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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untang的空氣,碎了。 老供奉神色有些復雜,他看著樹梢上的碧眼姑娘,又看了看草海里的葉三,嘆息道:“先勾結魔宗掌教,再勾結魔宗圣女,葉乘風,哪怕你有幾條命,也不夠死?!?/br> 葉三的臉頰上有一道細細血口,鮮艷的血珠不時滾落下來,將他的臉染上一絲艷色。 “是么?”他微微揚起眉,鋒利的眉宇間,帶著一股長劍出鞘的銳利。 “是啊?!崩瞎┓盥犚娝@句話,慢慢的,忍不住微笑起來。 “那么,我是一定要死的?”葉三也微笑起來,笑容里帶著一股難馴的野氣,與他冰涼鋒銳的目光一撞,撞出一種難以言說的睥睨驕縱。 老供奉雙手微合,嘆息道:“天意如此,你便不得不死?!?/br> “想你半生順遂,一路修行得明師聞正法,哪怕死到臨頭,卻也能劈山破境,這等機緣稟賦,卻偏偏遇上了我們三個老東西,又偏偏聽見了清虛宗的隱秘,葉乘風,你的命很好,可惜,天要你死?!?/br> 葉三微笑低頭,他看著手里的刀刃,笑意漸漸擴大。 “我……半生順遂,得明師,聞正法?”他像是聽見什么很好玩的東西,忍不住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他一路從石橋村里走出來,自小背負著石橋村滿村的人命與仇恨,被一路追殺至上京。他身邊來的人很多,離開的人也很多,卻偏偏那位他曾經以為是長輩與親人的教諭老人,用一種潛伏如毒蛇的目光注視打量著他。 至于上一輩子……從懵懂少年到魔宗掌教,他徹底將血瀚海背負在身上。那些被困禁于血瀚海的夜晚,他日日夜夜勤修苦練,企望尋找一個帶領子民逃生的方法。 他的目光從指縫里漏出來,落在眼前的刀柄上。 當年的葉乘風,在滿地的風雪里遇見一個道士。哪怕現在回想起來,葉三也不得不承認,他們之間的第一場對話,起始于一場算計。 他只不過需要一個機會和一個人,一個能將所有子民帶出血瀚海結界的人,一個能夠真正帶領血瀚海走向自由的機會。 他不想被動地困在血瀚海,到死都出不去。 葉三看著眼前的刀,慢慢放下了手,神色卻慢慢變得凝重起來。 那把刀在手里瘋狂顫抖,發出一種幾近于悲傷的長嘯。由于震動得太過劇烈,葉三的整個手掌都在跟著顫抖,以至于長刀幾乎脫手飛離出去。 這種狀況不是第一次發生。 上一次,是這把刀斬向云清,將他擊落下青城山的懸崖的時候。 葉三忽地伸出雙手,緊緊攥住手里的刀柄,長刀嗚咽一聲,猛地爆發出一陣慘白光芒,照亮了身周數米的草地,像是一層雪白的寒霜。 乍亮之后,就是寂滅。 一種枯敗而死寂的氣息,侵入這把刀的每一寸角落。 葉三緩緩垂下雙眼,臉頰上的血珠墜落下來,敲擊在銀色的刀刃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長風肅裂,殘陽如照,洶涌的草海盡頭,有煙塵如嘯。 第143章 十年深隱地 風吹過野草的聲音極為細小,可某個事實如密不透風的黑網,將葉三的意識往更深的地方拖去。 喉嚨幾乎被扼住捏緊,血從心臟流動的聲音清楚分明。 葉三猛地掙開了眼,冷汗從額頭流進眼里,刺痛得眼前真實世界都模糊不堪。 他遺漏掉一個很關鍵的信息。 安多不會無緣無故從血瀚海走出來,將他生生從這一輩子喚醒。無論當年的小姑娘如何嬌憨,她從來不是一個任性的孩子。 他定定地看向安多,北地殘陽稀疏而刺眼,讓他的睫毛都忍不住顫了顫。 清虛宗的清字大陣,他見過的。他見過當初陣法開啟的風暴,也親身體會過身體寸裂的痛苦。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那道陣法究竟意味著什么。 漠北草海上的夕陽,總顯得比中原更低一些。如今日頭漸墜,血紅色的殘光鋪在極遠的山脊上,像是一層新鮮的血跡。 手持黑色鐵弓的青年行走在夕陽下,一身黑色長袍在風里急劇抖動。短短幾刻的功夫,他已經從山腳行走到草海的邊緣。 殘陽從他肩頭漫開,幾乎照亮半個身子。一些極為細小的草屑從空中飄落下來,落在肩頭的黑色布料上,看起來像是幾點細雪。 當最后一片草屑落在肩頭的時候,秦無念停下了腳步。他抬頭向遠處看去,旋即感應到一股有些詭異的力量。 遠處忽然響起了某種聲響,像是冰雪碎裂發出的脆響,緊接著,又像是狂風穿過雪水山原的咆哮聲。 春天的漠北草原上,積雪早已融化,然而在這一刻,仿若無數春冰冬雪在急速消融一般,細微而清脆的聲響不斷從遠處的地底下傳來。 再細小的聲音,交織在一起也能夠變得格外響亮。一時之間,草海之上仿若被寒意裹挾,無數蓑草盡數披折。 就連草根處的堅硬泥地,在聲音的影響之下,也隱隱震動起來。 秦無念聽著地底不斷傳來的聲響,眉頭微微挑起,他輕輕拂去肩頭的草屑,提著黑弓大步往前走。 在他行走的間隙,藏在黑色衣袖上的手指間,隱約迸發出一道金色光亮。 那道金色光亮越來越刺眼,直至形成實體,化作一根細長圓潤的長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