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
魂不守舍,食難下咽……劉夢琪怔怔地想,這就是相思滋味么?自己早先懵懵懂懂,一心向往自由,得知父親為她定親,這才離家出走。如今,有了自由,有了奮斗目標,在向夢想前進的途中……也嘗到了愛情的滋味……若說初見他時,是萌動心扉,那這次在凌風城,生死一線時他的出現,便是自己永生也不會忘記的蕩氣回腸了! 只是……他們相處的時光總是那么短暫!他要護衛他的尊主,要盡護法職責……已身為官員的劉夢琪自然知道陰癸派現今的日子不好過,她會為絕刃擔心,卻不會阻止他的忠誠。所以,當絕刃將她們護送到綠洲,彼此分道揚鑣之際,劉夢琪只是微笑著與他道別…… 唉,這才分開了兩天,自己已經開始思念他了。絕刃啊絕刃,現在你是否也在這曦和城呢? “尊主,屬下已經探查過了。狼盟使團里主事的人看似賀蘭真,但其中有幾人卻似乎并不如何聽從他的命令。鯤國使團此行目的不明,但團中隱藏著多名一流高手?!?/br> 曦和城內一家不甚起眼的民居內,陰癸派右護法冰魄,向尊主赤心匯報著使節團的情況。 “至于龍國……他們有兩批人馬。一批是以使團身份到來的……而另一批……”冰魄停頓了一下,看了看靜立于赤心身旁的絕刃?!傲硪慌鷦t是由龍國神機將軍劉夢琪帶領的十三人小隊?!?/br> 絕刃的眉頭緊了緊,依舊不發一語。赤心也不看絕刃,只是淡淡地向冰魄問道:“龍國使團里,有沒有那個人?”說這話時,他的眼睛微微瞇起,眸中寒芒如千年寒冰般冷冽。只這一個眼神,令原本的天人之姿散發出生人勿近的氣息。 冰魄知道赤心口中的“那個人”指的是在總壇時重傷他的面具人??v觀龍國上下,能以武力留得住尊主的,也只有那個神秘的面具人了。而且,那人極有可能便是五龍盟之中的重要人物!她又想到那個功力突飛猛進的丫頭。她的武藝,怕也是不下于尊主了吧。不過那丫頭雖然絕情,卻也不會主動找我們麻煩……她看了看尊主的神色,垂首道:“屬下還未得知?!?/br> “嗯,再探。下去休息吧?!?/br> 冰魄抬起頭,盯著赤心看了會兒,應諾一聲,退了出去。自上次自己重傷之后,尊主似是對自己語氣溫和了些,卻也只限于語氣……他的眼,已然不會溫柔地望向自己。 “尊主?!贝亲吆?,絕刃單膝跪地道:“屬下私下與龍國將軍相交,請尊主降罪!” 赤心垂目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絕刃,淡淡道:“就是那個劉夢琪?” 絕刃點頭答道:“是。屬下有罪?!?/br> “你可有將本派機密泄露出去?” 絕刃焦急道:“沒有!” “你又有沒有因她而妨礙本派行事?” “沒有?!苯^刃的話語里滿是篤定。 “那你又何罪之有?”赤心看著絕刃道:“起來吧。還要我扶你不成?” “屬下惶恐?!苯^刃聞聽此言,急忙站起身來,眼中滿是感激之色。 “你與冰魄,與我一同長大,算算已經有十多年了。若是連你們也不能相信,我還能相信誰呢?”赤心輪廓分明,無可挑剔的臉上起了一絲漣漪?!氨鞘桥?,是女人就難免有妒意。而妒意這東西,在很多時候是能壞大事的……所以,有些話……我只能對你說……” 絕刃一雙虎目中略有濕意,他知道尊主對自己的信任,但是沒想到他會親口說出來,尊主可從不是個善于言表的人啊。 “冰魄她……”赤心抬了抬手,打斷了絕刃的話頭。 “情之一物,不可勉強?!