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他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我自然也是不信的,但這種事情,爹可以去親自查,當然要是流言最好不過,但如果是真的呢,三弟還要尚公主嗎?” 他這個時候就有些后悔沒有讓自家三弟弄個功名在身了,和他自己不一樣,裴清麟顯然是喜歡年輕漂亮的女人的,而且裴清麟也絕對不能接受自己沒有個小孩子。在近年來,對方不知道多少次說過未來有了孩子要如何,若是榆陽公主是真愛還好,偏偏裴清麟在接受這婚事的之前已經有了喜歡的對象。 那位榆陽長公主的性格,和裴清麟不會發展成那種可以連孩子都不要的真愛,偏偏娶長公主和娶尋常人家的女子是不一樣的,尋常女子,三年無所出,當家主母可以為兒子納妾。公主若是受寵,只要丈夫不是獨子,不是皇室血脈,沒有爵位在身,那沒有她的允許,裴清麟一輩子就只能她這么一個女人。 榆陽長公主要真的嫁進他們裴家來,又對她自己的情況并不知情,作為高高在上的公主,就是為了維護她的皇室顏面,也可能會接受自己的丈夫有別的女人。他們裴家是完全沒有理由和立場讓裴清麟納妾的,那是狠狠的在打皇室的臉,裴家底下本來就架著一把火呢,又怎么能做這種容易讓人抓到把柄借機發揮的事情。 “這個事情,你先不要管太多,實在不行,不還有你三弟呢?!迸嵫影参苛伺崆邈鼛拙?。等后者走了,他用下了地下密室和那些人聯系,有意無意地就問了這么一句,那些人可比他神通廣大多了。 結果對方回了他一句:“這事情自然是真的,你不用cao心太多這件事,安安分分地準備好少主人的婚事就可以了?!庇荜栭L公主身上流著的可是皇室的血,他們當然不可能讓傾覆了他們王朝之人的后代誕下尊貴主人的子嗣。正是因為打聽得清清楚楚,他們才會動這個念頭。 完全搞不清楚這些人是怎么想的,裴延已經準備對次子過幾日說查出來這消息是荒謬,他對裴清麟也有那么些感情,但終究比不上他給予厚望的裴清泓,這種事情還是不要拿來煩擾自家兒子的好。 裴清泓把事情交給裴延,心里也就輕松了幾分,他這一輕松,先前忽略的身體的不對勁也就隨著而來。蘇岑在給他的茶水里頭下了點藥,他倒了一半以上在袖子里,只喝了一小點,也還是中招了。 那種糟糕的感覺讓他下意識地往自己的院子里趕,但很不幸的是,蘭珉居然不在。他的意識越來越模糊,身體也感覺不大受腦子的控制,等到蘭珉回來,見到自家臥房的場景,手里捧著的東西直接就掉到了地上。 第66章 解了藥性 “你在干什么?”蘭珉質問的聲音又冷又怒,在那里扶著裴清泓的侍女被這一聲嚇得慌忙松開手來,低眉順目的道:“奴婢是夫人派過來給少爺些敗腎火的藥的,先前御醫開的方子,夫人怕二少爺不記得所以……” 這侍女的姿容自然是上乘的,仙子一般的容貌,纖細的腰身堪堪不盈一握,胸前兩渾圓鼓鼓囊囊的,加上眉眼間的風情,確實是個很容易讓男人昏頭的尤物。 就是不喜歡她這一類型的,沖著這美色也會心軟幾分,不過她話都沒說完,就被蘭珉喝了出去:“出去!” 那侍女便陡然打了個顫,這二郎君是文人雅士,也沒直白的說讓她滾。她原本聽人說,二郎君是個性格寬和的,可單是這男人身上露出的氣勢,就絕不是性格寬和的人該有的,她當下就提著裙擺跑了出去,離了院子老遠一顆心還砰砰直跳。 方才那二郎君看自己的模樣,是要將她活生生千刀萬剮的樣子,真真叫她心驚膽戰,也不知道這二郎君一個文弱書生,哪里來得那般迫人的氣勢。 