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
又回到了觀景臺,我們方才站穩,地道入口處的石板便又合上了,平整如初??磥砻苁依镆灿锌刂七@入口的機關。 宴池自從密室出來,便不做聲,我想他定是還在想著那本醫書,定然是有些舍不得!這搞學問的人呀,有時候就是過于執著了! 我回頭安慰他道:“宴池呀,那書放那兒就放著吧,你也別氣餒。早晚我把那些書都弄出來給你……再說了,這才哪兒到哪兒啊,地宮寶藏里指不定還有多少珍貴書籍呢……” 我這邊開解他,他就一直看著我,一副似笑非笑的樣子,后來干脆一拉我的手,飛身離了湖心亭,到了樹林中,這才呵呵笑出聲來。 我摸了摸他的額頭,又號了號脈。沒發燒,內息也正常。 “你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兒讓你笑成這樣?” 他的眼睛在夜晚中燦若繁星,向我眨了眨道:“古老說的沒錯,你方才討價還價的樣子,的確像極了師父!呵呵呵……” 我翻了個白眼,就這事兒啊,還以為什么呢? “你怎么后返勁兒?方才在密室里,或者是湖心亭的時候怎么不笑,反而要拉我到樹林里來笑?”難道笑也講求個環境? 他輕聲咳了咳,止了笑聲,慢條斯理道:“你要知道,在密室里古老已經讓你氣得不輕了,再聯想到咱們那位師父……”他忍了忍笑,“想必他是在師父那里吃過虧的。他年紀那么大了,經不得氣的,我要是在他面前大笑出聲,我真怕他不氣死也得和咱們拼命!” “哦,所以你特意遠離了湖心亭,是怕他聽到我們的對話,氣上加氣?!蔽颐靼琢?,敬老尊賢是美德,需要發揚……我又回味了會兒他的話,總覺得他這話似乎挺毒舌的。 “還有……”他的笑容中帶了份傲然與灑脫?!敖褚沟慕讳h,我們勝了,不是嗎?” “你不怕我藥下得太猛,留下什么后遺癥么?” 他的眸子柔和的像映著星光的潭水:“有什么好怕的呢?刀山火海,咱們在一處,不就行了?!边@話雖沒有他平日里吟詩作賦的文采風流,卻勝在情真意切。 我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靜靜看著月色下的冰湖,只覺一片安靜寧和…… 一陣夜風吹過,他的聲音也淡淡地飄了來。 “小夕,你是何時學的那些古怪文字,我竟不知呢?!?/br> 我抬頭看他,他的眼神依然寧靜柔和,唇邊亦是掛著淡淡笑意。只是那柔和的目光,卻是一瞬不瞬地盯著我的眼睛。 他終于還是問了。如果是別人問這個問題,我一定會找個理由搪塞過去。但是他不一樣,他是我選定的人,將是我在這世上相處時間最長的人,是我無論如何不想欺瞞的人,即使這個秘密石破天驚! 迎著他的目光,我微微揚起唇角,和聲道:“我懂得的稀奇文字其實并不多??墒瞧敲苁依锏奈淖治覅s識得。教皇昨日出示的那個球形物件我也識得……你可知為什么么?” 他仍是定定望著我,從他漆黑的眸子里能看到我的面容。他柔聲道:“你說……我聽?!?/br> 我深吸了口氣,說道:“我如此了解這些,都是因為無論是密室里的東西還是文字,都是那位圣教主留下來的。而我,與那個圣教主來自同一個地方?!?/br> 我這話不可謂不直白,完全是以最直接而簡單的方式道出我的來歷。 他的眼波動了動,扶著我手臂的手掌緊了緊。 “世上無人得知那位前輩來自何處?而你,是自小便在龍國,后來到了夜羽,你也從未外出游歷,怎么會合那位圣教主前輩有瓜葛?那位前輩是百年前之人,你又怎會與他來自一處?” 我輕輕抽出身子,往后挪了挪,幽然嘆道:“這個其實很好解釋,只是我怕說出來你不信?!?/br> 他微微擰了眉頭,表情鄭重道:“你說的,我便信!” “哦……”我支吾了一聲。