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所以你才記得那么牢?!庇腥诵υ捤?。 這時,就聽有人道:“你這么一說,我倒想起來了,”——卻是家里有人在徐家做工的那人——“我隱約聽我兄弟提過,當初四老爺第一次落榜后,在京城的什么貴人家里謀了個西席的職位,我記得那仿佛就是個什么伯爵府里?!?/br> “這下就齊了!”矮胖青年一拍巴掌,笑道:“我猜啊,事情定然是這樣的。徐大才子呢,那一年落榜后,就在長寧伯府謀了個差事。然后呢,那長公主又是守寡多年,看著咱們徐大才子英俊瀟灑,卓然不凡,也就動了‘妾意’。偏咱們徐大才子家里是個大字不識的黃臉婆,看著那天仙似的長公主,也一時控制不住,就動了‘郎情’,總之,那么一來二去,兩人就好上了……” 頓時,有人笑道:“喲,你居然也知道‘卓然不凡’和‘郎情妾意’?!” “別打岔,聽我說?!蹦乔嗄険]手笑道,“然后呢,許是這【jian】情叫那長寧伯府給看穿了,為了體面,只好不吱聲,悄悄把咱們那位徐大才子給辭了——這就是咱們四老爺怎么會在會試前幾個月突然回家來的原因??赡情L公主曠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有個如意郎君,哪肯放手,就這么大正月里追了過來??傻搅嗽蹅兛h城一看,喲,人家家里有個黃臉婆呢!于是這jian夫【yin】婦就一合計,干脆弄個什么意外,把那黃臉婆給弄沒了,也就能成全他們倆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便叫桌上的眾人一陣揮手,“胡扯胡扯!” 那青年抬高聲音笑道:“哪里胡扯了?合情合理。不然怎么這么巧?前腳四老爺才剛進京,后腳四奶奶就出事了?且更妙的是,連前妻留下的那個余孽也一并處理了,省得留著礙了長公主的眼。要知道,那可是殺母仇人……” “越說越不像了!”頓時,桌上就有人笑道:“你該去給錦繡班寫本子去。那《閑話月刊》上可登著廣告呢,人家如今花重金懸賞優秀劇本。我看你這胡謅的本事,定然能拿到那筆賞金?!?/br> “就算他敢寫,怕人家錦繡班也不敢演,”有人接話道,“這可是誹謗罪!” “別人不敢演,這錦繡班定然敢,”又有人道,“你們不知道嗎?這班子可是景王殿下在后面撐著腰呢。那位不靠譜王爺,啥事不敢做?” 見這些人要把話題給扯開,那矮胖青年忙搖著手,又把話題給扯了回來,道:“我說啊,四奶奶娘家找過來,不定就是到了如今才剛回過味來。就像你們才剛說的,這一出,怎么看都跟那《秦香蓮》里一模一樣,不過一個是中了狀元后才殺妻滅子,一個是中狀元前就早謀劃好了……” “快打住吧,”有人反駁道:“要是按著你的說法,狀元公當年就該跟長公主成親的,哪能等上這么些年?!且當年為了替妻女守制,他可是連那一年的科舉都放棄了?!?/br> “得了吧,才剛死了媳婦就又另娶,且他媳婦還死得那么離奇,這不是找著叫人疑心嘛!”