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
她驚訝于他動作之迅速,復又借著其他的旁枝朝另一邊飛去。他再次跟隨,并且每一次她飛向哪里,他都能準確無誤的擋在她的面前。 她怒了,剛想從袖口掏出攝魂鈴,卻又想起所有的寶物在她沐浴的時候都沒帶在身上! 情急之下,她只好隨手摘了幾朵木棉,朝他的方向狠狠飛去??墒撬偰苊艚莸谋荛_,無論她擲去多少,全都沒有一片花瓣能碰得到他。而她也因為轉身的動作太多,腳步也漸漸慢了下來。當她最后一次用力擲出木棉花瓣時,眼見他猛地伸手就要抓住了她。她慌張的一個閃躲,腳下竟騰空漏了一步,突地從樹上掉了下去?!皳渫ā币宦?,毫無預兆的,她整個身子栽進了湖里。 嘩啦啦的水聲幾乎把她的耳膜沖破,她劃著雙手剛要往岸邊游去,只聽又是“撲通”一聲,那四散的水泡打在了她的身上。她心中暗叫不妙,才要轉身往別處劃,一只大手已向她的腰際伸來,并準確無誤的捁住了她。 “放開我!”她拍打著水花,身子掙扎著試圖要離開他的禁錮。 可他并沒讓她如愿,反倒是更緊的擁住了她,并翻身朝那岸邊游去。 “嘩啦啦”的水花再次向四處濺開,風千雪只覺自己已被他拖上了岸,然后背脊陡的壓上了柔軟卻帶著nongnong泥土氣息的青青草地。 兩身影在此刻都不約而同的止了動作,四目相對的凝視對方。 皎白的月光透過那開得茂盛的木棉花樹,破碎的灑在他們空曠的四周,冉冉的升起一片旖旎。她看他在夜色下依然光潔的銀狐面具,孔洞中那雙蕩漾著波光的明眸媚眼,她如何到此刻才恍然醒悟,他,原來是他? 也不知是不是下意識的想要親自揭開這個答案,她從他壓著的身下緩緩的移出一手,然后慢慢的朝他冰冷的面具伸了過去。 手指終于觸到了那僵硬帶著棱角的下沿,隨著她指端的微微用力,那泛著冷光的銀狐面具,已然脫落在她的掌上。 她深吸口氣,將近顫抖的移開擋在視線面前那拖著面具的手,在看清他向她露出的面容后,雖然心中早有準備,可還是重重的震了一下! 翻江倒海的回憶,驀地從腦間沖了出來! ——“我被你看了,也被你睡了,這責任,你是負還是不負?姑娘既然不想負責,那好歹也留個芳名,這樣以后在下一旦聽到姑娘大名,一定有多遠滾多遠,絕不讓姑娘有機會再占便宜!在下南……若寒?!?/br> 他們的初次見面,他便是這樣的自我介紹。 ——“若寒,你究竟是什么身份?你和二皇子,真的沒有一點關系?” ——“我的師傅,也是玉峰山的太悟真人?!?/br> ——“所以你和二皇子,是同門師兄弟?” 他似乎是有些猶豫,可最終還是答了一句:“就當是吧!” ——“我只對兩種人揮劍,一是我的敵人,那是御敵;一是我的愛人,那是練劍。你是哪種?” 那場下著暴雨的夜,她看他衣衫浸濕的在樹下痛苦掙扎,她只想替他摸一摸脈象,可卻遭他果斷拒絕,甚至將她遠遠推開。她不愿走,欲用那劍術激起他的回應,可是,他還是拒絕了她的靠近。 ——“若寒,我與你認識也有一些日子了,可除了聽你說你也是玉峰山劍圣的關門弟子,你其他的身份,我就不得而知了。那你現在是否能告訴我,你還是誰?”她已經忍不住對他好奇起來,因為她才發覺,她知道的他,少之甚少。 ——“雪兒,你會在乎我是什么身份嗎?我再問你,如果要你選擇和人交往,你最先排除的,是哪一類人?”他似是有些擔心的問。 ——“皇室的人?!彼鸬酶纱?。 那似乎是她情動的夜晚,雖然當時的她并沒有清楚她自己的心,可是,她卻明明白白的告訴了他,她,死心了。她不會再對皇宮里的那個擁有高貴身份的人心存愛慕,而她,卻很有可能愛上和她一樣向往自由和灑脫的人,比如,他。 ——“若寒,你是否是站在二皇子那邊,要助他成為太子,登上皇位?”她只想知道他的立場,以后他站在哪里,她亦是站在哪里。 ——“本不是,可是,迫不得已。所以,皇位,勢在必得!” 當時的他沒有看她,只是背對著,望向那遠遠的大江彼岸。陽光照著他耀眼的雪青衣袍,那背影她怎會不令她為之觸動? 原來,她時常將他和他的身影重疊,并不是她自以為是的過度迷戀,亦是,他本就是他…… 他們擁有相同的背影,相同的身形,相同的氣息,這一切,原來竟只是她自己分辨不清。 她該是笑她自己太傻,還是該怪他對自己的刻意隱瞞? 他還騙她不會舞劍,可她居然傻傻的相信了! 到底她對他的信任,是何時開始愈變愈深的?可那樣的信任,卻也被他做成了幌子。 他究竟,還瞞著她多少事? 也不知是不是被她望得久了,他閃亮的眸子忽然變得愈加深邃,鼻息也漸漸的變得沉重起來,于是緩緩的低下了頭,用他薄涼的唇,去觸碰她溫潤的紅瓣。 不過輕輕粘合了一會,他就覺得自己已經無法控制的想要吸取更多。 而她亦是沒有推拒,卻木然的,睜著雙眼看他在她面前百倍放大的俊臉,看他的眉,看他的睫。 他吻得很深,幾乎要把她的芳香盡數吞沒,然后冷不丁的撐起身子,嘴唇離開了她。 她依然面無表情的看他,卻見他突地將那散落的披風扯了過來,卷上她被水浸濕的冰涼的身子,然后一手將她攬起,起身一躍,抱著她飛向那月明星稀的宮殿上空。 他的內力,連帶著她身上的水分一齊蒸去,她的衣裳漸漸干了,就連她的長發,也不再沾著她的頸脖。 很快,他將她帶回了他的寢室,袖風一掃,軟紗羅帳翩翩掀開,她便隨著他雙雙躺上了床。 她在下,他在上。他俯視著她,卻依然未動。 是的,他打算今夜就將她占有,他想真實的在她身上印下烙印,讓她真真正正的做他的妻。 可他知道,他也害怕,她一直介懷著他身上流著皇室的血液,她早就將他的這個身份,判了死刑。 他也知道,他這么做很可能會促發她心中某處,那本該一直掩藏,再不會被她憶起的某個他不愿讓她回想的秘密。 但如今的一切發生太快,變化太快,他已分身無術,只能硬著頭皮,抱著賭注,將她強行留在自己身邊。 她,會怨他嗎? 可他真的不想再瞞了! 即便這樣他很可能會失去他好不容易得到的她的心,但他也要賭上一把! 于是,他的面龐又漸漸往下。 她怔怔的看他,他瞳眸中那簇燃燒的火焰,就已經告訴了她,他此時此刻的動機會是什么。 他精心給她設計了這樣一個類似婚嫁的過程,他讓她穿上他特地為她挑選的大紅喜袍,而他也亦是和她穿成一雙,可是這樣,就是真的嫁了嗎? 她忽的冷笑。他以為這樣,便是對他欺騙了她而做出的補償? 他以為這樣,她就能順理成章的接受了他,然后再看著他將來,一個一個的將其他美人也納入懷中? 他以為這樣,他那高高在上的父皇,就不會再對她產生任何排斥? 她恨他明明知道她的抗拒,卻還是硬生生的將他自己刻在了她的心上。她恨他至始至終都知道她早已愛上了他,卻在旁若無其事的看她笑話。她恨他明明知道她向往著宮外平凡的自由,卻還是自私的畫地為牢,將她的身心無形禁錮。 驀地,唇上又傳來了一陣溫潤的冰涼,是他的唇又輾轉在了她的唇上。 她抽離的思緒驟然清醒,見他愈加有深入的趨勢,她內力一個上涌,終于在此刻推開了他。 “雪兒?”他目光有些拿捏不定。 她冷著臉,本應柔情似水的雙眸,像是覆上了一層冰霜。然后,只見她動手松開了圍在腰間的紅紗緞帶,再緩緩將胸前的襟口拉開,露出一片繡著牡丹花朵的肚兜錦圖。 他疑惑的看她,她這樣的架勢,明顯是在主動,可為什么,他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喜悅? “殿下,你不是想要了臣妾的身子嗎?那今晚臣妾就允了殿下??墒?,也希望殿下能答應臣妾一個要求。待臣妾將陛下的四肢恢復活動以后,就放臣妾出宮吧!”冷冷的聲音,從她精妙的喉中發出,卻無一絲溫度和熱情。 他的心陡然一涼,那蓄勢待發的*在瞬間驟然冷卻。 