背嘈暮舫鲆豢跉?,嘆道。 絕刃雖然極為同情冰魄,卻也深切體會到,感情真的是不受控制,無從計劃的。 赤心輕聲道:“蓬山派的人,已經進到皇宮里了。她……夜羽幾人,應該就在里面?!?/br> 絕刃一時沉默,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有關于云夕的話題,會令冰魄憤怒,會讓尊主傷懷。 赤心似也有意轉換話題:“姹女派的圣女意圖與本尊合作,進入地宮寶藏?!?/br> 絕刃一驚:“此番諸國都有參與,以我們幾人……” “戰場上,人多勢眾。但是這尋寶么,卻不是人數說的算的?!背嘈陌寥坏?,“便是龍潭虎xue,本尊要來要去,誰能攔我?” 絕刃點點頭,以尊主的武藝,天下能匹者本就沒有幾人,再加上陰癸派輕功獨步天下,真要抽身,亦是不難。 赤心道:“尋地宮者眾,只是能找到真正入口的,又有幾人?”他冷笑一聲,“姹女派,恰恰就是僅有的幾個知道入口的門派之一!” 絕刃訝然:“她們進去過?” 赤心有些不屑道:“她們未能得手是肯定的。姹女派一貫喜歡用計使詐,自以為聰明省力,卻不知慣用計謀者,不但膽量銳減,便是實力,也是會下降的。練武者最忌殫精竭慮,你看那姹女派圣女,武藝何以執掌一派?真是較之立派之初遜之多矣?!?/br>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面色一變,繼續道:“她上次圍剿素女派,之所以失敗,不是運氣不好,仍是因為實力!”他看向絕刃,眼中閃爍著自信的光芒,“須知,一切陰謀詭計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都是不堪一擊的!” 絕刃聽得眼前一亮,豪情頓生。 “敢問尊主,地宮究竟在何處?我們好早做準備?!?/br> “姹女派留了一手,沒有告知具體位置,但我們知道大概位置已經足夠了。那里還真是難以想到……” 絕刃仔細聽著,猜測著地宮的位置會在何處?傳言,沙漠地宮埋藏在沙漠的某一處,可是沙漠是如何廣袤,氣候嚴酷,風沙危險。百年來,已不知有多少人為著寶藏葬身在茫茫沙漠之中了。所以知道了入口所在,便是成功了一半了。 赤心贊嘆道:“那地宮入口,就在沙國皇宮之內?!?/br> “什么?”絕刃驚呼道,“在皇宮之內,那開啟時,豈不是會驚動許多人?那為何未被人發覺?” 赤心微微一笑,冰冷的面孔瞬間變得妖異起來。 “這一點,本尊也考慮了很久。終于被我想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二零四章 亥時之約 亥時,也就是晚上九點到十一點的時候。這個時間,在現代,正是夜生活的高峰時間段,即使不外出泡吧、宵夜、約會、逛街,只是待在家里,也很少有人在九、十點鐘就睡覺的。 可是,在古代,這個時候已經是夜深人靜,安然入眠之時了。 沙國的冬季,冷風刺骨。御花園中,湖面不波,水上已結了冰。湖上架著回廊小橋,通往湖心的一個亭子。若說亭臺樓榭之精美,西域這邊比不過中原一成,但能在沙國這個極度缺水之地營造出一個有湖有樹的御花園,也實屬不易了。 這亭子雖然沒什么好看,但是頭上漫天繁星卻足以讓人動容! 自從來到古代,最讓我心曠神怡的除了無污染的清新空氣,便莫過于白日的青天碧水,夜晚的繁星天幕。而沙漠之夜幕,又是我生平所見,最為壯美的。 