟的暗格里?!?/br> “所以你就把降頭粉混在水里,給你丈夫和家人喝了?”我問。 女人笑了:“他們生病后,也就沒人管我,我趁著給他們做飯干活的時候,把降頭粉撒在井里,村里很多人就病了?!?/br> 我很奇怪:“村子已經大亂,你完全有機會逃跑的吧?” 女人看了看那男人:“當初我和他交往幾次后,在畢節市中心公園里,他知道我的身世時說過一句話,說以后我的父母就是你親爹親娘,我會讓你依靠一輩子。當時我就哭了,以為終于找到歸宿?!?/br> 我說:“后來你應該知道,這個男人是在騙你??!” 女人回答:“我希望能改變他,讓他回心轉意,能把我當成媳婦對待?!?/br> 我急了:“怎么可能?白老三的老婆是怎么死的?你不會不知道吧?這村里的人極度愚昧,你拿什么改變他們?” 女人笑著說:“世界上所有的女人都希望自己有個好歸宿,我也是。我用痛苦折磨他們,讓他們改變自己的思想?!?/br> 大缸旁邊剁東西的老者抬頭看了看她,又低頭繼續剁著。我問:“他是那個男人的老爹?”女人點點頭。 我對老者說:“你們村的男人都用錢從人販子手里買老婆?” 老者也不抬頭,邊剁東西邊點頭。我說:“你們是這犯法知道嗎?就不怕蹲監獄?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還有這么愚昧的人!” 老者動作停住,慢慢放下手里的菜刀,直起腰對我說:“我們愚昧?不買女人,兒子就一輩子娶不上婆娘,沒婆娘就沒有兒子,沒得后代。幾年后全村人就都死絕了,你這個大城市來的人告訴我怎么辦?我們愚昧!” “我哪知道怎么辦?你們窮又不是別人造成的,買賣人口就是犯罪,就不行!”我強硬地說。老者要說什么,看了看女人,又咽回去了,哼了兩聲繼續低頭用力地剁。這時,躺在床上的那年輕男人忽然大叫起來,胸口和肚腹一鼓一鼓的,好像有無數個手指從里面往外捅。不多時,男人身體皮膚破裂,一只只水蛭破rou而出,在他身上扭來扭去。 我嚇得臉都白了,老者看著兒子痛苦的慘叫,跪在女人面前,咣咣磕頭。女人哼了幾聲,走到男人面前,掏出一個小玻璃瓶,打開塞子往男人嘴里倒了幾滴水,讓他咽下去,老者連忙跑過去,把兒子身上的水蛭一個個擠死。十分鐘左右,男人不再呻吟,漸漸昏睡。 女人說:“你中的也是蟲降,你身上戾氣沒那那么重,所以癥狀也輕。我能徹底解開你身上的降,讓村里人把你送出去,你永遠不要再回來。你要是同意,我就把解降粉給你?!蔽艺f不行,你得把全村人的邪降都解開,他們太可憐了。 女人哈哈大笑:“你剛才還說他們愚昧可恨,現在又覺得可憐?隨便你,反正幾天后你肚子疼得用嘴啃磨盤的時候,別來求我?!蔽倚南?,解開了也好,出村后再聯系方剛,給村里人解降就是了。于是我答應下來,女人說明天讓洪大爺派人去找王宏,讓他接我出村,出村之前她會給我解降。 我在女人的護送下又回到那間屋,她帶了把鎖出來,走之前照樣把屋門鎖死。我忽然動了個心眼,這女人年紀輕輕就精通緬甸降頭術,要是以后能跟她長期合作,豈不財源滾滾?于是我隔著窗戶叫住她,再次勸她放棄這個村。這里交通閉塞,村民愚昧無知又殘暴,讓她解了村民的降,然后離開這里,以后跟我合作。女人看看我笑了笑,扭頭離開。 就這樣過了四天,吃過早飯后方剛仍然沒來,我有些絕望了,就算在我出逃的第二天方剛才看到短信,然后開始行動,從泰國飛到廣州再轉機貴陽,從畢節市再到這個村,有兩天兩夜也足夠了,不可能現在還沒到這里。 中午的時候,我的肚子開始隱隱作痛,這時王宏的車駛進村子,他下車走到窗前,舉著我那部手機:“那天晚上,你那個叫方剛的朋友給我回電話。這家伙脾氣真他媽臭,我剛把情況告訴他,他就罵人,還威脅我說要是讓你掉一根毛,就把我切成塊喂狗。