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節
寧茴第一眼見顧眉生,便心生喜歡。她拉著張小曼一起走到顧眉生面前,笑著對眉生說,“好看,漂亮,水靈?!?/br> 張小曼許久不見女兒,伸手摸了摸眉生的面頰,“怎么好像又瘦了呢?!?/br> 欒傾山則輕聲問欒亦然,“傾待的情況怎么樣?” 張小曼這時也無聲看向了欒亦然。 欒亦然說,“上車再說吧?!?/br> 寧茴看了看顧眉生,然后問張小曼,“你是先回張家還是先與我們去醫院看傾待?” 張小曼望向女兒。 畢竟是母女,顧眉生又怎么不知道張小曼此刻的情緒變遷呢?但是她對張小曼說,“mama,外公外婆已經在家里等你了?!?/br> 欒傾山夫婦不勉強。欒傾山說,“過兩天,我們會親自去張家拜訪兩老?!?/br> 兩家人就此分別。 開車前,欒亦然分明已經上了車,卻又疾步走下來,來到顧眉生的車前,從大衣口袋中取出一只設計和圖案都十分精致的白玉指環,戴在了顧眉生的右手中指之上。 那是一只指環,上面雕了一朵白梨,樣式非常古樸精美,色澤通透,是極上乘的材質。顧眉生將其放在右手掌心上,眼中盛滿著明媚笑意。 張小曼將這一切都看在眼中?;貜埣业穆飞?,她抬起女兒白皙右手,就著車窗外的迷離街燈,仔細地端詳著那只白玉指環,然后點點頭,說,“好看?!?/br> 12月27日張小曼從美國回到榮城之后,暫時居住在了父母家中。 張小曼回國的第一天,顧眉生也留在張家陪她。母女兩人洗了澡坐在床上聊天,顧眉生想起唐朦之前說的那個故事,便告訴了張小曼。 張小曼聽完這個故事,抬手關了房間的燈。夜色中,她睜著眼,雙眸因為看不到任何事物,所以是沒有焦點的。 張小曼在很認真地回憶:人生匆匆數十載,除了父母,女兒顧眉生和幾個舊時老友,她還收獲了些什么? 在感情這條路上,她走得太過崎嶇蜿蜒。愛過的,不愛的,都令她竭盡了心力,耗光了歲月。 徹夜失眠,張小曼開了房門走到客廳。 深夜11點左右,張春晉的書房依然有燈。張小曼在客廳里隨手拿了一件父親的外套,敲門走進去。 “阿爸?!?/br> 張春晉從桌案圖紙間抬首,看著燈火下的女兒,蒼老眸眼有水光暈染,“小曼,你消瘦太多了呀?!?/br> 張小曼微微低下頭,走到張春晉身邊,眸眼隱忍了許久的淚水終究是忍不住,簌簌地往下落。 張春晉早已經過了花甲之年。張小曼心知自己不孝,令父親在這樣的年紀還要為了她而傷懷不舍。 她像昔日在閨中那樣,蹲下身,趴在張春晉雙腿上,“阿爸,這一切都是我的罪?!?/br> 張春晉輕撫著女兒的頭,溫聲道,“都是做娘的人了,怎么還像個小女孩一樣呢?!?/br> 張小曼問父親,“阿爸,我該怎么辦?” 張春晉輕嘆口氣,“依你的脾氣秉性,欒傾待出了那樣的事,你又怎么可能置之不理呢?要不然,你明知顧鴻華去了美國找你,你怎么還會回來?” “孩子,在你心中,誰輕誰重,你早已經有了選擇啊?!?/br> 后來,張小曼上網去找顧眉生口中的那個故事:原來那女子在去臺灣后,迫于父母的壓力才選擇了與相親的對象結婚組建家庭。多年后,她從北京回到臺灣,對她的丈夫說,“你讓我回到他身邊吧?!?/br> 她的丈夫先是震驚,后是沉默。經過很久的掙扎和思慮之后,她的丈夫不僅同意了女子看似荒謬的請求,還親自將她送去了北京。 張小曼看完這個故事,心中倒沒有太多感慨,反而釋懷地笑了。 故事到底是故事,美好理想得簡直失了真。 現實生活很殘酷。張小曼并不覺得經過了這么多年的人世滄桑,她與欒傾待還能再次重新走到一起。 但欒傾待受得罪,顧鴻華造得孽,卻終究與她脫不了關系。 * “這一次,欒傾待出事的時間點很巧?!?/br> 12月29日晚上,蔣悅然來白家別墅看蔣梨,當晚白沫先也在。吃飯時,蔣悅然無意間提起了這件事。 蔣梨沒有什么胃口,讓家里的工人用黃桃燉了一些燕窩,她問蔣悅然,“巧在哪里呢?” “顧鴻華一去美國,欒傾待轉眼就出了事。這件事早在圈子里悄悄傳開了?!?/br> 一餐飯,蔣梨再也沒有開口問過什么,白沫先也看起來無話要說,席間他接了一個電話,匆匆吃了晚飯便出門了。 白沫先剛走不久,蔣梨便放下了手中的碗,開口招來工人,“將白先生吃過的餐具都扔了罷?!?/br> 工人愕然,“太太,不如洗洗……”這些餐具可都是新買的啊。 蔣梨輕哼了哼,“被他用過,怎么洗都洗不干凈的?!?/br> 蔣悅然望著蔣梨,終于意識到,這對昔日眾人眼中的模范夫妻,此刻已經勢如水火,再無半點夫妻情義可言了。 吃過飯,蔣梨讓蔣悅然坐一會兒,自己卻起身去了二樓的書房。