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 到底是年輕,阮蕁蕁恢復很快,又躺了幾天,腳上的傷已好了大半,這兩天,她正跟蕭南生商量出院的事。 阮蕁蕁是想著能早些出院,早些回家看看老頭兒,除了過年,今年一年都沒回過家了,轉眼,年關又將至。 蕭南生建議她再觀察一段日子,能徹底好全了在出院,其實她現在走路完全不用拄拐了,雖然有些撇腳,但是已經好很多。蕭南生還是不同意,因為這次跟上次不同,舊傷骨裂,如果不恢復好,容易落下病根。 兩人僵持不下,阮蕁蕁堅持要出院,門口突然走進一人,蕭南生仿佛看到救兵一般,“十一,你來的正好,給我勸勸這丫頭,死活要出院,不知道干什么?!?/br> 周時亦還是老樣打扮,西裝外套,反正無論什么衣服在他身上穿得都好看,特別是西裝,衣冠禽獸這四個字在他身上盡覽無余。 他斜斜地靠在門邊上,盯了她一會兒,淡淡說:“你腳好了?” 阮蕁蕁別過臉,沒理他。 蕭南生看了周時亦一眼,識趣地拿起東西去查房了,將辦公室讓給他們倆。 經過門口的時候,蕭南生附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句:“很多時候,要發揮男人的優勢,說那么多干什么,必要的時候,第二個抽屜里有你要的東西?!?/br> 周時亦莫名看他一眼,蕭南生笑著離開。 他走過去,坐在原先蕭南生的位置,目光不自覺瞥了眼第二個抽屜,什么鬼?他低頭拉開第二個抽屜,就一本黑色的筆記本,沒東西啊,筆記本的一角微微露出一個銀色的包裝袋,他輕輕抽出…… 兩人面前隔著一張桌子,阮蕁蕁并沒看見他手里的東西。他盯著手中的避-孕-套,心里把蕭南生cao罵了千兒八百遍。 阮蕁蕁跟他沒話可說,起身要離開,周時亦忽然開口,“你那次為什么親我?” 阮蕁蕁一愣,腳步立在原地,“哪天?” 周時亦把東西塞回抽屜里,抬頭盯著她,一字一句:“200x年,5月2號?!?/br> 他為什么能清楚的記得日子? 因為那天是他生日。 冬日里沉靜的辦公室,陽光金燦燦打進來,兩人思緒都已飄遠,回到那個燥熱的初夏。 他生日那天,晚自習的時候,徐盛跟隊友們逃課在籃球社的辦公室里給他買了個蛋糕,弄了幾瓶酒。喝完回家的路上,身后跟著一個女孩子,他知道是阮蕁蕁,因為前幾天還看了他洗澡,最近放學每天跟著他。 那條街的路燈黑了,只有在街口的那一盞是好的,所以那一路很暗,天邊灑下的淡白色月光籠罩著一前一后的兩人。 夏天的夜晚,樹叢里的知了發出鳴鳴聲,微熱的清風輕佛,兩旁的梧桐樹葉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四周靜的很。 兩人都穿著校服,一前一后,安安靜靜走著,誰也沒有打擾誰。 周時亦走在前面,外套已經脫下來被他拎在手上,身上穿著一件白襯衫,黑色的校褲似乎被他修剪過,十分合身,又剛好襯托他的大長腿。 阮蕁蕁背著包跟在后面,腳步輕盈。 夏日的微風輕輕拂過,吹起她搖曳的裙擺,她的腳步時快時慢。 周時亦走得極快,故意站在家樓下的十字路口等她。 那個唯一有燈的十字路口。 他不知道什么時候穿上了外套,雙手插著褲兜,斜倚著路燈,一條腿站得筆直,另一條腿微微曲搭著燈桿。 頭頂的路燈落下昏黃的光線,在他身上落下斑駁的光影,將他的輪廓映襯得更加柔和,柏油路面仿佛蒙上一層水霧。這是舊時建的小區,巷子有些陳舊,墻角剝落灰白色的墻皮,四周寂寥無聲。 “嗒嗒嗒——”周時亦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果然,那道瘦小的身影出現在巷子口。 阮蕁蕁那時候頭發就已經及腰,齊劉海差點蓋住了她的眼睛,臉龐很小,皮膚白里透著粉紅,裙擺下是一雙纖細的腿。 她低著頭,走過來。 “喂?!敝軙r亦直起身子,雙手依舊插著褲兜,喊了她一聲。 阮蕁蕁看向他,目光并無絲毫的閃躲。 周時亦足足高了她一個頭,居高臨下地睨著她,聲音很淡,“過來?!?/br> 她坦蕩蕩地走過去,在距他一米的地方停下,站定,雙手勒緊了背包的肩帶,仰起頭看向他,昏暗的路燈下,她的眼睛撲閃撲閃,無辜又明亮。 