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
然后他覺得很不高興。 憑什么一把年紀老掉牙的醫官能看她的后背,他身為駙馬卻不可以? 以前她還允他給自己做全身按摩來著!她還抱著自己睡覺來著!她還把腦袋枕在自己的肚子上滾來滾去來著! 憑什么現在不讓他進去! 于是,因著被暗衛大叔這么一攔,原本因著左甫配合而心情不錯的顧樂飛,整張臉頓時陰下來。 他冷笑一聲,黑眸沉沉地盯著暗衛大叔:“我乃駙馬,莫非還需要避嫌?” 暗衛大叔攤攤手:“是殿下的意思?!毖韵轮馀c我無關,大長公主既然不想讓你進去,那肯定是你不討喜咯,難道還怪我? 顧樂飛氣結。 他也知道暗衛大叔做不了主,因為這是司馬妧的意思,所以……他的心情更不好了。 冬夜的云南還是很冷的,風也大,不過他就是賭氣要站在大帳門口,不肯去別帳取暖,導致過路士兵都好奇地紛紛張望,奇怪為什么駙馬不進去陪大元帥,偏偏要站在門口吹冷風。 聽說大元帥嫌駙馬爺長得丑,剛醒來的時候都不認他——士兵甲乙丙丁竊竊私語。 啊,不會吧,長這么好看還被嫌丑?看來駙馬也過得挺不容易,難怪手段那么變態——士兵戊己庚辛交頭接耳。 誰說男人不八卦。 顧樂飛臉色陰沉地站在帳外,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徹底議論過一通。 待到侍女通知駙馬爺終于被準許入內的時候,里頭的醫官已經在收拾藥箱囑咐各種注意事項。換藥完畢的大長公主也已經將上衣穿好,帳中暖和,可她包得嚴嚴實實,除了臉、脖子、手,一點多余的rou都不給顧樂飛露。 顧樂飛真是好傷心。 “你們退下罷,”再次心碎的駙馬爺幽幽吩咐,“殿下這邊我來伺候?!?/br> 司馬妧微愣,抬頭對上顧樂飛黑黝黝的眸子,不知怎的有些心虛。不過她正好也有事情要問他,便點頭道:“你們先出去?!?/br> 她一發話,帳中其余本來不動的人立即行動,紛紛退了出去。 待閑雜人等都走光了,顧樂飛方才幽幽開口:“妧妧,你可知我在外頭站了多久?”語氣哀怨悠長,如同棄婦。 司馬妧更覺心虛,她輕咳一聲,問:“左甫那邊,已經審完了?” 她還學會轉移話題了。 顧樂飛怨念十足地望著她,繼續用幽幽的語氣說話:“對啊,審完后我便站在帳外候著,吹了半夜的冷風?!?/br> 說得司馬妧越發心虛。 可是……可是她絕對不希望自己換藥的時候顧樂飛在場,會很尷尬??! 她不說話,一時間兩人又陷入沉默。 顧樂飛幽幽嘆了口氣,知道自己不能太著急,便主動從袖中抽出一張名單:“左甫咬出來的人,是你親自料理還是我來?”如果不是因為這些人都是軍中的,他連給她過目都不用,自己就先把他們處理掉了。 司馬妧接過名單,數目大約十來人的樣子,她倒也不覺驚奇,這個數量在十來萬人中是很小的比例,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她迅速瀏覽一遍,沉吟片刻,道:“我來?!?/br> 如今不需要顧忌司馬誠的皇帝身份,處理他的人就像處理jian細一樣便可,治軍有方的大長公主抓過的jian細不少,cao作流程還是相當熟練的。 這里畢竟是軍營,她的權力在此處最大,既然她發話要自己動手,顧樂飛也不攔著,只是提醒到:“留兩個活口,和左甫一起,日后有用?!?/br> 有什么用?自然是占據大義的最好人證。 “左甫……”想起這個人,就不自覺地想起今日白天那一幕,司馬妧覺得自己真是大開眼界:“難怪你讓我得了訊號再出現,原來是因為……”有如此重口味的一幕,竟讓她也覺得……呃……印象深刻。 “他要殺你,我沒把他千刀萬剮,已經很放過他了,”顧樂飛表現平靜,沒有任何不適,“今天這事又沒成,很值得稀奇?” 司馬妧沉默。 顧樂飛繼續這個越發無下限的話題,他淡淡道:“人發起情來,有時也與畜牲無異,鎬京城中的腌臜事多了,只是你沒見過?!毖韵轮?,他見過比這更重口的。 司馬妧竟無言以對。 “當然,純粹令欲/望主宰身體的,那的確是畜牲??墒?,若是……”他話鋒一轉,忽而壓低嗓音,緩步朝司馬妧走近,俯身緩緩道,“若是濃情蜜意、水到渠成,那便是陰陽調和,世間極樂,歡喜無限?!弊詈笏膫€字,他的音咬得很低沉,好似慢慢在舌尖打了個轉方才悠悠飛出去。 伴隨著顧樂飛最后幾個音沉沉落下,他的嘴唇已快碰到司馬妧的耳尖。他分明看見那耳尖泛著微紅,讓人很想忍不住咬一口。 可是就在這時,司馬妧忽而回過頭來,清澈無波的兩只眼睛直直盯著他瞧,好似要看透他的心思一樣。 她道:“你說此話,是想shang我?” ! ??! ?。?!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顧樂飛蹲在地上劇烈地咳起來,他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 比起他委婉又挑/逗意味極濃的小情話,司馬妧的大白話真是簡單粗暴,赤果果表達出他最想干的一件事。 