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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幾乎靜止的車廂內部,一滴水從車廂頂上漏下來,落在了葉三的手背上。 那滴水無比清澈,帶著秋天的寒意,像是草原上最常見的雨水。 遮蔽了長生天的日光,承載道宗心意的雨水。 雨水落在葉三手背上,在一瞬間變得冰寒徹骨。像是數九寒冬的堅冰,筆直地刺入他的骨血。 漆黑的車廂內部,雨水滴落的方向,猛然被撕裂一個大口! 一只手從豁口里扯了進來! 滿是皺紋的老人右手,從天而降,直接撕裂了車廂里的黑色氣息。 整個車廂內部,在一瞬間被神圣的力量充盈,像是黑夜里點燃的熊熊烈火,道宗的氣息在車廂里猛烈燃燒起來,整個馬車被照耀得無比刺眼。 葉三的臉在剎那間變得極為蒼白。 他的力量源源不斷從身體內部輸送出去,以維持馬車本身的平衡。為了將三者完全平衡,他的長劍不得不吸收身體本源的力量。 葉三黑色的瞳孔在水汽里閃爍著幽光,幾乎變為透明色。 忽然之間,一道突如其來的力量從背后將他推了出去。 葉三的長劍在車里一滑,整個人被云清從車窗里強行推下。他沒有回頭,反手抓住云清的胳膊,兩個人在車廂力量的擠壓下,自平地上直退出百米。 周圍的風被摩擦到guntang,腳下的草葉盡數被磨平。身邊的石塊在一瞬間全部碎裂。 站穩的一瞬間,神圣的氣息從車廂內部流淌出來,如同汪洋大海向四周咆哮蔓延,追逐著平原上逃跑的人。 葉三沒有停頓,他拽住云清的胳膊,往反方向狂奔逃跑。 身后極為安靜,沒有半點聲響。 在他們背后,馬車上的黑色氣息瞬間彌漫開,失去平衡后所有的力量擠壓成一團,天地里所有的靈氣都被裹挾震動,風沙飚上半空,周圍的一切全部化為灰燼。 車廂里的那只手,生生停在半空中。在黑色馬車即將碎裂的一瞬間,那只手強行撤回了所有力量,用血rou抓住了下陷的所有氣息。 所有的力量被吸納進他的手掌,直接爆炸。 路行之在銀杏葉下倒退數十步,身邊石塊老樹盡數碎裂,化為齏粉沖上了天空。 清虛宗的山巔陷入久違安靜,只有血水滴落的聲音。 路行之站在龜裂山地上,黑色長袖內的手血rou模糊。他看了一眼沉睡的老太爺,飛身飄下了山。 黃河岸邊,完好無損的黑色的馬車滑行了幾米,在咆哮如海的殘余力量里,漸漸消失。 老太爺此時才悠悠轉醒。他抬起眼睛,不著痕跡地看向數十米外的草葉。那些草葉上沾著滴滴鮮血,還沒有干。 第194章 人間 神圣光輝的力量在曠野上咆哮。 那是能讓三清頂禮的,最為純凈的力量。 黑色的馬車消失后,所有集中在一點的力量失去所有阻礙,在平原上肆無忌憚爆炸開。 天地里飛石滾滾,鋪卷上天的沙塵遮蔽了天空。碎石和草屑在同時間被撕碎,在混亂的力量中,葉三急速往后退,周圍的風景轉瞬變幻,一時往后退了竟有數百米遠。 路行之站在清虛宗山底,隨手撐起了一把黃色的紙傘。他手上的傷口愈合速度比想象的更慢一些,撐著傘的手掌心血水淋漓,不斷順著竹柄流淌下來。 看著被染臟的竹傘,路行之蹙了蹙眉,嘴角卻多了一條血線。 不老城破碎后,他強行種下的因果反噬己身,至今沒有消散。 路行之用力擦了擦嘴角,看向青灰色的天際。都已經走到了這一步,離功成的日子,無論如何也不會太遠。 只要他能夠等到那一天,其他任何事情都無所謂。 血水滴落在他腳底的水潭里,化作無數根血色絲線,像是一張霧紅色的網。 整個天地聽見了他的心意,整個天地都在隱隱震動。 葉三站在爆炸后的平原上,周圍的氣息有些復雜,他伸手揮去了半空的浮塵,轉頭往前走。 在他身后,云清不緊不慢跟隨在后,沙地上唯有兩人淺淺的腳步聲。 他們走的速度并不慢,漸漸的,平原上就出現了零落村寨和農田。大片農田和交錯水渠后,圍繞起一個并不太繁華的鎮子。 這里地處衡山郡與中原之間,因為此前衡山郡大舉叛亂,大翊的軍隊在此時常與他們爆發惡戰,因此累及附近的村莊。 人們離開了家鄉,往道觀或者上京逃跑,農田已經徹底荒蕪。就連路口的茶水攤,也在戰火之中變得無比破爛,棚子上的布拖拉著在半空中飄蕩,沾染著大片油污。 這是他們經過的第一個村莊。 茶水鋪的老板在切豆干,他聽見了路邊的腳步聲,在這種戰火連天還能經過茶水鋪的人,往往是要吃飯的。 砧板上有一層很厚的污漬和煙熏痕跡,老板隨手用抹布擦了擦砧板,整齊地將豆干削成片。 一份茶泡飯和豆干,賣八文錢。店老板又拉開了放錢的抽屜,等這個抽屜里的錢再裝多一些,他就準備帶著所有家當,去最近州郡里的大道觀出家。 葉三靜靜站在茶水鋪外,并沒有走進去的意思。云清有些意外地看了看他,似乎并不明白他站在原地發呆的原因。 茶水鋪的老板久不見客人進來,終于有些疑惑地掀開了破布簾子,朝外面招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