蘭珉鬧出來的動靜并沒有讓裴清泓清醒過來,實際上他只覺得耳朵邊上吵得厲害,那婢女跑了出去,反而整個世界清靜下來,他現在腦子糊涂的厲害,身上也是燥熱,睜著一雙眼,茫茫然記起來自己已經平安的歸了家,也不管那么多,便去扯這身礙事的衣裳。 蘭珉見他這副情狀,哪能不曉得他這是被人下了藥,馬上反身把房門關好,等他轉過身來,裴清泓已經把衣裳給扒了個干凈,赤條條一個人站在他面前,先前撞見那侍女對裴清泓動手動腳的那把火還沒有完全消下去,裴清泓這副模樣又讓他忍不住遷怒。 不過臉雖然是沉著的,他還是湊到裴清泓跟前去,結果一把手就被人給逮住了。裴清泓一把就拉著了蘭珉細細的胳膊,他被下了藥力氣自然變大了幾分,對方要掙扎,他手上反而不自覺地用了幾分力氣,把蘭珉白皙的手腕上都掐出來一圈紅痕。 裴清泓僅存的幾分理智正在與身體的本能抗衡,他嗅到了這湊過來的人身上有很淡的藥的味道,便在潛意識里認出了蘭珉的身份,自家男妻傷著了腿,因為用涂上藥的緣故,蘭珉的身上都有淡淡的藥味,裴清泓親自上的藥,哪能不熟悉這個味道。 今兒個對方身上穿得又是那種滑軟的綢布料子,從外頭回來,一身的涼意,這么一湊過來卻讓渾身燥熱得不得了的他下意識地就湊過去,光裸的身子往那涼涼的人身上蹭,口中還是忍不住地喊著熱,雙手又下意識地往人的衣服里頭探,找著最適合自己的良藥。 他是不知道自己現在的這副樣子,俊美的臉上滿身潮紅,可憐兮兮的樣子像極了一只有著濕漉漉眸子的小奶貓,硬生生地讓對方準備推拒的手僵在了那里,任由他的手胡亂作怪。 頂著衣服探出腦袋來的真奶貓白毛毛一臉無辜地喵了一聲,圓溜溜的一雙眸子甚是無辜地看了過來,愣是把蘭珉看得多了幾分羞惱之意,他的手一抬,白毛毛那腦袋上的籃子的蓋子就直接落了下來,遮住了那毛茸茸的一張貓臉。 裴清泓的腦袋埋在他的胸前,并未見到這一幕。就是蘭珉這一分神的功夫,哼哼著“好難受”的裴清泓就直接把人給壓倒在了地下,好在地面上還鋪著地毯,蘭珉的身手也算是不凡,不然他這么一鬧,說不定得把他的腰給折了。 裴清泓完全是靠本能來行動的,雖然動作不是很熟練,但在蘭珉不配合也不抗拒的情況下,他很容易地就把人的衣服也扒了個七七八八的。 看了一眼又被白毛毛拱起來的籃子,又看了看兩個人處的場景,他幾乎要生了把那貓給弄死的心思了,但也只不過是一個念頭,他的心眼還沒小到那個地步非要和一只畜生計較的地步。也就是一念之間,他拉著裴清泓起了身,順手就拉扯了床簾下來。 兩人的衣物七零八亂地散落在地上,但蘭珉也沒有那個心思去管它們了。裴清泓到了自己的地盤,和他糾纏在一塊的又是他的合法妻子,沒了那層束縛,他動作自然也就放肆起來,帳子里傳出粗重的呼吸聲和低低的呻吟,大概折騰了半個時辰才停下來。 裴清泓醒過來的時候,對待自己和蘭珉渾身赤裸的糾纏在一塊的場景瞬間就懵逼了。他雙目放空地看著床頂,仔細地感覺了一下全身的情況,身體有點兒軟,但是感覺還是舒爽比較多,就是胸口悶悶的,壓得他有些喘不過起來來,他的視線往下移,看到一個腦袋枕在他的胸膛上,潑墨一般的青絲遮住了他脖子以下下腹以上的部分,他抽離動了動自己被壓得有些發麻的手,輕輕地把對方的上身撥開,在對方的身體紋絲不動之后,他又極其緩慢地將自己的身體試圖在不驚醒蘭珉的情況下把兩個人分開。 很顯然他再一次的失敗了,蘭珉的睡眠本來就淺的很,雖然之前累著了,但他這么動來動去的,自然還是睜開眼醒來了。不消裴清泓開口,他就撐了起來,神態平靜地開始穿起衣服來。天還黑得不是太厲害,裴清泓也能看清楚,對方身上沒有被他蹂躪的痕跡,努力的回想了一番,兩個人應該只是互幫互助了比較長的時間,最多他也只是嘗了點rou沫,離真的紅燒rou還差了一截。 