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
欒先生聞言,心情越發不美麗了,“金融類雜志社?” “嗯?!?/br> “男性多還是女編輯多?” “差不多?!?/br> 欒先生輕輕頷首,沒有再問什么,只是體貼地為女孩布著她平時愛吃的菜。 欒亦然是個情緒自控的高手。在顧眉生面前,他若覺得喜悅歡欣,他會毫不掩飾。但若覺得生氣無奈,卻也懂得點到即止。 他不會將自己的情緒遷怒給顧眉生。 這是他極喜歡的女孩,他舍不得。 欒先生故意放慢了語調,語氣間還帶著幾分繾綣憂心,說,“美是很美的,我只是擔心你凍著?!?/br> 典型的口是心非。 兩人吃過飯走出包間,下樓時遇到兩個大約四五歲的女孩子在熱鬧的大堂里追逐嬉鬧著。 她們在爭搶著一只棕色的泰迪熊娃娃。 其中一個個字稍矮的女孩在急躁間推了另外一個白衣女孩,眼看著那女孩就要滾下樓梯,顧眉生極快速地跑過去,及時地拉了女孩一把。 說實話,那一刻,欒亦然心中是極意外的。 誰能想得到,一向信奉事不關己的顧眉生,竟然會伸手去幫一個陌生的孩子? 他走過去,看到女孩優美側臉。 燈火在她嬌美臉上泛著迷人的光暈,小女孩因為受到驚嚇而無措留下的淚水沾在顧眉生的青花色錦裙上,好似花芯彌漫于清韻水色之間。 欒亦然看著顧眉生扶女孩站起身,俏麗的臉上寫著平靜無瀾,雙手卻無聲地安撫著小女孩的情緒。 他微笑著走上前,將顧眉生圈進懷里。他的手掌摩挲著她美麗的發辮,然后又緊緊牽住了她的手,說,“穿著那樣高的鞋子,還跑得這么快。你如果因此受傷,我該情何以堪呢?” 顧眉生握住他的手,卻問,“我們待會兒去哪里?” 好吧。欒亦然覺得顧眉生注定是他生活里的各種異數。 誰知,顧眉生卻在這時停了下來。她拉著欒亦然的手,頭微側,望著他,說,“你不喜歡我身上這件裙子嗎?” 欒亦然回身看著她,反問,“為什么這么問?” 顧眉生輕輕低下頭,望著兩人交疊纏綿的手指,“這條裙子是我早上才剛買的?!?/br> 欒亦然所有的私心雜念因為她這樣的低眉柔軟瞬間消散。門外風大,他將女孩輕輕攬進懷里,“然后呢?” 顧眉生將頭擱在他的臂彎間,語氣似有幽怨,“你不久前對我說:顧眉生,你要對我好一點?!?/br> 欒亦然揚唇,笑容漸深,“嗯,的確是說過?!?/br> “我是為了見你,才去買的新裙子?!?/br> 欒亦然:“不是為了雜志社慶功?” 顧眉生輕哼了哼,“我時間很寶貴的?!币皇菫榱瞬蛔寵枰嗳话l現自己最近這段時間的疲倦,她才不會專門跑去買件新衣服妝點自己。 欒先生因為女孩的寥寥幾句話,心中暖得仿佛開出了醉漾的繁花。 那一刻,欒亦然想:從此之后,無論顧眉生想要什么,就算要他傾其所有為她去換,都是很值得的。 ☆、你說的話,我都相信 顧眉生時年17歲未滿,在她身上,充滿了許多的變數,更充滿了許多的未知可能。 但她愿意待欒亦然好,且只待他一個人好。 欒亦然心懷喜悅之余,又隱隱對顧眉生充滿了憐惜。 最近榮城的那些流言蜚語,欒亦然未必不知,但他在顧眉生面前不說,不問,是希望她會明白:他是尊重她的。 他不會去試圖控制顧眉生的生活。 但那日一整頓飯下來,顧眉生說笑自然,將心事藏得格外地無懈可擊。欒亦然望著她嬌美的容顏,微揚的唇線。 他在心中無聲嘆息:她無意將自己的心事煩憂說給他聽,他就假裝不知道吧。 小女友既然不擅長對他吐露煩心事,那欒先生想:他總要做些什么來哄一哄顧眉生的。 于是,欒先生花了一個上午,專心為顧眉生挑選著鞋子。 今年的冬天這樣寒冷,總不能任由她穿著那樣單薄的高跟鞋過上一季吧? 如今的秋波弄,還有誰會妥帖細致地去照拂顧眉生的日常生活瑣事呢? 若換了一個月前,欒亦然與顧眉生各有各忙,每周最多也就見上一兩次,但是這一年的歲末,欒亦然決定要改變一下這樣的見面頻率。 買完鞋已近中午,欒亦然徑直去了榮大,等顧眉生下課。 大一金融系的教室里,臺上那位戴著金絲邊眼鏡的女教授正在和眾人分析著最近的股市行情。 