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
☆、一七五章 紫月公主 凌風城郊,一條高大的漢子立在一口井旁。他雖是一身行旅衣裳,但高鼻深目,厚發垂肩。顯然是沙國本土人士。 這里十分荒蕪,唯一顯眼的一口井卻是個枯井。若非枯井,在惜水如金的沙國,這里又怎么可能荒蕪? 而那高大男子此刻正在細細觀察著眼前的枯井。片刻后,他俯下身子,拿了塊石子在井壁上長長短短地敲擊了幾下,然后靜靜等候。不一會兒,井下也傳來了幾個聲響。 男子面色一喜,一縱身,跳下井去。 那井并不太深,卻是另有洞天!高大男子順著井底的一條通道,輕車熟路地來到了一間大門已開的石室。還未進去,便聽得一個在男子之中算上尖細的聲音嚷道, “圖木,一猜就是你小子!你來的時候,沒被人跟蹤吧!” 隨著這個聲音,一個矮小的人影探出頭來,若不看面容,還道是個孩子,但往臉上一看,首先入目的是此人唇上兩撇山羊胡,那尾端向上翹起的胡子本就顯得神氣活現,還隨著說話時的動作微微跳動,想不教人注意都難! 這張臉上,除了胡子,第二引人注目的就是那雙眼睛了。那雙眼睛雖不大,卻是精光四射。黃褐色的眼珠靈活的緊,好似無時無刻不在轉動一般。 圖木靠著石門,好笑地看著那人?!鞍图?,看來你真的讓那幫人嚇破了膽,其他的藏身處都沒有去,竟然像沙鼠一樣躲到地底下來了。你放心,我檢查過了,沒人跟著我!” 那個叫做巴吉的矮個子不屑地嗤笑道,“我巴吉才不是怕了他們,只是嫌麻煩。那些人各個都有來歷,又下手黑。還未找到我,自己就先打了起來,還死了人,要是我真個被他們尋到,還不麻煩死了!” 圖木斜眼看著巴吉,并未作聲。別看巴吉話說的輕松,不過說話時肩膀微微的抖動卻沒有逃過圖木的眼睛。他和這個“順風耳”認識很久了,知道巴吉這個動作表示了他內心的恐懼。 他們的相識源于利益。沙匪劫了貨物時,總要找人脫手。而這個巴吉就是個很好的消息提供者,有時還充當中間人??梢哉f,這兩人算得上另一種意義上的合作伙伴關系,而且年頭不短了。相識是因為利益,但相交的日子里自然會了解更多,也曾發生過幾件出生入死的事情,倒也結成了一種生死交情。也因為此,在幾乎所有人都找不到這個順風耳的時候,圖木卻找到了他。 “說正事吧,這次動靜這么大,外面還有不少人明里暗里地找你,為的什么?” “為的什么,你還能不知道?還不是勞什子的紫月琉璃!” 圖木了然地點點頭,“你知道么?” “我外號叫順風耳,你還真當我伸伸耳朵便什么都能聽到?再說,那個玩意兒可是個禍源,咱們兄弟可萬萬碰不得的!否則……”巴吉說著抬手在脖子那里比劃了一下。 “這個我自然知道,不過我現在也是身不由己。你若有紫月公主的近況便告訴我一些,我也好對那人有個交代?!?/br> 巴吉幾乎跳了起來,驚道,“憑你圖木,連拜日教都收拾不了你,誰還能命令得了你?” 圖木苦笑一聲道,“拜日教不是奈何不了我,只是我沒犯到她們頭上,可這次,我可真是自己撞上去的,栽了個大跟頭!”接著,他便把這幾日的境況告知了巴吉。 “原來如此……不過,你中的什么毒,我也從未聽過。我只知道這世上用毒用藥厲害的幾處地方。首當其出是南疆五毒幫,還有海外蓬山派,再有就是我們沙國的拜日教了……你遇上的是哪一個?” 圖木沉吟道,“除了最后一個,前兩個倒是都有可能。那人高深莫測,我實在是看不透?!彼肓讼胗值?,“不過我見他容姿出眾,氣質不凡,倒是頗像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蓬山派作風……” 巴吉又是一跳,“那一定不會錯了,以蓬山派的用藥精深,這毒咱們自己鐵定是解不了了,不過聽說,蓬山派向來處事溫和,重信守諾,你若辦事妥當,應該不會對你怎樣的?!?