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這不可能?!疤鍨憳O其肯定的開口,好不容易他昨兒個敲打過了,也動搖了對方一點,結果人就這么沒了。他算好了那么多,唯獨沒有想過自個邊上會出這么一個意外。 他原本是準備接著反賊的手肅清大嵐的朝政,沒想到這膽大包天的反賊竟然敢對裴清泓動手。在掘地三尺還沒有找到人的之后,太叔瀾終究是怒了。 這府邸上的人都受到了或輕或重的懲罰,特別是負責茶水點心和專門負責守衛的人,更是作為重點懷疑對象被關了起來。 太叔瀾抓反賊是抓的很快,而且一抓一個準。但抓得準沒有用,他這邊弄得動靜太大,裴清泓還是不可能回得來。而且他要是真的弄得太大,要是敵方拿準了裴清泓在他心里的地位,這人怕是更加難以回來。沒啥好說的,城也就那么大,而且裴清泓也不是那種肆意妄為的性子,不可能在這種節骨眼上還到處亂跑。 太叔瀾完全可以斷定裴清泓就是被人給擄走了,而這個時候,叛軍那邊有有人給他寫了一封投誠信。對方的要求簡直可以說是極其的不要臉,但太叔瀾仍舊喜怒不行于色。這還是他頭一次隱忍至斯,上一次敢這么來和他談條件的人墳頭的草怕是都有一丈生長了。 第91章 道阻且長 “往那邊再看看,他身上藥性未解,跑不了多遠的?!睘槭椎氖勘掷锱e著照明的火把,如鷹隼般銳利的目光來回掃視了周圍幾遍,手指指了個方向,便踏步走開。那些跟著他后頭的人也連忙跟了上去,離開前也沒有忘了再仔仔細細的把這個地方再檢查一遍。 等這群人離開,裴清泓心下才松了口氣,他的身體緊縮成一團,窩在極其狹窄的假山洞里,前頭還有垂下來的藤蔓擋著。從前頭看是極其狹窄的地方,后頭是茂密的植物,看不到還有個能夠容納一個成人的洞口。 又是因為晚上的緣故,這群人很自然的忽視了這一處,但這并不代表著他就此徹底安全。裴清泓小心的從洞口挪出來,他的額發已然悉數被冷汗打濕,衣衫盡數濕透,這會四肢還有些無力。 胡曼城讓人解了他的束縛,但屋子外頭還是有武林高手守著,窗子完全被封死,底下還是一大片荊棘叢,從三樓跳下去,別說在不驚動外人的情況下不可能把窗戶打開,就算是打開了,這么跳下去也是非死即殘。 在透過窗子上開的小洞裴清泓推算出底下巡邏的人的規律,早早的瞄準了藏身之處,又略施小計把門外的人解決掉。 被支開的那一位見到同伴昏倒在地上,窗戶又被蠻力打開,屋內七零八亂一看就沒人,他的面上浮現慌張之色,拔腿就往外頭追。裴清泓得以在這個時候從床帷后出來,利用空隙從這樓的小路下去。 他身上換的是那個被藥迷倒的人的衣服,又因為其他人都到下頭去追尋他這個俘虜,加上老天庇佑,這一路雖然驚險,但并沒有遇到抓他的人。 兩軍交戰,胡曼城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時間里把他挪太遠的距離,裴清泓又在先前和前者的交談中得到了一個自個大致的位置。 憑著他對縉云十二城的了解,從敵營逃離雖然難,但并非不可能。夜晚是最危險的時候,也是最好逃脫的時候。裴清泓個性謹慎,但并非不敢冒險,他從來不是那種坐以待斃的存在,在腦海中勾勒出計劃后,便瞅著時機按照計劃一步步的來,雖然很險,但還是成功了。 胡曼城安排他待著的地方是一棟四層高的樓,結構很特殊,裴清泓自個作為工部尚書,房屋建筑這一門功課可以說修到了滿分。昔日他來縉云十二城的時候,特地到各個城池比較有特色的建筑都觀賞了一遍。世人皆知裴家二公子的記憶力極好,幾乎到過目不忘的地步。 盡管時隔多年,對這棟樓的情況,他還可以算得上是十分了解。