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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痹魄逄痤^,向遙遠的西邊看了看,微笑道:“一個祥和而安樂的草原嗎?” “是啊,那里有成群的牛羊,碧綠的草地,還有大片白色的云?!泵鞴霉脝问痔崞鹑箶[,很認真地朝云清彎了彎腰,柔聲道:“請?!?/br> 云清放下劍,認真回了一禮,然后抱著劍踩上山道。 他走在樹下,無數落葉紛紛揚揚灑落下來。 明姑姑遙遙站在湖邊,看著云清漸漸遠去的背影,微笑道:“關山多風雨,先生……請珍重?!?/br> 第102章 《現形》 雪天的光線,往往會更亮一些。 但是青城山大師兄的屋子里,有些暗。 或許是因為窗戶沒有完全打開,陰影遮住了屋子里所有人的臉。在這種光線下,每個人的情緒看起來都有些陰郁。 站在屋子里的,除了三位師兄,還有一個相師。作為和蘇蘊最親近的人,他出現在青城山并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但是司天玄今天來的時候,帶著額頭上一個不小的傷疤。 看著蘇蘊有些疑惑的眼神,司天玄艱難地笑了笑,朝青城山的幾位主人拱了拱手,道:“說起來有些上不了臺面,這是在下的十三叔用墨硯砸出來的?!?/br> 司天玄在司南天是個很特殊的存在。他出生那年,司家的老太爺看中他一身根骨,動用七星命盤測算他的命線,命線可探,但是命線的終點向來難以捉摸,老太爺折壽近十年,才看到了最難以接受的一個結果。 司天玄命線的終點斷在了三十歲那年。 于是只好任由他天高海闊自逍遙,這樣一個在大宅子里從小備受寵愛的晚輩,忽然被十三叔在腦袋上開了一個大洞,一定發生了什么意外。 大師兄的屋子里很素凈,舀米的漏勺還擺在桌子上,但是從窗戶里透進來的光有些清冷,很難照亮每個角落。 司天玄往后退了半步,靜靜地扭過頭,看向窗外。屋內陷入一片死寂,幾乎能夠聽見雪花落在屋檐上的聲響。 “或許是由于姚學政的執念過深,又或許是因為十三叔境界精進了,總之……他祭煉的明華水鏡提前開啟了?!?/br> 想到那一天,他沿著深深的長廊,走進十三叔的法室,無數盞油燈照亮了巨大的祭盤,十三叔的整個人藏在陰影里,看不清神情。 他站在十三叔面前,一個墨硯撲面砸來,他躲也沒躲,直接跪在冰冷的地面上,恭敬問道:“敢問十三叔……” 十三叔將小小的水鏡交給他,漠然道:“送去青城山,等回來以后,去靜室呆一個月?!?/br> 司南天極講究上下尊卑,他什么也沒有問,雙手接過小小的圓鏡,等他退到門邊時,又聽十三叔道:“你年紀不小了,既然當初敢留下他,就要做好承受結果的準備?!?/br> 想到這兒,司天玄的眼睛微微瞇起,他看了一眼蘇蘊,嘆氣道:“教諭大人死前的畫面,十三叔找到了?!?/br> 葉三推門走進屋子的時候,剛好看見了蘇蘊極為冰冷的神色。 “不可能是小師弟?!碧K蘊聲音不大,卻沒有半點猶豫。 葉三看了看屋內有些沉重的氣氛,忽然覺得今天有些冷。屋檐上的冰棱在往下滴水,清冷的聲響盤旋在耳畔,清晰而凝重。 小小的水鏡在屋內投射出半人高的影像,非常明亮。 暴雨的上京,人跡稀少的同仁坊,教諭大人種滿了綠植和盆景的大院子。 因為雨很大,很多盆栽的葉子都被打得有些塌,教諭的輪椅慢慢向前駛動,他艱難地彎下腰,將一盆受損最嚴重的花放在了屋檐下。 在這個過程中,他的手指、頭發和皮膚里,不斷滲出明亮的氣息。丹田氣海碎裂的老人,很快就要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普通人。 老人做完搬運的工作,臉色有些蒼白,他往椅背上躺了躺,好讓自己更舒服一些。 墻壁上的人影一閃而過,然后很平穩地站在地上。因為一場大雨,他渾身上下的衣服已經透濕,雨水從干干凈凈的臉上澆灌下來,有些看不清情緒。 很熟悉的一張臉。 熟悉到完全無法認錯的臉。 葉三忽然覺得自己身體很冷。屋外的風雪吹不進來,他卻覺得無數的冰雪穿心而過,留下一個巨大的空洞,他的手指僵在半空中,然后不可遏制地顫抖起來。 柔軟的潮濕的黑發,柔軟的安靜的眼睛,模樣很清秀的少年從墻下走到屋檐下,輕輕扣了扣身邊的柱子,開口道:“我來了?!?/br> 老人半靠在輪椅上,靜靜看著面前的雨簾,仿佛要將雨幕看出一個洞。他有些感慨道:“想殺我的人一直很多,我也確實活不了多久了,然而我并沒有想到,掌門的棋子會是一個魅?!?/br> 云清有些沉默,他抬眼看了看老人,搖了搖頭道:“我并不是他的人?!?/br> 老人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道:“我手上的血很多,死在別人手下也是注定的結局,然而……你究竟是誰?” 云清轉頭看向屋檐下的盆栽,說道:“對于花草尚且有一分憐憫,當年黑森林里的人命,教諭在乎過嗎?草原上年年死去的魔宗修士,教諭正眼看過嗎?” 老人的手猛地攥緊,瘦削的臉上青筋暴露,他猛地喘了口氣,又重重往后倒了下去。 云清在雨幕下,向前走了幾步。他看著老人滿是皺紋的臉,嘆然道:“我回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