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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定,先調琵琶弦,素手一撥,帶起一串漣漪。 “幸好,雨沒淋著琵琶,不然我可再不理你了?!绷娗嘞蛟卵纼罕г挂宦?,扭動弦軸,校準音色之后,才清了清嗓子。 她手抱琵琶,目光卻望著窗兒,有些漫不經心的樣子。 可真當她朱唇輕啟,一雙眼眸里卻忽然有了光,更添一份神采:“我有一段情呀,唱給諸公聽。諸公各位靜呀,靜靜心呀……” 柳見青咿咿呀呀唱著,同方才蘇永的曠達不同,咬字微有些纏綿,卻似春風微雨般柔美。 歌聲飄出去,行在雨里,潤物細無聲。 一屋子的人,都停下來,靜靜地聽。 月牙兒聽了,連骨頭都酥了。 雨,微微地落。 歌,緩緩地唱。 曲盡,一時靜了一會兒,唯聞雨聲嘀嗒。 忽然的,有一人撫掌叫了聲“好”,喝彩聲隨之而起,硬是把遠遠一聲春雷壓了下去。 月牙兒回眸一望,只見屋外不知何時已圍了好些人,有街坊鄰居、也有不相識的。 一個孩子騎在她爹脖子上,小手拍個不停:“爹爹,那jiejie唱的真好!” 柳見青抱著琵琶起身,唇角微勾:“小囡囡,jiejie的歌可不是白聽的,叫你爹買個點心才許走?!?/br> 圍觀的眾人紛紛輕聲笑起來。 那小囡囡蹬一蹬腿,大聲叫:“爹,我要吃點心?!?/br> “好,”他爹笑著將她放下來:“你去選一樣點心,爹給你買?!?/br> “我也要買,有什么點心賣?” …… 月牙兒被客人紛紛圍住,眼角余光瞥見柳見青要走,忙喊道:“柳jiejie,吃份點心再走罷!” “你要害死我???”柳見青輕輕哼了一聲:“吃了發胖怎么辦,你自己胖去罷?!?/br> 說完,她領著兩個小丫頭,裊裊婷婷地走了出去。 屋外,已是云收雨霽。 雙虹樓老店檐下,魯大妞忙完攤子的生意,同老顧客解釋之后,抬頭見雨停,立刻緊趕慢趕著,往杏花巷沖。 她跑在路上,鞋子踩了水,噠噠地響。 這一場大雨,下的真不是時候。魯大妞一臉憂心忡忡,要是杏花館一個客人也沒有,蕭姑娘不知多難過呢。 都怪那天殺的梁廚子,真真該死! 魯大妞連安慰月牙兒的話都想好了,可當她跑過小橋,卻是一愣。 這里為什么會有這么多人在排隊? 她頗為吃力地擠過人群:“讓一讓,讓一讓?!?/br> “我不是插隊!我是杏花館干活!” “讓一下啦!” 月牙兒忙得團團轉,忽見著魯大妞,終于松了一口氣:“你快過來,我現在就是有八只手都不夠用??!” 杏花館的青石板,被一場大雨沖洗的干干凈凈。 天上那朵突如其來的烏云,終于了無蹤跡,不知飄到哪里去了。 第36章 虎皮餑餑 雨后的天, 洗過一樣干凈。 袁舉人回到家宅時,口中猶唱著小曲,搖頭晃腦地下了輦。 哈哈, 他沒給唐老頭子抓到。 趁眾人沉醉于那柳娘子的歌聲時,他立刻緊貼著墻壁退了出來, 誰也沒驚動。 一路哼著的小曲,在袁舉人踏入書房前, 戛然而止。 “老爺, 那黃金書屋的秦掌柜來了好久,硬是要等你回來?!币粋€管事的愁眉苦臉, 輕聲說著。 袁舉人一聽就急了,這人怎么登門了呢? 他立刻將身后的童仆全趕去做事,三兩下跨進書房。只見那黃金書屋的秦掌柜果然坐在那里,見他過來,一臉欣喜:“袁老爺, 你終于回來了?!?/br> 袁舉人兩手拉著門扇,朝外四處張望, 確認沒人之后, 才關上了門,急道: “秦掌柜, 你怎么能上門來找我呢?” 提起這事,秦掌柜抱拳求饒道:“袁老爺,還是的事……” “小聲些!”袁舉人瞥了瞥屋外,一只手指立在嘴前, 氣聲噓噓:“要是旁人知道了是我寫的,我這張老臉還要不要???!我這張臉還要不要!” 秦掌柜觀他這神情,不由得把腰塌下來,學著和袁舉人一樣賊眉鼠臉。 “袁老爺,我實在是沒辦法了,你這后二十回的稿,年前就說要給我。臘月說正月給,正月說二月給,到現在了,我連張帶字的紙都沒瞧見!那買書人恨不得把我的店給砸了!” “你行行好哦,我上面有東家催,下頭有買書人罵,你瞧瞧我頭發都掉了!” 袁舉人可一點也不想瞧他的頭發,眉頭緊皺,心想我還有兩章沒寫完呢,拿什么給你。于是趕雞一樣敷衍道:“好說好說,我寫完了著人給你送去?!?/br> 秦掌柜一個字也不信,把眼睛瞪圓了看他:“知道袁老爺體諒我,小人就站在書房外等,什么時候拿到了稿紙,什么時候走?!?/br> “嘿,你這個人!”袁舉人急了:“我難道會說假話嗎?” “假不假不知道,反正從去年臘月到現在,我給人逼得要假死了!”秦掌柜橫在門前:“我這次要是再空著手回去,就不用干了,全家上街喝西北風去。一邊喝西北風一邊唱,是袁老爺寫的!” 聽到最后一句,袁舉人跳腳道:“我怕了你了!我一準兒給你稿!” 秦掌柜站著,不動。 “做什么?你未必要盯著我寫???”袁舉人磨著墨,沒好聲氣道。 秦掌柜看他是真要寫的意思,就退到門外,仍舊守著。 見人出去了,袁舉人長嘆一口氣,他當時是抽了什么瘋,偏要寫這等風月之書呢? 提筆懸腕,好一陣沒落筆。 該寫什么呢? 他現在滿腦子想的還是蕭美人小吃店的點心呢! 袁舉人思及此,忽然靈機一動。對了,他可以寫大官人為討瓶兒歡心,特意去蕭美人小吃店買點心呀! 反正他這是世情,就這么湊合寫著罷。 拿到稿,秦掌柜終于心滿意足地走了。他心里盤算著日子,算上刻板、印書,最快大約要三月初能將新章往外賣出去。 陽春三月天,杏花滿枝頭。 杏花館的小園子,被暗香浮透,尤其是南窗下臨近杏花樹的幾張桌子,所聞見的花香最是濃郁。來光顧的客人擠破了頭,都想坐在這兒。 除去剛開業幾天的混亂,如今的杏花館已經不會讓主顧等上老半天。月牙兒給杏花巷臨近的街坊鄰居,一家送去了一份小點心,希望他們多多關照,順便問一問有沒有愿意來做短工的。 有三四家女人,很暢快的答應來小店里幫忙,畢竟這個時候既不忙著做針線活、也不忙著漿洗衣裳。她們孩子也大了,不用時時刻刻看護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