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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臉上沒有表情,可有時候沒有表情,往往比疾言厲色的發怒更為可怕。站在最前方的修士大著膽子抬起頭來,抖抖索索看著眼前姑娘,聲音發顫地說道:“大王擔心我等路上遇險,故而贈下寶刀,掌教回歸瀚海,我等……我等……理應前來朝拜?!?/br> “是么?!卑捕辔⑽⒁恍?,她輕輕踏出半步,垂眼看著修士腰畔掛著的長刀,問道:“爾等奉昭武蠻王之令,攜刀前來血瀚海,難道不知這違背了圣教的規矩?” “明知而故犯,哪怕同為長生天的子民,我也只好請你們留下性命?!?/br> 這十八名修士齊刷刷跪倒在地上,沉默不語,在這極冷的冰川里,他們忍不住開始發抖。最前方穿著獸皮的男人慢慢支撐起雙手,用盡所有勇氣問道:“敢問殿下,為何天上辰星,仍未歸位?” 說出這句話以后,他渾身的勇氣都沖上心頭,像是破罐子破摔一般,他猛地抬起頭,大聲喝問道:“殿下,辰星仍未歸位,我圣教向來強者為尊,不能被一個沒長大的孩子統領!” 他的聲音長久回響在冰峰下,說完這句話,他像是用盡渾身力氣,徹底軟倒在冰面上。 魔宗是一個非?,F實又殘酷的地方,相比偶有人情的道宗,這片草原上的人們相信絕對的力量,也只尊敬絕對的力量。 安多靜靜看著眼前的人,半晌才吐出兩個字,“愚蠢?!?/br> 她平靜地掃視著跪拜的人們,用并不響亮的聲音問道:“昭武的部落足夠壯大,長生天賜予他太多的榮光,以至于蠻王膽子大到連掌教都可以質疑嗎?” 在極冷的寒風里,一襲黑袍自血瀚海里走來。 走在冰路上的黑袍少年,骨骼并不太強壯,他只是安安靜靜地走路,卻流瀉出一股令人不敢逼視的壓力。 風吹倒他袍子上的風帽,露出一雙湛綠的眼睛。 看到那雙眼睛,喝問的中年人臉上終于爬滿了恐懼,那雙眼睛和當年的一模一樣,那張臉也和當年的一模一樣。 那寒酷到極點的神情,也和當年一模一樣。 站在眼前的,確確實實是當年的掌教大人,蠻王想用以發難的所有借口,難道全是一個笑話?難道今日就要變成他的催命符? 云清站在血線邊緣,雪花簌簌落在他黑色的長發上,看著跪倒的人們,他平靜說道:“蠻王對我有所不滿,我了解了?!?/br> 他一邊說話,一邊平靜地往前行走,在他行走的過程中,帶著冷意的寒風吹起他的黑袍,像是冰川上一大塊流動的墨。 在抖動的衣袖下,一道細細的劍意悄然降臨,劃破了黑夜。 他走出一步,中年人喉間出現一道血線,無聲無息躺倒在地。 云清平靜而沉穩地跨出了血線,只用了一步。 跪倒在后面的修士們顫抖起來,瘋狂叩首祈求,想要一點活下去的希望??赏阂凰查g降臨,居然讓他們連反抗的力量都消失。 他們看到了,力量尚未恢復的掌教大人,輕而易舉踏出了這道瀚海結界。 那道黑袍緩緩在冰川上流動,黑袍的主人聲音漠然而冷淡,“我離開的十七年里,昭武的野心高漲到這種地步,真是讓人驚嘆啊?!?/br> 伴隨著說話的聲音,五顆頭顱依次落地,砸在雪地上砰然有聲。 剩下的幾個修士咬牙站起來,慌忙往來路上逃跑,修煉的法門使得他們速度極快,看著他們越來越遠的背影,安多往后退了半步。 銀色長弓霍然降世,風凝結而成的箭散發出清麗光線,風雪一瞬間呼嘯如潮。 安多手指輕拂,射出了十余箭。 箭箭入骨,箭箭見血。 奔逃的人們,胸口霍然裂開巨大血洞,他們惶恐地睜大眼睛,依次撲倒在雪里。 風中,雪仍然在下,很快將血水掩蓋了。 第118章 我于獸海見故人 在寒風里,安多輕輕捋了捋散亂頭發,神情凝重地望著遠方,道:“哥哥,我不明白他們為何前來血瀚海發難??v然辰星沒有歸位,他們也不應該有前來問責的膽量?!?/br> 云清眉毛微揚,他重新將黑袍后的帽子戴上,寬大的棉布遮住他半張臉,將一雙綠色的眼睛也遮住了。 “名為問責,實為試探,他們想來看看,我這個剛剛回歸的掌教大人,究竟還剩下多少力量?!?/br> “如果他們今晚從血瀚海里逃出去,就意味著哥哥的力量還沒有完全恢復?可即便哥哥力量沒有恢復,他們又憑什么來問責圣教的掌教大人?我們同為長生天子民,哥哥貴為長生天掌教,他們有何不滿?” 云清淡淡看著前方的冰峰,輕聲笑道:“正是因為草原信奉長生天,蠻王才一定會派人來?!?/br> 安多蹙眉回首,道:“我不明白,哥哥?!?/br> 云清的眼神里漸漸爬上一絲厭倦,他搖了搖頭,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問道:“安多,這片草原上的牧民信奉長生天,也信奉掌教大人,是不是?” 安多的小臉有些白,她認真回答道:“是?!?/br> “倘若有一天,昭武的騎兵要吞并掉所有部落,你怎么辦?” 安多臉色一寒,道:“他好大膽子!長生天的恩澤同屬于草原諸部……”說到這兒,她猛地剎住,不敢置信地望著云清。 云清點了點頭,帶著她一起往血瀚海里走,道:“安多,如果我和蠻王一同給草原諸部下令,他們會聽誰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