這也是今兒個他敢冒險的原因。身上的藥力雖然沒有完全的退去,但要對付沒有武功的成年人還是綽綽有余的。所幸他連個人都沒碰見,還是省下來一番精力。 他剛下了樓,便轉身躲進了那個假山的山洞,洞口極其狹窄,幾乎是他剛把自己的痕跡掩好,來找他的人就出來了,在那個極其狹窄的空間待了一刻鐘的時間,巡邏的人才離開。借著夜色的掩護,裴清泓從后天打昏了被留在這里繼續搜尋的小個子,把對方的衣服和自己身上的交換,又往臉上抹了些臟土,將人拖至自個先前帶著的那個山洞處。 做了這般簡單的換裝,他盡量往防衛少的地方尋找出路,這小樓前頭上康莊大路,往另一條道走卻是通往懸崖的羊腸小徑,因為是死路,守在那小徑上的人并不多。若是能夠繞過那座山,便能夠到另一座城池去。但那座山并不是那么好繞的,稍有不慎,就可能掉下萬丈深淵。而且在繞著山路走的時候,他必須極其的小心翼翼。 要是站在那里的時候有人朝他射箭,那根本是躲都沒有辦法躲。這一條道幾乎等于是死路,但對裴清泓而言,卻是目前唯一的生路。 雖然看守裴清泓的兩個人試圖在被其他人發現之前找到裴清泓,來抵消自個犯下的錯誤,但他們把如此重要的人質弄丟的消息還是在極短的時間內被告知了胡曼城。后者即使是憤怒,在這個時候也沒有浪費時間去處置這兩個人,只是罵了句廢物,便迅速的指派人到各個地方搜查。 小樓上他又命人搜尋了一遍,各個出口都叫人把守著,在小樓的附近,他很容易就把視線移到了那假山的上頭。胡曼城的心比他的這些手下要細心得多,借著火把的光,眼尖的發現了假山下有拖動重物的痕跡,藤蔓處也有些地方像是被人碰過。他心念一動,三步并作兩步上前把遮蔽的樹枝撥了開來。 他的眼睛一亮,直接拔了身邊屬下的劍就把那些遮擋物劈了下來,洞口露出的小半截衣物赫然是先前那被打昏了的侍衛身上的。 他揚了揚聲音:“裴公子還是快些出來罷,要是等胡某親自動手,這力度可就沒那么合適了?!?/br> 但里頭的人還是毫無動靜,在等了幾秒之后,胡曼城面上神情一凜,直接就拽著那衣角把人給拖了出來,穿著那衣服的人是個比裴清泓瘦弱矮小不少的男人,對方有著一張滿是褶子的臉,看著就有四十來歲,根本就不可能是裴清泓。 他心頭怒火陡升,憤然踢了一腳,直接把那被裴清泓打昏過去的男人踢斷了兩根肋骨,生生的把昏迷的人給痛醒了。 不過受害者也不敢對胡曼城這個主子發脾氣,只能忍著痛麻利地滾到一邊去,后者又下了命令留了人在這個地方,帶著其他人往其他的通路上走:“你,你你,去大路上守著,另外幾個隨我往后頭的小路上去搜!” “可是大人,那小路是絕路??!”問話的正是那個先前被打昏了大個頭,后者冷眼看了他一眼,步子邁得很急:“你了解裴清泓多還是我了解他的多,置之死地而后生,說的就是他現在這個情況,跟著我來就夠了,擦亮點你的招子,要是再把人丟了,我饒不了你們!” 為他開路的人舉著火把在他的前方小跑起來,弓箭手們也隨在他后天快步跟了上去。在往山那邊走的時候,負責大路那邊的人卻突然從后頭追了上來,一邊喘氣還一遍喊:“大人等等!大人!” 胡曼城的腳步便停了下來,難不成自個的判斷出錯了,在哪一瞬間他對自個的判斷產生了動搖,但那前來報信的人所報的卻并非是裴清泓的事情,他到胡曼城的面前來了個大的緩沖,用了極大的力氣,硬生生的在對方的跟前停了下來,也不敢耽擱時間,上氣不接下氣地道:“大人……大人,不好了!大嵐的軍隊,大嵐的軍隊和咱們的打起來了!” 太叔瀾帶領的軍隊那可是急行軍,而且白天的時候雙方進行了一番激戰,他這邊雖然說是吃了個大虧,可對方的損失也不小,正是應該休養生息的時候,對方這個時候打上門來,這目的很明顯,自然是為了他們抓過來的人質。 