裴清泓自然就有些失落了,不過他也很快反應過來,等對方穿戴整齊,他拿了身干凈的衣衫換上。又點了屋里頭的燈,讓昏暗的屋子瞬間亮堂起來。 裴清泓給蘭珉倒了一杯水,自己也倒了好幾杯茶一飲而盡,這個時候也顧不上什么品茶之道了,先前的藥物讓他渾身發燥得厲害,雖然解了藥性,但后遺癥還在。蘭珉的情況比他好多了,只是接了那杯茶,抿了幾口,潤了潤有些干燥的嘴唇。 “你先前是怎么回事,我進來的時候,看見屋子里有個侍女?”蘭珉雖然在一開始覺得裴清泓說只娶個男人不要女人的行為挺傻的,但他從來就沒有過自己比不上女子的念頭。那個女子的出現簡直像是在扇他的臉,他又想著那女子提到葉氏,一時間思緒拐到葉氏身上去,先前的那女子也成了卡在他喉間的一根小魚刺,想起來他就怒火中燒。 “侍女?”裴清泓停頓了一下,回憶了一下自己回家到醒來那段時間的情景,目光又掃到桌子上已經涼了的湯藥上,“我那個時候,已經被藥性迷昏了頭,只是隱隱記得有個人來給我送藥湯,應該是娘親那邊伺候的丫鬟?!?/br> “你回來之前就被人下了藥?那你先前去的是哪里?”蘭珉接著追問。 “談事情的時候我喝了一杯蘇公子遞過來的茶水?!迸崆邈谥半[隱察覺對方是在那杯茶水里動了手腳,但蘇岑還不至于喪心病狂到給他下毒的地步,他又想知道那個秘密,結果對方居然會下這般齷齪的藥。裴清泓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要是當場發作了,吃虧的那一個肯定是蘇岑自個,對方這樣做的理由,他著實想不出來。 “就是那位和我有過一面之緣的蘇岑?”作為太上皇他自然是見了不少次蘇岑,但作為蘭珉,他就只在嫁進裴家最初的那個時候被蘇岑那個小霸王調戲過。 蘇公子有好幾個,裴清泓顯然沒想到蘭珉一猜就中,他還是點了點頭:“是他?!辈皇撬栊牟粔驈?,他和皇家人還是不一樣的,不需要每一道食物都要驗過了才能吃。他和蘇岑待在一塊的事情,有裴家的小廝看著,要是他真的出了什么大事情,蘇岑也是吃不了兜著走。 他猜得也是對方放了些味道奇怪捉弄人的東西進去,想著是玩笑,也就沒有提防對方太過。 “那沐之和他斷了往來便是?!碧m珉垂下眼睫,遮住眼里幽暗的流光。 裴清泓點點頭又搖了搖頭:“畢竟是同僚,抬頭不見低頭也要見,我只在公事上與他有往來,以后私下里不見便是?!?/br> 說到這里,他并不想再多提,起身道:“我去廚房端些吃的過來,睡了這么長時間,子玨也餓了吧?!?/br> 這件事就這么輕飄飄地被帶了過去,但那個和裴清泓拉扯的丫鬟在這事情之后被送出府去配人家。按照蘭珉的話,那丫鬟對他上下其手,完全就是想撐著主子出了狀況撿漏,做錯事了自然要罰。裴清泓并不記得當時的場景,這事情蘭珉做得不過,他也就默認了對方的做法,沒有多說什么。 大概過了小半個月的功夫,在戶部混得如魚得水的蘇岑卻突然迎來了一道給他升官的圣旨,調任他去地方上做父母官,雖然官階是升了,可是遠離了京城,又是個沒實權的差事,說是升官,可明眼人一聽就知道這是明升暗降。 被他擺了一道的裴清泓沒有祝賀也沒有幸災樂禍,甚至是連送別都沒有送,蘇公子的神情倒是有些委屈,但裴清泓誠心要避著他,蘇岑倒是想和裴清泓說話,也沒有那個機會。 至于報紙的事情,仍舊全權交給了他們工部處置,裴清泓決定采用新人,便把事情給了那甚是聰慧的小蘇和另一個不夠圓滑但是辦事能力強的下屬處置。 第67章 即將出行 蘇岑走的時候,自然是沒有等到自己想等的那個人,他站在城樓之上遠望,對他忠心耿耿的小廝滿頭大汗的跑了過來:“少爺,我去了裴府,可是沒等到進府,就被裴家的人趕回來了,他們說,說二公子不想加您?!?