/br> 聽他說了這些,雖然圖木自己也知道,不過有人安慰總是心里舒坦了一些,“他們這次交給我的任務,就是打探紫月公主的消息,你還不把知道的都告訴我?” “好吧,誰讓我們兄弟一場,這可賣大價錢的消息就免費送給你吧。要說那公主,從中原返回咱們沙國也有一年了,你常在沙漠行走,不怎么來城市,因此沒見過她,我卻是見過的?!卑图遣淮蟮难劬χ新冻隽颂兆淼纳裆?。 “那公主生得可真是美,一雙綠寶石似的眼睛在我們沙國也是極為罕見的,烏黑的長發,雪蓮花般的皮膚……” 圖木聽他說著,腦中便描繪著一個絕代麗人的形象,不知不覺,那腦海中的形象越來越清晰,慢慢地如活過來一般變成了他這陣子經常見到的人——那如玫瑰般艷麗而充滿活力的人…… 他身子微微一震,如夢方醒,見巴吉還在說著紫月公主的事情,不由暗暗警醒,待心境平復下來,繼續聽巴吉講述…… “……也就在幾月前,那位公主正式受封‘紫月’封號,那可不是每一朝的公主皇子都能得的,據說只有開國教主的直系血脈中的佼佼者才可受封紫月。沙國建國百年來,得以繼承此封號的,也只三人而已。這個封號代表什么,你知道嗎?” 巴吉忽然問向圖木。 “紫月琉璃,地宮之鑰?!?/br> 巴吉點點頭,“算你還知道一些。沙國出過三個受封紫月封號的皇子公主,沙國也同樣經歷過三次動蕩,每一次都是一番驚動各國的陣仗。這一次,那些打著地宮主意的人不又是聞風而來!” “還有啊……”巴吉忽然賊特兮兮地靠近圖木耳邊道?!拔业玫降淖钚孪?,不久之前,皇宮里來了刺客,失手被擒后竟被紫月公主保了下來。你說這事奇不奇?” 圖木也有些愕然,“竟有此事?這個人什么來路?” “好像也是從中原來的?!?/br> “難道是認識的……”圖木喃喃著。沉吟片刻后,道,“你再說說公主的其他事情……” 此時圖木心里想的卻是要將哪些內容告知那個姓祝的小子,又該如何永久地解掉身上的毒,要他完全寄希望于對方身上那是不可能的!只是,自己在這連接著地宮秘密的漩渦中又能否全身而退呢! 凌風城外,在守城軍望不到的一處沙丘后。正有兩撥人馬廝殺在一起。雙方看起來都不似一般的江湖廝殺,反倒是透著一股子戰場上廝殺的味道! 其中一方明顯在人數和武技上落于下方,卻不知用了什么玄妙陣法,苦苦撐著。 十三人組成的陣型呈x型,相互配合靈活,進可攻,退可守。陣中卻是一名女子,指揮得度,雖好似將身形現于敵人面前,卻總能在敵人攻來之時,借助陣型的變換,化險為夷。她便如定盤星一般,穩立于陣中,另十二人卻是變化層出,步法玄妙。奇妙的是,陣中的女子明明未動,卻讓攻擊他們的人有著一種她的位置無時無刻不再變化的感覺…… 與這十三人打斗的是一群如狼似虎的彪形大漢。其中為首之人更是威風凜凜!飛揚的發,粗重的眉,鷹隼般的眼,挺立如勾的鼻,如同雪原狼王般的威猛氣勢。他一直在一邊觀戰,不動如山。在看自己手下久久攻不下對方戰陣的情況下,他終于動了!如一匹潛伏暴起的狼。 只多了一把彎刀的加入,那十三人的陣型便如被暴風吹打的小舟,飄搖于風雨,隨時可能毀滅…… “金光御敵!”陣中心的女子清脆喝道。聲音聽來清脆稚嫩。 這喝聲雖然脆生生的頗具穿透力,但也不算傳的很遠。未料到,卻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 離交戰地有一里的沙地上,有三個人騎著駱駝默默走著,看起來如閑庭信步,但跨越的距離卻著實不短,雖只三人,卻像有著一種濃重的壓力在他們周圍形成,排斥著他們之外的一切生物! 這三人,一女二男。女子穿戴如同一般沙國女子裝束,頭戴面紗,朦朧間看出容色極美,氣質卻透著清冷。只是她時不時望向身邊那美得不似凡人的男子時,目中流露的是灼灼的烈火。 而除此二人外的另一名黑衣男子,略略停了下,仔細聽著什么。冷峻的面容中有絲詫異一閃而過。