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蔣梨一定會查出蔣悅然今天去醫院看過白錦恒,她一定會咬著自己不放。 蔣悅然若想要自保,不但得管住自己的嘴,從此以后除了顧眉生,她再也不能倚仗任何人了。 蔣悅然越往深處想,臉上嘲諷的笑容越發地繃不住,“好一個顧眉生,這心思可真夠縝密的?!?/br> 她說著,望向一旁沉默不言的蘇棠,“這樣心狠手辣的一個女人,你不覺得可怕嗎?” 蘇棠看她一眼,冷聲道,“眉生不會去算計她真正信任的人?!?/br> 言下之意,是蔣悅然自己先藏了私心,所以才會反過來被顧眉生算計了這一把。 蔣悅然嗤笑,“我們這樣的人家,身邊還有能真正信賴的人嗎?” “眉生有?!?/br> 蔣悅然凝著蘇棠許久,轉開眸,“停車?!?/br> 蘇棠望著四周空蕩蕩沒有什么人的荒涼公路,“你確定?” “停車?!?/br> 蘇棠配合地將車子停在一旁。 蔣悅然下了車,問蘇棠,“你就這么篤信顧眉生?” 蘇棠淡聲道,“這與你無關,你可以選擇不信?!彼f完,踩下油門,開著車揚長而去。 蔣悅然望著車子在夜色中漸漸變成兩道微弱的光。她將雙手放在衣服口袋中,慢慢地在路邊形單影只地走著。 蘇棠說的倒不是沒有道理,她信不信顧眉生有什么重要的呢? 重要的是,顧眉生會動手替她解決白沫先和蔣梨夫婦。只要蔣家不出事,她就有機會能夠令白沫先為他的惡心又畜生一般的行徑付出代價! 顧眉生,我不信,我這一生都會敗在你手里! * 白錦恒啞了,聾了,還瞎了。 這一次,就算蔣梨是鐵打的也受不了。 她想直接沖去秋波弄,問顧鴻華,問顧子墨討要一個說法。 她白梨的兒子,怎么能白白吃了這樣的虧?! 誰知白沫先冷冷給了她一句,“不能去?!?/br> 蔣梨一口銀牙咬得生生出了血,她才忍住了沖著白沫先大吵大鬧的欲望。她緊咬牙關,問他,“理由?!?/br> 白沫先剪開手邊的雪茄,放在口中,點燃,“他顧鴻華不想讓我好過,我也不會令他的日子過得太寫意了?!?/br> 去秋波弄有什么用?討要說法,那是弱者才會做的事。 他堂堂白沫先,他堂堂白氏,丟不起這個人。 顧、鴻、華! 白沫先慢慢瞇起眸,這顧家的人竟敢如此作踐他的兒子! 他放下手中的煙,對將梨說,“我們有兒子,他顧鴻華又何嘗不是上有高堂,下有妻子兒女?” ☆、欒亦然,他像個迷 欒亦然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事了。 他看過報紙:這白錦恒出事的時間點令他很自然就聯想到了這件事多半與顧眉生有關系。 她這樣做,很明顯是在激化白家和與白家相關的各個方面,包括白家與顧家人的矛盾。 吃過早飯,他正欲出門去接顧眉生,但欒傾待來了。 欒傾待沒有進門,身材挺拔,站在門框處,說,“你來榮城也有半年,應該與我一起去白家拜訪一下張春晉夫婦?!?/br> 欒傾待都已經到了家門口,欒亦然哪里還有拒絕的余地。開車前,他給顧眉生去了電話,貧嘴,說,“我得先去拜訪一下未來的外公外婆?!?/br> 欒亦然對于這大院的記憶自然比不上欒傾待。即使是多年前未去美國前,他們一家子也早已經搬遷至欒亦然現在住的華庭一號。 欒傾待現在住的那間平房,他只來過數次。 張春晉和鄭溫娟的家,他這還是第一次來。 老房子,灰墻上爬滿了郁郁蔥蔥的爬山虎,它們在歲月滋養下,承載了這老樓里許多的喜,無數的悲。 張春晉的屋子可不算大,但極潔雅。 張家的阿姨來替他們開門時,老爺子穿一件rou色的背心,正站在陽臺上擺弄著一盆蟹爪菊;鄭溫娟則坐在廳里的老藤椅上品著茶。 時光在這里像是一首豐潤而婉轉的歌,會令人情不自禁心生柔軟。 很明顯,欒傾待來之前并沒有提前知會這個家里的兩位主人。鄭溫娟見有客人來,挽了挽身上的披肩,笑著從藤椅上起身,對他們說,“來了?!?/br> 簡簡單單兩個字,一下子拉進了賓主間的距離。 這是欒亦然第一次見鄭溫娟:花甲之年,自來卷的蓬松短白發,一副銀絲邊的眼鏡,一件淺色改良唐裝。 