胡曼城的步子反而慢了下來,他挑了挑眉,面上倒浮現出一個得意的神色:“吩咐下去,保留實力,撤退到臨城區,再佯裝一番,把大嵐的軍隊引到這一邊來?!?/br> “那主人您的安危呢?大嵐來的人可不少?!苯釉挼娜艘荒槗鷳n地望向他,后者卻頗有閑情逸致地打開了手中的扇子,“我自有脫身的法子,你盡管按我的吩咐去做?!?/br> 雖然已經有了把握,但胡曼城的腳步還是加快了許多,到后頭甚至是小跑起來,不過在大嵐的軍隊到來之前,他們就發現了小心翼翼地圍繞著山走的一個身影。裴清泓已經用最快的速度在行走,他竭力的讓自己每一步都走得穩穩當當,眼睛也完全不往深淵下頭看。 但山路很長,他為了不踏空,就只能走很小的碎步。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完成了四分之三的路程已然極其不易。 他的身上穿著黑色的衣袍,隱匿在nongnong的夜色中,并不是很容易被人發現??上Ш鞘橇曃渲?,夜視能力尤為不錯,此時又有數十支火把照亮著這一段路,胡曼城一揚手,十幾位弓箭手便齊刷刷的對準了在狹窄的山路上行走的那個黑影。 借著呼嘯的山風,胡曼城的聲音極快的傳了過去:“還請裴公子留步,不然胡某也難保裴公子的性命?!?/br> 裴清泓的腳步卻不停歇,眼看著出路就在前方,只要他再往前不到一百米便能繞過去,當下就加快了步伐往前走。然而他走了不過十來步,一支羽箭便擦著他的臉頰掠過去,直直地插進了陡峭的山壁之間,而他的后路也被三支羽箭給封死。 無論是往前往后,他都沒了退路!裴清泓的衣袂被凜冽的山風吹得呼呼飛起,他的眼眸沉靜下來,腳步也定在了那一處。 胡曼城的聲音從平地上傳了過來:“裴大人與我相識一場,胡某本無意為難,只是胡某也是惜命之人,自然不能見得自個命喪這孤寒之地,今兒個就委屈裴大人一番。等著救裴大人的人一塊過來了!” 第92章 置之死地 裴清泓的眸光移向了他的腳下,這一次和上一次并不一樣?,F在是夜晚,而這山脈和上次的也完全不能比。把上次的山脈和這次的放在一塊,上次的那只能算作小山丘,這往山下一看,只有飄渺的云霧,什么都看不見。 沒人失足掉下過深淵還要身還的時候,而且胡曼城也在某個陽光明媚的日子云霧散開之際撇到過山下的風景。 雖然因為山實在是太高未曾窺見全貌,但這山下是郁郁蔥蔥的樹林,未曾有粼粼波光,掉下去,那肯定是沒有命的。便是談不上粉身碎骨,但也決計無法生還。 對方也是拿捏住了這一點,才會極有把握的站在原地威脅他。裴清泓看著攔在自己身前的那一支羽箭,極其小心的蹲下來,挪了過去。胡曼城當下怒極反笑,揮了揮手,齊刷刷的幾支羽箭便在十來米的地方徹底的擋住了裴清泓的去路。 先前那羽箭射得高,裴清泓可以蹲下來,現在幾支羽箭封鎖道路,裴清泓周身并無任何可以削斷箭矢,這山風又刮得很大,裴清泓這一下是完完全全地被堵在山路上了。 在羽箭和他現在的位置之間還有十米左右的距離,裴清泓又走了五六米停了下來,身體緊緊地挨著巖壁,手攀附著山壁上的凸起部分,一副虛弱無力的樣子。他的模樣倒是教胡曼城為他捏了一把汗,生怕對方雙腿無力就這么直接的栽下去。 等裴清泓不動了,他又忙不迭的教弓箭手在裴清泓身邊射出去幾支羽箭,當然不是為了取裴清泓的性命,正相反,他是利用羽箭固定住對方的身體,免得這位大嵐的重臣,皇室的紅人就這么掉下去。 