她叫他什么? 殿下? 她自稱什么? 臣妾? 她竟用這樣的稱謂去疏遠了他,將他推出她的心界之外? 然而她好像也并不在等他的回答,說完了這番話后,她又開始自顧自的伸手朝后,將那系了結的兜繩拉了開來。 他面色變得更加陰沉,視線只隨著她起伏的呼吸往下望去。雖然此時室內昏暗無光,可那白皙的身體落在身下還是隱隱的現出一道皎白,原本還緊貼在胸前的兜衣,如今已是全然無形,松松垮垮的蓋在她的飽滿之上。 她再次將手覆在身上,欲將那遮擋他視線的肚兜整個掀開。突然,他的大掌急急落下,壓著她的手,制止了她接下來要做的動作。 她攸地一愣,不明的看他眸中神色。卻見他已然翻身下床,默默的走到透著月光的微亮窗邊。 “你起來吧,是我錯了?!彼曇粢嗍堑偷脺y不出溫度,可他依然在她面前以“我”相稱。 她似是松了口氣,起身將差點滑落的衣衫重新穿起。 “殿下是不要了?還是,不喜歡臣妾這樣的迎合方式,那臣妾可以換另外一種……”她雖然知道他不愛聽,可卻不得不狠下心腸,繼續挑戰他的限度。 他的臉色果然又差了幾分,可卻是依然站著沒有回頭。 “殿下可要想清楚了,過了這一夜,說不定臣妾就不愿意了?!?/br> 他還在忍耐,不動聲色的緊緊握拳。 她見他不動,也便從床上走了下來。大門輕輕推開,晚風便已迫不及待的破門而入,吹起了她身上質地輕盈的薄紗軟袖,就連散落的長發,也跟著衣擺不住的飛揚起來。 “那既然殿下改變了心意,臣妾如今就回房休息了?!彼曇艉茌p,可傳到他的耳中卻如針扎一般刺痛了他的耳膜。 他,賭輸了…… 輸了…… 她還是那樣的無情無愛,還是那樣的,對他殘忍…… 風千雪剛一抬腳要跨出門檻,猛地,腦中那重復的畫面又再次向她重重襲來! 紅衣、紅字、紅床……還有那沾著鮮血的熒熒長劍…… 頭驀地生疼,她不由得伸手撫了撫額,臉上,一滴汗珠緩緩落下。 可那疼痛似乎也只是一晃而過,很快的,她又恢復了常態。兩只腳終于穩穩的跨出門檻,這一次,她走得是那樣湍急,甚至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他的視線…… 翌日清晨,天剛破曉,鈴蘭和那名藍衣太監就已端著東西來到了皇太子的寢室門外。 “太子殿下,該早朝了?!蹦撬{衣太監喊了一聲,然后輕輕敲了敲門,與鈴蘭一起推門而入。 一室的大紅喜色,可那寬闊的大床卻是空無一人。 兩人驀地一驚,下意識的四處張望,才發現在那窗前,直直的挺立著一抹刺眼的紅衣身影。 低沉的氣壓緩緩的朝他們壓了過來,似乎沒有人敢在這室內大口呼吸,心就像被什么東西揪起提著,幾乎是吊在了他們的嗓子眼處。 誰敢猜測,這皇太子,竟是在這窗下站了一夜之久? 鈴蘭和那太監相互望了一眼,亦是不敢開口詢問。 須臾,只見南炎睿側臉微轉,目光看向了那名太監,開口緩緩的道了一句:“福安,再去給本殿下請個假,今日不上朝?!?/br> 那藍衣太監明白的點頭,其實他早就想到今天的皇太子估計是又不愿上朝了。他很快退了下去,只剩鈴蘭依然駐在那里。 她手里如今端著的,原本是打算給風千雪今日換上的衣裳,那是最近新裁制的石榴紅色如意云紋錦緞,想來最近太子很喜歡看那風姑娘穿上紅色,她也就吩咐司衣房這樣做了??墒乾F在,那本應穿上這身衣服的女主人,好像不在。 南炎睿的視線終于轉向了她,并落在那端著的石榴紅裙上。她有一絲緊張,不戴面具的皇太子真是讓人看了心慌意亂,她偷偷的想,他還是戴著面具好些。至少這樣,不會讓看到他的人深深的覺得自慚形遂。 好在他也只是看了一會,然后道:“將衣服送去風姑娘那,她要不要穿都隨便她吧!以后每天一套,不要中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