/br> 青年原本亮著的眸子陡然就黯淡下來,嘆息著打開扇子:“罷了罷了,我早該想到的?!彼龀瞿欠N事情,裴清泓這個反應也在他的意料之內,只是內心難免失落而已。 那小廝看他嘆氣,忙安慰道:“主子又不是不回京城來了,總能見到的?!?/br> 有著一雙瀲滟桃花眼的青年搖了搖頭:“你不懂,我這一去,怕是就回不來這京城了?!碧K岑站在高樓上遠眺,又恍惚地站在那里半晌,才一合扇子,語氣留戀的道:“行了,咱們走吧?!?/br> 蘇岑一向張揚,這次卻是極其低調地坐在馬車里,后頭是幾大箱的貨物,十來個護送蘇岑的護衛緊緊地跟在那不甚華麗的馬車后頭,車隊最終在黃昏時分緩緩地駛出了城門。 這次出行,除了蘇岑以外,馬車里頭還坐了一個人,英氣勃勃,身形修長,是時下窈窕淑女們心慕的那一類君子模樣。蘇岑拉開簾子進馬車的時候這個人就在了,原本他可以待在馬車里最舒適的地方,卻自己要坐在角落里,離這個男人越遠越好。 等到馬車緩緩駛出城門,這個一直面帶微笑的男人方才打破沉默:“這一次你做得很好?!?/br> 蘇岑卻是冷哼一聲,對著笑面狐貍的夸贊一點都欣喜不起來:“你們是好了,我倒霉了。你們要的我做到了,咱們從此橋歸橋路歸路,你離我蘇家遠點,我也當從未見過你們?!?/br> “只是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而已,蘇公子自己內心不也是很渴望嗎?”那男子絲毫不為他這態度動怒,嘴角的弧度反倒上揚得更大了。 “小玩笑,您還是請吧,這一次就夠我受的了,我蘇岑惜命的很,不敢再沾染上這種小玩笑?!碧K岑神色恨恨,又想到自家被捏在這群人手里的娘親,憤然轉過臉去不去看他。 那男人低低笑出聲來,掀開馬車的車簾一躍而出,在前頭趕車的馬車夫只覺得一道影子閃過,溫順的馬突然就嘶鳴一聲,差點沒讓馬車翻了過去,這馬車夫連忙控制住韁繩,等馬兒被安撫下來,又慌忙又出聲問在馬車里的自家主子:“爺您沒事吧,剛剛好像有什么東西掠過去驚了馬?” 馬車里頭傳出來的聲音語氣涼涼:“大概是被不知哪里來的畜生給驚著了,不用管了,繼續趕路?!?/br> 這一小插曲裴清泓自然是無法知曉,蘇岑把辦報紙的事情這么拋下,工作交接得非常匆忙,又加上蘇岑原先留下來的人脈,被裴清泓安排下來擔任這工作的新人自然是受了不少的刁難。 好在小蘇嘴甜又虛心求得了人,工部也沒那么多的彎彎道道,用了個把月的功夫,這報紙的新負責人也勉勉強強地把事情重新弄上了軌道。一個多月的時間,足夠蘭珉腿上的傷口結疤痊愈了,宮里頭的那王太醫經過潛心研究,也終于研究出一種無色無味的褪疤痕圣藥,蘭珉每日在宮里都會抹那藥,那傷疤以很快地速度便淡起來??丛谂崆邈劾?,也只以為是蘭珉傷是不易留疤的體質。而太上皇是容易留疤的體質,這么多年,臉上傷痕依舊,這便又生生的造出來又一個兩者的不同點。 那個侍女的事情裴清泓沒有多過問,隨著蘭珉高興就好,唯一比較好的是,經過了下藥的那一遭,蘭珉也不如以往那樣抗拒他的親近,裴清泓也多少能夠猜出對方的心思,怕是每次想到那侍女就想著與其便宜別人,還不如自己軟一點,也便軟了手腳,任由他胡鬧。 當然裴清泓也沒有鬧得太過,他這個人是極其講究氣氛的,再怎么說,第一次還是得讓蘭珉心甘情愿的好,他對那種強迫性質的歡愛沒有什么興趣。又想著將來的生活,便不愿意把第一次給弄僵,只是他也未曾想到,這機會來得這般快。 