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眠進了家，將沒吃完的半個面包放下。她進廚房，將早上泡的八寶米放進砂鍋里熬煮。她很喜歡晚上喝點粥，軟乎溫暖，有一種家的感覺。

    熬粥的時候，她就可以洗澡寫作業，等做完功課，差不多可以喝了。

    做完最后一道物理題，已經是夜里九點。季眠看著攤在桌面上的課本，突然想起可可的話“現在想學，跟不上了”。

    她拿出手機，給可可發了信息：【你要喝粥嗎？我給你送一點過去?！?/br>
    一時半會兒沒收到回信，她先去用保溫盒裝了些粥，邊往四號樓走邊等回信。

    走到四號樓附近，她才想起，不知道住哪戶。

    季眠：【可可，我到四號樓了，你住哪戶？】

    這次，可可很快就回了：【一樓帶院的那戶，不過我現在不在。眠，你先回去，我回去了，不晚的話去找你?！?/br>
    季眠準備往回走，四號樓一樓的院門卻開了。

    她循聲看過去，見姜妄咬著支煙，拎著一堆外賣盒散漫地走了出來。

    她有點愣，抱著保溫盒，立在路燈下，呆呆看他。

    姜妄有所察覺，側過頭來，一幅沒睡醒的樣子，半耷拉著眼看她，接著悶笑了一聲，“怎么著，這回換保溫瓶告白了？不說了嗎，要玫瑰?！?/br>
    第9章 直男迷惑cao作   我看著像是會爬你家水管……

    季眠看著他那張帶著點痞笑的臉，忽然很想把張可可教的罵人的話吼出來。

    “喲，妄哥，大半夜有姑娘給送飯??？”門口又響起一道不正經的聲音，胥霆踩著人字拖，踢踢踏踏走了出來。

    季眠身形嬌小，剛才被姜妄遮得嚴嚴實實。胥霆這會兒繞過他，看清了季眠的臉，愣了下，隨即夸張的“嗬”了聲，“怎么就送上飯了？進度條拉得挺快啊?！?/br>
    他曖昧地瞟瞟季眠。

    季眠臉上一紅，“我不是……”

    “眠眠沒事兒，咱不害羞?！瘪泠詠硎?，稱呼都親昵了起來，自顧打斷了季眠的話，“妄哥挨那一頓打，這三天都窩家里沒上學啊，你看看臉上的淤青都還沒消。送個飯也是應該的，沒啥不好意思的啊?！?/br>
    季眠抿抿唇，在心里默道，這是給可可的。但一想到姜妄因為自己挨了頓打，好像這話也說不出口了。

    她猶豫會兒，抬眼看向姜妄。

    姜妄接觸到她的目光，忽地彎下腰，一張俊臉湊到了她面前。

    他突然湊近，季眠下意識縮一下脖子，抱緊了懷里的保溫瓶。

    姜妄注意到她的反應，彎彎唇角，指著臉頰，“看，淤青，沒臉上學了。你得承擔起責任啊，同學?！?/br>
    季眠：……

    他靠的近，說話時，輕微的氣息拂過，讓她有些不自在，只想跑。

    “你、你別這么近?！?/br>
    一邊的胥霆笑得不行，“妄哥，你注意點！”

    他說著話，抬手去攬季眠的肩膀。

    季眠心道，你也注意點??！

    她要躲開，但還沒動作，衛衣領口一緊，已經被姜妄拽著帽子拉到他身前了。

    “少他媽動手動腳的?！?/br>
    季眠被拽的踉蹌一下，撞到了一邊的姜妄。

    “故意撞我??？”他說話時，手指還勾著她的帽子。

    季眠扭扭肩膀，小聲道：“你松開?！?/br>
    胥霆喊了起來：“妄哥，你少動手動腳的?！?/br>
    姜妄松開季眠的帽子，踹了他一下，“就你他媽有嘴?！?/br>
    季眠知道，他們這群人習慣了懶散放縱，可能就是愛打鬧，跟朋友在一起下意識勾肩搭背的，并沒有太多別的意圖。

    雖然能理解，但她并不習慣這種相處模式，覺得不太自在。

    “喂，東西不給我嗎？”

    姜妄的聲音響起，季眠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一股帶著溫度的風從耳旁掃過，接著懷里就空了。

    姜妄長手一伸，直接從她耳旁越過肩頭，兩根手指捏住保溫杯上兔子的耳朵，將其拎了起來。

    粉嫩的兔子保溫杯被拎到半空，與人高馬大一身黑衣的姜妄格外不搭調。

    季眠躲開一點，“我走了，再見?！?/br>
    “嗯，”姜妄臉皮極厚地說道，“明天上學給我買個蘋果，我喜歡吃蘋果?！?/br>
    季眠沒反應過來，順著他的話應道：“知道了?！?/br>
    姜妄舔舔唇，笑起來，“這么聽話??？”

    季眠：……

    一旁的胥霆：我cao，妄哥，你多少有點不要臉了吧。

    姜妄拎著保溫杯進了屋子，誰也沒搭理，自己溜溜達達走到了餐桌邊。

    陸晨窩在沙發里打王者，掀眼皮瞭他一眼，驚了，“姜妄，你不是倒垃圾去了嗎？從哪兒搞一娘們兒兮兮的杯子回來了？”