到現在,他也多多少少的猜到了太上皇的另一個身份,雖然不知道來龍去脈是怎么回事,但裴清泓在那位太上皇心里地位非凡是跑不了的,人質的重要性可以讓他爭取自個想要的東西,但要是人質就這么在太上皇的面前死了,他自個怕也是非常難全身而退。 所以無論如何,裴清泓不能死。不僅不能死,還得被拽回來,重新到他的掌控下,當著太叔瀾的面陪他一起演一場討價還價的好戲。 他派過去的人是為輕功和武藝都不差的高手,人已然從懸崖邊上往裴清泓那邊慢慢的靠近,這派出去的人手里拿著刀刃可以把鎖住裴清泓后路的羽箭給弄開,等和人接觸到了,可以把看起來有些脫力的裴清泓順利的帶回來,裴清泓身上的冷汗早就被寒冷的山風吹干,這大概是他人生中最驚心動魄的時刻,便是在他當年出任荊州薊州二地治水時面對地頭蛇的圍攻,也沒有教他這般心跳如鼓過。 路上他自個選的,便是跪著走他也得堅持下去。前幾米便是羽箭,他維持著現在的姿勢緊緊的貼著山壁,而屬于胡曼城的人緊緊的貼著墻壁,小心翼翼的挪過來。即便是沒有性命之憂,武藝也好,但在這種山路上,對方還是極其的謹慎,還不如裴清泓這個有些脫力的人走得快。 現在大概是半夜三更,如黑色綢緞一般的天空上零星點綴著幾顆星子,一輪彎月懸掛在山崖之上,月色淺且淡,但也足以讓夜視能力極好的裴清泓看清楚自個所處的境況。 胡曼城的手上蛇形的月光石玉佩在這淡淡的月光下流光溢彩,太叔瀾到達此處的時候,那個接近裴清泓的還有一段距離,胡曼城的人守住了這一邊的關口,十來位弓箭手齊刷刷的對準了裴清泓。 太叔瀾這邊的弓箭手則是把箭矢一同指向了胡曼城,后者的一雙桃花眼向上挑,嘴角上揚,儼然一個多情公子的溫柔笑模樣。太上皇帶著的可都是些精兵,人數也不少。守住這座小城池的兵力一大部分因為胡曼城的吩咐迅速的撤離。 跟在太叔瀾邊上的幾百位精兵對上胡曼城這里十來個人,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前者將后者打得毫無招架之力。但胡曼城并沒有跑,因為他這里有著最大的籌碼:“太上皇若是對草民出手,裴大人便會當場從這山崖上頭掉下去?!?/br> 太叔瀾停了馬,在看到山崖上被困在羽箭之間那人的面容后,他翻身下了馬。 胡曼城手中把玩著那一枚從裴清泓腰間系著的荷包里拿來的玉佩,笑吟吟地道:“這人自然是裴大人沒錯,陛下用不著懷疑這一點,草民先前寫信過去,就是希望陛下能好好考慮,如今給了陛下您這么長的一段時間,就不知道您考慮好了沒有?!?/br> 太叔瀾的聲音比這割人臉的山風還要冷上幾分:“你憑什么和孤談條件?” 胡曼城被他的威壓壓得心中一悸,但面色卻仍舊如常,聲音也十分的鎮定,他把手中折射著月華的玉佩貼在手掌上讓太叔瀾得以看得清清楚楚,上頭雕刻得栩栩如生的小蛇在月光下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在月華中游走。 “草民自然是沒什么太厲害的依仗,這和太上皇您談判的條件嘛,自然是這枚玉佩……”胡曼城的尾音有意的拖長,等到聲調一轉,才接著把后頭三個字補上,“的主人?!?/br> “陛下盡管按照自個的心意做便是,用不著管微臣?!边@里安靜的很,能夠聽清楚山風呼嘯的聲音,太叔瀾和胡曼城離山崖的距離也算不得遠,裴清泓很輕易就能夠聽見這兩個人的對話。 免得自個變成被拿捏的人質,裴清泓出了聲。他會出逃就是因為不想胡曼城弄個刀子擱在他脖子上被要挾,現在這種場景,他要是死了,那胡曼城也活不了。對方最多拿捏著他的命逃離那個地方,其他的條件,簡直是妄想。當然要是太叔瀾不在乎,見不得他處在這種危險境界那又是另說。 他這一出聲,太叔瀾便越發確認他的身份。