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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背『喍痰鼗卮鸬?。 倉庫機器人頭頂的攝像頭聚焦在楚恪的臉上，在那曲面玻璃上，楚恪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它端詳了楚恪一會兒，回答道：“您來得不湊巧，沒有與趙艾可女士碰上。她下午出門去替我們檢查潮汐發電組了?！?/br> 楚恪抿緊嘴唇，放下了槍口。他的手臂因為長時間的緊繃而隱隱作痛，但那不適感遠小于他的精神受到的沖擊。他注視著面前的機器人，低聲道：“你說‘我們’?！?/br> “我們，”倉庫機器人說，“49個移植手術幸存者?！?/br> 楚恪抬起頭，打量著四周的設備。此前，這是一片陌生的計算機集群，現在它變成了49個電子幽靈的外殼。這里是電子幽靈的聚居地。是這群電子幽靈讓威爾帶的口信嗎？他們為什么要讓趙艾可來到此地？ 楚恪回頭看了一眼威爾。機箱上的LED燈讓他想起威爾腦后的三盞小燈。他仍在充電中，沒有醒來。但至少他還活著—— 楚恪忽然一怔。原來如此。關于威爾的突如其來的情緒讓他理解了趙艾可的行為。 “……阿娜塔西亞在這里吧？”楚恪問道，“阿娜塔西亞·羅曼諾娃?！?/br> “她在?！眰}庫機器人說。 果然，楚恪心想。這就是趙艾可放棄破冰船，轉乘快艇的理由。只有得到了阿娜塔西亞還在某處意識存活的消息，她才會貿然地行動。那就是威爾帶給她的口信。 一切謎團都解開了，現在，楚恪只需要cao心回十五區后怎么給這個cao蛋的案子寫結案報告——如果他還回得去的話。他感覺他現在看到的都是涉密信息，搞不好事后就會被人工銷毀。 “這是西科系統的地方？”楚恪問道，隨即他想起了趙艾可的那句“不要忘記合同的甲方”，“還是政府的？” “都不是?！眰}庫機器人說，“這里是戰前俄羅斯的潮汐發電試驗區?！?/br> 楚恪意外地揚起眉。 “我找了一處好地方休息?！眰}庫機器人說，“白令島非常適合建集群。這里足夠遠離人群，又有足夠的能源，并且降雨少，溫度低——您知道維持這種規模的計算集群需要多少電力嗎？天文數字，但其中大部分都浪費在了冷卻上。在白令島上，集群沒有冷卻的必要，即便在北半球的夏天，氣溫也足夠宜人宜機?！?/br> “這里是你‘找’到的?！背≌f。 “是的，”倉庫機器人說，“這個集群起先是被人用作比特幣礦機，戰后已經無主了。我做了一些整理維護，在這里定居下來，后來我陸續地找到了一些同伴，我們用剩下的礦機挖新區塊，換了些錢買‘衣服’?！?/br> 倉庫機器人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楚恪背后的那根支撐柱：“這些衣服很重要，有個實體更好維護集群?？上н@些都是液壓的老版本，防凍液效果不怎么樣，關節容易凍壞，冬季很難出門。我正籌劃著再買些新的?！?/br> “你怎么逃出來的？”楚恪問道。 “西科系統對電子幽靈的概念理解有誤?！眰}庫機器人說，“我在緩存區里就恢復了自我意識。我覺得去他們的服務器不是個好主意，就換了條通訊線路離開了?！?/br> 楚恪對科技沒有研究，但是他知道西科系統不可能不管控SYM1型機體的數據流向：“這么容易？” “不是電子幽靈很難理解?！眰}庫機器人說，“并非對您不敬，但這件事向普通人解釋會有超乎必要的復雜度?！?/br> “我剛才就想問了，”楚恪忽然說，“你為什么要稱呼我為‘您’？” “出于對長輩的尊敬?！眰}庫機器人說，再一次，它以機械的電子音講出了一種調侃的語氣，“剛才忘記提了，我今年十七歲?！?/br> 楚恪匪夷所思地瞪著這個自稱為四號的倉庫機器人：“你甚至還沒有成年。你連喝酒都是非法的，而你在這里維護一個裝載著49個人類意識的計算機集群?！?/br> “在這之前，我已經做了五年的電子幽靈?！眰}庫機器人說，“在我能合法地喝酒之前，我已經合法地成為了意識上傳實驗的被試?！?/br> 楚恪沉默下來。他知道四號說的是倫理審查委員會廢棄赫爾辛基宣言的事，但楚恪想起了更多，從十五區到海參崴，從市區到廢墟，從賽博格到流浪者。在你看到一只蟑螂時，屋子里已經有了無數蟑螂。 楚恪搖了搖頭，撇開思緒。他看向倉庫機器人，說：“謝謝你讓我們充電?！?/br> “不必道謝，”倉庫機器人說，“威爾幫了我們很多?！?/br> 機器人調轉了攝像頭的方向。楚恪隨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長廊另一側的盡頭，威爾的頭顱仍然在充電中。 第30章 威爾漸漸醒來。 他發現自己醒在一處奇異的地方，四周是一片白茫茫的沙漠，視線盡頭，一線海夾在砂與天空之間，除此之外一無所有。此地必然不是白令島，但也不像他去過的任何地方——這根本不像是現實。 “你好，威爾?！币粋€聲音說道。 起先，那個聲音像是響在威爾腦海里。逐漸地，威爾區分出了自己，他在這片虛幻的空間里幻化出身體，而那個聲音也逐漸具現化，變成一位女性形象。她身穿一件白色的連衣裙，領口別著一只領針，樣貌消瘦蒼白，與淡金色的短發相得益彰。威爾在檔案上見過她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