    姜妄沒理他，自己去廚房找勺子。這屋亂的一匹，找勺子的難度無異于野外掃雷。

    胥霆看熱鬧不嫌事大，跑過去一屁股坐在陸晨邊上，攬住他脖子，繪聲繪色跟陸晨形容了一番姜妄跟季眠的愛恨糾葛。

    包括荒地偶遇，職高混混找茬，深夜擦藥，半夜送粥等幾個環節，大約還有后續。

    胥霆小嘴叭叭的，像在說單口相聲，完了還意猶未盡舔舔唇。

    陸晨打完一把游戲，難以置信地看著胥霆，“姜妄那傷不是他們家里人打的？”

    “對啊，”胥霆跟姜妄一樣厚顏無恥，渾不在意道，“說職高的人打的，小姑娘才心軟啊?！?/br>
    陸晨張嘴看他，又看姜妄，一臉“你已經無可救藥”的神情搖了搖頭。

    樓上有人在喊胥霆，胥霆罵了句臟話，跑上樓了。

    一樓就剩下姜妄和陸晨兩人。

    “我cao，姜煊陽，我求求你要點狗臉吧！”一直窩在沙發里的陸晨站了起來，邊往餐桌走，邊壓低嗓子沖姜妄吼，“你跟我說說，你皮糙rou厚的，整個職中的學生往你臉上踩，都他媽留不下一個印。明明是被你們家老祖宗揍的，你往人小姑娘身上甩鍋，你不怕死了下地獄??？”

    姜妄找了個不太干凈的勺子，邊用紙巾擦，邊滿不在乎地笑，“誰能送我下地獄，你叫他出來，我先送他下去探路?！?/br>
    陸晨回想以前那些被姜煊陽欺負到哭天喊地，求著要下地獄的惡鬼們，默默嘆氣。這位爺是云岫天宮公認的，最好不好帶的一屆死神。

    武力不行，陸晨開始走良心路線，“姜煊陽，你好歹是個神，能不能有點節cao？”

    姜妄根本沒聽，打開了可可愛愛的兔子保溫瓶，舀了一勺粥塞嘴里。然后咬著勺，沖他賤兮兮的笑，模樣嘚瑟得不行，“老子這粥真他媽好喝?！?/br>
    果然啊，正經路子得來的就是不如騙來的香。

    姜妄喝著粥，大長腿踩在地上抖啊抖，格外得意。

    手機響了，他咬住勺，抓過來看。

    季眠：【能出來一下嗎，蘋果?！?/br>
    姜妄咧嘴笑，勺子哐當掉桌上了。

    “又干什么？”

    “送蘋果的來了?！?/br>
    “又騙蘋果了？”

    “管得著？”

    姜妄白他一眼，晃晃悠悠往外走。

    陸晨已經無力管他，老祖宗們要知道神君姜煊陽居然墮落到騙小姑娘東西吃了，估計要羞愧得連夜燒了天宮，自絕于三界之內了。

    季眠雖是順口答應了姜妄，但她既然答應了，就會做到，她記得冰箱里還有兩個蘋果。

    可是當她將蘋果裝進書包時，又改了主意。她并不太想去十四班找姜妄，也不想姜妄來找她，只要想一下那個場面，她似乎就能感受到來自各方的好奇目光了。

    她很難適應那些目光，與其在學校被大家看見，不如這會兒送過去，這件事就算完了。

    季眠抱著蘋果，站在院子外的路燈下等他。

    姜妄雙手抄褲兜里，懶散地走了出來，“挺乖啊，大半夜還送過來？”

    他唇角微彎，吊著眉梢，模樣十足輕佻。就算正經話，從他嘴里出來，好像都變得不太正經了。

    季眠不想被他這種輕浮的調子帶跑，板著小臉看他，認真道：“反正不遠，就在十一號樓?！?/br>
    姜妄往前走了兩步，陰影籠住了季眠，莫名帶了些壓迫感。

    “隨便就自報家門？不怕人爬水管啊，社會亂著呢?！?/br>
    不知道是因為他靠得近，還是因為他的話，季眠驟然警惕了起來，一雙圓眼戒備地盯著他。

    姜妄被看得有些不爽，皺著眉嘖了一聲，“這什么眼神，我看起來很像那種會爬人水管的人？”

    季眠想說像，但她沒敢。姜妄看起來脾氣很暴躁的樣子，說不定會動手。

    被他這么盯著問，季眠有些怕，趕緊把手里的蘋果塞給他，快速道：“蘋果，我走了，再見?！?/br>
    她說完就轉身，逃命似的。

    身后響起了姜妄的笑，“我說你能好好說話嗎？你才是蘋果?！?/br>
    季眠裝沒聽見，繼續往前走，身后響起腳步聲。

    深夜的小區，一片寂靜，將拖拖拉拉的腳步聲擴張到無限大，不緊不慢，就跟在她后面。

    季眠知道，姜妄可能想送她。但他跟在她身后，讓她有些不自在。

    沒走幾步，寧靜的夜晚響起“咔嚓”一聲脆響，季眠幾乎都能聞到蘋果的清香隨著溫和春風一點點擴散開。

    伴隨著氣味的飄散，腳步聲的跟隨，姜妄的存在感好像也被擴張到無限大。

    季眠背脊都有點僵，沒忍住，小聲說：“你不用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