青年揮手道,“不是我說,那個徐世衡,平常就慣會惺惺作態,什么守制,不定是避嫌才故意做出來的姿態……啊,對了,我聽說,那貢院開門放舉子們入院會試的時候,總要喊上一句什么‘有冤報冤,有恩報恩’,不定徐世衡也是作賊心虛,才不敢參加那一年的科舉的,偏叫你們一個個說得他如何情深意長……” “你這臭小子!”頓時,便有個年紀大的站出來,一巴掌拍在那青年的后腦勺上,罵道:“就知道滿嘴跑馬!自個兒不學無術也就罷了,偏還嘰嘰歪歪盡把人往壞處想。那狀元公的為人,在座的誰不比你清楚?且那報上還能說謊騙人怎的?!報上都夸狀元公是當世少有的真君子,偏被你說得十惡不赦一般!咱鄉里好不容易出個人物,竟叫你編排成這樣,我看你就是存心欠揍!” 說得眾人一陣笑,也紛紛附和著喊打。 這邊,周湛見聽得差不多了,便站起身,說道:“走吧?!?/br> 翩羽抬頭看著他,一雙眼眸卻仍是那么空洞飄渺,直看得周湛眉頭一皺,伸手過去拉起她,又說了一遍:“走了?!?/br> 許是在他們聽別人閑話的時候,涂十五等人已經各干各的活計去了,等周湛拉著翩羽走出酒樓時,就見門口只停了周湛的那一輛單人馬車。見他們出來,小廝寡言趕緊上前打開車門。 這一回,那新來的“小子”終于沒再被主子拎著個衣領了。只是,看著這“小子”被王爺拉著一路踉踉蹌蹌過來,寡言忍不住還是眨巴了一下眼。 被周湛推上馬車,又看著他在對面坐下,翩羽這才眨著眼問道:“我們要去哪兒?” “你不是說,你娘叫你不要輕易下結論嗎?那我們就親眼去看看?!敝苷康?。 而,雖然這會兒她在看著他,雖然她仿佛一副神智清醒的模樣,周湛卻是知道,其實她仍是魂游天外。他頓時一擰眉,拿扇子用力在她腦門上敲了一記。 翩羽不由“哎呦”一聲,捂住額,再抬起眼時,眸中終于恢復了原本的清澈。瞪著周湛,她不由就是一嘟嚕嘴兒。 周湛卻是擼起衣袖,給她看他胳膊上那仍清晰可辨的指甲印。 “真是的,”他道,“你不是屬狗的嗎?怎么竟長了雙貓爪子?!” ☆、第二十八章·云里霧里的消息 第二十八章·云里霧里的消息 馬車在一間頗具規模的大客棧門外停了下來。 隔著那雕花窗板,翩羽看到,涂十五等人早已列隊等候在客棧的門前了。 小廝打開車門,周湛下了車,那涂十五才剛要迎上去,不想身后有人等不及了,卻是性急地搶出一步,竄到周湛身邊,低聲說了一句什么。 顯然,此人帶來的消息叫周湛有些不快,只見他微一側頭,拿扇子在掌心拍了兩記,又晃了晃腦袋,示意那人退下,這才抬腿往客棧里走去。 那人向著周湛叉手一禮,退后一步,等周湛走出三步后,他才轉身準備跟上。只是,他才剛要轉身,卻是恰好和被周湛堵在身后的翩羽撞了個眼對眼。 見翩羽一眨不眨地大睜著一雙貓眼看著他,那少年頓覺受到了冒犯,只瞇眼給了翩羽一個警告的眼神,便高傲地一揚頭,轉身跟了上去。 站在馬車的腳踏板上,翩羽望著那人的背影,卻是連眨了好幾下眼。若不是那少年正好跟她撞個眼對眼,她險些就要以為,這人也跟她一樣,是個穿著男裝的小姑娘了。 那孩子看著應該比她略大一點,大約十三四歲的模樣,生得甚是纖細單薄,一張眉清目秀的臉更是叫人過目難忘——卻不是因為那漂亮,而是因為這漂亮很可惜地被毀了。 在那少年的臉上,從左額頭至右臉頰,橫著一道細線似的紅色刀疤。那刀疤顯然毀了他的右眼,故而他在右眼上罩了個銀制眼罩。