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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傭人收拾碗筷桌椅,去到廚房清理干凈。 江小智將葫蘆還給周越澤,說道:“您拿好了,這東西太貴重了,我要是不小心給摔了,可賠不起?!?/br> 周越澤接了過來隨意掛在腰間?!罢嬉且蚰銚p毀了,我也不會怪你的。若是自己心上之人比不得這些身外之物,想來那喜歡也是有限,愛意也摻假七分?!?/br> 江小智覺得周越澤說的這話有些趨近等同甜言蜜語,被哄得開心。屋檐邊雨水成線,庭院石板上雨花簇簇。天空上不見血月。 只有外面的引魂燈依舊光芒紅紅,照一條根本看不清的路。 周越澤起身道:“去不去一趟陽間?你高考后還沒怎么出去,成日鉆書里了,出去散散心?” 江小智一邊欣然起來自然且習慣的伸出手去,周越澤拉住他手掌,一邊卻說道:“大人,陽間現在不是大雨不歇嗎?我們去哪?” 他家大人向來不喜歡熱鬧,只喜歡清清靜靜。 周越澤說道:“去紙扎店瞧上一瞧?,F在陽間工業發達,那些‘宅院別墅’都是成套成套出廠,從模具里出來的。有些店老板會在端午秉持古俗拿出來曬一曬??偛荒茉谖逸犗?,盡是些可憐鬼魂吧?陰界的雨凍人,若是刮了罡風,有些鬼太過脆弱,只怕是看不到太陽升起?!?/br> 江小智聞言微笑,他望著他的大人。 雖然他家大人對待外人似乎冷面而不近人情,但是他的那顆心始終是好的。 他喜歡這樣善良而又溫柔的周越澤。 周越澤牽他消失在農家大院,一同消失的還有屋檐梁下掛著的一把雨傘。 到了陽間,華燈已上,霓虹璀璨。 車流茫茫,人流較少。有些大霧彌漫。 開紙扎店的地方并不在景泰市區,郊區所在的城鎮倒是有好些店鋪。 眼下這條街店面關門的已經不少,因為大雨,少有這個時候還來買喪儀的。 兩人共撐一把傘。傘上的墨魚因為是在陽間,加上執傘的人是周越澤,并不敢放肆,老老實實的呆在傘面并不游動。 只是偶爾呆得僵硬了甩一甩尾巴。有條格外活潑的墨魚從傘面游到了傘內,被江小智看見了,江小智忍不住樂,那墨魚一甩尾巴從雨傘里脫出來,跳到了江小智的手上。 周越澤和那墨魚對上一眼,墨魚見周越澤并不說它,歡快的游動尾巴在江小智掌心里撒歡。 周越澤心里哼笑一聲:慣會?;?。 江小智捧著魚走了一段路,周越澤停了下來。 這里有一戶店面是關著的,可是最上頭的窗子卻有著光亮。說明店里有人。 江小智把魚捧回傘上,然后望一望那店面。 紅木的門,門上朱漆斑駁,風吹雨打有些剝落。共有六扇小門。這種門是可以取下來的。平時開兩扇小門進出口就已經比旁的單開門要大很多了。 店面左右各掛一個大紅燈籠,上面積滿灰塵??墒枪膺€很亮。在門邊的墻下邊,有個香爐插著香,還有兩根蠟燭。供奉過路的鬼魂。 一般少有這種供奉了,大多是一些老人家里還這樣做。 可是紙扎店估計是做這一行頗有些忌諱。 還有就是現在靈氣復蘇,各種‘東西’都冒出頭來,以至于某些風俗又甚囂起來。 江小智左右張望一下,看到有幾家店面是開著的,想必大人選擇這一家是有道理的。 周越澤撐傘,拉著江小智上了臺階。這臺階矮矮窄窄卻是長長幾十米,足足十三層。高卻不過一米多。 走得頗為不舒服。 周越澤并未收傘,叩門。 咚咚咚咚。 三聲為人。 四聲為鬼。 這是規矩。 至于對方知不知道那是另一回事。 屋子里一片安靜。不多久,一陣凳子摩擦地板的呲啦聲想起,有腳步聲加急過來。門拴放下。門打開來。 屋子里光亮傾泄而出。照在江小智和周越澤的身上。 這開門的店老板年有六十五了,卻仍舊精神不錯。他先是看一看活人江小智,再去看周越澤。眼睛緩緩的瞪大。 “見過大人?!?/br> 周越澤道:“我就不進門了,要你家店里所有的‘房子’。白紙也都封上?!?/br> 店老板因為激動微微顫抖。連忙道:“大人稍等,我這就去,” 一般這種店里面東西雜七雜八很是雜亂,但是這家店鋪規整的很不錯。東西不難找,很快就被捧到了周越澤前面。 周越澤袖里乾坤收下來之后,他掏出一疊約兩百的陰德鈔遞過去。 “多活些年頭,像你這樣的誠信店家現在少了。而且地府現在等待排隊的太多。陰德鈔自己用就好,不必留給子孫。子孫若是有德自有后福?!?/br> “是!是!謝過大人?!?/br> 周越澤拉著江小智繼續往前走去,卻是只走了兩步就消失在路上。 店老板連唱好幾個保佑,才回了店。幾十年之前尚還是孩童就見過周越澤了,今日再見,竟然還是那番模樣……不由得唏噓感慨。 走陰界的路瞬息千百里,比陽間的路快很多。 路上江小智問:“那位老板認識大人嗎?看他的樣子似乎是見過您的?!?/br> 周越澤便笑著道:“他小時候身體不好,幾番藥石枉然,他娘親別無他法,夜夜做上大魚大rou擺在屋外,供奉香火蠟燭,以求鬼神。只是前來的都是些饞孽之輩,吃喝拿玩之后卻還要進屋去嚇一嚇那孩子。恰逢那時候我上來看看晚霞,遇到了這事兒。就稍微幫忙了兩下而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