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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同意地點點頭。 威爾饒有興致地聽著。他沒有坐過船。十五區到海參崴這一帶的海域是輻射污染重災區,哪怕是賽博格也不建議乘船旅行,畢竟他們在鐵皮底下還有個屬于人類的脆弱腦子。他想象著一艘迎著朝陽駛向庫頁島的船。 “后來阿娜死了,再也沒人開船了?!盧說,他的聲音里頗為遺憾。三個人都沉默了一會兒。 “最近呢?”威爾回到正題,“趙艾可最近來過嗎?” “去年12月來過,”R說,“阿娜死了,她來了一趟。待了挺久的?!?/br> 他想了想,補充道:“真挺久的,聽說她休假都用完了,最后干脆跟報社辭職了?!?/br> 威爾想起了趙艾可辭職的時間線。原來如此,他感到一陣陌生的悲傷。 “她需要時間,因為她想調查阿娜的死?!蓖栢?。 “是。不過她來那會兒我們還不知道為什么,畢竟流浪者沒什么可收拾的,也沒有遺物?!盧說,“上個月我們才知道,她是覺得阿娜移植手術有問題?!?/br> “《盜竊,從畸零者的口袋》?!蓖栒f。 “你也看過了?就是那篇文章。她跟阿娜一樣,都挺厲害的?!盧說。 “不管怎么樣,還是謝謝她?!辟惒└耖_了口。他把威爾當成了趙艾可的朋友,沖他點點頭:“我們都挺喜歡她的?!?/br> R說:“是啊,至少她讓阿娜開心?!?/br> 第14章 那個聲音傳來的時候,威爾正同R聊起趙艾可去年在海參崴的行蹤。 “有一陣子她就是早出晚歸——對,她那會兒住在廢墟,在阿娜的帳篷里?!盧說。他還想繼續說點兒什么,卻又忽然側過身子,朝向防空洞角落升降梯的方向,懷疑道:“你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 “從剛才就有了,”賽博格說,他指了指頭頂,“可能是那群廢墟清理員在工作?!?/br> 威爾對環境沒那么熟悉,過了一陣才從環境噪音里意識到他們所說的聲音:像是電鋸,在鋸開某種金屬。 “廢墟清理員用鋸子嗎?”威爾說。 R一怔,忽然面色大變。他敏捷地沖向聲音發出的方向。威爾看見他從外套里掏出了一把手槍。R警惕地看著升降梯的方向,聲音就從那升降梯的頂端傳來。 那聲音越來越大,忽然又中斷,換為了某種金屬敲擊的聲音。威爾意識到那是某種鋸子鋸斷了鎖,鎖頭掉在地面的動靜。片刻后,防空洞頂端泄進來了一絲極微弱的光。升降梯高處的一扇門被推開了。自那門中,有人一躍而下。 “什么人!”R喝問道。 那人并不回答,只是望向威爾的方向。 “他是——來接我的?!蓖栒f。他的聲音在發啞,模擬器無法將他此刻的情緒正確匹配到庫,但威爾顧不上這些。在楚恪從天而降的瞬間,他真切地感覺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真奇怪,威爾已經連心都沒有了,可同樣會有如此強烈的心悸感。 他迎上去與楚恪對視。賽博格機體的腳步穩定,一如既往,但威爾的大腦里一片眩暈,他幾乎能感覺到腦內在神經突觸間躍動的細小電流。他知道楚恪在隱秘地觀察自己。 “我沒事?!蓖栒f。楚恪凝神看了他片刻,點了點頭,將視線放回R身上。 楚恪沒有貿然開口,威爾知道他是還不清楚形勢,在等自己介紹。威爾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緊緊地凝視著楚恪的面容,直到那陣突如其來的眩暈稍稍減輕,轉化為一種充盈的喜悅。 威爾深吸一口氣,轉過身,向R介紹道:“這是楚恪,我的——朋友?!?/br> 他看到R挑高了眉毛。 “朋友?!盧重復道。他的聲音聽起來充滿懷疑,“為什么你朋友會從那上頭跳出來?” “因為他不回我電話?!背≌f。 R的眉毛挑得更高了。他瞟了一眼威爾,又把視線放回楚恪身上:“行吧……但你怎么知道防空洞的入口在這兒?” “猜的?!背≌A苏Q?,回答道,“只是一點房屋結構的經驗之談?!?/br> 威爾笑出了聲。 R懷疑地看向他。 “在我跟著你下來的那間民房,”威爾解釋道,“楚恪找到地窖入口時,也是說了這句話?!?/br> “……看來你們確實是朋友?!盧評價道。他稍稍移開了槍口,向楚恪吩咐道:“你是不是該順手把門給關上?” “我去?!蓖栒f。 “開玩笑的,你們關上了也修不好鎖?!盧說。他看向旁邊的賽博格,努了努嘴。 威爾真誠道:“抱歉,麻煩你了?!?/br> “沒關系,反正不是第一次了?!辟惒└衿沉薘一眼,意有所指道。R沖他做了個鬼臉。 賽博格單手攀在升降梯上,很快消失在他們的視線里。隨即門被關上了。過了一會兒,門外傳來了細微的焊接聲。 “L是在體內加裝了一個焊機嗎?”威爾問道。 R哈哈大笑:“怎么可能?我們在上面留了個焊接工具箱而已?!?/br> “那把手槍呢?”威爾問道,“那是真的嗎?” “你猜?!盧意味不明地一笑。 威爾笑了笑,沒有繼續追究,轉而將話題引回了趙艾可身上:“之前說到趙艾可去年來的時候待了挺久,她那時是住在這里嗎?” “偶爾,”R說,“在這兒的時候她住在阿娜的帳篷,不過她大部分時候住在新城里。我們倒是不介意她住過來,但她挺有主意的。我猜她那時候忙著調查的事?!?/br>