蔣悅然在客廳里等了很久,遲遲不見蔣梨下來,便想上樓去與她道個別。 蔣悅然才剛走到二樓的樓梯口,就聽到蔣梨的聲音隱約傳來,“等顧鴻華回國,全城怕是都在傳他蓄意謀殺了?!?/br> “旁人的死活我早就顧不上了,整個榮城,除了顧鴻華,還有誰能對付白沫先呢……” “欒傾待不過是個導火線罷了,留他一命,已經是我的仁慈……” “當初我讓你解決顧希顏,你也不曾手軟過,這回怎么變得縮手縮腳起來了……” 蔣悅然心中大驚,她怎么也料想不到,這件事居然是蔣梨在背后一手cao控的。而她剛剛在席間,還當著蔣梨的面說了個沒停。 她更加想不到,顧希顏當初的死竟然也會與蔣梨有關! 蔣悅然驚慌失措下了樓,她回到沙發上坐下,攤開手一看,掌間不知何時早已經爬滿了冷汗。在這樣的情緒下,她實在沒有辦法做到若無其事地面對蔣梨。 趁著蔣梨還沒下樓,蔣悅然逃似地離開了白家別墅。 * 白沫先從別墅離開,是因為顧禮墨約他見面。 見面的地點,是福佑公館。 白沫先來到福佑公館的頂層,被傭人引著來到客廳時,才發現公寓里除了顧禮墨,還有一個衣著性感的年輕女子。 桌上有一瓶喝了一大半的酒瓶,顧禮墨看起來已經微醺。 他看到白沫先進來,連忙站起身,豪爽地走到白沫先面前,“世伯,來,喝一杯!” 白沫先可不是來與顧禮墨喝酒的。 他掏出一疊錢幣,隨手遞到那女子面前,“離開?!?/br> 女人走后,顧禮墨重新又跌坐在沙發上,似笑非笑,“不愧是白沫先,您真是闊綽?!?/br> 白沫先不愿與他多做周旋,“你在電話里說,你愿意與我合作一起對付你父親?” 顧禮墨冷冷一哼,“他不是我父親。顧子墨傷成那樣幾乎喪命,顧家的人卻連一次都沒有出現過?!?/br> 白沫先睨他一眼,“我聽說,你的那只眼睛可就是比顧子墨弄瞎的,這會兒怎么倒又為他覺得憤怒了?” 顧禮墨倒了一杯酒,放在手里慢慢地晃著,“顧子墨就是我的鏡子。我不想有朝一日,變得跟他一樣的下場?!?/br> 白沫先臉上笑容顯得有些陰沉,“你想讓我幫你也不是不可以?!?/br> 顧禮墨輕哼一聲,看了眼白沫先,“你有什么條件?” 白沫先:“你過去的記錄實在太差,我不大信得過你?!?/br> “如果你能想辦法替我拿到這次城北鐵路的設計圖,我就幫你?!?/br> 顧禮墨聞言,輕蹙了眉,“你這是在故意為難我。你明知道,我爸根本不準我踏進鴻云集團?!?/br> 白沫先站起身,“你如果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我憑什么用你?” 他離開后又過了一陣,顧禮墨忽然抬頭,望著藏頭頂水晶吊燈間的一個細小攝像頭,“接下來該怎么做?” 彭青坐在電腦面前,望著視頻里面的顧禮墨,“你認識顧眉生身邊的秦婉如?” “干嘛?” “請她出來敘敘舊吧?!?/br> ☆、欒先生很護短 一語點醒夢中人。 如今的鴻云集團里,顧禮墨唯一能接近的機會,也只有秦婉如了。 顧禮墨好女色,秦婉如是美人。雖然屬于這兩個人之間的回憶實在不算太美好,但顧禮墨依舊覺得這樣的事情讓他去做,應該是沒有什么難度的。 事后,彭青在深夜時分給顧眉生打電話,顧眉生沒有接。 第二天,他去榮大找顧眉生。 彭青并不是拖泥帶水的人,但他在短短十幾分鐘的時間里,反復問顧眉生,“你真的信得過秦婉如?” 顧眉生說:“人與人之間,若事事都談信任,未免太奢侈了?!彼f完匆匆走進了考場,今天是她這一學期末的最后一場考試。 彭青站在原地,望著她漸遠背影。良久后,他轉身,眼中雖然沒有陽光,卻自然明媚。 一旁,秦年問他,“這樣小的事,你打個電話也就是了,何必跑來找眉生?” 彭青看向秦年,說,“我擔心她會忘了我?!?/br> 秦年對他這話表示不理解。 顧眉生自然是不會忘記彭青的,但她最近實在有太多煩心的瑣事,一時無暇去理會彭青每日所做的事情。 12月29日那天,張偉南和董秀雅夫婦來張家吃晚飯。他們來的很早,顧眉生當時沒有在張家。 張小曼與鄭溫娟從超市買了食材回來,便一直在廚房里忙碌。 張偉南和董秀雅悠閑地在客廳里看電視。董秀雅不時走進廚房,望著忙碌的張小曼說,“菜不要做得太咸啊?!?/br> 張小曼并不回頭看她,依舊做著手中的事情。 董秀雅卻仿佛不懂得察言觀色,站在門口,問張小曼,“我看電視新聞,欒傾待殘廢了?” 張小曼右手拿著切菜刀,轉身,淡淡望著董秀雅。 董秀雅當下往后退了一步,“我不過想與你聊聊天,你這是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