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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而言之,風越大,他出的力越大。用這種法子來消暑,恐怕他明天就要熱癱在大堂里。 云清將井水潑在面前的石磚上,用掃帚掃了一圈,然后去廚房里提了一盞燈,和葉三并排坐在屋檐下。 葉三將手放在木桶里浸了浸泡,然后用白布擦干,問道:“羊喂了嗎?” “喂了一次,明天早上再喂一次,葉子放盆里了?!?/br> 葉三點了點頭,道:“家里的菜吃完了嗎?” “綠豆昨天煮湯吃完了,還剩半簍米、三顆土豆和兩個雞蛋在廚房?!?/br> 回答完他的問題,云清看著葉三認真說道:“但是如果你能贏下來,我們回來就只能吃蒸土豆和炒雞蛋了?!?/br> 云清問出這句話的之前,已經感受到葉三有些緊張和焦躁的情緒,但是他不喜歡蒸土豆,所以控制不住就問了出來。 葉三聲音微微抬高,道:“贏了為什么還要回來做飯?我不會下個館子嗎?” 云清看葉三現在有點緊繃的狀態,心道自己還是不要說話了,就站起來道:“我出去走走?!?/br> 葉三看著他的背影,怒道:“這么大晚上你跑哪兒去?” 云清站在門口,進也不是出也不是,只好說道:“走走,逛逛?!?/br> 葉三一想到明天真刀真槍上去決賽,這人還有心思扔下自己出去亂逛,再一想到他出去后自己孤零零坐在大堂下喂蚊子的模樣,不知為何就有些惱怒,“不許去,好好在家呆著,早點睡覺明天早點起?!?/br> 云清看了他一眼,乖乖地進門乖乖地關上門,抱著柴火進廚房燒水。 柴火噼里啪啦的聲音很清晰地傳到葉三耳朵里,他撐著頭喋喋不休道:“說是決賽結果是賽跑,城外荒山比誰先出來,誰知道白見塵會不會在山里劈我一劍?!?/br> 聽到這句話的云清猛地沖出來,他急急忙忙跑上二樓,將葉三的刀拿出來放進棉布和皮革做成的刀鞘里,然后遞給葉三道:“你把刀擦一擦,明天直接帶上?!?/br> 葉三看著他認真的臉色,想了想道:“也不是這么著急……” 云清看著他,搖頭道:“我到時候跟在你后面,城外荒山雖然大,但是決賽不是比腳力的。真正的考驗可能會很古怪,你要小心?!?/br> 關于清談會的決賽,無論是司天玄、蘇蘊還是那位教諭大人,都已經提醒過葉三很多次。決賽的比試每年題目都不盡相同,今年既然說是第一個出山的人獲勝,那就意味著出山之前要打敗所有對手。 雖然葉三對這些東西基本心里有數,然而看到云清站在面前不厭其煩認認真真提醒自己的模樣,他緊繃的情緒居然有一瞬放松。葉三拿過自己的刀,坐在門檻上看著云清道:“行,我知道,我會注意?!?/br> 他看著云清,笑了笑道:“你也當心啊?!?/br> 天色從黑轉到蒙蒙亮,南門大街的饅頭剛剛出爐,云清抱著幾個饅頭回來的時候,葉三搗鼓著楊柳枝蹲在井邊刷牙。 清晨的初夏,曉風微涼,天街楊柳溫柔搖擺,門口傳來熟悉的輪椅聲,葉三趕緊漱了漱口打開木門,老人微笑著看著他們,拿過兩個瓦罐,道:“喝點東西再去吧?!?/br> 葉三微微彎著腰,接過兩個瓦罐,道:“實在過意不去,讓您這么趕早過來。左右我不過是去一趟清談會,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br> 老人笑笑,隨口道:“真當我不知道你和白見塵的賭約?”看著葉三十分恭敬的笑容,他嘆了口氣,拍了拍輪椅的扶手道:“放心去吧,我讓小姚在場下看著?!?/br> 老人的輪椅嘎吱幾聲,慢慢挪到了巷子里,而南門大街所有人目光的注視下,一輛青簾的馬車已經停在那兒恭候了。 小陳道長跳下車,走到南門大街盡頭,然后拐彎走進了小胡同巷。他剛剛沖進去幾步,在看到那輛輪椅的一瞬間,雙腿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 小陳道長在初夏的凌晨被嚇出一身熱汗,他雙手觸地額頭幾乎撞在石磚上,半天才囁嚅出一聲“教、教諭大人……” 老人隨意地擺了擺手,徑直驅使著輪椅離開了,“跪天跪地跪父母,跪我做什么?!蹦蔷湓捄茌p,卻不容忽視地傳到了小陳道長耳朵里。 一股輕柔而威嚴的力量從膝蓋處升起,將他緩緩托了起來。 小陳道長持手站立在小胡同巷,直到輪椅的聲音徹底消失不見,他才急急忙忙沖到了院門邊上,“我的小先生,怎么這么晚才出來?快上車快上車,咱們要去城外,大人們都快到了?!?/br> 大清早,天還沒亮透,大部分人抓住最后一點涼意在睡覺,青簾的馬車咕嚕咕嚕碾過石磚的長街,巡邏的士兵們見到則退避到一邊,毫無搜尋或者檢查的意思。 云清翻了翻單肩布包,從里面拿出一本最基礎的道門入學手冊遞給葉三,說道:“要不……你再抱抱佛腳?” 葉三靠著窗戶,咬牙道:“你還不如給我個饅頭,讓我吃飽了上路?!?/br> 小陳道長駕著車,在車輪的聲音里,他勉強只聽到“饅頭”兩個字,就說道:“沒事沒事,小先生放心,一會兒考場有茶水和點心?!?/br> 車廂陷入一片尷尬的沉默,小陳道長見勢不妙,連忙安撫道:“沒關系,只要您不是拿倒數第一,那自然沒什么丟臉的?!?/br> 葉三幾乎從車廂里原地跳起來,他頗有些惱怒道:“怎么說話呢,怎么說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