先前他還懷疑胡曼城是不是把人丟了,然后隨便找了個人演了這么一出戲來糊弄他,但看容貌,確確實實的是裴清泓,便是容貌在這種場景下看得不夠真切,這聲音他也絕對不會錯認。 太叔瀾的目光對上了貼著山壁的裴清泓,他的眸光添了幾分幽暗深邃。胡曼城先前寫的那些條件實在是荒謬至極,現在這個場景也確確實實只能算是僵持不下,誰會贏就要看到底是誰對籌碼比較在意。 這在山崖上的每一分每一秒對裴清泓都十分的珍貴,裴清泓身上本就是中了藥的,藥性經過這么長的時間解了不少,但是那么長時間的折騰,加上心里上的壓力,在這山崖上待著的時間越久,能夠生還的可能性就越小。這也是胡曼城這邊的那個武林高手一直在往前挪動,太叔瀾這邊卻為對那個人作出反應的重要原因。 在太叔瀾作出考慮姿態的時候,胡曼城極其“好心”的提醒了一句,“這時間長了,裴大人就堅持不住了,陛下可千萬不要考慮太長時間了?!?/br> 眼看著那個男人離自個越來越近,裴清泓身上的無力感也越來越厲害,這樣下去,怕是不等人來,他無力攀附巖壁的話,肯定也得掉下去。 他的面色越來月難看,這樣的姿態看在一直關注著他的太叔瀾眼里,后者哪能不知道他現在的真實情況。在太叔瀾那句“我答應你?!眲偝隹诘臅r候,那位武林高手已經伸出了鋒利的匕首來砍掉他和裴清泓之間的羽箭。 在太叔瀾的回答出口的時候,裴清泓面上露出難得的詫異之色,他不知道胡曼城究竟提了什么條件,但那條件絕對不會是你給我點金銀珠寶放我走這種簡單的條件,雖然驚訝,但他也已經下定了決心,在胡曼城的人伸手過來的時候,他縱身從自己站的地方跳了下去!試圖抓住他的人連片衣角都沒撈到,就眼睜睜地看著那長發披散的俊秀青年落入這山崖下,夜色朦朧,裴清泓的身影很快就落入了那云霧繚繞之中,底下是萬丈深淵,重物落下去,便是個回聲也聽不見。 “不!”太上皇目眥盡裂。幾乎就是他出聲的同時,太叔瀾這邊的弓箭手也同時出手,把那位在山崖上的高手射成了個篩子。被裴清泓不要命的行為驚到的胡曼城還來不及反應到底發生了什么,身邊的人就盡數誅伏。 胡曼城雖然武藝不錯,但以一人之力也難敵四手,他本是被生擒,但太叔瀾連看都未看他一眼,留了句“就地誅殺!”便從他的身邊疾奔離開。 那塊玉佩也在胡曼城被一劍封喉的時候由跟在太叔瀾身后的影衛接了起來,他看了看這先前還志得意滿的青年一眼,對方顯然還不能夠相信自個居然就這么死了,一雙桃花眼瞪得溜圓,儼然是死不瞑目。他心中唏噓一聲,見太上皇離開,連忙跟了上去。 他的主子步伐極快,幾乎是健步如飛就穿過了到山崖小路的鐵索橋,先前身上插了十幾支羽箭的那位高手早就一頭栽下山崖不見蹤影,太叔瀾用上了輕功,極快地掠了過去,先前插在山崖上的羽箭被他用內力震成了粉末。 他走到了裴清泓待著的一一小塊地方往下頭望過去,底下是飄渺的云霧,黑黢黢的一眼望不到頭。跟在他后頭的影衛還來不及說話呢,就見著自家主子面上神色激變,然后一把寶劍插進山脈,一下就躍了下去。 他當下整個人就懵逼了,這種情況,便是主子您的輕功再好也堅持不了多久??!更何況,現在太叔瀾握劍的那只手還受了傷。 裴清泓跳下去的決絕姿態儼然拉斷了太叔瀾腦海里的那根弦,站在對方的那個位置的時候,一個極其沖動的想法讓他縱身而下,雖然他有劍做緩沖,但能夠支撐的時間并不久,一念之間的事情,但在那短短的十幾秒里他并不覺得后悔。 寶劍在山石之間劃出火花,樹木和山石為太叔瀾的下墜做了很好的緩沖,加上有輕功,太叔瀾下落了速度減緩了許多。但上天并沒有給他那么好的運氣,那只在戰場上為了讓裴清泓生出憐惜之意而刻意受傷的手這一會因為巨大的沖擊力開始和他做對。 