五官雖然早已經談不上美不美麗,但卻是保養得極好的。輪廓間隱約還能看到三四分張小曼的影子。目光炯然有神,淡笑望著眼前的客人。 張春晉聽到有客人來,連忙放下手里的工具從陽臺走進來,他看了一會兒欒傾待,點點頭,“欒老家里的老二?!?/br> 欒傾待笑,“張工好記性。這是我大哥家的獨子,欒亦然?!?/br> 鄭溫娟微笑望著欒亦然,這就是她的眉生喜歡的男子了。 欒家叔侄在張家才坐了半個小時,顧眉生就來了。 鄭溫娟看著她從玄關處走進來,心中賅笑。 女生外向啊。 欒亦然見到她也高興,俊美臉上笑得極風和日麗。 上午10點過后,鄭溫娟對他們說,“中午就留在這里吃頓便飯吧?!?/br> 欒傾待笑著應了,對張春晉說,“張工,有件事能否與您單獨說一下?” 欒亦然則起身說,“我去買食材吧?!?/br> 顧眉生則說,“你不認識地方,我帶你去?!?/br> 鄭溫娟輕咳一聲,看她一眼,卻對欒亦然道,“這丫頭五谷不分,去了只會添亂。再者,也沒有讓客人去買食材的道理?!?/br> 最后還是張家的阿姨出去買的菜。 鄭溫娟讓顧眉生去廚房燒水泡茶,自己卻走進廚房,對欒亦然說,“我們家難得來壯丁,你不介意幫我忙吧?” 欒亦然無所謂,“您吩咐?!?/br> 鄭溫娟帶著他去了陽臺,請欒亦然幫忙替張春晉的各種花花草草松土換盆。 她倚在一旁,觀察著低頭忙碌的欒亦然。 倒是個不急不躁的性子,為人純粹,不似欒傾待,今天來這一趟卻是另懷了心事。 顧眉生燒開了一壺水送進張春晉的房間,聽到欒傾待在請教外公鐵路新線的問題。 她從房里出來,阿姨已經把菜買回來了。鄭溫娟進了廚房幫忙,讓眉生招呼欒亦然。 顧眉生于是又走到陽臺,見男人蹲在地上,鬢角已經隱隱熱出了汗。她走到他身后,發現他手伸向背后,大約在找鏟子。 她把鏟子直接遞到他手心上。 身后的人換了,鼻翼間傳來一陣好聞的淡淡梨花香味。他別轉頭,看到了顧眉生。 欒亦然接過,眼中有nongnong笑意,“你看,我也是個宜室宜家的好男人?!?/br> 顧眉生微笑,望著他短發間不小心滲出的汗液。 至今為止,欒亦然在榮城卻始終將自己抽身于這眾多的是非之外。他不急不躁地似一只閑云野鶴。 她取出手絹,也蹲下身來替欒亦然輕拭著頭上的汗水,問他,“你為什么來榮城?” 欒亦然將那些換好土的盆栽擺放整齊,站起身,卻依舊彎著腰,令顧眉生替他擦汗的動作可以輕松一些。 他笑著道,“我若說是為你,你大約是不信的?!?/br> 顧眉生聽出來了,這人不愿細說。她將手絹塞到他懷里,說,“洗手間在廚房旁?!?/br> 生氣了? 欒亦然失笑,洗手的時候,心想:這丫頭到底還是小孩子心性,太過喜形于色了。 或者,她是只對他才這樣? 走出洗手間,欒亦然的聽力好,隱約可以聽到欒傾待與張春晉在屋子里的對話。 他抬頭,看向背對著自己倚在陽臺上的顧眉生。 他輕嘆口氣,難怪她會質疑自己了。 叔侄兩人在張家吃過午飯,欒亦然跟著欒傾待回到他居住的平房里。 欒亦然嘗試勸他,“二叔,將城北那塊地讓給顧鴻華?!?/br> 欒傾待以為自己聽錯了,“你再說一遍?” “這個工程待曼是啃不下肚的?!?/br> “誰都可以,只除了顧鴻華?!?/br> 欒亦然沒有繼續再說下去,再往下說,怕是要傷了他們叔侄倆一向不錯的關系了。 欒傾待心中也明白欒亦然是善意。他對欒亦然說,“我知道,你手里有許多資源,不如你來接這個工程?!?/br> 欒亦然無聲嘆息,理智地與他分析,“在鐵路產業上,你與我都是外行,且沒有像鴻云集團那樣雄厚的資金支持?!?/br> “只要你不是與鴻云集團合作,二叔聽你的?!?/br> 欒亦然聽出來了,欒傾待多半已經沒有辦法了。他頷首,“明天一早,你派個人與我一起去土管局辦理轉讓手續?!?/br> 欒亦然原本計劃與顧眉生去郊區徒步行,如今只剩下半天,他問顧眉生,“去釣魚,怎么樣?” 顧眉生沒有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