那明晃晃的銀眼罩原本就夠引人注目的了,偏那孩子還又在上面鏨了朵景泰藍掐金絲的菊花——簡直就像是在招搖著,叫世人都去注意他臉上的疤一般。 見她看著那少年的背影一個勁地眨著眼,紅錦眼珠一轉,湊過來道:“那是鳳凰?!?/br> 又故意壓低聲音,嚇唬翩羽道:“那人最是小心眼兒不過,他丟了一只眼,就最恨別人看他的那只眼。你剛才那一眼,不定已經叫他記恨上你了。你可小心了,今兒晚上我勸你還是關窗睡覺比較好,省得叫他翻窗進去,挖了你一只眼去?!?/br> 翩羽看看她,先是驚嚇地眨了眨眼,然后又沖著她感激一笑,甚是天真明媚地道了聲:“謝謝jiejie提醒,jiejie真是個好人?!北闾埋R車,向著周湛追了過去。 紅錦自個兒就是個演戲的出身,因此,翩羽的眨眼,以及之后那聲道謝,不由就叫她疑惑地歪了歪頭,一時有些搞不清到底是她騙到了這丫頭,還是那丫頭反過來戲弄了她。 而,打她身邊跑過去的翩羽則是悄悄吐了吐舌——那少年看向她的眼神固然不友善,可紅錦說話時眼底閃過的光芒,也不見得就比那少年友善多少。在這種敵我不明的情況下,翩羽覺得,她還是跟牢那位“王公子”更加妥當。至少她的這位主子,對她不曾抱有什么惡意。 因此,雖然明明注意到周湛的那些手下,似乎都是按著一定的規矩秩序排在周湛的身后,翩羽仍是不管不顧地插隊進去,卻是擠開那個獨眼少年,排在了最靠近周湛的位置上。 聽到身后的sao動,周湛一側頭,就看到了這陣sao動的根源。他不由就沖著翩羽一挑眉,翩羽則還了他一個討好的眼神——若是再吐著個舌,就更像是只搖尾巴的小狗了。 周湛的眉一飛,卻是微一搖頭,直接無視了她的存在。 那客棧老板這時候才接到小二報的信,等他急急趕過來時,周湛一行人正要往那二樓上去??粗@位主兒的氣派,客棧老板便知道,這早早派人過來包下整個一層天字號房的客人,定然是個出身不凡的貴客,不禁一陣頓足,才剛要追上去搭話,卻是叫趙允龍領著幾個侍衛把他攔了下來。 周湛則是連眼皮都不曾抬一下,只旁若無人地打客棧里一眾好奇人等的中間穿了過去。 和昨兒在長壽城的客棧里一樣,快到客房門前時,原本跟在后面的那幾個小廝丫環,全都快速而安靜地從翩羽他們身旁掠了過去,卻是正好趕在周湛到達那天字壹號房的房門前,配合默契地替他打開了房門。 只是,這一次,這四人并沒有先行進入房間,而是如雁翅般,分左右垂手侍立在那房門的兩側,只恭送著周湛一個人長驅直入。 周湛身后,涂十五等人也全都自動在門外站住了。 當然,只有翩羽除外。 眾目睽睽下,對王府規矩一無所知的翩羽就那么堂而皇之地緊跟著周湛進了那房門,卻是叫紅錦和那少年不由就相互打了個眼風。 進得房內,還不知道自己又犯了規的翩羽忍不住又是一陣眨眼——就只見這長山客棧的天字壹號房里的布置陳設,竟跟那長壽城里的地字壹號房里一模一樣!若不是這間客房的朝向和大小與那間客房截然不同,翩羽差點就要以為他們是又回到了長壽城里! 她忍不住抬頭看看那窗上掛著的金絲竹簾,又低頭看看竹簾下鋪著細麻桌布的方桌,以及桌上那套細瓷茶具,和那只細腰美人觚——美人觚里,甚至和長壽城的客棧里一樣,插著幾支荷花。若不是那荷花的顏色和之前那幾朵略有差別,翩羽差點兒就要以為,連這些花也是從長壽城那邊直接搬過來的了。 