因為亭子里觀星,遮擋視野,我與宴池索性坐在湖心亭外的臺階上,仰首望天。我們來赴神秘老者之約,特意來得早些,一來不失禮,二來可事先探查一下四周動靜。御花園外的宮道上倒是依次有禁衛軍來回巡視,這御花園內么,卻是安靜的很,我用神識仔細探查過,四周的確并無高手埋伏。于是等著也是等著,我們倆索性便看起了星星。 我握著宴池的手,他的手一如當初般溫潤如玉,再不復昨日的冰冷。而且我也能感受到他的內息流轉,平穩浩然,不由抿唇微笑,看來我的療傷真氣當真好用呢! 昨日見過那老者,得知宴池隱瞞傷勢的事情后,我便捉著他進到小樓,也不管其他人的眼光如何,徑直到了他的房間,只跟孔燁說了一句,“不讓任何人打擾!”便將門一關,為宴池療起傷來。 當時心中著急,也沒想別的,事后再想起孔燁的怪異表情,廖玉瞪大了的眼珠子還有源晟一副欲言又止,卻又滿面通紅的樣子,真是有些不好意思面對他們。 不過這些都無所謂了,我驚喜的發現,我此次用于自身的那種療傷方式,對于宴池一樣行之有效!運用真氣針灸打通他真氣阻滯之處,再用先天真氣鏈運轉修復受損的經脈臟腑,加之神秘老者傳他的療傷口訣,對癥下藥,兩相配合……一天多的時間,他已能自如調動體內真氣而不損經脈了! 不過,我仍是大發雌威,著實把他訓了一頓。若不是他對我隱瞞傷勢,他會恢復得更好,可是他強壓傷勢的結果,就是經脈損傷更大,療傷恢復得更慢。本來應該能恢復四五成的功力,現在也只恢復了兩成不到…… 星輝淺淡,冰湖清冷,淡淡冷輝灑在冰湖上,彼此輝映著,不似人間,倒有些廣寒宮的模樣了…… 神識捕捉到了一個新加入的氣息。我捏了捏宴池的手,向他示警,他也會意地握了握我的手,卻是兩個人都沒有動,仍是靜坐觀星。 “兩個小家伙興致不錯呀,倒是老夫來遲了!”那個沙啞的聲音回蕩在我們耳邊,還帶著份促狹的笑意。那聲音沒有刻意壓低,卻也不會四散開去,因此我們聽來清晰無比,旁人站得遠一些卻是聽不見的。 我和宴池這才站起轉身,看著那個約我們來此的老者。 宴池踏前半步,抱拳施禮道:“前輩果真守時,是我二人來得早了些?!?/br> 老者略為欣賞地看了看宴池,只看了一眼,便眸子一緊,繼而仔細審視片刻,這才嘆息道:“小子今日的狀況比之昨日不知強了多少,看來沒什么事了?!?/br> 這老者功力高深,見識不凡,聽他也這么說,那簡直就如專家確診一樣。我當下笑瞇瞇地道:“借您吉言?!?/br> 宴池含笑瞧我一眼,對老者道:“也要多謝前輩傳我療傷口訣?!?/br> 老者若有所思地看我一眼,“丫頭今日倒是嘴乖,小子你也別前輩長前輩短的叫了,教中之人都稱老夫作古老,你們也權且這么叫吧?!?/br> 宴池頷首道:“不知古老今夜相約,有何事相談?” 老者面無表情地吐出一句話來:“就是談談你們兩個小輩夜闖紫璃宮的事?!?/br> 我見他收了笑容,如此直接地道明來意,便加了十二分的小心,隱在披風內的手摸了摸腰間的百寶囊。 要說宴池的心態修養確實比我要好,他只是淡淡一笑道:“哦?此事不是應該分屬禁軍管理么,或者直接由教皇陛下處理,何須勞動古老獨自前來?” 來了來了,宴池那種極度欠扁又自信的狐貍笑又出現了,不減曾經風采??!有一段時間沒見到了,我有些懷念地想。 只見古老低頭笑了笑:“小子果然機靈,頗有乃師之風?!?/br> 宴池訝然道:“古老認得家師?” “十多年前,你們夜羽的人來過曦和城,飄絮公子也在其中。