欒亦然一眼就看到坐在中間的顧眉生。她手撐著桌面,雙眸雖然望向前面的教授,目光卻是游離的。 他從后門走進教室,找了位置坐下。 “顧眉生?!迸淌谝膊恢欠袷枪室?,忽然在這時喚起了顧眉生的名字。 顧眉生直了直身子,目光未動,看著講臺上的教授,也沒有即刻從椅子上站起身。 “你來分析分析,若股市忽然崩盤,堂堂顧氏,能否挽救榮城的經濟?” 周遭眾人紛紛將目光落在顧眉生身上。欒亦然眉角微揚,雙腳略顯悠然地交疊著,同樣在期待著顧眉生會如何回答。 顧眉生慢慢放下手中的筆,站起身,她問教授,“田教授,你手中可持有股票債券?” 田教授點頭,“已經放盤?!?/br> 顧眉生覺得可惜了,她想說:顧氏的股票依然是值得持有的。 田教授見她許久不開口,輕輕地揚了眉。 顧眉生這時開了口,卻說,“田教授,您不是總跟我們說:股票雖然好,卻始終是投機行為,現在這樣的局勢,放盤是明智的。顧氏并不是上帝之手,哪里有救市的能耐?!?/br> 田教授揚揚手,讓她坐下來,目光劃過不遠處的欒亦然,一向嚴肅的臉上實在繃不住,泄露了幾分笑意。 這丫頭,心黑,干金融實在是合適。 欒亦然眼中的笑意則更為明顯了:她這些話,說了等于沒說。 冠冕堂皇。 廢話連篇。 吃午飯的時候,顧眉生聽了欒亦然的消遣,一臉不以為然,她說,“就好比你重感冒去醫院就診,醫生會叮囑你些什么呢?” “多喝水,多休息?!?/br> 顧眉生攤了攤手,“道理人人都知道,但有幾個人能身體力行?我就算告訴他們真相,又有多少人會照做呢?” 這一點,欒亦然顯然不贊同。 他摩挲著小女友的手,放在自己唇邊溫柔親吻,“只要是你說的,我都是信的?!?/br> 顧眉生輕揚了唇,在玻璃杯里隨手倒了一碟醬油,遞到欒亦然面前,“喝吧,82年的拉菲?!?/br> 顧眉生原本不過是與他開玩笑,誰知這男人竟眼睛都不眨,拿起高腳杯,一口飲盡。 欒亦然喝光了一杯醬油,面上卻絲毫不見異樣。他慢慢放下手中的酒杯,瀲滟俊眸凝著顧眉生,悠然然來了一句,“一口飲盡,倒是浪費了這杯好酒了吧?” “……”顧眉生轉開眸,懶得去看他。 欒亦然卻在這時俯下身,鐵腕緊勾住她的纖腰,一記結實的吻封住了她嬌軟的唇。 兩人靠得那么近。鼻翼相貼,骨骼相觸。 欒亦然能極清晰地看到女孩眼臉下方淡若云霞的青黛。 他吻著顧眉生,唇齒間有濃香赤醬,味雖古怪,卻令顧眉生體嘗到了格外溫暖的人間煙火味。 她的心在方寸間被眼前的男子一點點地熨平,燙暖,安撫。 欒亦然敏銳地察覺到她的目光終于有了真實溫度,迷霧漸散,心事漸淡。 隔窗之遙,這對纏綿之人養了許多路人的眼。 蔣悅然原本只是碰巧與同學路過。她很想裝作視而不見,但他們實在太高調了,根本不在意旁人的目光重重。 她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隔著一條街的距離,看到欒亦然望著顧眉生,驚艷迷人的雙眸間揉滿了溫情。 蔣悅然這一年18歲,她未曾真正體嘗過什么是男女情愛。 她只體驗過什么叫做男女之事。那種惡心的,斑駁的,令她噩夢連連的地獄體驗。 她的腦海中,只記得男子猙獰扭曲的丑陋模樣。 她捧著本的雙手在一點點地攥緊。 蔣悅然想不明白:狠辣殘忍如顧眉生,憑什么能夠得到那樣溫情柔軟的對待? 有些事,她越想忘記,卻偏偏深邃難忘。 就像有些人,她不想去痛恨,可每次見到的時候,卻總忍不住牙根泛酸,壞情緒更是不可抑制地浮上心頭。 顧眉生…… 蔣悅然逼自己轉開眸,卻瞥到了轉角處,一抹極熟悉的身影。 她有些不敢確信地定睛望去,那是……彭青? 蔣悅然當然不會知道,跟蹤顧眉生,是彭青的一種癮。 她想起彭青曾經的惡劣齷齪行徑,唇間泛著層層涼意。 惡人自有惡人磨。 她終于轉身走開。 這時,秦年從便利店走出來,手中拎著幾個面包和一罐可樂。他穿過馬路,徑直來到了彭青的身旁。 他將手中的食物遞到彭青眼前,“吃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