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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再早一點。 山道中的細雪不斷往下落,葉三握著刀的手很穩,他的眼睛變得更加明亮。 一道劍氣冉冉自半空升起。 白見塵微微笑著,看著他道:“我等這一場戰斗,等了很久?!?/br> 說完這句話,他嘴角的鮮血不斷往下溢,落在潔白的衣襟上。 他的識海再次燃燒,他的氣海丹田再次翻涌,他手中長劍,迸發出一道紅色的劍芒。 那道劍芒很簡單、很普通地從半空中沖了過去。 但那不是普通的一劍,那是斷命劍的最后一招。 那道劍芒很簡單,劍中包含的意蘊也很簡單——他要斬命,證道。 他要殺葉乘風,斬心魔。 所以那道劍里,裹挾著他所有憤怒不甘和證道的欲望,無比迅猛而簡單地沖了出去。 雪仍然在下,無數細小的雪花片,柔軟地在半空中裹起那一劍的鋒芒,將凌銳浩瀚幾乎無可抵擋的一劍,生生攔下半拍。 無數雪花在半空中燃燒, 無數風絲在半空中翻涌。 天地間無數雪花燃燒成星火,照亮了整個山道。 細小的星火落在衣服上,灼燒出一個個細小的布眼。 那一劍燃燒了長風,燃燒了細雪。 那一劍砰然撞在刀刃上。 刀刃猛地舉至半空,怦然刀氣從兵器里肆意飄蕩逆潮肆虐,天地瘋狂地震動起來,那片刀光凌至半空,化作無可匹敵的雪色銀光。 劍光撞在了刀刃上,兩道氣勁猛地灼燒起來,宛如一場巨大的火光。 葉三站在原地,巨大的沖撞力讓他虎口撕裂開,鮮血從手指滴落在沙土上,像一星半點清瘦的老梅花。 白見塵漠然看著那始于盛大,消弭于無形的一劍,輕輕嘆了口氣,道:“我不明白?!?/br> 一開口,滾滾的血珠從他嘴角溢出來,滾落在泥地上。 他自來到上京,遇到很多不明白的事情,然而他的不明白似乎永遠沒有盡頭,只要遇到眼前這個人,他永遠會遇到數不清的“不明白”。 葉三抬起頭,無聲地笑了笑,“你結束了,該輪到我了?!?/br> 風吹過他的發絲,葉三提著刀,慢慢向前跨了半步。 在極度的高溫與寒意里,在無數的星火與雪花里,他猛地揚起了長刀。 天地之間,氣海如浪。 雪花和星輝在刀氣里零落如雨。 那些雨落在白見塵身上,化作無數血洞,火紅的鮮血瞬間染透他的衣裳。 天地之間有靈氣,靈氣一瞬急如湍流。 白見塵看著那一刀,忽然放下了一切防御,他伸出手來,像在迎接一場盛大的死亡。 草場之上,大學官驟然怒喝道:“不可!” 水幕轟然晃動起來,修士猛地站起身來,大學官掀開外袍,頂著聲勢如雷的劍雨,一點一點艱難地往前走,每走一步,那些鋒利的劍雨就在皮膚上割開一條血痕。 蘇蘊站在山道入口處,冷冷地看著他們,聞道:“你們想要去救他嗎?” 他看著想要沖進山道的所有人,一劍斬落在地上,瞬間砸出三米深的長坑。 “可我想讓他死?!碧K蘊站在山道口,道,“所以你們,好好看著?!?/br> 大學官看著蘇蘊,所有的人都看著大學官。 大學光愴然長笑起來,他顫抖著手,低頭咳出一口血,然后頂著漫天劍氣,朝山道方向躬身下拜道:“在下……求葉小先生放他一馬!” 葉三聽見那道帶血的聲音,他舉著刀,刀尖宛如在燃燒。 “理由?”他微微側著頭,問道。 白見塵平靜地等待死亡的到來,從賭約開始的那一刻,他從來沒打算過違約。 所以草場的人,實在討厭得讓他忍不住皺眉。 一邊的三學官扶住桌子,勉強站起來道:“就憑清虛宗與青城山的百年除魔的盟約,不能因此毀于一旦!” 剛剛說完這句話,蘇蘊手里帶鞘長劍猛地飛出去,帶著一股決然的殺氣,轟然撞在三學官胸骨上。 “滾!” 伴隨著一聲怒喝,在漫天劍雨里,三學官倒飛出數十米,胸骨根根折斷。 蘇蘊沉聲道:“自陣法出錯開始,自云清出事開始,自這場賭約開始,盟約早已結束了?!?/br> 他這話一出,大學官臉色又白了幾分,整個人像老了十多歲。 他們攔不住那一刀,沒人能攔住那一刀。 葉三平靜地看著手中長刀,忽然開口道:“好?!?/br> 他看著白見塵,有些無力道:“好?!?/br> 他晃了晃手里的刀,后退了幾步,說:“好?!?/br> 大學官一驚抬頭,三學官血流不止,修士們頂著漫天劍雨,終究是松了口氣。 蘇蘊微微蹙眉,搖了搖頭。 葉三看著刀,彈了彈刀刃,然后在所有人放松神經的時候,一刀捅進了白見塵的小腹丹田。 刀氣匯集在刀尖上,在丹田識海里爆炸。 白見塵猛地撕聲長叫,鮮血順著那惡毒又迅捷的一刀,沖上半空。 一刀洞穿血rou,漫天飛花。 “我不殺他,我廢了他?!?/br> 葉三平靜地看著白見塵,道:“你想求死是嗎?那就好好活著吧,白見塵,做一個廢人,好好活下去?!?/br> 草場再一次陷入死一樣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