我讓他盡快來救你,他就把電話掛斷了,這幾天我天天打電話催,可他不接,看來是不可能管你了,你還有別的救兵嗎?” 我苦笑說沒有了,額頭的汗開始往下滴,王宏哼了聲:“那你就別怪我心狠,自己慢慢受罪吧,什么時候你疼昏,我再叫人把你抬過去?!?/br> “你是個人販子,卻騙我說是開什么婚介所的?”我質問他,“這種昧良心的錢也賺,不怕遭報應嗎?村里那么多冤魂,肯定有被你販賣到村里,又被丈夫打死或餓死的,你就不怕它們纏上你?” 王宏撇了撇嘴:“鬼是可怕,但我更怕窮??!現在這世道,沒錢的話還不如死了呢?!蔽乙呀浱鄣霉蛟诘厣险f不出話來,王宏隔著窗戶看著我,臉上露出無奈的表情:“你再好好想想,難道只認識這個姓方的嗎?” 我想起了老謝,但不知道他不能來趟這趟渾水。我無力地朝王宏招手,王宏叫人打開房門,洪大爺也來了,王宏蹲在我面前問:“怎么事?” 可我已經疼得說不出話,王宏急得大喊:“叫什么名字,手機里存沒存?我幫你打!”這時,從村口處傳來一陣sao亂聲,兩名村民跑過來,對洪大爺和王宏說了些什么。王宏面露喜色:“太好了,真是老天爺開眼,來得真是時候!田先生,有個叫方剛的人開著車來了,說是找田七,是你的朋友嗎?” 我心中暗喜,但已經說不出話,只能微微點頭。洪大爺對王宏說了些什么,邊說邊指著我。王宏連連點頭,揮手讓人把我抬起來放到床上。不多時,有汽車引擎聲從遠到近,我聽到了方剛那熟悉的聲音:“鬼地方,真他媽難找,要不是雇了向導,一年也找不到這里!田七在什么地方?” 第0041章 養蟲術 王宏說:“就在那間屋子里,不小心中了那女人的毒,不過您放心,我們輪流派村民去照顧他,沒事!” 我轉過頭,看到方剛和四個男人走進屋,其中三人一高兩矮,都留著短發,高個的那位滿身滿臉都是紋身,穿白色短衫,另兩個稍矮些的穿著黑衣,身體強壯,臉上都是橫rou,目光如炬。另外門口還站著個穿舊襯衫、頭上包藍布巾的中年瘦子,一副本地人打扮,應該就是方剛口中的向導了。 方剛來到我面前,問:“喂,怎么樣?死不了吧?”我說不出話,眼淚流出來了。方剛反手一把揪住王宏的衣領:“你不是說他沒事嗎,怎么連話都說不出來?” 幾名男村民想上前阻止,兩個黑衣壯漢用手一撥,幾名村民跌跌撞撞地摔在地上。一個村民發起火,從墻角cao起扁擔上前就打,那黑衣壯漢稍微側身,靈活地用手肘打在那村民后腦勺上,村民哼都沒哼,就癱在地上不動了。 洪大爺和幾名村民嚇得不敢動,我抬起手指著黑衣壯漢,方剛明白我的意思,說:“放心吧,他們倆是阿贊師父的徒弟,精通古泰拳,只用了三分力,死不了人?!庇洲D頭問王宏:“你最好跟我講清楚,不然我把你做成叉燒!” 王宏連忙說:“方、方先生別生氣,田七先生到村里了解情況,結果不小心中了那女人的毒,隔幾天肚子就疼一次,你看……”方剛松開手,王宏趕緊把我的皮包還給我,我支撐著打開翻了翻,錢包、手機等物都還在,一樣也不缺。 方剛瞪著王宏,他說:“我替田先生保管著的,村里人多手雜,怕丟了?!狈絼倢δ前滓履腥苏f了幾句泰語,意思是讓他看看是什么病。 白衣男人摸了摸我的肚子和額頭,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玻璃瓶,里面裝著黃澄澄的液體,打開瓶塞,一股腥臭味沖出來,屋里的人都捂住鼻子。我也聞到這股味,但不知道為什么,就像餓鬼看到面包似的,下意識伸出手去抓。白衣男人看到這情形,就對方剛點了點頭,用手捏開我的嘴,把黃色液體倒進去。 不到十分鐘,我肚子里就像開了鍋似的,一個勁呼嚕呼嚕直響,肚子上下起伏,好像有什么東西在里面打架。我好幾次張嘴想吐,都強忍住了,最后實在無法忍耐,哇地噴出好幾尺高,全是黑色的不明液體。