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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潮的雨水,迅速融化的積雪,飛舞的白光和石塊,在這浩蕩的力量面前,葉三看起來很渺小。 雪水沖刷著他的臉部和頭發,可他仍然很平靜。 云清站在密林里,朝戰場上看了一眼。他一直在等葉三喊自己,然而到現在,葉三什么都沒有說。 只要沒有開口,葉三就沒有放棄。 哪怕到了現在,葉三依舊想要試試。 于是云清不再等,他安靜地坐在地上。頭頂樹葉上的積雪迅速融化,水順著葉縫流淌到他的脖子里,讓他冷得一個激靈。 然后云清伸出了手,兩片葉子落在了他的手心。 一片像劍,一片像刀。 “要聽話?!痹魄搴苣托牡匕矒岬溃骸耙犜??!?/br> 說完這句話,光氣從他手指尖四溢而出,化作無數條細微的線,筆直地纏繞住了葉片。 被纏繞住的長刀與長劍,雙雙震動起來?;蛟S是因為重逢舊友新敵的喜悅,明亮的鋒刃在狂風中如同燃燒,爆發出guntang的光芒。 光亮浮在半空中,像是刺眼的光云。 刀筆直地落下,劍筆直地揚起,無形的光絲瞬間爆炸斷裂。 云清手掌上的兩片葉子,一瞬間粉碎。光線撕扯著他的掌心,血水如涌泉一樣從手里淌下來。 他一驚起身,甩手就往林外走。藏有半縷神識的刀與劍,在相遇的剎那徹底瘋魔。 云清神情凝重地站在樹林邊,血水不斷滴落在他腳邊,強大的武器需要以強大的靈力來駕馭,這個道理不論是魔宗還是道宗都是通用的。他現在的身體實在太過廢物,居然眼睜睜看著這把劍,在自己面前將白見塵徹底吞沒。 他蹲下身子,將手掌按在潮濕的泥地上。只聽嗡嗡兩聲,在他身前的潮濕落葉盡數飄舞起來。 柔軟的靈氣緩緩凝聚在半空中,在天地里飛舞。 他不能順利地攔截下那兩把劍,那就嘗試著去攔截天地里的靈氣。 云清的手很軟地貼合在地面上,掌心爆發出無數雪白光絲,綿延數米的深刻印痕迅速擴散開去,天地里的靈氣剎那凝滯。 靈氣失去了蹤跡,戰場宛如真空。 云清低頭手按大地,他的手腕和手指在狂震,以這幅身體和天地里浩瀚靈氣溝通,透明柔軟的靈氣灌注進他的經脈,無數細小的血口從身體上崩裂開。 咆哮的長劍頓了頓,光芒漸漸暗淡下去的時候,它猛地尖叫一聲,地面的積水彈跳響動,帶起了很多碎成片的葉子。 它要往葉三身上撲。 哪怕過了這么多年,它看見葉三的時候,依舊要往他身上撲。 白見塵手中的劍,像生根發芽一樣長在手心,將它所有力量瘋狂汲取吸收出來,在半空中形成一個巨大旋渦。 他的力量像被抽干的井水一樣,全部倒灌到那把劍身上。 白見塵的眼睛一瞬間漆黑如魔,伴隨著咔嚓一聲,早已變成孔篩的道心瞬間瓦解粉碎。 他的道心,徹底粉碎成了一地白色的粉末。 他徹底,變成了長劍的一部分。 刀和劍爆發出極為刺眼的光芒,切斷了雨絲,切斷了細雪,切斷了寒風。 一切有形無形的東西都被切斷,那么剩下的就只有葉三的脖子。 眼前有光,但是沒有路。 無數鋒利的劍意,伴隨著雨絲一起跌落下來,筆直地朝葉三墜去。 眼前沒有路的時候,他要怎么辦? 葉三不說話,他依舊提著手里的刀,然后慢慢向前踏出半步。他用刀和腳再一次做出了回答,眼前沒有路的時候,他就用雙腳走出一條路。 這是天下最簡單的道理。 無數只眼睛在青山里盯著他們。 劍意與刀氣絞死在一起,往四周不斷擴散。大青山里的積雪以戰場為圓心,以rou眼可見的速度在融化。 那些眼睛,不約而同想到了一個問題。 為什么刀氣還能繼續前進? 為什么他提著那把刀,能夠走出那半步? 白見塵的力量被長劍吸納出來,徹底封死了戰場上的道路,在這種情況下,葉三能夠提著那把刀繼續前行,憑借的不是刀的力量,而是自身最為深厚的靈力。 葉三一直是個修煉很認真的人,他也是個修煉很快的人。在每個白天和夜晚,在他吃飯走路和睡覺的時候,那些靈氣被他的身體吸引過來,然后輕輕地吸附在皮膚上,很快地融化在經脈里。 他的身體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修行,他的身體也早已習慣了每時每刻靈氣散落到身體里,然后伴隨著呼吸被吸收進人體。 他的第四座高山在日日夜夜的冥想與呼吸間,早已高聳在修行長路上。 他的靈力如何不深厚?他的道山如何不高大?他想走,又有誰能攔得??? 天上的光亮照亮了每一根雨絲。 葉三可以走,他的力量用來劈開眼前的道路,但是他已經沒有力量和多余的手,去阻攔那些從天空飄落的劍光。 劍光嗤嗤幾聲,伴隨著細小的雨絲沖破他的衣衫。 每一道雨絲落在他身上,都帶出一條血痕。 然而他依舊沒有開口,他依舊在前進,他依舊沒有喊云清或者是師兄。 因為他沒有開口,云清始終沒有走出去。因為這是葉三自己的修行,是他自己選擇的路,是他一直沒有放棄想要跨過去的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