他回答的這么堅決,倒是我該怎么表達穿越這種超自然現象呢?古代倒是有借尸還魂一說,不過這詞兒我自己聽著都瘆的慌,又怎么能對心上人說得出口? 我在腦中措了措辭,緩緩開口道:“如果我說,在我小時候,我根本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兒。突然有一天,一覺醒來,我就懂了好多從前不懂的事兒,多了許多記憶……”我瞄了瞄宴池的臉色,見他聽得格外認真,眉頭仍是皺著,顯然正在仔細思考著。 我頓了頓:“那個,之后呢,這些記憶呢,就越來越清晰,便仿佛是我親身經歷過的一樣……而那些記憶里的世界,據我推測,應該是和那位前輩原來的家鄉是一處地方……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覺得自己說的像繞口令一樣,陳述的事情又是有些匪夷所思,不知他能否明白,正自想著接下來怎么對他詳細解釋一番。誰知只這一會兒時候,他便松了一口氣,恍然道:“原來如此……” 我愣愣地看著他,看他眼神明亮,神色自然。仿佛我才是正在消化未解之謎的那一個,而他是早已知道答案的那一個…… “你明白啦?”我的聲音陡然提了個調。 “嗯?!彼c點頭,樣子極為清俊,又有些可愛?!按笾律厦靼琢?,就是說,你和那位圣教主都不是這個世界……嗯……七國里的人,是不是?” 我有愣愣地點了點頭。真是一針見血??!他一下子就抓住了重點,有木有! “你……”他頓了頓,臉上竟然有些發紅?!澳悻F在的想法和記憶……是一個人的還是兩個人的……” “???”我又是一陣發愣。緩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臉上也是微微發燙。他這是怕我有雙重人格??!嘿,虧我這么委婉地和他解釋,恐怕聽在他耳中,就是借尸還魂無疑了。他這個問題對我我們日后能否夫妻和諧那是相當的重要??!這個家伙心真是太細了! “……一個人的……” “哦……”他松了口氣。隨即又關切道:“平日里……沒有什么不舒服吧?” “……沒有?!蔽覔u搖頭。此時腦子里就像一團漿糊,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只是他問一句,我答一句。時候想來,竟是被他牽著鼻子走,真是沒有面子。 忽然,我被他一把摟在懷里,一片溫暖。嗅著他身上的藥草清香,望著眼前那雙燦若星辰的眸子,只覺一陣暈?!罐谷恢?,聽到他清泉般的聲音無比感嘆道:“小夕,我今日方覺真正了解了你……” 作者有話要說: ☆、二零八章 宴請使團 恍恍惚惚間,忽然就被他一把摟在懷里,一片溫暖。嗅著他身上的藥草清香,望著眼前那雙燦若星辰的眸子,只覺一陣暈?!罐谷恢?,聽到他清泉般的聲音無比感嘆道:“小夕,我今日方覺真正了解了你……” “宴池……”我呢喃一聲,感受到他加速的心跳,心臟竟也跳動得急促起來?!皩Σ黄稹@件事……現在才告訴你……”他會覺得委屈的吧。他的一切我都知道,甚至是他兒時那段殘酷的回憶,而我的……他說今日方是真正了解了我,原來,我竟這樣讓他沒有安定感。 發上是他手指輕柔的觸感,那樣呵護而珍惜,讓我想起了那一次,他在船艙里為我洗頭的情景…… “永遠不要說對不起……”他柔聲道,“每個人心底都有難以對人言的秘密。你不說,自然有你的道理。我一直在等……等你想說的那一天。呵呵……”他低聲笑了起來,“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樣快,看來曦和城真是個有福之地……” 我用手推了推,仰頭看他:“你得意了?”