在蘇岑離開的第三個月,也就是新年伊始,裴清泓休了年假,在這天寒地凍的天氣窩在家里頭陪爹娘妻子,也就是在這外頭多待久一會,鼻子都能凍下來的天氣,裴家卻接到了一個不時很好的消息。裴清泓要作為使臣出事和嵐國結盟的齊國,齊國與嵐國差不多程度的強盛,和嵐國之間隔著幾個好幾個小國。 嵐國和齊國結盟共同與周國相抵抗,嵐國的數位先帝中,便有好幾個娶了齊國公主為妃的。那位慣有風流名的建隆帝后宮之中便有一位是齊國女。不過即使聯姻過,這一層結盟的關系也仍舊說不上牢固。齊國于嵐國而言,是極其有力的盟友,所以在對方提出一個看起來并不過分的要求時,嵐國沒有任何的理由去拒絕他們的要求。 嵐國的皇室對先前派去的使臣十分的不滿意,那位長袖善舞的使臣因為個性太過圓滑的緣故,在兩國的邦交中并沒有盡到一個使臣該有的作用。 嵐國的新皇在使臣帶來的錦帛中提到,希望這一次能夠派更合適的人來,他早早聽聞了貴國的工部尚書裴清泓的雅名,便想接著這一次的機會,邀請裴大人領略他大齊的秀麗風光,順帶著鞏固一下兩國邦交。 這個條件一提出來,見了這消息的太上皇周身便冷了下來,他倒沒有不顧風度地亂砸花瓶古董,但那沒了抑制的威嚴讓趴在地上的使臣韋林渾身抖得越發厲害,他本來就是個膽小的,幾乎被這帝王威儀壓得喘不過氣來,雙腿跪在地上,雙手匍匐,以頭戧地,連聲呼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太上皇沒有說話,他也只敢偷偷的用眼角的余光去瞥這帝王面上的神情,還是站在太上皇的白面公公常秀替他解了這一場圍:“陛下切莫為了這小事大動肝火,您的龍體最要緊,那大齊皇帝是因為心慕裴太傅風采才會提出如此要求,又不是要把咱們太傅捆了交過去?!?/br> 那韋林連聲附和道:“公公說的是,那大齊皇帝年輕氣盛,好奇心又重,裴大人的美名在大齊是廣為流傳,那大齊的公主也心儀裴大人,這齊國皇帝態度誠懇,無非是想見見咱們裴大人,裴大人這般聰慧,去大齊挫挫他們囂張的氣焰也好?!?/br> 韋林是兩年多前出使的大齊,剛剛好經歷了大齊的新老政權的更替,前任大齊皇帝對他的態度可以說是甚是溫和,而那位新上任的年輕皇帝,對他這個使臣長時間冷眼以對,這不久前更是想著法子把他趕出來。挑了種種他的錯處,就是為了把他換下來。 他這么一個膽小謹慎的人,在那種亂七八糟的環境下過了這么長的時間容易么他,韋林為大齊新皇這喜新厭舊,不留情面的態度傷透了一顆心,不過在太上皇的面前他還是要斟酌著詞句講話,不能一味的抹黑大齊,免得到時候抹黑的事情揭穿了他就倒霉了。 裴清泓這個名字他也在齊國聽過的,但并非是源于裴清泓美名遠揚導致齊國的皇帝非要挖他來做謀士,而是因為那皇帝最疼愛的胞妹,齊國的宛平公主小時候扮成小侍從跟著使團一同出使了嵐國,在有次遭遇危險的被一白衣青年所救,從此便一顆芳心暗許,只等他日她來大嵐求那青年作的駙馬。 可待她從矮矮的糯米團子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良人卻早已娶妻,還娶的是個男人,這便教公主犯了相思病,這齊國的新皇特意的要求裴大人過來,不過是為了讓公主慰藉相思之苦。 在韋林把事情說清楚之后,他迎來的是一個瓷杯和一聲“滾!”那杯子砸到他的腦袋邊,砸出來溫熱的血。韋林也顧不上去擦臉上的血,非常麻利地把自己團成一團,一個圓滾滾的rou球當真就這么滾了出去。 常秀差點沒憋住笑,但臉一側過來,見著自家尊貴主子如墨一般黑的臉,那笑立馬就憋了回去。 “陛下您可別聽那韋林胡說八道,那宛平公主今年不過才十三歲,七年前齊國使臣出使咱們大嵐,七年前這宛平公主是多大年紀,才六歲,六歲什么都不懂呢,哪能為了個救過她的男人害上了相思病?!?