噴了王宏滿頭滿臉,他連忙躲開,胡亂去擦。 這些液體落在地上,里面似乎有無數小蟲子扭來動去。方剛讓村民拿來清水喂我喝下,我又吐了幾次,最后吐出來的只是清水和胃液,我全身無力,很快就睡著了。 再醒來已經是傍晚,我和方剛等人都在洪大爺家里。方剛拍拍我肩膀:“你小子沒事了,這位是我從柬埔寨請來的阿贊通師父,說你中的是蟲降,從蟲子的種類來看,應該是古代緬甸秘傳的拉胡法門?!?/br> 阿贊通說:“在你們中國境內居然有修拉胡法門的,而且還是女人,這太奇怪,我要去看看?!?/br> 我把那女人所住的房屋位置告訴方剛,方剛問她會不會已經知道我們要來,王宏搖搖頭:“應該不會,那女人白天不出屋,只在晚上出來活動,去井里打水什么的。她自己有解藥,所以敢放心地喝村里的井水?!狈絼傉f這就好辦,他和阿贊通商量一番,決定用那女人的方法來治她。阿贊通取出一小包粉末,放進盛滿清水的碗中混合,讓洪大爺叫村民去悄悄倒在井水里。 洪大爺讓村民嚴密把守通向那女人房屋的路口,防止消息泄露。第二天早上,負責盯梢的人報告說,昨晚那女人的老公公出來到井里打水了。阿贊通說:“只要她喝了這個水,就一切好辦,最多兩天必定發作?!?/br> 方剛翻譯給村民聽,王宏擔憂地說:“也不知道管不管用,這井水反倒是徹底不能喝了?!?/br>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說:“你的事過后再談,先搞定了這個女人再說?!狈絼倖柺裁词?,王宏連忙打岔,我冷笑不語,心想秋后再算賬。 就這樣過了三天,女人那邊什么動靜也沒有。我沉不住氣了,問阿贊通怎么回事。阿贊通搖搖頭:“按道理早就該發作,我用的是高棉蟲降術,種蟲是我用十幾年時間交配培養出來的,就算有人能解,也不可能這么快?!?/br> 這時有村民跑進洪大爺家,急切地說了一大堆話,他說得太快,我們都聽不懂。王宏說:“奇怪,好幾家人的怪病已經快要死人,他們去找那女人,她卻不給治,以前不是這樣的??!” “會不會是她失去耐心,不想再管村民的死活了?”我問方剛,他還沒說話,又有幾十名村民陸續跑進來,在洪大爺面前憤怒地說著什么,邊說邊指我和方剛、阿贊通等幾人。洪大爺站起來走出屋,我們也跟了出去。 那女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走了出來,站在村中央的一片空地中,很多村民站在各自的屋門口。那女人看到我,就用手指著我大聲說:“不是我不給你們治,是這個人一直在搗亂,只要他還在這里,我就沒法治你們親人的??!” 村民們紛紛朝我這邊看去,很多村民臉上全是憤怒。幾名婦女跑到那女人跟前跪下,含著眼淚咣咣磕頭,嘴里“菩薩,活菩薩”的亂叫。在她們的帶動下,更多村民涌到女人面前下跪,沒多久就跪了黑壓壓一片。我很難理解,他們居然把下毒者當成救星來拜。 幾十名男村民從遠處走來,手里提著木棍、扁擔、鐵鍬和鏵犁等武器,怒沖沖地奔我們而來。洪大爺和王宏悄悄躲開,我心里發虛,連忙問方剛怎么辦。兩名黑衣徒弟走上幾步,拉開架勢準備迎戰。那名向導嚇得跪在地上,渾身發抖。 方剛對那女人高喊:“喂,有話好好談,就算打死我們,你又能得到什么?” 女人得意地笑:“我喜歡這些愚昧的人把我當成活菩薩來拜,這感覺太好了。你們快去把他們幾個給我殺了,我馬上就給你們治??!” 更多村民從地上爬起,各自尋找能當武器用的東西涌上來。方剛低聲說:“他媽的這下可不好辦,幾百人一齊上,我們這五個人可沒法抵擋!”那女人哈哈大笑,聽上去既像笑又像哭。她哭得越來越難聽,最后竟然成了痛苦的呻吟,大家回頭去看,見那女人渾身發抖,張開嘴,里面涌出無數黑色甲蟲,個個都有小拇指甲那么大。 