口氣雖然有些微嗔,但心里卻是流溢著絲絲感動。他一直在等……我真傻,還怕穿越的事情嚇到他,誰想到他接受的這么快,也不知他那匪夷所思的腦袋,是不是也曾經想過這個可能…… 如今攤了牌,覺得一身輕松,好不暢快! 凝視著我的眼睛,他越發笑的燦爛:“我何止得意?簡直是天下最幸運的人了!” “臭美!”嘴上這么說,心里卻是甜絲絲的。有時候女人往往喜歡用貶義詞匯來表揚男人或是表達愛意。我的母親便是喜歡這樣,而我現在亦是樂此不疲。而他也往往樂在其中。愛情一事,除了生死相許的熾烈,亦要相知相惜的溫潤,還需要一些小插曲加以點綴,譬如浪漫的約會、幽默感,就連斗嘴打鬧也是可以怡情的。 我們兩個相視一笑,身形提縱,輕松地避過巡夜的禁衛軍,消失在黑夜之中…… 接下來的兩日,我繼續幫助宴池療傷,療傷之余,還被宴池壓榨著翻譯簡體字。說起來這家伙的記憶力真是強的變態!那夜從湖心亭回來,竟然靠記憶默寫出了“人體解剖血”中的一部分重要理論。要是光是背誦我也不至于這么大驚小怪了!他可是不認識簡體字的,竟然全憑記憶里一筆一劃地記下了好幾大段……他要是在現代,準保是個跳級保送生,保不準直接由國家秘密培養…… 翻譯過程中,自然連一些現代的詞匯也順道講了。這讓宴池興奮異常,看著我的眼神里都透著一種……說求知欲還不足以表達其意味,那就是赤裸裸的壓榨的味道! 當然,這兩天也有一些別的事情發生。其中最為轟動的莫過于,三大使團來到曦和城的消息!由于我們在宮里,知道的還算晚些。想必在宮外的圖木都要比我們更早知道這個消息。嗯……找機會,得出宮去見見圖木。 明日,也就是十二月二十二,教皇將在崇光殿前設宴款待三國使者們。這三國分別是龍國,狼盟和鯤國。 狼盟在賀蘭真的領導下,一向野心勃勃。去年四國大戰時,若非雪域看形勢不對,撤回了軍隊,這場浩大的戰爭還不知要打到何時?造成多少生靈涂炭?而雪域果斷撤軍的原因,我也有所風聞,當然也只是風聞而已。據說一來是戰況不利,面對龍國的新型武器與變換的戰術陣法有些措手不及,二來么,卻是與兩國的背后勢力交鋒失敗有關!簡單地說,在上次交鋒中,雪狼盟輸給了九龍盟! 只是不知,這回狼盟與龍國又不約而同地,在地宮寶藏即將開啟的關鍵時刻,派了使者前來……是否意味著兩國勢力的再一次交鋒! 當然,在死亡之海邊緣,這遠離中原與北國的沙漠國度中,兩軍對壘是不可能的,可能的,只會是雪狼盟與九龍盟的安迪交鋒! 所以,這兩個國家遣使來到沙國,很好理解。就算不為了得到地宮寶藏,也要阻止對頭的行動。至于鯤國為何來趟這趟渾水……就不得而知了。 十二月二十二,我們隨蓬山派一行人準時來到了宴會地點??畲钩嫉难缦?,擺在了崇光殿外。此次宴席,不同于上次崇光殿內那一次,首先人數上不知多了多少倍?一眼望去,廣場上的桌席分東西兩部分整齊地排開,中間是一條寬敞的通道,紅氈鋪地,以示敬意。桌席上已經擺了飲品果盤,席邊侍者林立。只等教皇駕臨,酒宴開始,侍者們便端酒上菜。 要說教皇對于蓬山派倒是設想周到。這次仍是那位白曜使者,姓丁的那位譯官前來接引。他引我們到了幾處桌席前,客氣了幾句,便去招呼那些使團使者去了。 我瀏覽了四周,這里雖然靠后,但視野開闊,可以將整個宴席嘉賓盡收眼底,妙的是位置又不醒目,倒是個觀察形勢的好地方。 我輕聲道:“這教皇陛下連個酒宴座位也是花了心思的?!?/br> 宴池坐姿舒適而不失優雅,傳音道:“很正常,蓬山派歷來是拜日教的強力盟友。此番幾個使團來者不善,正好借此機會,讓師兄他們觀察一番,好做打算?!?/br> 也對。我能和古老順利地達成協議,也和蓬山派這個大靠山脫不了關系。 “咦?”