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
嚴裕一愣,只感覺一個溫溫熱熱的小舌頭舔了一下,他還沒來得及感受那滋味,她就吐了出來,拿絹帕給他纏起來,“好了,這下不流血了?!闭f完抬頭看他,“你怎么這么不小心?今天還扎風箏嗎?” 一年前他給她扎的風箏早就潮了,不能再飛起來,反正兩人在家閑著無事,他就說給她重新做一個。 嚴裕搖頭,“一點小傷,不礙事?!?/br> 說罷把風箏骨架拿來,反正還差最后一點,今天就能做完了。趁著春天還沒結束,他可以帶她去城外放風箏。 于是他在一旁糊風箏,她就在一旁看著。 偶爾有面糊沾到他臉上,她就拿帕子替他擦掉。 謝蓁正專心看他糊風箏,他忽然用沾滿漿糊的食指在她臉上抹了一下,她立即跳開老遠,“你——”說完覺得臉上黏糊糊的,用手擦了下,皺著小臉苦兮兮地說:“好臟……小玉哥哥怎么那么討厭!” 嚴裕把畫了一張大貓的風箏舉起來,大貓的尾巴在風中搖擺,神氣活現。他張開雙手,笑著對她說:“我討厭?過來抱抱?!?/br> 她把頭一扭,“不抱!” 山不來就我,我便就山。 于是嚴裕長臂一伸,把她撈進懷里,順道用在臟兮兮的手在她白凈的臉蛋上蹭了蹭,“還嫌我臟嗎?” 她在他懷里拱了拱,故意跟他唱反調:“臟臟臟,臟死了……” 他哦一聲,“那我糊的風箏你要不要?” 她不吭聲。 他抬眉劍眉,“你不要的話,我一會兒就讓下人拿去燒了?!?/br> 她抬手在他腰上掐了一下,末了伸手圈住他精壯的腰,乖乖地抱住他。 ☆、阿短 三月三上巳節這天,嚴裕帶著謝蓁一起去城外明秋湖游玩。 一起同行的還有謝蕁謝榮和仲柔仲尚等人,嚴裕原本不打算叫這么多人,人多反而不好,影響他和謝蓁濃情蜜意。不過既然謝蓁想帶著謝蕁,他自然不能有二話,到了明秋湖以后,支開謝蕁也是一樣的。 偏偏謝蕁就是一塊小牛皮糖,怎么甩都甩不掉。 無論他們走到哪里,她都會眼巴巴地跟上來。 上巳節到處都是人,明秋湖附近更是人山人海,放眼望去,全都是姿容清麗的姑娘和英俊的少年郎。嚴裕和謝榮仲尚坐在一棵大桐樹下,看到遠處謝蓁和謝蕁在放風箏,謝蓁怎么都放不起來,兩人站著干著急,一旁的仲柔笑出聲來。 嚴瑤安沒有來,若是擱在以前,她一聽說謝榮在場肯定也會過來??墒亲罱恢趺戳?,跟受了什么打擊似的,誰也不見誰也不理,整個人精氣神都蔫蔫的。 謝蓁雖然不在場,但也大概能猜到她那天跟謝榮發生了一些事。 謝蓁問過謝榮,但是謝榮卻什么都沒說,只告訴她公主扭傷了腳,他幫忙看了一下,僅此而已。 ……誰信! 但是謝榮不肯說,饒是謝蓁有再大的能耐也不能從他嘴里撬出來一個字。 反正她也管不著,索性不管了。 謝蓁正走神,沒有注意腳下,一不留神就被絆了個跟頭。丫鬟和謝蕁都來不及扶她,她坐在地上倒吸了一口氣,想著大概是擦破皮了,從膝蓋那里傳來一陣陣疼痛。她正準備讓雙魚扶她起來,就見嚴裕緊張地從遠處大步走來,彎腰把她打橫抱起,繃著臉問:“你怎么這么笨?” 謝蓁不悅地反駁,“石頭長在那里,我又沒看見,怎么能怪我?” 他把她抱到馬車上,定定看著她,抿唇不語。 雙魚雙雁想為她檢查傷口,他揮手讓她們都下去,準備一些清水來。 丫鬟離開后,嚴裕跟她大眼瞪小眼,最后他先沉不住氣,“疼么?” 謝蓁眨巴眨巴眼,點點頭,“疼?!?/br> 他蹲在她面前,把她的周紗裙掀起來,挽起褲腳,果然看到她的膝頭紅了一片,還有點破皮。他既心疼又生氣,“疼還亂跑亂跳?老老實實待著不行么?” 謝蓁看到他明明很擔心卻要板著臉訓她的模樣,忽然覺得不怎么疼了,她撲哧一笑,捏捏他的臉,“小玉哥哥說什么傻話,老老實實待著怎么放風箏???你今天帶我出來,不就是陪我放風箏的嗎?” 她還知道是他陪她放風箏? 她從頭到尾都跟謝蕁和仲柔待在一塊,正眼都沒瞧過他幾眼。 雙魚用竹筒盛了一杯清水送來,嚴裕扶著她的小腿,為她清晰膝蓋上的砂礫。她往后縮了縮,但是他把她的腿按得緊緊的,她動也不能動?!疤邸?/br> 清洗干凈以后,嚴裕用干凈的帕子給她包扎起來,抱著她坐到懷里,“還疼不疼?” 她埋在他頸窩嚶嚶哭訴,“小玉哥哥對我兇,我就疼?!?/br> 嚴裕拿她沒辦法,在她頭頂親了一下,“我兇么?還疼不疼?”說著低頭在她臉蛋鼻子眼睛上分別親了一下,既輕柔又纏綿。 她往后縮,抬起一張盈盈笑臉,哪里有剛才哭泣的模樣,狡猾慧黠地搖搖頭,“不疼了?!?