村民們嚇壞了,紛紛后退,那女人耳朵和鼻子里也往外爬蟲子,她跪在地上,表情十分痛苦。阿贊通見狀,連忙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瓶子,倒出些粉末在手掌中,借著風勢用力吹向空中。那些黑色甲蟲爭先恐后地朝粉末飄落的地方爬去,它們爬得特別快,很多村民嚇得丟了魂,連滾帶爬地跑回屋里,緊閉房門。 粉末落在這些甲蟲身上,很多甲蟲停住不動,兩個背殼支起來,抖了幾抖,竟然伸出黑色的透明小翅膀,朝那女人飛過去。我之前曾經聽方剛說過東南亞有一種詭異的“養蟲術”,原理說起來很簡單,就是用特制的營養藥粉與蟲子混合,加速完全變態類昆蟲的蛻變速度。這種養蟲術十分難練,世界上只有兩個地方有這種蟲子,一個是緬甸東部的深山中,另一個是非洲贊比亞地區。 第0042章 是活菩薩還是魔鬼? 無數飛甲蟲落在那女人身上臉上,女人發出痛苦的慘叫聲,阿贊通走過去,我們緊隨其后,那些村民哪見過這些東西?都嚇得站在原地,戰戰兢兢地不敢亂動。幾個男村民甚至嚇尿了褲子,尿水流了一地。 阿贊通站在那女人面前,方剛喝道:“把蟲降粉拿出來,不然就讓蟲子把你吃得只剩骨架!”那女人渾身都是甲蟲,但仍然瘋了似的猛跑向自己的屋子,我和方剛、阿贊通等人緊追過去,王宏和洪大爺帶著幾個膽大的男村民也跟上。女人跌跌撞撞跑進屋,把她男人和老公公等人嚇了一大跳,紛紛躲避。追逐中女人把屋中央那口大缸撞倒,里面爬出無數毒蟲,什么蜘蛛、蜈蚣、蝎子、蛇之類的,在屋里四處亂爬。 我最害怕這類東西,大叫著跑出去,阿贊通伸手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瓷瓶,把里面的粉末撒進缸中。那女人身上的飛甲蟲,再加上滿地亂爬的五毒們都紛紛涌進舊缸,方剛手急眼快,連忙把大缸豎起來,再拿起放在旁邊的缸蓋,把缸口蓋得嚴嚴實實。 女人躺在地上呻吟,旁邊的男人吃驚地望著她。洪大爺把手一揮,幾名男村民上前架起她就往外拖,女人拼命掙扎,扭頭對那男人大叫:“快、快救我!”那男人鄙夷地看著她,身體直往后躲。 方剛上前幾步,對著女人伸出手:“蟲降粉呢?”女人臉上露出崩潰和絕望的表情,慢慢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瓷瓶扔在地上,隨后被男村民拖了出去。阿贊通撿起女人扔出來的小瓷瓶,又從懷里掏出另一個小瓶共同交給方剛,讓他去試驗真偽。方剛朝洪大爺和王宏一招手:“你們跟我走!”兩人乖乖地跟了出去。 大概過了二十分鐘,方剛返回來,對阿贊通說:“管用,混合的水給那些得怪病的村民內服外用,都起效了,但不知道是暫時起效,還是永久解決?!?/br> 跟在后面的王宏說:“先別救那個女人,五六天之后再看,那時候村民們的病要是不復發,才算有效!”我對方剛點點頭,洪大爺吩咐村民,把那個已經被蟲降折磨得只剩半條命的女人嚴加看管。 中午在洪大爺家吃飯,方剛看到米飯上就放了幾根咸蘿卜條和辣椒,差點把桌子給掀翻,阿贊的兩個徒弟也都看著飯菜發愣,只有那個向導默默地低頭扒飯,看來是習慣了。王宏連忙解釋說村里太窮,尤其近半年,村里養的雞鴨和牛羊什么的喝過井水之后全死了,再養還是死,因為動物牲口喜歡亂吃東西,看不住。 我奇怪地說:“前幾天砍死的那頭牛呢?” 王宏說:“不瞞你說,那牛的rou誰都沒吃著,就給你留了一塊。這村里的風俗是,紅白事都要殺牛殺羊,整個村子就剩那么幾頭牛和幾只羊。那次殺牛還是因為洪大爺的兒子娶婆娘,就殺了一頭,rou不能吃,要一塊塊切下來從山上扔下去喂山神,讓山神保佑村里人發財?!?/br> 我都已經笑不出來了,村子窮成這樣,居然還妄想著山神保發財。