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這輛馬車是葉氏堅持為兩個人提供的,馬車外壁樸實無華,內里卻是非常的舒適?,F在是春寒料峭的天氣,馬車里頭還專門有安放暖爐的格子。又厚又絨的毯子鋪滿了整個馬車壁,馬車底下有暗格,隔開車夫和車子的車簾與馬車窗上的也是用特殊的料子做的,不會輕易的被風吹開很是保暖。 裴清泓在這溫暖如春的馬車車內做了一會,額頭上就冒汗,把外頭披著的火鼠裘衣脫了下來,那個榮欣郡主送的護身符也被他擱在一邊。 蘭珉原本是捧著本解悶的雜書在看的,目光瞥到那個裝著護身符的精致荷包時又忍不住開了口:“大嫂可真是有心,沐之有福了?!?/br> “若是子玨能為我縫個荷包,那為夫才是真的有福了?!甭犔m珉這語氣,他就瞬間懂了對方在上車之后和他置氣是為了什么了。 榮欣郡主的情態雖然收斂的很好,但是和他相處的時候,難免有不自覺流露感情的時候。娶了蘭珉以后,幾乎他在家里的時候幾乎都是和蘭珉待在一塊的。蘭珉性格細膩,自然不會不知道榮欣郡主心里打得是什么主意。 雖然兩個人之間一直是發乎情止乎禮,裴清泓大多數時候更是有意避著她,但任誰知道自己丈夫的身邊有這么一個愛慕者心里都不會高興,更何況,因為榮欣是裴清泓大嫂,前者很多不越規矩的關心裴清泓都不能冷顏拒絕。 見蘭珉有幾分別扭的臉色,裴清泓卻是輕笑出聲:“子玨莫不是忘了,前幾日太醫還來了咱們裴府,大嫂她都有了兩個月的身孕?!?/br> 被葉氏逼回來的裴清逸在府里每晚上都會進行造人大業,就是前幾日朝廷來宣紙的時候,榮欣在邊上突然了面色蒼白地干嘔起來。等請了幾位大夫過來,都診斷榮欣郡主懷的是喜脈,得知有了孩子的榮欣脾氣也收斂不少。 裴清泓看得很清楚,只要他不回應,對方就不會有那個膽子作出越距之事?,F在榮欣有了孩子,將來應該也會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孩子身上,這感情自然就淡了下來。 裴清泓挪了位置,移到蘭珉的身邊去:“說起來我也有事情問你,陛下送來的圣旨里,說你精通齊語,還通曉齊國風俗。這些為夫都啊知曉,陛下如何知道的?!?/br> 蘭珉抬眼看他:“我通曉的并不只是齊語,這事情齊家的人都知道,當初沐之成婚轟動的很,我是什么底細,那位知道也沒有什么奇怪的。還是說,你不愿意我來,我可聽說那齊國的公主心慕夫君,甚是想要將你招為駙馬呢?!?/br> 那回國的使臣韋林并不是那種守得住秘密的人,他回大嵐沒有多久,那位齊國公主的事情就在上流的圈子里流傳開來。裴清泓作為當事人自然也是聽說了這一個流言。 他甚是無奈的笑了笑:“我既然娶了賢妻,又哪里會再尚什么公主。莫說那公主與我相差十歲,便是她再絕色在我眼里也及不上子玨半分。且不說流言是否屬實,七年前那位公主不過六歲幼女,為夫再怎么樣也不至于喪心病狂到那種地步?!?/br> 他的手握住了蘭珉的手:“子玨能陪我共同前往齊國我自然心中歡喜,只是齊國此行多有兇險,子玨還需緊緊跟著為夫才是?!彼菜闶强疵靼琢?,蘭珉就是個活脫脫的醋壇子,醋勁上來也不管那么多,他只能順毛安撫。 不過這也是對方在乎自己的表現,只要對方不鬧騰的厲害,他只覺得心中甜蜜,也愿意耐心哄他,不會覺得厭煩。 蘭珉的手被他握著原本是準備抽回來的,但他輕輕動了一下,反而被握得更緊了,也干脆就放棄了任由裴清泓握著。 去齊國的路十分的順利,雖然路上顛簸,但沒有遭遇任何劫匪,那些占地面積小的可憐的幾個小國也是非常輕易的就在裴清泓的隊伍提供的文書上蓋了章放了行,大約過十日的功夫,大嵐派向齊國的隊伍順利的抵達了大齊接待來使的驛站。 