真是……把顧樂飛刺激到了。 這不能怪司馬妧,她在軍中待過的時間那樣長,沒受過多久的傳統閨閣女子教育,反倒是軍中士兵的簡單直白的滿口葷話聽得最多。雖然也有害羞的漢子有意避著她,可是架不住她待的時間長,耳濡目染下來,她也不覺得自己說出來的話有什么問題,因為她常常接觸的將士們都是這么直白。 所以顧樂飛的強烈反應真的令她疑惑了。 望著蹲在地上簡直要把肺咳出來的男人,司馬妧疑惑萬分地偏了偏腦袋。她想了想,覺得可能是自己料錯了,顧樂飛并不是那個意思。 于是她便努力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如過去那樣給他順氣,歉意道:“若我說錯了話,莫要介意?!?/br> 雖然手感完全不一樣了,不過她拍背順氣的動作倒還很熟練,顧樂飛感受著背后熟悉的觸感,內心充滿了莫名的悲憤。 他、他從來不知道妧妧居然是這么、這么……呃……簡單粗暴的一個人,枉他情意綿綿,極盡挑/逗勾/引之能事,,卻在她的一個shang字面前,盡數破功! 明明以前她不這樣的! 他好悲憤好挫敗。 顧樂飛也不想想,司馬妧面對一個軟軟萌萌的抱枕,除了捏捏捏抱抱抱,她就只想著豁出命來也保護住他才好,腦子里根本沒有過如此不純潔的念頭,當然更不會宣之于口。 但是現在不一樣。 唉,顧樂飛在心底嘆了口氣。 他感覺自己好失策。 接下來……該怎么辦? 如果、如果他現在給她一個肯定的回答,她會是什么反應? 顧樂飛的心里忽然涌出一絲詭異的期待。 可惜司馬妧并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你,若覺得舒服些了,便坐下了罷,我有話問你?!睘樗槺车哪侵皇殖殡x開來,顧樂飛深感失落,耳邊聽得司馬妧語氣認真,便知她是有正事要問。 唉,真不想談正事。 顧樂飛垂頭喪氣地坐下。 見他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司馬妧有些不好意思,心想是不是自己剛剛的話讓他不高興了。于是她沉吟片刻,再次道歉:“我出言直爽,想問就問,你也是知道的。若我剛剛冒犯了你,還請見諒,莫要介懷?!?/br> 誰知道此言一出,面前的男人“唉”了一聲,看起來居然更加沒精打采! 難道……自己又說錯話了么? 司馬妧疑惑不解。不過還是決定暫時將這件小事放一放,問自己心中關心的事情。 “陳先生在京中欲要做什么?”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非同小天使的兩顆地雷,么么噠! 此外,報告駙馬爺!就是樓上那個人說她更希望大長公主掛了,讓你黑化顛覆司馬王朝→_→ ☆、第95章 司馬妧這句問話背后的意思,便是代表她知道陳庭早有反意,甚至也知道他和顧樂飛是一伙的了。 其實這不難推測,陳庭和顧樂飛與她走得近,種種細節和行為分析下來,猜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司馬妧以前只是不去想而已,若她愿意去想,她便能分析出真相來。 她有能力,也有直覺。 那么,陳庭現在到底在做什么呢? 他正在和高延密謀,如何將鄭青陽從尚書令的位置上拉下來。 高延接到自己女兒的信之后,得知前太子的事情又被人翻了出來,而且還和顧樂飛有關,不由得渾身冒出一身冷汗。 一個顧樂飛不足為懼,可是他的背后站著的是司馬妧,皇帝親口御封的天下兵馬大元帥。 當他得知司馬妧被封這個頭銜之后,他便知道司馬妧這回兇多吉少,以司馬誠的心胸,不可能讓她活著回來。 除非,司馬誠死。 再想到司馬妧離京后,鎬京城中鬧得沸沸揚揚的皇宮鬧鬼傳言,高延渾身一個激靈,立馬聯想到這是故意為之。 這傳言直接質疑司馬誠皇位繼承的合法性,他相信背后之人肯定還有相應的證據沒有拿出來。 一旦拿出,那估計……就是變天的時候了。 當然,司馬誠不會那么傻,坐等別人將他拉下皇位。當年的事情做得縝密小心,司馬誠本人只和呼延博見過一次面,除非呼延博本人死而復生親自指證,不然司馬誠完全可以找一只替罪羊,強力壓下此事,同時派人除掉司馬妧和她的同黨。 而那只替罪羊,得讓眾人信服是真的,他才能繼續安穩坐好皇位。 試問,還有誰比高延更合適? 就算不是現在,待高嫻君誕下皇子,高家勢力更上一層樓,等到那個時候,他也要對高延動手的。 如今只是早晚的問題罷了。 高延一倒,高家人便只能仰他鼻息過活,高嫻君的后位得不得全看他心情,其余世家的勢力早年被高家奉命打壓得差不多,此時很可能明里暗里互相踩兩腳、內斗上位。如此,便是內無強敵,外無憂患,他可以安安心心做大靖真正隨心所欲的皇帝了。 不愧是大靖官場最精的老狐貍,高延幾乎算出了日后可能發生的每一步。 正當他思慮應當如何是好,是另外挑選一只替罪羊奉上,繼續向皇帝投誠忠心,還是…… 唉,嫻君的孩子,還有幾個月才降生呢,也不知是男是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