我看著右前方不遠處不禁一愣?!靶⒃趺磥砹??” 宴池與孔燁順著我的目光望去,果然也望見了劉夢琪。真是士別三日刮目相看。如今的小劉已經不再是初識時那個翹家的千金大小姐。此刻她以使者的身份坐于席間。穿的是官服,神情間也有幾分肅穆,就是大眼睛里的靈動一如當初,時不時地流露出幾許好奇與新鮮。 這個丫頭……我咬了咬牙。她究竟知不知道,現在的曦和城有多危險!她竟然還跑到皇宮這個危險中心來! 看著我咬牙的樣子,孔燁卻笑道:“小劉夠膽子。我猜她這次是來參觀的?!闭f著端著酒杯喝了起來。我對孔燁翻了翻眼睛,“你是對的。她肯定是沖著地宮機關來的。她膽子也的確夠大。別人參觀要錢,她參觀要命??!” “噗!”孔燁一口酒噴了出來,幸好我反應快,一層真氣護體,未有半點落在我身上。不過也引來了邵師兄等人的目光。 “孔姑娘,你還好吧?”隔桌的林芷菁問道。 “沒,咳咳,沒什么……”孔燁咳了幾聲,順過氣來道。說完了,還不忘瞪我一眼。 宴池慢條斯理地對邵師兄等人道:“孔師妹只是一時飲酒急了,嗆到而已,無妨的?!?/br> 幾人了然地點了點頭,各自聊天的聊天,看環境的看環境,傳音的傳音去了,而發呆的,就依然在發呆…… 方才孔燁那一鬧,邵師兄,廖玉和林芷菁的目光都被吸引了來,就連木頭臉的子允師兄,眼角也是往這邊瞥了瞥的。而源晟師弟,卻是從方才到現在一直發著呆。 宴池也注意到了這一點。順著他的目光看著通道那邊的幾處席位。我們坐的地方是東面,小劉所在的龍國使團的人也是坐在東面,而西面就坐的是狼盟與鯤國的使團。我順著源晟的目光,看到的是西面的鯤國使團席位。 準確地說,那若干席位中,他只盯著一處。 那里坐著的一位使臣是位眉目清秀的年輕官員。鯤國素來尚白。那人一身白色官服更襯得人玉樹臨風。 美人,不論男女,總是值得多看幾眼的??墒泅H國使團里的那個美男子,怎么越看越是眼熟呢? 我自問雖沒有宴池過目不忘的本事,也沒有玄坤師兄那般過人的天資,但是記憶里還是不錯的,尤其是練成了先天真氣之后,耳聰目明的不行。連帶認人的本事也上升了不少。 我看著看著,眼前之人的面目就和記憶中一張張快速劃過的頭像中的一張配成了一組連連看。 作者有話要說: 新年快樂! ☆、二零九章 危機暗伏 我望著那個白衣俊俏的鯤國使臣,終于想起了在哪兒曾經見過那張臉了。原來是她啊…… 面上的驚訝之色一瞬即逝,我微微垂眸把玩著幾上的酒杯,不動聲色地向宴池傳音道: “你師弟盯著的那人,我們是見過的?!?/br> “卻是見過的,那時咱們在海上,有數的那么些人待在一艘船上,想忘記都難?!?/br> 宴池說的沒錯。當人處在一個相對隔離的環境時,身邊的一切事物都是格外引人注目的。何況還是一個美女?我認出這女子就是在鯤國時,曾經對我們有恩的源姓公子的貼身婢女。好像……叫做秋雨的。當時在大船上雖然人也不算少。但大多是些保鏢船工,侍女畢竟沒有幾個,而且又相處了好幾日。雖然沒說過幾句話,但是印象還是挺深的。 “她不是那位源公子的侍女嗎?怎么女扮男裝成了使臣?”。我在道出疑惑的同時,心中一動。源公子,源晟,源這個姓氏可不多見……莫非這兩人有什么親戚關系?想著便轉頭看去,表面上是看宴池,實則是不著痕跡地打量他右方的源師弟。 要說這源晟可是比鯤國的那位源公子長得好看多了。乍一看兩人無論外貌還是氣質都相去甚遠!一個面貌普通,孱弱沉靜。另一個眉目俊朗,矯健單純…… “既然侍女可以進使節團,說明那個源公子不簡單……”宴池傳音道。然后他看了看在他右側的源晟,出乎我意料地開口問道: “師弟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