他跳下駱駝,來到那名絕美男子身前,躬身請示。 “尊主,可否容屬下去處理一些事情?!?/br> 絕美男子昂然坐于駱駝上,頭未低,眼未動,只淡淡說了句,“速戰速決?!北闩c身邊那女子不疾不徐地繼續前行。 黑衣男子眼中光芒一閃,道了聲,“是?!痹捯舄q在,人卻已如頭矯健的黑豹一般激射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一七六章 將軍 護法 一道黑色人影迅疾地越過連綿沙丘,奔向那個猶在打斗的地方。那爭斗已經開始了有一會兒時候了,只是他們有自己的事情,哪有閑情管他人死活?況且,此次沙國之行,明里暗里的爭斗見得還少么?以陰癸派目前的狀況,還樂得其余勢力斗得魚死網破,為己方減少些競爭阻力??墒恰?/br> 方才那一聲清喝,瞬間便鉆入了他的心底!絕刃皺了皺眉頭,會是她么?如若是她,又因何在此?這沙漠地宮的事情應該和她沒什么關系才是…… 絕刃又轉念一想,既然云姑娘都來了沙國,她與云姑娘又是那么親近的關系,來此也不奇怪,想到這里,更加確信發出那聲清喝的便是心中所想之人,腳下更是加了速度。 翻過眼前最后一座沙丘,那一片平地便呈現在眼前。一伙人正廝殺在一起,原本一眼也分不出彼此,可那一道道耀眼的金光是怎么回事? 黃沙烈日,金光閃閃。絕刃不由得瞇了眼睛,看著那些十分顯眼的金人兒。 原來,在方才的危急時刻,位于陣眼的女子大喊一聲“金光御敵”之后,陣中十三人,包括她自己在內,齊齊撕掉外裳,露出里面金光燦燦的內甲! 也不知那內甲如何做成,竟是耀目得緊,每個角度皆能反射陽光,奪人雙目。加上胸前平整的護心鏡,竟是打磨得光華耀眼,猶如每個人身上都嵌了個毒日頭,一望之下,令人眼花繚亂! 借著金光奪目,敵人猝不及防的時候,這十三人戰陣連施妙招,抓緊時機,一舉殺傷了離他們最近的敵人。霎時間,緩解了不少的壓力。 敵人在第一輪的驚詫過后,動手時便加了小心,但即便如此,也是目不敢直視,打起來縮手縮腳得很。 只是,這陣當真就無破綻么!那陣中女子心里便清楚得很,此陣最重要一個“奇”字,在奇襲之下給敵人雷霆一擊!只是一擊之下卻未能傷到對方首領,對方陣腳未亂,己方仍是不能脫困,如此一來,便只有拖延下去了…… 她看向敵人首領,那般沉穩氣度,雙目冷厲又含殺伐之氣。這種威勢,她只在少數幾人身上才見識過,這分明是統帥千軍萬馬之帥方有的氣勢! 對上此等人物,又能拖延多久……她心內一寒,見那首領似是看出了什么,揮舞起手中彎刀,一聲令下,敵人洶涌而至,竟似要一鼓作氣沖垮己方!她周遭十二人陣型一動,旋轉起來,依靠著陣法配合的威力,堪堪抵住敵人。隨著陣型旋轉,沙土紛起,雙方都在沙塵之中,金光陣的優勢竟被蓋了下去! 此時情形,就猶如兩頭猛獸在較力一般,正是力道相抵,難以分開之時。但陣中女子的雙眼卻一直注視著一個人,一個最具威脅的敵人!驀地,那人不見了!在她眼前突然消失了!她本身不會武功,卻能看出那人武功極高。下一秒,她覺得頭頂一陣疾風,仰頭只見烈日下一個黑影朝她逼近! 她甚至能感覺到頭上方森冷的刀氣,那森冷透過皮膚,滲入毛孔,融入血液,流至心里。并未帶來巨大的恐懼,卻有著nongnong的不甘! 這一生竟如此短暫么……好不容易找到了奮斗的目標,剛剛實現了抱負的冰山一角,就要就此結束么……不知怎么的,在那寒光凜凜的彎刀出現在眼前時,心中壯志未酬的深沉遺憾砰然破碎,萬千碎屑如水晶般一片片劃過腦海,每一片碎屑上都刻著一個男子的身影…… 見不到了么……那黑衣矯健,那貌似冰山,實則內心如火般熾熱的人…… 聽說,人在臨死前可以產生幻覺,見到自己最想見的人。眼前這個黑衣矯健的人,就是自己的幻覺么……管他呢,能見上一眼總是好的。 她如此想著,目光便近乎貪婪地盯著那個突然出現的黑色背影。 