而至于說,那橫在內室隔斷前的八扇黑漆填金仕女屏風,不用說,自然是原樣帶過來的。 就在翩羽瞪著雙好奇的眼四下里張望時,周湛似忽然想起什么,正要轉身吩咐門外的人,卻是不曾想到翩羽會跟在他的身后,當即兩人便撞了車。 幾乎是本能地,周湛一甩手,就把翩羽如根羽毛般甩了出去。只是,眨眼的功夫,他就反應過來,卻是一伸手,又把她抓了回來,拎著她的肩一陣皺眉,道:“你跟進來做什么?!” 翩羽原正走著神,被周湛那么一撞,她還沒反應過來,就只覺眼前一花,有那么一瞬仿佛連身體都飄了起來似的,可眨眼間,她就又被人按回了原地。定睛一看,見周湛惱火地瞪著她,她忙扭頭看向身后,這才發現,其他人竟都規規矩矩守在門外,就她一個人跟了進來。她忙一吐舌,縮著肩便想從周湛的手掌里掙脫出去。 不想周湛一撥拉她的肩,又拿那扇子抵著她的肩胛骨,將她直抵到那墻上,喝道:“站著!” 翩羽不由一咬唇,大睜著一雙貓眼乖乖貼墻站好。 見她如此乖順聽話,周湛一時倒不知該怎么折騰她了,想了想,干脆再次無視了她,扭頭對門外的涂十五道:“這里可是長山最好的客棧了?” “是?!蓖渴鍛?。 周湛點點頭,又吩咐道:“過個一刻鐘,把這店里的老板給我找來,我有話要問他?!?/br> 涂十五低頭應了一聲,便轉身吩咐手下去傳話了。 這時,那個叫“鳳凰”的少年則上前一步,從懷里掏出一疊紙片,望著周湛道:“爺是這會兒就看,還是等一會兒?” 周湛一皺眉,不悅道:“你就不能讓我輕省一會兒?!” 鳳凰好像并不怕惹他不高興,咧著口白牙笑道:“爺不是常說,早死早超生嗎?早點做完了,爺也能早點輕省些?!?/br> 旁邊,紅錦不由就伸手過去在那少年的頭上拍了一巴掌,卻是惹得那少年沖她瞪起眼。 看著那二人相互怒視著,周湛不由就拿扇子敲了敲額頭,嘆了口氣,伸手道:“拿來吧?!?/br> 鳳凰又示威似地瞪了紅錦一眼。仿佛他天生就是個急性子,連路都不肯好好走,只一下子就竄到周湛身旁,將手里的那疊紙片遞了過去。 拿著那疊紙片,周湛往窗下的椅子里一坐,一邊草草翻著那些紙片一邊道:“可有什么急的消息?” “沒了,就那個?!兵P凰應著。見周湛又皺起眉,少年忙道:“繡兒說,沒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br> “哼,”周湛冷哼一聲,“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不過是早晚的事罷了?!庇诸^也不抬地道,“你跟繡兒說,叫她幫我注意著那邊的動靜?!?/br> “是?!兵P凰應著,卻是忍不住好奇,扭頭看向翩羽。 此刻,翩羽正像個木頭人似的貼墻而立,安靜得叫人不小心還以為她只是這屋里的一件家具擺設——那模樣,粗一看,倒跟府里久經訓練的下人們有得一拼。 鳳凰不由就眨了一下眼。他一向管著景王身邊消息的傳遞,所以他自然知道這徐翩羽的身世來歷,也知道她到景王身邊不過才一個晚上,且也沒經過訓練,因此,她這仿佛受過訓練般的站姿,卻是叫他好一陣疑惑。 見一向聒噪的鳳凰忽然不吱聲了,周湛不由抬起頭,便恰好看到他走神看著翩羽。于是,周湛也下意識地順著鳳凰的目光看了過去。