大齊的街道比嵐國來得要整潔恢宏,都城的人比大嵐要少許多。裴清泓的隊伍一抵達都城,便來了一位十分尊貴的拜訪者,不是旁人,正是那位傳聞中對裴清泓芳心暗許的公主。 那位公主后頭跟著的是兩位嬌美的侍女,她梳的是大齊都城流行的發勢,她的面上蒙了面紗,只露出來光潔的額頭和一雙柔水明眸。 按照大嵐的安排,蘭珉只是作為翻譯官和助裴清泓順利完成這次來訪的輔助對象,他的裴清泓妻子的身份并不為大齊人所知。 這些隨行的使臣當然也不會傻到在傳聞中愛慕裴大人的公主面前談。因為男女有別,裴清泓和這位深受齊國新皇寵愛的公主是在使臣和侍衛的見證下,于驛站里頭見的面。 公主的容貌無疑是出挑的,齊國的人普遍要比嵐國高些,她的年紀雖小,但在嵐國人看來,這公主已然長成,身形纖細修長,肌膚瑩潤如玉,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 裴清泓的目光卻并沒有在這位美人身上有多的停留,很自然的見了禮便和蘭珉一塊進了屬于自己的暫時休息處。 跟在公主身邊侍女顯然不滿意這異國來使的無禮,但她們質問的步伐被公主擋住了,她確實如傳聞中一般含情脈脈地看著他,一直注視著前者走進屋子關上了門。 裴清泓心情卻是越發沉重,只消一眼他就看出來對方對著他的含情脈脈不過是在作偽造可堂堂公主,又是何苦要以這種形式來捏造留言? 第69章 一場大局 裴清泓只覺得那公主的態度有些怪怪的,但在他進齊國皇宮見那位大齊新帝之前,一切都是十分正常,甚至可以說是沒有出任何亂子。 要對齊國新皇說的話要送的禮,都在來的路上整個使團都已商量妥當。裴清泓和那些使臣從驛站到進齊國的皇宮,一路上幾乎就沒有遇到什么麻煩。 便是進宮之后也是出乎意料的順利,朝見皇帝的時候,裴清泓大大方方地抬頭打量那位天子的容貌。 坐在金鑾殿上的大齊天子長著一張算不得俊美但十分英氣的面孔。這位和裴清泓差不多年歲的皇帝骨架很粗,容貌只能算是中等,但貴在天庭飽滿,鼻若懸膽,面容嚴肅,頗有皇家威儀。憑著那份貴氣,生生的把整個人的品貌提升了一個檔次。 雖然人是坐在金椅上,但從那筆直修長的一雙腿,還是能夠看出來他身量很長。裴清泓在見過禮之后目光便從齊國君主的面上,移到了那雙被皇帝隨意擱放在椅子上的手上。 那手并不像其他皇室人員一樣因為養尊處優顯得瑩白如玉,因為在戰場上摸爬滾打過,那手膚色偏黑,虎口有厚厚的繭子。 在出使之前,裴清泓便就齊國的情況進行了多方面的調查。新帝拓跋嵐有著個文雅的名字,性格卻十分粗獷,他并非那種生于后宮之中,長于婦人之手的文弱皇子,比起工于心計,他更加擅長用拳頭說話,這大齊的江山便是他踏踏實實踩著鮮血奪來的。 大部分的武者都是十分討厭有人賣弄文才,說話咬文嚼字的。在這種人面前,裴清泓自然是盡力表現出自己爽朗的一面,說話行為絕對沒有一點拖泥帶水。 拓跋嵐說起話來也十分豪爽直接:“聞名不如見面,裴尚書果然和傳聞中一般是人中豪杰。朕的皇妹一直對你心有仰慕之意,就不知裴尚書愿不愿意做我大齊的宛平駙馬?” 裴清泓還沒說話,他又接著補充:“當然。朕也知道,你已經娶妻,但這后院之事,沒有個女子處理家事如何能行。宛平也和朕說了,愿意做個平妻,將你的妻子視作姐妹。雖說我大齊皇家的公主本是要嫁這天底下同樣尊貴的人,但我這個兄長也不能太違背了meimei的心意。等宛平嫁進大嵐,你只要每年帶她來看一看我這個做兄長的就夠了,我大齊不強留,就不知道裴尚書意下如何?” 