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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悄悄的湖邊,葉三的目光穿過雨簾和飛葉,在觸碰到這道目光的瞬間,黑衣修士只覺見到一場凌冽而無法抵御的風。 棵面對那道目光,黑衣修士們沒有半分動搖。作為清虛宗內門的傳道人,又背負著掌門的命令前來,他們手上的刀劍,哪怕在整個道宗,都能排的上號。 而他們自己,在接受過掌門大人短暫的傳道后,早已跨過了修為上至為重要的關頭。 一個碎裂四山的小修士固然罕見,可一群破碎三山四山的修士,足夠形成讓整個天下側目的力量。 黑衣的修士們,劍刃上散發出淺淡的白光,白光與白光連成一道簾幕,照亮了清潤的雨意。 “魔宗掌教,這個名號留在人間的時間太久,久到人們已經忘記,魔宗掌教終究也是個凡人?!?/br> 暴雨里,劍氣陡然變得凌冽無比,雨水經過冰涼武器的時候,轉瞬變作冰渣掉落在地上。 在強行催動的威壓下,他們一字一頓道:“魔宗掌教又如何?以你如今的身體,就連當初一半的力量也無法發揮出來。這樣的人,即便今日能夠從我等手上逃脫,日后又有什么倚仗從道門的天威下活下來?” 無數的劍意匯集在一起,形成一道幽潤的,淺藍色的劍芒。 那道劍芒的外表很普通,就像是微微發亮的劍刃??稍谀切┖谝滦奘康氖掷?,它卻擁有天下最為鋒利的力量,周圍的風都被切碎攪亂,在半空毫無頭緒地徘徊。 葉三盯緊那道劍芒,耳中卻仍然回響著那句話。 無論如何,那句話并沒有錯。哪怕他如今的心意足夠通透坦蕩,但是他的身體并沒有做好準備。四山剛剛碎裂,哪怕他能夠從一群碎裂空間來到草原的傳道人手里活下來,未來也無法從道宗那位掌門大人手里活下來。 那道劍光,驟然降臨。帶著傳道人們冰涼森然的殺意。 葉三沒有其他辦法,他只能用手里的長劍,迎了上去。 在劍芒與劍刃相遇的瞬間,葉三的武器上驟然迸發出無數火星。強烈的氣息切割下,周圍的風變得極為凌亂,響起一陣陣尖銳的風鳴。 無數道風在旋轉,經過他的衣物和長發時,切割下許多碎片。 無數道火星,在夜雨里盤旋。 那是道宗藏劍閣里真正的武器,許多柄利箭匯聚在一起,形成的無匹威力,葉三如何抵擋? 縱然他能夠抵擋,在接下來的時間里,他的身體也會因為沖擊而受到強烈的震蕩。 他只有一個人,如何接住清虛宗掌門的心意? 于是在一瞬間,他握住劍的雙手里,血水淅淅瀝瀝流淌下來。撕碎的虎口里,鮮血像細泉一樣,很快地滴落在濕潤泥土里。 葉三握著長劍,慢慢慢慢地將劍插入在地上。 他拄著自己的長劍,抬起頭來,神情極為平靜地看著前方??尚靥艢夂@?,卻早已震蕩如海。 如麻的劍意從長劍上傳輸到手上,又從手上傳蕩到整個身體里,所有的經脈幾乎在一瞬間沸騰起來,血水在體內狂嘯,幾乎破體而出。 強行接下第一劍,在那之后,他又能怎么辦? 第167章 銀杏葉下,手里風云 葉三的鮮血繼續流淌,他的血漸漸順著劍柄涂染,落在腳邊的石子上。 在他面前,數十道明亮的劍光在半空展開,匯聚成一面流光的屏風。在濕寒陰暗的夜晚,那些光亮的劍刃如同燃燒一般,發出微黃的溫暖色彩。 伴隨著劍刃冉冉升上半空,整個空間里的氣壓變得極為緊密,空氣在周圍如同亂流般涌動,漸漸在強烈的壓力下趨于靜止。 就連原本狂亂搖擺的蘆葦叢,這時候也根根靜止在湖邊。 整片欒闊海子,連一絲波紋都難以擠出來。 空曠的湖邊,此刻顯現出極為詭異的景象,狂風和暴雨在頭頂肆虐,卻連一絲一毫也無法滲透進這片戰場。 葉三安安靜靜看著手里的長劍,他的眼神越來越專注,也因此變得越發凌厲。 周圍的空氣擰死絞緊幾乎變成牢籠,他看著手里的長劍,忽然間,那道長劍自手中向半空斬去,發出一聲龍吟般的尖嘯。 那道劍吟無比銳利清蕩,雖然因為功力的原因,還不足以斬斷眼前一切樊籠,卻讓整個鎖死的天地都發出微微震蕩。 在他的腳底下,大地無聲無息地顫動了一瞬。 樊籠因此有了一絲裂痕,周圍的狂風滲透進來,雨滴墜落在葉三的身邊。 那道劍光,如同流星耀眼的飛光,與巨大的劍幕撞擊在一起,無數道光亮在天空中猛然炸開,將整片天空都照得透亮。 葉三的手掌上,虎口的鮮血流淌得越來越急,他看著前方,神色卻越發平靜。 在那一道劍光斬落的時候,遠在萬里之外的清虛宗里,老掌門看著眼前的棋盤,悠然贊嘆道:“好驕傲的一劍?!?/br> 不是好強的一劍,也不是好銳利的一劍,而是從未有過的“驕傲”兩字。 在掌門身邊隨侍多年的老人,恭敬地跪倒在地,道:“驕傲兩個字,對于弱者來說,并無太多用處?!?/br> 老掌門微微凝目,看著棋盤里黑白二色的棋子。 一粒黑子,數顆白子。 他看著這粒黑色的,孤零零的棋子,似乎看到雪原上那片經年不化的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