精神上受到的打擊和手的劇痛讓太叔瀾稍稍的松了手,便是那一瞬間,他就沒了寶劍作為依仗,而他踩著的那根細細的樹枝也因為承受不了一個成年男人下墜的力量而斷裂。 在哪一瞬間太叔瀾下意識的用用手攀附住了巖壁,但他忘了自個疼得要死的也是那一只右手。在影衛焦急的聲音從頭頂傳過來的時候,太叔瀾覺得自個也快要撐不住了。 巖石上染上了他手的鮮血,巖石變得血跡斑斑,他的手已經脫臼,便是他忽略疼痛,手也可能因為不受身體控制而山壁松開,就在他的手指無力從山崖滑落的時候,一只修長有力的手從山崖之間伸了出來,拉住了他的手。 第93章 中秋快樂 那只手的溫度和觸感儼然是他所熟悉的,在太叔瀾還呆愣的時候,他就被那手的主人拉了上來。裴清泓用了不小的力氣,才把太叔瀾拖到安全的地方,等對方一安全他就松了手。就剛剛拉對方這么短的時間,他的手就有些脫力。本來就耗費了極大的力氣,這下更是一下子癱軟在地上,也不嫌棄地上臟,靠著山洞的墻壁就大口地喘起粗氣來。 他這邊喘得厲害,從死亡邊緣被拉回來的青年還在那里發懵,等他喘過氣來,就迎來了對方的一個猛撲。對方的力氣大得幾乎要把他勒死,裴清泓手沒多少力氣,非常艱難地吐出幾個字來:”放,放手……你想謀殺親夫??!” 反應過來的太叔瀾方松開自個對裴清泓的桎梏,但實際也沒松多少,兩個人仍舊緊緊的摟在一塊,更準確的說,是裴清泓單方面的被他摟在懷中。 剛剛從山崖上一躍而下,裴清泓自然是不可能為了尋死。他對著個地方記憶深刻,是因為來這里的時候在走這里的山路的時候,差點沒摔到山下變成rou泥。大難不死必有后福,那個時候他就發現了這山下隱匿的一個洞口,就在那條小徑下頭十來米的地方,他借助藤蔓做個緩沖,很容易就能夠蕩到山洞里頭去,到時候再從山洞往下頭走一段路,便能從另一條同樣狹窄的小路從山的這邊繞出去。 當然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他肯定還是選擇直接從上面那條小路直接的繞出去,萬一時間來不及的話,這個洞口便是他選擇的后路。那一回離開的時候,他在那山洞的正上方用小刀做了個十分復雜的圖案標記,當初的一個無心之舉卻在今天救了他一命。 胡曼城手下的弓箭手先前射的地方還沒到他當年刻的標記處,故而他蹲下來小心翼翼的從那支羽箭下繞過去,后來的箭矢離他有十來米的距離,他只走了五米左右就停下來,并非是他已經沒了力氣,而是因為他停留的地方便是他當年做的標記處。 他離開這么些年,遮擋住那山洞的植物長得更加茂密,尋常人看著山下一眼都會頭昏眼花的,生怕自己一個不慎就從山上摔下去。負責領路的人也通常會特意叮囑不要往山下看,哪里會有人去注意在山上是不是有個圖案,也不會伸長脖子去看底下有沒有這么一個洞。 呼嘯的山風掩蓋了他下滑的動靜 裴清泓算好了角度算好了風向,也算好了自己下來的角度和力度,幾乎沒有半點差錯就到了自個預計到達的地方,他窩進山洞里的時候也沒有忘記聽外頭的動靜。 原本他是打算等外頭的事情解決了自個的力氣恢復了,就慢慢挪動到山洞外頭的小路上去。誰曾想,太叔瀾居然連那種粗麻繩也沒有往身上綁一根,拿著一柄劍就敢往下頭跳。 裴清泓心緒復雜的很,這導致他在被太叔瀾放開的時候,呼得一下就給了對方一巴掌,當然不是打臉,他打的是太叔瀾的手。那只先前拿來做苦rou計的工具,如今又因為支撐s對方整個身體,脫臼又流血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