/br> “孤知道?!表f林糊涂,不代表他糊涂,就算那公主真的看上了裴清泓,不代表裴清泓能夠看上她。那葉氏院里多少絕色美女,各種類型的都有,宛平公主雖然身份尊貴,可不過是個毛都沒長齊的黃毛丫頭,莫說裴清泓不喜歡女人,便是喜歡,也不會至于看上她。 “那陛下如何打算?” “便如那齊國所愿,派工部尚書裴清泓出訪齊國?!彼D了頓又補充道,“這一次,孤會親自去?!?/br> 第68章 抵達齊國 “陛下!”常秀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家主子,他并不贊同這一個決定,不過做奴才的不能直接地反駁主子的決定。只得軟言相勸到:“陛下您聽老奴一句勸,大嵐去齊國路途遙遠,這一路上跋山涉水的,您萬金之軀怎么能吃這種苦頭。更何況您要是離開那么長的時間,政務如何辦才好?” “孤沒說要以太上皇的這個身份去,太上皇身體微恙,孤離開的這些日子,就把政事交由皇上處置了,他也年紀不小了,有些事情該由他做了?!碧鍨懖灰詾槿?,當年他在戰場上什么苦沒有吃過,而且齊國和嵐國之間也算不得遠,來回加上正常停留的一周時間,也不過只需月余,耽擱不了什么太重要的事。 “可是……”常秀仍舊不放心,還想接著勸阻,太叔瀾卻擺手阻斷了他的話,“孤意已決,你無需再勸,好生做好份內之事?!碧鍨懶枰玫接靶l的時候,這待在宮里的影衛是不處理政事的。影衛只是模仿了他的生活習慣和說話的語氣聲音,但沒有他處理事情的才能。 太叔瀾決定好了的事情,再勸也沒什么用,說多了反而引得他厭惡,常秀將拂塵從右邊換到左手,憂心忡忡地嘆了口氣,又嚴肅了面容,恭敬地回了一聲:“老奴知道!” 裴清泓出使齊國的圣旨很快就下來了,除了裴清泓之外,他的男妻蘭珉因為精通大齊風情的緣故,也在此次出使之列。 父母在,不遠游。裴延和葉氏自然是不希望裴清泓遠離家鄉前往異國的,不過圣命難為,他們也只得讓裴清泓去。 葉氏一慣性子要強,就沒在小輩面前落淚過,這會眼圈紅了,眼睛被淚水潤濕得厲害,聲音還有些哽咽:“這些東西都是你平時用的,你帶在路上用,本來身上就沒幾兩rou,到時候可別瘦得和木柴一般回來見我?!?/br> 裴清泓有些哭笑不得,他看了看葉氏派出來的裝滿貨物的幾輛車,面上的鎮定冷靜的神情都有些維持不?。骸澳?,我這是出使齊國,又不是去游玩,帶上這些會拖慢了行程。而且我會照顧好自己,不至于瘦成木柴?!?/br> 裴清泓作為使團的總代表,雖然有資格搞特殊化,但也不想高調成這樣。在那里等候的使臣之一用粗獷的嗓音道:“葉夫人您盡管放心,我們絕對會照顧好裴大人,不會讓裴大人消瘦的?!?/br> 站在邊上的裴延額角的青筋也隱隱跳動,不過在這種事情上他一向是順著妻子的,也不好多說什么。裴清泓好說歹說的,又磨蹭了一刻鐘的時間,兩方各退一步,那好幾車的東西變成了一車,裴清泓和蘭珉坐的馬車還被塞了不少的吃食。 榮欣郡主遞上來一個護身符:“這是妾身為小叔求的,一路順風?!?/br> 裴清泓看了一眼站在邊上點頭的裴清逸,雙手接過了那個裝在荷包里的護身符:“那就謝過嫂嫂了?!?/br> 使團其他的人就等著裴清泓和蘭珉呢,等到這地位特殊的夫妻兩個上了車,使團的隊伍便由緩到快開始動了起來。 裴清泓和蘭珉的馬車在隊伍的最中間,馬車里頭就只有他們兩個人,兩個人一個坐在馬車門簾的邊上,一個坐在馬車的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