老夫與他有過數面之緣……”古老想起了往事,不由苦笑,那個姓白的小子當年也和這個小子差不多大,功力雖不及他這個徒弟,卻也是難纏的很。說起來,當年夜羽的幾個小輩,又有哪一個是好對付的,不然也不會由得他們帶走了少主…… 又是十幾年前!教皇感慨過,邵師兄也提到過,這老者又再次提起……看來在十幾年前,沙國也同現在的形勢一般,群雄聚首??磥懋敃r不知蓬山派的人來了,連夜羽的師傅們也來過……那時的師傅們想必也和我們一般的年少輕狂,鮮衣怒馬,真不知那時的他們,會是何等的英姿勃發? 輕輕搖了搖頭,我這愛浮想聯翩的毛病什么時候能改改?現在是什么狀況?我也猜出了幾分,老者既然沒有驚動禁衛軍,而是單獨前來赴會,必是要與我們談判。不過若是談不攏的話,一樣得是拔刀相向!此時此刻,由不得半點分神…… “原來如此。昨日是小子無理了。不過我們并非有不軌之意?!毖绯貙险呤┒Y道。 “這點老夫多少有些了解。否則也不會放你們一馬了。你們不就是為了紫月丫頭而來的嗎?”古老漫不經心道。 我和宴池都沒有做聲,人家連我們的來意都道明了,還有什么可說的?只能等對方畫出道來,我們再決定有沒有的談。 古老見我們不做聲,便繼續言道:“老夫不喜歡賣關子,接下來問你們幾個問題,答得令老夫滿意,昨夜之事就此作罷?!?/br> 對于昨夜的一場動靜,老者和教皇似乎都選擇了息事寧人。教皇拿出個小版地球儀來讓我們辨認,那么,老者的問題……會不會也是與此有關呢?如果他問得也是這些與我的來歷息息相關的問題,那答得滿意對于我,到底是禍是福呢? 作者有話要說: ☆、二零五章 湖下乾坤 古姓老者道:“老夫不喜歡賣關子,接下來問你們幾個問題,答得令老夫滿意,紫璃宮之事就此作罷?!?/br> 我隱約猜到他的問題或是與那百年前的穿越前輩,也就是他拜日教的圣教主有關。略加思索便回道:“什么問題,您盡管問來?!?/br> 宴池看了看我,雖然從他面上看不出什么異樣神色。但他心里定是納悶的很。他不知道我的來歷,饒是他聰明絕頂也想不到穿越這回事!更想不到我和那位圣教主是來自同一個地方!于是,也就自然想不通,古老要問的是何問題?竟然比我們夜闖禁宮的事還要重要? 我笑吟吟地睨他一眼,微微點頭。他的眼神亦是含著肯定與信任,唇角輕勾,一派瀟灑,轉頭氣定神閑地望著古老。 “前輩請說,晚輩等洗耳恭聽?!?/br> 古老背著手,背脊略微佝僂,散漫地站在那里,就像一個不會武功的平常老人最習慣用的舒服站姿一樣。他緩緩踏出了一步,背在身后的兩只手隨意地抬起,在空中劃了幾下。 “我的招式?”我看著古老。他方才使的是前日我與他交手時用的幾招太極招式。但我觀其招式徒有其形,不具其神,便猜他是將招式模仿了去。 “你再看?!惫爬限抢燮?,也不看我,只說了三個字,便又擺了幾個招式。這一看,我的眼睛卻是越睜越大!驚詫之余,一種熟悉而又古怪的感覺油然而生。 “起式”、“攬雀尾”、“野馬分鬃”、“手揮琵琶”、“云手”……他竟也會使太極?莫非是那位圣教主傳授于他的?不過……他這招式倒是對,只是這力道上掌握的怎么怪怪的?為什么看他打太極的樣子,就像是我原來在公園看老頭練太極的感覺是一樣一樣的呢? 看著這樣一位絕頂高人在我面前練健身太極,我…… 古老收了招式,又把手一背,笑瞇瞇地道:“第一個問題,老夫方才使的是什么功夫?” 他這問題一出,宴池微垂了眼,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