他這一番話,聽起來只是一個寵愛小妹的兄長放下驕傲,屈尊降貴的為自家的meimei求親,但同時他也貶低了裴清泓娶的妻子蘭珉,話里行間都是對那個為人男妻的男人的輕蔑。甚至他連裴清泓也是沒有太放在眼里,這與當初韋林帶來的齊國君主手諭相差甚遠。 裴清泓蹙起眉頭,莫說他看不上那位出身高貴,“癡心一片”的宛平公主,就是他看上了,也有諸多的原因會讓他選擇拒絕這樣的一場婚事。更何況,那公主并不是真的對他有情意,即使是平妻之位他也不想許給她他先是拍了拍站在身側充當翻譯的蘭珉的手以示安撫,緊接著邁步向前回絕道:“宛平公主天資過人,敏慧大方,自是極好,但鄙人已然心有所屬。糟糠之妻不下堂,臣允諾這一生只娶一個,若是娶了公主,便是將自己的諾言置之腦后。君子一諾千金,恕裴某難以從命?!?/br> 蘭珉聽了他的這話面上的神色才舒緩些,又接著只字不差地用大齊語翻譯了一遍。 齊國的百官便小聲的議論起來,坐在上位的拓跋嵐被當眾駁了面子,臉色不大好看,但也沒有多作為難。直到幾日之后,裴清泓和使臣團收拾東西離開。這一段時間內,包括大齊君主拓跋嵐和他那位愛慕裴清泓的公主宛平在內,再沒有人在他的面前再提那位宛平公主的事情。 比較不和常理的是,那傳聞中對裴清泓癡心一片的宛平公主除了剛開始來了一次,后頭都沒有再出現過。驛館里頭的人等了許久,可惜這近一周的時間都沒有再等來那位秀美的公主的俏麗身影。 與裴清泓同行的這一幫人,使臣團的副手頂替了原先韋林的位置,留在了大齊,這里有一部分人隨著那位新的駐外大使被安排留在了大齊,另一部分則是隨著裴清泓一同回嵐國。 在得知裴清泓的車隊已經離開大齊都城的城門之后,拓跋弘便擺了擺手,示意來匯報的人接著執行命令:“還是按照先前的計劃,下去做吧?!?/br> “那裴清泓真真是好大的膽子,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就敢讓朕下不來臺,若不是宛平喜歡他,朕才懶得管他是什么人物,他做了什么都與朕無關,宛平可是公主,能看上他是抬舉了他!”這會的拓跋嵐完全不復金鑾殿上的君主模樣,他的本性是暴躁且殘忍的,因為崇尚武力,他對裴清泓那樣看起來風一吹就倒的文官其實是十分瞧不起的。 站在拓跋嵐身邊的錐帽男子抬了抬遮住自己的面紗:“裴清泓的年紀都快夠宛平公主的兩倍了,要他真想娶個公主,大嵐有的是公主等他娶,哪里又會出現在這個地方求娶宛平,他拒絕也是為了宛平好?!?/br> 拓跋嵐仍舊是半信半疑:“那裴清泓真有這么厲害?朕看他不過只是一介文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除了那一副勾女人的好皮囊,也沒有什么特別出色的?!?/br> “裴清泓的父親雖然是大嵐的當朝左相,但他的升遷之路是靠自己他踏踏實實的走下來的。更何況他不僅是在一年前就成了大嵐最年輕的工部尚書,近年來還成了大嵐小皇帝的老師。他的家里,娘親是嵐國有名的大商人,兄長娶了郡主,做弟弟的又即將迎娶長公主,陛下還覺得這人不出色嗎?” 拓跋嵐嘖嘖地感嘆了一番這少年英才,但還有個地方他不是太了解:“軍師既然要想對付之這裴清泓,何必如此興師動眾大費周章的。就為了宴請這些使臣,他可沒少從自己的私人小金庫拿錢,簡直是讓他rou疼。 那被他稱作軍師的桃花眼輕飄飄地瞥了他一會:“陛下說的可真是輕巧,若沒有理由把這裴清泓從嵐國引出來,哪有那么容易對他動手。若是裴清泓能夠有千里眼,便會知道這被拓跋嵐稱作軍師的男人有著和送蘇岑離開的人一模一樣的桃花眼。若是這男人把遮住了容貌的面罩拿下,那就是和當初蘇岑馬車里的男人一模一樣的容顏。 