周時亦看得沒來由一陣心煩,沒好氣道:“你干嘛老跟著我?” 阮蕁蕁沒有立馬回答他,而是站著發了一會兒愣。 月色漸漸褪去, 漆黑的夜里靜的嚇人。 巷子里偶爾傳出一聲狗吠, 周時亦還在等她的答案,學校里喜歡他的女生很多,從沒有一個跟她似的這么粘人。 終于,男孩不耐煩,一字一句,仿佛在告訴自己,也仿佛在告訴她,“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我不會喜歡你的?!?/br> 阮蕁蕁只躊躇了兩秒,下一秒。 她再次拉緊背包的肩帶,神色緊繃,往前走了兩步。 她踮起腳尖,快速在他的臉頰側親了一口。 “嘬?!?/br> 曖昧的聲音在這噤若寒蟬的夜里快速散開。周時亦有些措手不及,反應過來要閃避的時候。她卻極快地抽回身子,重新站定,一雙明凈清澈的眸子定定望著他,她眨了眨眼,眼神清純又堅定。 “沒關系,我喜歡你就行了?!?/br> 周時亦完完全全愣住了。 所以呢? 他是被強吻了?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只沖他揮了揮手,背著包輕輕松松轉身,哼著歌離去。 小女孩之后也沒纏著他,就再也沒出現過。 偌大的校園,他也不曾碰見過她。 高考放榜之后,他回學校的交志愿書,正巧遇上高一新生的軍訓。 一眼望去,統一迷彩服,高矮胖瘦、環肥燕瘦,只一眼,就能認出人群中的她。 懶洋洋站著,跟教官抬杠,極度不配合。 她也看到他了,當著教官的面沖他吹了聲口哨,把教官氣得直接黑了臉,“你,出列?!?/br> 她歪歪扭扭走出來,教官罰她跑十圈。 烈日炎炎,她也很倔強,二話不說,真的就跑了十圈。 他看著她跑了十圈。 她臉不紅心不跳地跑完十圈,周時亦交完志愿下來,她們已經解散了。 經過小賣部的時候,他看見幾個女生圍著她問,“剛剛那個男生是誰???你男朋友?” 阮蕁蕁手里拿著瓶水,臉上都是汗水,打開蓋子,喝了口:“不是,我們學校的,今年剛畢業?!?/br> 有好事的女生問,“他叫什么名字呀?” “叫什么十一吧,記不清了?!?/br> 有個跟她初中同班的女生,說:“周時亦,叫周時亦?!?/br> “你認識?” “認識啊?!背踔型嗯噶酥溉钍n蕁,“蕁蕁跟我們以前班里一個胸超大的女生一起追過他,兩人還打過賭,我也不是很清楚,你們問她?!?/br> 阮蕁蕁不想再聊下去,轉身就走,因為她實在很不想提這個賭約。 她也后悔自己當初怎么會答應那么無聊的賭約。 初中那個波霸跟她相當不對盤,阮蕁蕁嫌她胸大無腦,她嫌阮蕁蕁是個小平胸還到處晃悠。 同班的幾個女生為了驗證一句話,“男生究竟是看胸還是看臉?!?/br> 周時亦自然是一中男生的代表。 幾個女生就瞄上他了。 波霸是鐵了心只想追他,阮蕁蕁鬼使神差地就答應了這個賭約。 可是周時亦誰也沒答應。 那句話始終沒得到驗證。 …… 她丟下一句,“想親就親了,還要理由?” 蕭南生回來的時候,阮蕁蕁已經離開了,只有周時亦懶懶地靠在他的沙發上。 “沒用上?”口氣略遺憾。 周時亦闔眼靠著,聽見聲音驀然睜開眼,“你先跟我解釋一下,為什么辦公室會有這東西?我姐從來沒來過這兒吧?” 蕭南生說:“我這叫有備無患?!?/br> “……” “怎么沒用上?你不行還是她不行?” 周時亦瞥他一眼, “別瞎折騰了,我跟她不可能?!?/br> 蕭南生突得一笑,“十一,這事兒你瞞得過別人,你瞞不過我?!?/br> “……” “前年我幫你搬家的時候,見過一張照片,如果我沒認錯,是阮蕁蕁吧?” “你翻我東西?” “誰有興趣翻你東西,你自己掉我車上的?!?/br> 難怪他后來再也找不到那張照片了,周時亦點了支煙:“照片呢?” “我給你姐了,她說先給你收著,以后再問問你,估計她后來也給忘了,我什么時候去問問你姐?!?/br> 后來發生了那么多事,周時靜確實也沒心思管那張照片了。 “嗯,找到了還給我?!敝軙r亦撣了撣煙灰,站起來,漫不經心地說:“我來是跟你說一聲,下個月我要跟大包他們離開幾天,你好好照顧我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