方剛把眼一瞪:“我不管那么多,你給我們弄幾只雞來吃!阿贊師父大老遠從柬埔寨到這里,是來減肥的嗎?” 沒辦法,洪大爺只好讓村民跑去鄰村買了幾只雞回來,讓婦女現殺現燒,等吃上雞的時候已經傍晚,我又累又餓,自己就吃了大半只。飯后,方剛在屋外踱步,說:“世界上居然有這么窮的地方!沒錢沒rou沒女人,要是讓我在這種地方生活,還不如一頭撞死?!?/br> 我笑著說:“怎么沒女人?這村里的男人娶老婆很容易,花一兩千塊就能在人販子手里買一個?!?/br> 方剛白了我一眼:“那是他們的女人,我又沒有!這幾天你讓我怎么過?”我說你七天沒女人都不行?方剛說三天都不行。王宏在旁邊正心虛,聽了方剛的話,他低聲和洪大爺聊了幾句。 洪大爺對一名男村民說:“把白老三叫來?!?/br> 不多時,那個剛死老婆沒幾天的白老三小跑著過來,洪大爺囑咐幾句之后,白老三滿臉不情愿,洪大爺開始狠訓:“還想不想治???全村就屬你婆娘最年輕!” 白老三低聲說:“我家人又沒病?!?/br> 洪大爺罵道:“你家人沒病,別家不是有病人嗎?快去!” 白老三只得灰溜溜走了。沒幾分鐘,他就拽著那個媒婆介紹的年輕女人走過來。洪大爺低聲下氣地賠著笑說:“這是白老三新娶的婆娘,很年輕,才二十歲,村里空房間多的是,你看怎么樣?” 我一時沒聽明白,倒是方剛很快反應過來,他把眼睛一瞪,大罵:“你這老頭把我當成什么人了?村民的老婆又不是妓女,哪能隨便叫過來陪客?”洪大爺被罵得不敢出聲,連忙擺手讓白老三把人領走。 王宏無奈地說:“方先生,真不好意思,這已經是村里最年輕好看的了,要不您再等等,我馬上出村,到縣里問問有沒有貨色,帶過來看看?” 我很清楚他的意思,這些人販子互相之間都有勾結,我瞪了他一眼,洪大爺縮頭縮腦地說:“要不就讓老吳把他女兒叫來,他女兒今年十九歲,長得還可以?!?/br> 方剛伸手揪著洪大爺的衣領:“老子是喜歡玩女人,但從不搞別人老婆,也不碰黃花大閨女!你怎么不把自己的兒媳婦給叫來?” 洪大爺無奈地說:“我兒媳婦年紀大,怕你瞧不上嘛!”他指了指旁邊的一名婦女,我和方剛看去,那婦女至少有五十來歲,又黑又矮胖,咧著嘴嘿嘿笑看著我們。方剛連忙擺手,松開洪大爺進屋去了。 在村里過了七八天,村里的怪病再沒有復發,我們也終于能確認那女人給的就是解降粉。洪大爺把全村人集合到村中央的空地上,正式宣布村里的怪病徹底解除了,村民們樂得手舞足蹈。這時,很多男村民咬牙切齒地cao起木棍和鐮刀,朝囚禁那女人的房屋走去,邊走邊嚷著:“殺了那個壞女人!”“砍死她!”之前還都稱她為活菩薩,現在卻成了壞女人。 我連忙告訴方剛阻止,不然那女人非被村民們砍成rou醬不可。 方剛把洪大爺叫過來囑咐幾句,洪大爺卻搖頭:“大家都恨透了那個壞女人,我恐怕也管不了?!蔽已壑橐晦D,對洪大爺說:“這個壞女人不能死得太容易了,最好再等幾天,等她身上的蟲降發作,到時候死得很慘,你們也能出這口惡氣?!?/br> 洪大爺覺得有道理,就把那些村民喊了回來,大家很不服氣,當洪大爺說清楚之后,這些村民又變得很興奮,紛紛表示同意,都等不及了要親眼看著那女人被蟲子咬死。 既然事情已經解決,下一步就是談錢了,當晚在洪大爺家里,我把王宏的事告訴方剛,方剛恨得牙根發癢,當時就要揍他,王宏捂著腦袋說:“我錯了,是我貪心,可咱村也實在是太窮,祖祖輩輩都討不到婆娘,我要是不幫他們,這村子用不了幾年就得絕戶?!?/br> “你當人販子還有理了?信不信我把你送到縣里派出所,讓你坐幾年牢,看你還有沒有理!把我誑來先喝毒水,虧你想得出!”我很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