/br> 嚴裕說她小騙子,她一點也不在意。 “能不能走?” 她站起來蹦跶兩下,證明自己真的沒事,“一點小傷,哪有這么嚴重?” 說得輕巧,仿佛忘了剛才喊疼的人是誰。 見她真的沒事,嚴裕才扶著她從馬車上下去。方才眾人看著她摔倒,只看到那一下摔得不輕,也不知道她怎么樣。目下見她出來,紛紛上前關懷,她擺手說沒事,大伙兒才松一口氣。 謝蕁卻不敢再跟她一起放風箏了,轉而去求仲柔。 這樣正好如了嚴裕的意,他讓吳澤拿來那只大貓風箏,替她放飛到天上。謝蓁在一旁看著,看風箏飛得越來越高,忍不住喝彩:“小玉哥哥好厲害!” 她按捺不住上前,嚴裕就手把手地教她,整個明秋湖里,就數他倆最顯眼。 仿佛從畫里走出來的一對璧人。 謝蓁仰頭看漂在天上的風箏,周圍好像只有她和嚴裕的風箏飛得最高。吳澤遞上來一把剪刀,嚴裕交給她:“把線剪斷,明年才不會有厄運?!?/br> 謝蓁接過去,依依不舍地剪斷絲線,直到風箏再也看不見了她才惋惜道:“我第一次放這么高的風箏?!?/br> 她小時候在院子里放風箏,總有樹木擋著,所以一次都沒飛起來過。 后來長大了也就不稀罕玩這個,是以她這話一點也不假。 嚴裕說:“以后我再帶你來?!?/br> 她忽然想起什么,“那你每年都要糊一個風箏嗎?” 他不說話,算是默認了。 謝蓁笑嘻嘻地,拉著她往樹下走去,“日后小玉哥哥不當王爺了,還可以靠糊風箏這門手藝過日子?!?/br> 嚴裕無奈地瞪她一眼。 * 樹下只有謝榮一人。 仲尚不在,他嫌這里無趣,騎馬到別處找樂子了。 他往林子深處騎了一段路,似乎早就料到那里有人,來到溪邊時朝里面喊了一聲,“你準備躲到何時?” 溪水澄澈,溪流淙淙,不多時,高洵騎馬從里面走出。 他沿著溪流往下游走,“我只不過偶然路過此地?!?/br> 仲尚發出一聲輕嘲,也不急著跟上,只是在溪邊徘徊,“偶然路過?你是如何從軍營路過這里的,不如教教我?” 高洵比前陣子瘦了一些,臉也更黑了,以前意氣風發朝氣蓬勃的人變得有些沉默,面對仲尚如此明顯的嘲諷居然也不吭聲。 他今天是跟高洵一塊從軍營出來的。 高洵說要到明秋湖來,他隨口問了一句還有誰,仲尚告訴他以后,只是笑了一下,什么也沒說??墒菬o論仲尚怎么邀請,他始終不肯來。 還來做什么? 他這份感情原本就沒有希望,要斷只能趁早斷干凈,拖得越久越舍不得。 有一句話說得對,長痛不如短痛。 他想清楚以后,這些日子努力讓自己不去想謝蓁,給自己找更多的事情。一開始還真有點用,后來有一天他夢里出現謝蓁的身影后,猛然發現不過是自我麻痹罷了。 他看向遠處站在嚴裕對面笑語嫣然的姑娘,不禁有些出神。 末了一狠心,調轉視線不再多看。 仲尚笑話他,覺得他這樣實在沒出息,“京城有多少姑娘?以你的身份還怕找不到么?為何偏偏執著這一個?” 他若是能想得通,恐怕也不至于變成今日這種局面。 他現在連嚴裕都沒臉見。 高洵慢慢往前走,不發一語。 仲尚在后面叫住他,“你若真放不下,就去找些事情做,再這么下去,連我都看不過眼……安王妃剛剛經歷磨難,又與安王久別重逢,實在沒有你插手的余地?!?/br> 話說得簡單粗暴,但卻很在理。 高洵猛然停住,似乎想到什么,回頭目光灼灼地看著他。 仲尚被看得莫名,“怎么?” 他似是下定決心,一揚馬鞭沖了出去,“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留下仲尚看著他的身影漸漸遠去。 仲尚嗤笑,搖搖頭準備往回走。 沒走幾步,看到謝蕁懷里抱著兔子站在不遠處。 他上前,稀奇地問:“你怎么在這?” 謝蕁把懷里的兔子舉起來,讓他看它受傷的腿,“我剛才追著一只兔子過來,它的腿受傷了?!闭f罷往高洵離開的方向看去,大眼寫滿疑惑,“仲尚哥哥,剛才那個人是高洵哥哥嗎?” 仲尚咧嘴一笑,“是他?!?/br> 她又問:“你們說了什么?” 她剛才過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高洵離開,是以沒聽到兩人的對話。 仲尚從馬上跳下來,臉不紅心不跳地騙小姑娘,“沒說什么,他就是路過這里,讓我問問你和安王妃好不好?!?/br> 謝蕁彎起杏眼笑得很乖,“我和阿姐都很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