若是裴延能夠在這也會大吃一驚,因為這有著桃花眼和動聽嗓音的男人不是旁人,正是在他和那前朝接洽的地下室里見面的那個人。 “那便聽軍師的,朕出力,軍師你出謀略?!蓖匕蠉闺m然不是很喜歡那些嘰嘰歪歪的文人,但對這個軍師卻是十分信任倚重的,不僅是因為有著高強的武藝,更是因為他自己是在這位軍師的出謀劃策下才奪得了如今的皇位。 那桃花眼男子眸光瀲滟,輕笑出聲:“那微臣就等著陛下派出去的人給我好消息了,務必要在目標離開邊境之前把人給處置好?!闭f這話的時候,他還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裴清泓心里的不安一直在擴大,從他抵達大齊的時候那種違和感就一直存在,直到他離開大齊,那種不安感也沒有減輕半分,現在更是變本加厲的讓他的眼皮跳得厲害。 坐在馬車里的蘭珉手輕輕的覆蓋在他的眼睛上頭,疑聲道:“你的眼睛怎么跳得這般厲害?”他和裴清泓獨處一室,自然很容易就能看清對方眼睛的不正常,他起初還以為是裴清泓正對著他送秋波呢,但想了想,裴清泓根本不可能是那種人,他在觀察了一陣之后,只得出了裴清泓眼皮抽筋的結論。 左眼跳財右眼跳災,裴清泓是兩只眼睛的眼皮一直在挑,擺明了是有事情要發生。但面對蘭珉的關切,裴清泓還是勉強扯出來一個比較像樣的笑容,寬慰道:“沒什么,咱們這也快抵達交界處,不至于太倒霉的?!?/br> 這就是父母健在的好處,只要他的爹娘在,多大的事情感覺都有人分擔抗走,所以裴清泓已經是迫不及待的要回大嵐了。 先前駕駛馬車將裴清泓和蘭珉送到大齊的車夫因為生了病,只得把自己的差事交給好友去安排?;厝サ臅r候,是另一個人擔任了新的車夫。面目老實忠厚,看起來就是那種很容易讓放心的老實人。 車子在齊國通往嵐國平緩地前進了一大段路,卻突然就停了下來。馬車夫的安靜讓裴清泓察覺到了外頭的不對勁,聽到外頭的打斗的動靜,裴清泓直接把馬車的簾子給扯了下來。 一拉開簾子,裴清泓就有些后悔了,映在他眼里的是極其混亂的打斗場面,一批灰衣人和那些保護他的侍衛做著極其激烈的斗爭。刀劍泛著金屬的冷光,刀光劍影得晃得裴清泓大腦瞬間恍惚。 眼看著一把明晃晃的劍繞過那些人直接往裴清泓刺來,蘭珉連忙身上拽了他一把,讓那個窮兇極惡且厚顏無恥的歹徒一下子撲了個空。蘭珉一邊揮舞著從某個戰敗者身上扒下來的長劍,一只手把裴清泓重新拉上了馬車,然后一腳踢了個兵器過去:“前頭有我護著你,你快些把那東西撿起來!” 第70章 兩人落單 裴清泓也顧不得想那么蘭珉為何有這么俊的身手,他很快抄起來地上的兵器和這些刺客打了起來,他并不想殺生,不過來者不善,招招對著他們的要害下手,為了保命,裴清泓的出手也變得狠辣起來。 這群人的數量算不得上,大約有近三百人,在逼近馬車的時候,就被忠心耿耿的護衛干掉一批,裴清泓的隊伍里頭,雖然人數也不少,但好些都是沒有戰斗能力的文官,沒有躲在馬車里當鵪鶉就不錯了,出來也大部分都是尖叫添亂,還不如安分地待在那里。 不過這群窮兇極惡之徒顯然是沒有打算放過這些官員的打算,雖然絕大多數人是圍著裴清泓和蘭珉這邊打,但還有少部分直接就對著那些馬車里的官員射箭,箭羽穿破馬車壁顯然射到沒了一些看不清楚情況的官員,鮮紅的血都濺上了白色的車窗窗幔。 戰況更加的激烈,唯一好的地方是這一群刺客刀刃之上并沒有沾染什么毒藥,這種時刻,那些負責保護裴清泓的裴家影衛也參戰進來,這隨行的軍士中也有相當一部分能打的(負責保護太上皇安全的影衛就是易容化妝被安插在這群保護使臣的兵士中間,有影衛的出現,兩邊一時間僵持不下。 