見翩羽那有模有樣垂手而立的姿勢,他頓時就是一抬眉——顯然,這孩子是注意到了無語和沉默他們的規矩,這是活學活用上了。 他不由又是一搖頭。其實在馬車上,看著她有模有樣地學著他泡茶,他就注意到了,這孩子很有靈性,不僅觀察力強,似乎模仿能力也不弱。 他又搖了一下頭,低頭翻了翻手上的紙片,問鳳凰道:“怎么沒有南邊的消息?” 鳳凰收回視線,笑道:“正要跟爺說呢。侯爺帶了口信來,怕是不到月底就能進京了?!?/br> “這么快?”周湛不由抬起頭。 “是呢?!兵P凰彎著眉眼笑道,“聽說打著給太后送賀禮的旗號,各方都優先放行了?!庇值?,“好像還打西番進了不少好東西回來呢?!?/br> 周湛緩緩點著頭,一邊心不在焉地繼續翻著那些紙片一邊道:“也好,這下老吳他們該沒什么好抱怨的了?!庇殖榭仗ь^對門外的涂十五道,“這事兒你留意一下吧,別再來煩我了?!?/br> “是?!蓖渴鍛?。 話說,翩羽原就是個好奇心特重的人,這會兒聽了滿耳朵這沒頭沒腦的話,卻是勾得她一陣抓心撓肺,忍不住就展開了各種想像。只是,她到底見識有限,聯想著酒樓上聽到的一些話,有些事能叫她想明白,可更多的,卻只是叫她聽了個云里霧里。 不一會兒,周湛那邊就如走馬觀花似地翻完了手里的紙片。仿佛走了一趟兩萬五千里的征程一般,他長出一口氣,將那疊紙片往鳳凰懷里一扔,靠在那椅子里長嘆一聲:“終于看完了。這回沒有了吧?”他瞪向那個少年。 少年看看他,頓了頓,又小心翼翼地再次提醒道:“就是才剛跟爺說的那事兒了?!?/br> 顯然,雖然他再三點醒著周湛,周湛卻仍是不樂意去理那件事兒,只不高興地一噘嘴……等他意識到自己這動作是學自誰時,不由就橫了那始作俑者一眼。 雖說翩羽模仿著那些丫環小廝們的模樣規規矩矩站著,可到底只是山寨版的,學了個表面而已,那雙眼睛仍是不老實地一個勁兒東瞅西瞧。見周湛的眼帶著不滿向她橫過來,雖然不知情由,她仍是討好地沖著他一陣眨眼,卻是眨得周湛回了她一個警告的瞇眼,她這才咬著舌尖垂下眼去,繼續裝她的木偶。 而她這多變的表情,則在不知不覺中竟叫周湛的郁悶消失不見了。他嘆息一聲,揮了揮手,命鳳凰下去,卻不想轉眼就換了涂十五夾著個賬冊走了進來。 看著涂十五遞過來的那厚厚一本,周湛不由就扶著額一陣【呻】吟,“還沒到月中呢?!?/br> “差不多了?!蓖渴逍χ?,堅持地把那賬冊往周湛面前又推了推。 看看那賬冊,周湛抬眼道:“我能不能就只看最后一頁?” 涂十五寬厚一笑,嘴里卻說道:“爺自個兒訂的規矩?!?/br> 頓時,周湛就有些惱羞成怒了,拿扇子一敲那冊子,蠻橫道:“你就只記得爺的這句話!怎么就不記得爺還說過,爺的規矩就是用來打破的?!”說著,卻是不管涂十五那無奈的眼神,果斷地翻到最后一頁,只看了一眼那最下方的一行數字,便笑道:“不錯嘛?!庇值?,“我記得我年初有過承諾的,就按我的話辦吧?!?/br> “是?!蓖渴逍χ?,當著周湛的面,從懷里掏出一個印章,往那最后一頁上蓋去,又道:“這一下,下面的人該開心了?!?/br> “我看,是你該開心了才對?!敝苷糠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