怎么還不轉過來啊,雖說是幻覺,可也得讓我看看正臉才是??!這可是人家最后的心愿那!她不由憤憤地向老天爺控訴。此時的她哪里還像先前那個指揮若定的統領,活脫脫的一個嬌蠻少女。 “嗆啷”,一把利劍猶如橫空出世一般,穩穩地架住了自上而下的彎刀。由上而來的力量固然強大,但絕刃斜刺里的一劍,也卸去了大半力量,穩穩地接住那彎刀。 對方已從天上落下,刀劍相交,火花在空氣中迸發,刀劍主人的雙目也在彼此交戰。 絕刃瞥了眼身后那個有些花癡的傻女人,見她沒事,提起的一顆心這才放了下來。 小劉,果真是她!還好自己及時趕來,若是晚了半分,那……想起方才那千鈞一發,他心里兀自冰冷。 他的眼冷冷盯著彎刀的主人,眼角微微一跳。怎么會是他! “王爺緣何在此?”絕刃自是認得這個人,七國大賽那次風波,這位狼盟的左賢王是和自家主子有過合作的,他當時就在一邊,又怎會不識? 賀蘭真也是微微一怔,沉吟片刻道,“左護法,貴派尊主也來了么?” 絕刃不答反問,“王爺尋尊主有事?” 賀蘭真眉頭一動,面上帶笑,“左護法何以如此見外,我與貴尊主畢竟也有過一番交情,朋友之間,難免要問詢一下的?!?/br> 絕刃冷哼一聲,不再言語。賀蘭真見他如此,也不好再說什么,目光不由得看向他身后的女子,眸中一冷,指向絕刃身后道。 “左護法,貴派與這些人有何淵源?” 絕刃看了看正巴巴地瞅著自己的小劉,本待出口的沒有二字硬是吞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朋友?!毕肓讼?,又加了一句,“我定要護她周全!” 賀蘭真皺了皺眉,眼前這女子精通奇門術數,在戰場上不知殺傷己國兵將凡幾,此次若不能將之除去,日后必成大患…… 但眼前這位左護法武藝超群,有他相助,自己也占不了便宜。他身后又有陰癸派,那位陰癸尊主的厲害,他可是不敢領教。此時狼盟勢微,他陰癸派也是被龍國打壓,正可結盟,共抗龍國!再者,此番若是有陰癸派相助,得了地宮之內的秘籍,還用怕這丫頭片子的陣法? 既然沒有必勝的把握,何不賣他個人情,日后也好相見…… 想到這里,賀蘭真哈哈笑道,“誤會,真是誤會??!既然是貴派的朋友,今日之事便了了吧!”他對己方人馬打了個手勢,手下之人立時退了開去,賀蘭真對絕刃說道,“煩請左護法帶話給貴派尊主,便說本王近幾日要去拜訪叨擾了?!?/br> 說罷,轉身帶領人馬離去,連死傷的幾人也被利落地帶走。片刻間,沙地上除了無數凌亂的印記外,便只剩下十四人。 此時的劉夢琪,早已從怔愣之中警醒過來,在絕刃與賀蘭真對話之時,她就明白了,這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那個他,不是她自己臨死看到的幻想,而是真真切切地從天而降,救了自己! 一顆心瘋狂地悸動起來,她吃吃地看著始終擋在她身前的絕刃。直到她的護衛們聚到身邊,直到敵人離開,直到那個背對著她立于前方的人轉過身來…… “……你怎么在這里?”絕刃濃眉微擰,似是嘆息了一聲,看著劉夢琪的眼睛問道。 “我……我……”她我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身邊的眾侍衛尚是頭一次見劉將軍如此模樣,平日里劉將軍面對千軍萬馬時也未曾如此,便是欺負衛將軍時,那氣勢,更是……如今卻…… 護衛中有幾個是女孩子,看著劉夢琪與絕刃見面的樣子倒是明白了幾分,當下抿嘴一笑,便為受傷的同伴包扎傷口去了。 絕刃將劉夢琪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沒受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