不過不幸的是,那些能夠打的雖然一開始就緊緊地圍住裴清泓和蘭珉搭乘的這一輛馬車在戰斗,可敵人數量實在是太多,在長久的拉鋸戰后,背貼著背對敵,隨著兩方人馬越來越多的人倒下,在裴清泓和蘭珉身邊的那些影衛差不多都死了,其他被擠出圈子外頭的人則是被那些惡徒給牽絆住,這群人穿的是那種粗布衣裳,臉都沒有遮起來,顯然是做好了有去無回的準備,要么把他們這群人殺光,要么自己全部死掉。 對方用命在搏,裴清泓這邊何嘗不是為了自己的小命在戰斗,他和蘭珉兩個人的小圈子在不斷的縮小,明晃晃的刀刃把兩個人幾乎包圍起來,裴清泓配合著自己的男妻在這群人的包圍圈里撕開一個小豁口,他們順著那個小豁口一路往后頭退。 回來的時候,因為人少了一部分,趕路的速度比先前反而快了不少。這會使臣團實際上已經行駛到了一個小國和嵐國的邊境之處,這小國和嵐國算是友好邦交,但是和齊國的感情卻不算好。要是使臣團死在這個小國,那嵐國和這個國度肯定關系肯定要崩,得利者是誰顯而易見。 這個國度的人因為氣候的緣故普遍比較矮的,但這三百多人里,高個子占了絕大多數。再聯想一下齊國的情況,即使這些人穿的是這個小國人的服飾,但究竟是哪個國家派過來的人還不一定。 這群人埋伏的地方雖然離邊境很近了,但是貴在有林有山,是個埋伏和隱匿尸體的好地方。這鄰近他們馬車的山林處的樹木長得尤為的茂盛,也不知道這地下的埋了多少枉死的枯骨。 就這么被步步緊逼,裴清泓和蘭珉已經被這一圈人逼到了山崖邊上,裴清泓向來惜命,謹慎二字是刻在骨子里,自上一世的記憶蘇醒以來,他也沒有過什么自己是主角,跳崖不會死反而會有奇遇這個定律他不能保證在自己身上有效。 但在憑借著良好的視力瞥到了下面的一抹綠色和一抹銀色的波光,在包圍圈越來越小,而這群殺手有一個已經舉起了弓箭的情況下,他扭過頭來對著蘭珉:“你信不信我,敢不敢賭一把?” 蘭珉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回了他一個字:“敢!” 裴清泓在戰斗中一直緊繃著的俊臉露出些許笑意,從荷包里不知抓了什么東西,就直接往周圍的包圍圈一撒,然后緊緊拉著蘭珉的手,縱身往下頭一跳。 穿著一國服飾的殺手們在粉末襲擊的時候下意識地閉了眼,他們往山崖底下一看:老深的深淵,早就看不清楚那兩個人的影子,幾個弓箭手對著下頭沒有目標的放了幾支冷箭。 見主子已經跳了下去,本來有所顧忌的影衛們在外圈開始以命相搏,只能在暗處放冷箭的一些屬于太上皇的影衛也統統都冒了出來,原本站了上風的殺手們開始節節敗退。在大半個時辰之后,被殺得丟盔卸甲,剩下幾個為了不被活捉,十分有技巧地咬破藏在牙齒中的毒藥倒地自盡了。 在敵人盡數囑咐之后,影衛們開始了營救,有人拿著使臣團的文書趕去邊境尋求救援,有了那些安營扎寨在這里的兵衛的幫助,營救的活動變得沒有那么難度高了。 裴清泓這邊剩下的人也不多,不該出現的影衛盡到了自己的責任便隱匿起來,順著小路往下,試著在山底找到自己的主子。那些侍衛和官員把希望都放在了護衛和那些人。這群人的想法很簡單,活要見人死要見尸,活著那自然是最后的,要是能打撈到尸體,雖然肯定會受到遷怒,但總比什么都不帶回去的好。 這群人是知道裴清泓身份的,他們倒沒有太把裴清泓的那個男妻太放在心上,但裴清泓他們是一定得找到的。 被他們瘋狂尋找的兩夫妻此刻的情況算不上好也算不得糟糕,裴清泓選擇從山崖上跳下也絕對不可能是為了山下那什么勞子的奇遇,他只是用自己勘測地形多年的眼睛估量了一下地勢,又算好兩個人下來的角度,根據質量的問題找好緩沖物,又沖著那棵橫在山崖間的大樹和底下水比較深的潭水才毅然跳下來。 