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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三就是葉三,天下地上只此一個的葉三,哪怕死到臨頭也要不肯把腰彎下的葉三。 白見塵微微抬起眼,淡漠看著眼前的葉三。 他做不到的很多事情,在眼前這個年輕人身上,一覽無余地顯露出來。 然而那又如何?白見塵的眼睛微微亮了起來,他的劍鞘里,長劍猛地震動起來。 當年他做不到,可現在,他不在乎。 就像劍閣邊的銀杏葉,那些代表著山門的葉子被他在腳下踩碎成泥。 當掌握真正的力量以后,自然就可以擁有蔑視一切規則的能力。 他看著葉三,很古怪的笑了起來,道:“我很高興今天能見到你?!?/br> 葉三搖了搖頭,他提起了長刀,道:“我不高興見到你,那么,再見?!?/br> 第100章 刀與劍,再相逢 飛泉細流之側的積雪上,站著兩個年輕人。 從山頂上望去,他們兩個藏在巨大的山谷里,很難看的清細節。 大師兄從屋子里走出來,站在了懸崖邊。從這個角度,他能夠看到很多東西,哪怕他的眼神并不是很好。 除了刀劍的氣息,他看見了大青山里的很多人。作為對這片青山最熟悉的人,他很容易發現了藏在樹下、草叢或者石崖邊的修士們。 茫茫大山里,有很多雙眼睛在盯著戰場。 作為一場真正意義上的生死決斗,這場戰斗理所當然會吸引來很多人。 更何況,場上的兩個人,一個是最有希望繼承清虛宗卻又入魔的白見塵,一個是三山主轉世卻對道院提刀相向的葉乘風。 有很多人希望葉乘風可以活下來,為了他腦子里的李長空殘魂,畢竟,那是唯一有希望搜出清字大陣的東西。 也有很多人希望葉乘風可以死得徹底點,為了道院的血仇,畢竟,死了一個大學官和十六個修士,對于清虛宗來說是絕對無法容忍的侮辱。 在戰斗沒有結束之前,沒有人會預測到比賽的結果。但是顧白露一向對自己的小師弟很有信心,他從不認為自己的師弟會死在青城山。 所以他站在懸崖邊,一動不動。 因為他沒有動,暗中的那些眼睛,也不能動。 …… 兩個年輕人站在風雪里,風雪很凌厲,他們很安靜。地上的雪團被狂風吹得舞動起來,粘在了兩個人鞋尖上。 白見塵漠然地笑了起來,問道:“你憑什么?” 他這句話說得真心誠意,論境界,他已站在知微頂端,只差一步就能破山入物虛,而區區一個葉乘風,跨入知微短短半年的功夫,用什么去彌補時間和境界的差距? 憑借他那把刀嗎? 憑借他那把受損嚴重,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喚醒李長空記憶的長刀? 葉三沒有回答他,他舉起刀,平平無奇地揮了出去。 他用他的刀來回答。 銀白色的長刀在空中爆發出筆直的亮光,劈碎了無數落雪。這道刀光和他的人一樣簡單,也很簡單地擊中了敵人的武器。 泛著水光的鐵劍一瞬間銳鳴起來,長刀與長劍的鋒刃相交摩擦,發出一陣令人骨酸的聲響, 刀和劍靜止了一瞬間,然后,齊刷刷尖叫震蕩起來 空氣化為guntang的湍流,半空中的雪粒變作水滴,淅淅瀝瀝滴落下來,像是一場冬日的雨。 劍刃在狂震,透明的光氣從空中飄起,照亮了半個石壁。 這把劍,以一種相當狂傲的姿態迎接它的敵人。 刀刃也在狂震,聲音嗚嗚的,劈碎了雪地,在泥地上斬出一道三寸深痕。 這把刀,鼓噪歡欣地迎接他的故人。 時隔十七年,逃出生天的長劍再一次遇見了那把刀。 刀與劍相交的鋒芒,攪動著盤旋著沖上天空,一直飛撲到山頂。 透明的光氣爆炸撕裂,懸崖邊的老梅花,一瞬間開放,一瞬間散落。 刀與劍,再相逢。 梅花點點落如雪。 白見塵往后退了幾步,若有所思地看向葉三。 眼前的年輕人,有一張算得上年輕俊秀的臉,可每當他看到這張臉的時候,總會發生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就像剛才的一劍,為何沒有擊碎一切礙眼的東西。 他看著葉三,心底有一種異常強烈的渴望。這份渴望從上京到清虛宗,從清虛宗到青城山,沒有半分的減弱。 他要撕碎他。 日日夜夜,長劍與夢靨在他心底咆哮,這份如饑似渴的感覺充斥著心房,壓抑了幾個月的獠牙徹底張開。 有些渴,只有用血來遏止。 “你已經出刀,現在,該輪到我了?!彼o靜地看著葉三,然后,劈下了劍。 大雨暴烈地降臨在人間。 這樣一個下雪的冬日,究竟是哪里來的雨? 長劍帶著磅礴的氣息降臨在人間,天空中的雪花被全部撕扯融化,整個戰場上的雪花一瞬間融化成了雨水,澆濕了他們兩個人的衣物。 泛著透明水光的長劍,靜靜佇立在冬日的寒雨里,看起來非常漂亮。 然而這把劍真正的力量,又何止是“漂亮”? 隔著重重雨幕和凌冽光氣,劍上爆裂出的光氣照亮了整個石壁,劍意化作無數有實體的風刃,像周圍的石壁上迅速切割。就連石壁上的小小飛瀑,也如飛珠滾玉搬四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