當然這數據計算在他腦海里過一遍的速度非常的短,情況緊急他也沒有什么時間來和蘭珉解釋,好在對方足夠信任他,也足夠配合,在他灑出那從馬車里頭拿出來的一瓶子藥粉后,他就借著這個機會拉著蘭珉一路踩了下去,山體為他們的下落做了緩沖,那顆并不粗的樹木也沒有撐多久,而是在兩個成年男人大力的沖擊下生生的折斷,在完美的擔任了緩沖物以后,又做了寒潭上兩個人的一根浮木。 有了山體、樹木和潭水的緩沖,裴清泓和蘭珉雖然也受到了一定的沖擊,但兩個人所幸都沒有受什么重傷,只是手臂和小腿處多有摩擦,流了一點血,并不算礙事。 裴清泓的水性非常好,蘭珉雖然不會鳧水,但是個十分乖巧的被施救者,裴清泓沒有用很大的力氣,就把對方從山崖上頭拉了上來,唯一比較不好的是,那個潭水是寒潭,這種天氣又是春寒料峭之際,兩個人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水全部打濕,在風中那么一吹,分分鐘患上傷寒的節奏。 裴清泓身上的衣服浸泡了潭水特別的重,蘭珉也和他情況差不多。兩個人在這山崖下頭找了個無人的山洞,底下除了一堆不知道什么年頭的灰就是一兩具枯骨。這山壁又陡又滑,怕是有掉落來的幸存者在山底下活生生的被耗死在這里。 兩個人把那死人的骨頭撿了骨往山洞深處黑黝黝的地方丟了過去,裴清泓在灰燼里頭發現了打火石,把身上這身濕透的衣服給脫了,又頂著寒風在外頭找了些干的柴火,蘭珉猶豫了一會,想著這山下沒旁人,也脫得很是單薄,只剩了濕但是薄薄的褻衣跟著裴清泓后頭一塊撿那干的木柴。當然他暗地有用內力在蒸干自己身上的衣物,衣服干得比裴清泓要快。 這山崖底下因為有寒潭的緣故,濕氣很重,兩個人找到身上的褻衣都干掉了,可以拿來燒的干木柴也只找到了一小部分。 “行了,就先找這一些,咱們先回去吧,再在這里待久了要生病的?!迸崆邈终诵┨端吷系拈L著的野果子,蘭珉點了點頭,抱著一堆裴清泓說可以用的比較濕的木頭緊跟在他的后頭進了山洞。 山底下的風倒是不大,可就是溫度有點太低了,裴清泓拿著件濕的厚衣服擋住了山洞,用那打火石生了火,又和著蘭珉一塊把簡單的木架給做了起來。也不知道先前掉下來的倒霉蛋在這里生活了多久,他在灰燼里頭竟然還找到了磨好的那種簡易石具,做這個木頭架子也沒有花太大的力氣。 等著火生起來,濕衣服也在火上烤著,裴清泓這才開始關注兩個人身上的擦傷,比較明顯的傷口他就撕了件薄薄的衣服,拿來包扎,那種很小的傷口已經在寒潭中清洗過了,不管也罷。 兩個人穿著薄薄的褻衣圍著火堆坐著,裴清泓向著蘭珉那么挪了一點:“湊在一塊比較暖和些?!钡戎砩峡偹闶桥推饋?,裴清泓總算是開了口:“我不曾知道,子玨還有這般好的武藝?!?/br> 第71章 崖底生活 裴清泓問的隨意,蘭珉也答得隨意:“在進裴家之前,我也不知曉沐之有這般好武藝。在蘭家,我總得有個保住自己的手段?!?/br> 方才的打斗中蘭珉的武功也算不上特別出色,只是找找都極其狠辣,專門挑人最脆弱的地方下手,裴清泓看了他一眼,又用了根小樹枝插了個紅紅的野果子,架在火上烤,蘭珉則往里頭又添了一根較粗的干木頭,火一下熊熊的燒了起來,上頭的架著的濕衣服也開始冒出白煙。 裴清泓已經用了很大的力氣把這衣服擰干,那被蒸發出來的水也不至于把火堆給打濕。兩個人就這么沉默著坐了一會,還是裴清泓先打破了這難耐的沉默:“也不知道那群人要什么時候找到我們,這里頭兩具枯骨,也不知道在這山下待了多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